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想想这个可能性,展辛眉就觉一阵心惊肉跳,她无法想象顾安澜会像姚轻悠那样失去一段往事,让整个回忆断了间层,失去了那段过去的顾安澜还会是顾安澜吗?况且那段过去是幼时的她和他珍而重之的回忆,他竟然舍得遗弃掉吗?

展辛眉想到与顾安澜一起咬牙度过这个坎的诸多方法,却没想到他会直接了断地选择了最干脆的方法。可是她不会允许的,她知道骄傲如顾安澜,他的骄傲不会允许他忘记曾经的屈辱和仇恨。若没有那段过去,现在的顾安澜不会如此果敢和强大。

展辛眉找到方姨,将孩子托给她照顾,近日她与顾安澜的关系回转许多,顾安澜也不再拘着她出行的问题,只是要求她一定要带司机。

这正趁了展辛眉的心意,刚才庭院里她偷偷瞥了几眼那两个保安,在一堆保安中便瞬间揪出了那个与阿福交好的保安。

坐到车上时,展辛眉还在给顾安澜发着简讯,他现在不知是否还逗留在晚会上。

而此时的顾安澜在觥筹交错的晚会上正游刃有余地与各前来搭讪的商界人士聊着天,会晤过主办方后,顾安澜便以身体抱恙为由及早离开了晚会现场。

坐进车里时,顾安澜面色微微苍白,动辄间还是难掩伤口的疼痛,阿福是顾安澜今晚的司机,早在前日就得知了顾安澜的安排,当下也不多话,只是担忧地望了后视镜几眼,见顾安澜在闭目养神便直奔心理治疗所去了。

这个决定是顾安澜思虑了许久才做出的,那段回忆是他年少最悲也是最喜的时光,里边充斥着爷爷各种残酷的虐待和无止尽的折磨,也洋溢着小女仆天真直率的笑容和最温暖的关怀,让他心存怨恨却也念念不忘。

可是当已消亡的过去阻隔了发展的现在,顾安澜却宁愿那段回忆永远停留在旧时光里。顾老爷已经逝去,为何还要带着过去无穷无尽的折磨回到人世间。顾安澜心想,也许是当年对爷爷的积怨太深,当得知他骤然离去时却没有丝毫准备,甚至连让他看到自己脱离顾氏飞跃成长的机会都没有,而顾安澜这最后一丝不甘也只能深埋地底了。

展辛眉看着久未收到回音的手机,心里不禁暗自着急,看着前方堵塞的路道,无力感阵阵弥漫心头,她只惟愿顾安澜在真正面临催眠时能够想到过去的美好而略微迟疑一下。

赶到心理治疗所时,展辛眉急不可耐地下了车,跑到前台询问时,因病人隐私问题,前台小姐拒绝任何关于病人的情况咨询,但这怎么抵挡得住展辛眉想要迫切寻出顾安澜的决心。

她干脆忽视了员工的阻拦,径直跑进里面,根据路标一个个寻找着催眠师的会诊室。这样的**自然引来了治疗所安保人员的围截,展辛眉心急如焚,对着前来阻拦的人员气恼不已,下手也便没了个轻重,直打得那些轻视了她的安保个个落花流水。

直到前方传来一声熟悉的叫唤,“夏小姐!”

展辛眉下意识回头,差点就被一个安保人员踢中腹部,只听“嗙”地一声,正欲袭击的安保人员被一瓶矿泉水正中头部,整个人晃悠着就倒下了。

看到了前方那高大的熟悉身影,展辛眉忍不住喜上眉头,箭步跑了过去,只觉得这一天折磨的等待终于到了头,可是她刚扬起头来想看看他,便见他头上悬着一块牌匾,正是催眠师的会诊室,整个人顿时如遭了雷劈般僵在了原地。

再看看他淡漠的眼神,比起今早确实少了些许温情,好似因为缺了一截回忆便变得有些漠然起来。

展辛眉心里不禁咯噔一下,心弦顿时绷紧了,她抿着唇,终究还是小心翼翼地询问道:“你……进去了?”

顾安澜点点头,看展辛眉面上现出沮丧的神情,眼里的笑意一闪而过,只是仍旧绷着脸望她,展辛眉满脸挫败,连询问都不知该如何开口,毕竟她现在的身份与顾安澜的那段回忆毫无牵扯,似乎阻拦也不应该由她来做,不然一开口就会露了馅。

见展辛眉垂头丧气地站着,顾安澜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我先进去一下,在这里等我。”

展辛眉点了点头,这才看到旁边一直恭敬候着的阿福,想起顾安澜今日事宜均是阿福安排的行程,便不由有些好奇地问道:“阿福,安澜什么时候让你去预约催眠师的?”

阿福皮肤黝黑,身材高大,面相老实,倒像是北方土生土长的汉子,见到展辛眉唤他,一直恭敬地倾听着,思虑片刻才回道:“顾先生醉酒后的第二日就叫我着手准备了。”

这个时间点很快就让展辛眉回想起来,可是距离今日却已有一星期之久,原来那次的受伤事件还是在顾安澜心里弥留了痕迹,原以为他会在听完她那番同舟共济的言论时会想清楚些,却没想到他还是一如既往的一意孤行,可是他这么迫切的原因想必也是因为她,想到这里,展辛眉的思绪便有些复杂。

没过多久,顾安澜便出了来,顺手牵起了展辛眉的手便要出去,展辛眉走着走着脚步便是一顿,顾安澜回身看她,用眼神询问着。

展辛眉也是突然想起这里是心理治疗所,想到前不久才刚下好的决心,展辛眉便抬眼望向顾安澜,踟蹰着说道:“我……决定了,我想接受治疗。”

刚说完,展辛眉只觉两颊一紧,顾安澜已捧起她的脸颊,双眼发亮地望着她:“你说真的?”

看着那双冷淡的眸光里溢上点点欢喜,展辛眉竟觉得如此满足,她不住点头,见他眼里的喜悦更盛,在人来人往的诊所里当众就将她拥在怀里,听着顾安澜强烈的心跳声,展辛眉缓缓闭上了眼睛。

半响,两人才松开怀抱,顾安澜依旧拉着她的手朝门外走去,展辛眉顿时疑惑不已:“这里有医师资源怎么不利用?”

自听到这个消息后,顾安澜嘴边一直挂着浅浅的笑意,听言摇了摇头,将她送进车里后紧跟而上,解释道:“家里有为你准备更好的医师,你在家安心待诊就行了,我一定会让你好起来的。”

展辛眉点点头,可是听到顾安澜那番话又想起他去做了催眠失忆这件事便觉得心如刀割,顾安澜煎熬了十几年都未曾寻医过,那她有什么能耐让他去放弃过去的一段人生呢,想到这些展辛眉整个人便有些恹恹。

顾安澜见展辛眉意兴阑珊的模样,若有所思地看了她半响后嘴角却往上勾了勾,干脆揽她入怀,凑在她耳边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治疗所?”

展辛眉一顿,此刻隐瞒也没有意义了,况且有些话憋在心里憋了一路实在不吐不快,她转过身来,直直看向顾安澜,深吸一口气才解释道:“我听说你要去催眠失忆,所以赶着去拦你,可是还来迟了一步。”说到这里眸光已止不住黯淡下来。

“你还记得昨晚的事情吗?你成功地克制了你的癔症,虽然很短,但是你做到了。那段过去虽然于你而言很沉重,但这因为这些过去才激励了你成长。对待心魔最好的方法,不是压抑你的仇恨,而是释放你的仇恨。我想你真正的解脱,而不是以短时间的逃避来取得安宁。而且你没必要为了我牺牲你过去的人生,我不想你后悔。”展辛眉低声说着,心里的挫败感一阵阵涌上来,只怪自己当初没及早察觉他的想法。

顾安澜听得心里一动,见展辛眉自个在生着闷气,突然又不忍心再隐瞒下去了,他拉过她的手亲了亲,这才轻声说道:“傻瓜,我没有失忆,我全都记得。”

展辛眉心里一跳,见顾安澜言笑晏晏的望着自己,眉眼也没积压的郁气,心里顿时一松,只是想起刚才自己信以为真的模样,不禁有些着恼地瞪了顾安澜几眼,勾着他的小拇指要他发誓道:“不许再对我说谎了!”

顾安澜感受着大拇指指腹温热的印章,脑海里却浮现一个画面,小女仆坐在花丛前,勾着他的小拇指神神秘秘地说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还古灵精怪地凑到他耳边警告道:“不要说谎哦!”

为什么他总能在夏楚嫣的身上找到展辛眉的影子?顾安澜不禁陷入沉思中,听到平稳的呼吸声时才发现展辛眉已经进入了梦乡。

回到别墅后,顾安澜就立刻联系了在美的华人医生,早前两人已协商好,此刻听闻展辛眉主动接受治疗,白医生也大为欣喜,应承将手头工作安排好后便会来中国为展辛眉诊治,直到她病情治愈好后才返回美国,顾安澜自是感激不尽。

将展辛眉的头等大事解决完后,顾安澜又联系了阿基,询问了一下姚轻悠记忆转换真相的调查进度,在得知还未有任何突破性发现时,下午在车里的那个想法突然在顾安澜脑海里一闪而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