◎我对她的心思还不明显吗?◎

怀里的姑娘神色狰狞, 漂亮的眉目拧巴在一起,像是有人刚把她从浸满水的木桶里捞出来。

司桁脱下外衫, 盖在祝温卿身上, 随后将祝温卿拦腰抱起来,快速走出了皆空禅房。

半个时辰后,祝温玉丫鬟领着祝乘、宋芸芸二人来到皆空禅房外面。

“老爷夫人, 奴婢亲眼看见纪公子抱着祝温卿大姑娘进了皆空禅房。”

祝乘脸阴沉地宛如乌云密布的天,宋芸芸想笑, 但是碍于祝乘在, 表现出痛心疾首的表情。

“老爷, 在我们还没有看见之前,一切都不能下结论啊。”

宋芸芸这话看似是在为祝温卿解围,但实则是在将祝温卿推向深渊。

如若里面是祝温卿,祝乘亲眼看见自己女儿与外男私通,他这个父亲就必须将祝温卿嫁给纪公子。

他虽有意让祝温卿与纪公子相看,可却没下定决心要不要将祝温卿嫁给纪公子。

纪公子,上京哪户人家对纪家长公子不是望而却步呢。

但实际上, 宋芸芸知道里面一定是祝温卿,因为凭借祝温玉现在的见识还不足以谋划出整个精密的策划, 是宋芸芸告诉祝温玉如何一步步盘算祝温卿,让祝温卿永远翻不了身。

祝乘脚步沉重, 宛如注了铅般,抬不动。

宋芸芸声音温柔提醒:“老爷,这件事早看完早点解决, 拖得时间越长, 怕消息会走漏啊。”

祝乘犹豫不决的心瞬间有了决断, 抬步走上前。

宋芸芸跟在后面, 眼神时不时往后看。

奇怪,小玉那丫头去哪了,让她引纪公子过来后,就来和她汇合。

宋芸芸还未想明白,祝乘打开紧闭的房门,待夫妻二人看清里面躺的是谁,宋芸芸吓的直接瘫坐在地上。

祝温玉衣衫不整,左侧胸部露出一半,纪公子□□全身,右手还放在祝温玉左侧胸部之上。

宋芸芸被刺激地立刻冲上前,将祝温玉衣服拉好,脱下自己外衫盖住祝温玉,大喊着关门关门!

但为时已晚。

居然惊动了方丈。

方丈带着一众弟子过来,待他老人家看清屋内情况,立刻背过身去,手持佛珠,念着“错过罪过”。

其余弟子皆皆转身,但祝温玉名声彻底保不住了。

如果祝温玉不嫁纪公子,怕是只有跳河自杀这一条路了。

宋芸芸抱着不清醒的祝温玉痛哭起来,祝乘下令关闭皆空禅房,请纪伯爷前来。

祝温卿睡了一个半时辰,待她醒过来,映入眼眸的只有看得不太清明的司桁身影。

她强撑着坐起来,但喝了软骨散的她身体软,根本没有半分力气,她挣扎着又颓然地躺下去,幸好,司桁及时扶助她的后背,不让她摔地过于惨重。

司桁将她扶好后,起身倒了一杯温水端过来。

祝温卿就这司桁的手,缓缓喝下,重新躺下,等她反应了一刻钟,脑子渐渐清明,突然慌张看着整间房间。

房间摆放规矩有设,但房间里没有一个人,只有司桁。

祝温卿慌了,司桁该不会把她关起来了吧。

梦里的画面涌现出来,当下,她就要起身,不顾身体多么虚弱。

司桁将祝温卿按回去,那股被控制的窒息感瞬间就涌上心头。

“放开我,让我走!”

司桁瞧着祝温卿,一把按在祝温卿的肩膀上,微微用力,祝温卿反抗不了,侧目跟司桁对视上。

“祝家嫡女,其生母镇国公嫡女宁虞,与天安六十一去世,其父现位于翰林院士,继母宋芸芸原为生母洗脚婢,但其实是你父亲未步入仕途时在家乡的青梅绿茶其下有一妹祝温玉,有一弟祝枫。”

“而你来上京之前,特意让镇国公抹掉你的痕迹,所以大家都才会认为你出身贫寒。”

司桁知道,祝温卿一点都不意外,她面纱掉落那一瞬,她就知道有一些事情是瞒不住。

“所以呢,你想要做什么?”

她不畏惧别人知道她的身份,但她只可以是镇国公的外甥女,而不是祝家的嫡女。

祝家,提起这个家,她都觉得恶心。

祝温玉在意的祝家嫡女这个身份,却不知对于她来说,更是一个枷锁。

她厌恶祝家人的身份。

少女身子明明没有什么力气,面色苍白,身上却透着一股刚毅的劲。

她看似柔软却有勇有谋,该出手时绝不会对自己的任何一个敌人心慈手软。

例如祝温玉。

司桁蹲下来,与祝温卿平视。

那双往日清澈的水眸在经历人世的肮脏丑陋后依旧干净。

“祝温卿,我希望你可以把我变成你手中的一把刀,你想做什么,干什么,都可以让我去做,而不是拿自己冒险。”

司桁抬手欲抚摸祝温卿凌乱的鬓角,祝温卿诧异之中躲了过去。

“我不需要,我已经有刀了。”

宁青是她母亲留给她的最好的一把刀。

谁都不可以代替。

“无妨,我会是的。”

司桁强势的认定,祝温卿抿唇不再回答,侧过脑袋只看向自己眼下的那一方寸之地。

“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

“待御医来为你诊断,无事便可离开,再此之前不能离开。”

“我的两个婢女?”

“她们也没事。”

祝温卿看向司桁,司桁说的直白,她扬了下唇角说:“好,我信你。”

信你这一次,若是你骗我,我再也不会信你。

司桁读懂祝温卿眼中的含义,也只笑着。

中了软骨散的祝温卿反应慢半拍,这时才读懂司桁刚才那句“拿自己冒险”是什么意思。

“你、你都知道了?”

司桁未回答,但已经回答了。

从祝温玉带纪公子出现在茶楼时,宁青就已经禀告她,祝温玉和宋芸芸打什么主意脑袋放在肚子里想一想就知道了,尤其当她喝下小师父端来的茶水,软骨散的味道她一下就尝出来,只是如若她不装一装,如何引出祝温玉。

她不给人三次机会,第二次犯错时,她就不会再留犯错之人。

之后事情果然按照她的发展,秋蝉、冬眠事先服下解药并无大碍,而她为了逼真,安排宁青在她昏迷半炷香之后喂她吃下解药,且在她昏迷期间,宁青还需要迷晕祝温玉,与她进行掉包。

一起进行很顺利,只是未曾想出现个司桁。

司桁打乱计划,但也未彻底乱。

现在这个时辰,想必祝家才是真的乱。

“不觉得我歹毒吗?”祝温卿问。

一个出生尊贵的世家女心思单纯、良善,哪里会想到如此缜密复杂的计划。

例如阿韵就不会想到。

“不会,只是以后这种事,我希望我来替你做,而不是脏了你的手。”

这世界所有的事情无论多上不了台面,好似司桁都可以接受。

少年的目光依旧发着光,在看清她这些算计的面目后,那些光仍然未变。

祝温卿心微缩了下,不敢再看司桁的眼神。

恰好这时,门被敲醒,司桁身边的小厮司巳有事情禀告。

司桁看了她一眼,退出门外,关上门,看着手中的锁子,犹豫不过一瞬,将门上了锁,转身离开。

半个时辰后,司桁打开锁,将女御医带进去,待检查完祝温卿身体后,女御医诧异问:“姑娘是否懂一些医术?”

祝温卿看着御医又看了眼司桁,知道瞒是瞒不住,点了下头。

女御医回答:“姑娘无事。”

司桁这才放下心来。

待祝温卿走出屋子才发现,她还在万国寺当中。

她往外走了一段路程,看见清筠先生、秦韵、秦敬礼都在等着她。

“卿卿,你怎么样?”

“我没事。”

“你没事就好,你突然被司桁带走,司桁还不许我们任何人看你,真的吓死你。”边说着,秦韵边瞪着司桁。

司桁吊儿郎当,全完不在意,只是祝温卿的目光看过来时,他收了他这幅不正经模样,变成正人君子做派。

“你说你来找阿韵玩,简直要担心死我。”清筠先生上下打量祝温卿,确保祝温卿没事,上前,将祝温卿拉到自己身后,秦韵也走上前护在祝温卿身前。

祝温卿想:自己有这么弱吗,怎么大家都争着保护她。

司桁乐了,直言不讳道:“我对她心思还不明显吗?我能让她在我身边出事?”

啊,不能这么说!

这么说,好似她跟司桁有什么关系。

但她开口已经晚了,大家目光刷刷刷看向她。

祝温卿:“........”

她看向罪魁祸首,但罪魁祸首一点犯错的觉悟都没有,还冲着她挑了挑眉。

“好了,今日大家都累了,天也渐暗。”秦敬礼解围道,“阿韵该走了,不然母亲该担心你了。”

司桁眼神敛了几分,没什么表情看了下秦敬礼。

秦敬礼见状,只是浅笑回应。

秦韵拍了下脑袋,看着夕阳,果真天不早了。

一行五个人朝外面走去。

这时,天黑,大门正是拥挤之时,五人商量其实是秦敬礼拿主意走小门,待五人走到小门,看见眼前一幕愣了。

祝温玉衣衫不整送进马车,纪公子□□仍有残血被送进纪家马车,宋芸芸在祝乘怀里哭的喘不上气。

秦韵偷偷趴在祝温卿耳朵旁边说:“卿卿,你不知道,祝温玉跟纪公子**,你说祝温玉看上谁不好,居然看上纪公子,眼睛真是掉在地上被人踩了稀巴烂,当然祝家说早已为二人定下婚约,大家都快笑掉大牙了,但看破不说破,最重要的是纪公子好像在无法行人道,祝温玉嫁过去不是守活寡吗!”

秦韵越说越激动,声音略微有些大,秦敬礼在旁边低咳,秦韵猛然意识到,羞羞闭上了嘴。

祝温玉从马车窗口处看见祝温卿,眼神恶狠狠。

祝温卿微笑回应着,祝温玉脸色就更气。

她越气,祝温卿笑的越好看。

祝温玉恨不得立刻下马车撕烂祝温卿的脸,事实上,她真的打算这么做,但她刚动,浑身就巨疼,身上披好的衣裳又滑落些,祝乘见状,大骂:“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还不拉住帘子!“ ”

祝温玉被吼地立刻拉住帘子。

祝乘来到她们一行人面前,秦韵、秦敬礼处于礼貌行礼:“祝大人。”

祝乘颔首回应。

司桁不想,但由于他是彬彬有礼地人设,也行了礼:“祝大人。”

岂料,祝乘直接惶恐起来。

仿佛司桁跟他行礼,是七月酷暑飞雪,腊月寒冬烈阳般惊恐的事情。

祝乘害怕直接说:“小官不敢不敢。”

司桁:“........”

祝温卿偷偷笑起来,司桁看向她,她一排整齐小牙咬住自己的唇瓣,拼命忍笑。

清筠先生直接无视祝乘,祝乘也没有跟清筠先生行礼。

“卿卿,跟父亲回家。”

父亲?

秦韵懵了!

祝大人是卿卿父亲!

祝温卿后退一步,站在清筠先生身后,清筠先生冷漠道:“她有家去,无需祝大人担忧,眼下祝大人还是管好家里那位女儿吧。”

祝乘不死心又叫了声祝温卿。

祝温卿没理,祝乘也不好当场怒斥祝温卿,直道:“父亲知道您对我心里有怨恨,但不管怎样,你都是我的女儿,祝家嫡长女,这是无人可以撼动的,爹爹等你回家。”

说罢,与宋芸芸一同上了马车归家。

只是,宋芸芸在上去之前,充满恨意看了眼祝温卿。

待祝家离开,秦韵激动拉着祝温卿:“卿卿,你就是祝家养在外面的嫡长女?”

“是陇西镇国宁府的外甥女?”

“嗯。”

天哪!

她的好朋友也太厉害了吧!

祝温玉一天天趾高气昂什么!

真正的祝家嫡长女可是回来了。

“好了,天真的要暗了,再不走,秦夫人要着急了。”祝温卿提醒着。

秦韵还想说,但时辰真的不能让她说了,她只好跟祝温卿告辞。

秦敬礼跟祝温卿告辞时,祝温卿担心身边司桁会盯上秦敬礼,表现出二人关系生疏。

“怎么跟哥哥这么冷漠呢,可是哥哥哪里惹圆圆生气了?”

祝温卿:“.......”

祝温卿:“无。”

秦敬礼看着不知作何反应的祝温卿,缓缓一笑,手抬起来,想像小时候一样揉揉她的脑袋,三双眼睛瞬间刷地射过来。

举起来的手又尴尬放下来。

“哥哥改日再去看你。”

祝温卿快哭了,司桁表情好恐怖,应着“好”。

秦家马车离开,祝温卿跟着清筠先生上了马车,马车上,祝温卿原本不想跟司桁道别,岂料,司桁敲了敲她的窗户。

祝温卿无奈掀起帘子,对上司桁那张笑意盈盈的脸。

“小师妹,再见。”

“师兄,再见。”

说罢,司桁策马离开。

少年骑马英姿飒爽,颇有种少年将军之感。

马车内,清筠先生翻看着书本,祝温卿无聊侧头掀开帘子看外面。

不知过了多久,清筠先生突然开口:“司世子与秦世子,喜欢哪个?”

祝温卿“啊”一声,没怎么反应过来。

清筠先生叹口气,合住书本,望向她。

“两人若选一人做你的夫君,你想选谁?”

“干娘,你不是说不让早恋吗?”

清筠先生有时候要被这个臭女儿气死,拿书本在祝温卿头上敲了一下。

祝温卿立刻抱头,可怜无辜看清筠先生。

“别以为今日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

祝温卿吐吐舌头,她也没想瞒清筠先生。

“欸,卿卿,现在你也回到上京,万事有我,无须你动手。”

祝温卿一愣,这话刚才司桁就说过。

清筠先生对她说是母爱,可司桁他对她说,莫不是......

顷刻间,祝温卿觉得自己好似误会司桁了?

“在国子监那般说,不是免你被人打搅吗?”

祝温卿乖巧笑起来,坐的离清筠先生更近一些。

“干娘,栗哥哥是哥哥,我怎会嫁给他,至于司世子,我躲他还来不及。”

清筠先生瞧着祝温卿这样,心里也明白她的确还未动心。

这样也好。

“嗯,放心,干娘会给你找个你喜欢的也喜欢你的人家。”

“干娘!”祝温卿脸色莫名羞涩,起了一层热感。

清筠先生见状笑起来,果然还是小丫头呢。

见清筠先生笑地开怀,祝温卿越来越害羞,坐地离清筠先生又远了些。

入夜,步入五月份的上京,空气中有些热意,吃了饭的祝温卿身上浮现出热感,来到后院的亭子里散凉,奉洺先生已入睡。

“姑娘今日累了?”

祝温卿摇头,还好,只是觉得上京始终没有陇西过的自在。

冬眠看出祝温卿情绪不佳,倒了杯安神的茶:“姑娘喝了它,莫要多想。”

“好。”

秋蝉是个爱玩的,搬来她们主仆三人最爱玩的投壶,三个姑娘你一下我一下投着,祝温卿心情逐渐好转,然而,这时,少年灵敏的身子翻入院墙,杯祝温卿看个正着。

司桁抬头跟祝温卿对视个正着,大步朝祝温卿走来,那模样俨然跟进自己家似的。

祝温卿:“........”

“我来我家的小白。”

“小黑不在-----”

祝温卿还未说完,“喵喵喵”的声音从亭子柱子后方传出来。

祝温卿:“.......”

司桁未说话,用眼神勾着她。

那样子仿佛在说,你看你都把我家猫拐来了,还说没有。

祝温卿深深感知自己跳入黄河都洗不清了。

黑猫又叫了几声,鼻子往前拱了拱,一溜烟跑到司桁怀里,司桁怜爱顺着黑猫的毛。

“它不叫小黑,叫小白。”

祝温卿:“........”

“你不觉得它很白吗?”

祝温卿:“........”

这人眼睛是不是有病!

哪里白了!

一根灰毛都找不到!

祝温卿生气嘟起嘴巴,司桁笑起来。

怎么这么对他心意呢!

笑什么!

祝温卿觉得这人无语至极,脑子好像不太正常。

“世子,既然找到了,就请回吧。”

“别呀。”

司桁蹲下放下黑猫,黑猫速度极快翻出墙。

“我有东西送给你。”

话落,他的小厮司巳翻过墙面,提着一堆糕点稳稳当当落在地上。

祝温卿看见小厮手提的东西,她没有问,一股熟悉的香甜味道传出来。

是栗子糕。

司桁接过司巳手中的栗子糕,放在桌面上。

“ 你不是爱吃栗子糕吗?”

“ 我把全上京的栗子糕全买来了。”

“尝尝看?”

随后脸冷下来道:“今晚吃不完不许回去睡觉。”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又更新迟了!呜呜呜求宝贝们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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