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倩的话,犹如一支世界上最锋利的箭,直击她内心最深处。
陈晚星脸色变得惨白。
范倩以为自己说错话了,连忙站起来道歉,“星星,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往心里去,其实你一点也不傻,你很单纯很善良,这都是很优良的品德,现在,没有多少人能像你一样了…”
陈晚星艰难挤出一抹笑,对着范倩笑了笑。
“你干嘛?道什么歉啊?你的话我又没有往心里去,我只是想到了一些其他伤感的事情。”
范倩脸上重新浮现笑意,“那就好,我还怕你生我气呢,哈哈哈,看来是我想多了。”
陈晚星随后跟范倩又闲聊了几句,往衣帽间走去。
在范倩看不到的角度,陈晚星刚刚转过身,脸色登时比吃了屎还难看。
范倩说的是对的。
话不是很好听,但是陈晚星觉得是事实。
她一直不明白,汪竹不爱自己,为什么还要接近自己,跟自己表白,跟她处对象。
汪竹为什么选的是她?而不是其他人?
因为自己很单纯善良,很傻。
在入职疗养院的前几天,她明明不想继续做下去了,为什么最后却逼着自己坚持了下来。
也是因为自己单纯善良,心软耳根子软,因为她傻!
她忽然很想哭,不为汪竹,也不为无辜卷入这起凶杀案里,只想为她自己哭。
她已经够可怜的了,为什么老天还不放过她?
她真的很想仰天长问,单纯善良,心软,难道也有错吗?
好欺骗,难道就活该被欺骗吗?
她没做任何坏事,也没惹任何人!
人事部办公室跟衣帽间的距离不过几十米的距离。
但是陈晚星走得异常痛苦。
她踉踉跄跄走到自己的衣帽间。
衣帽间挂着她的一些换洗的工衣。
昨天晚上王姐叫她带回去洗,但是后来陈晚星急着去找小张,也就忘记了。
她顿了顿,然后将那几套工衣打包。
洗,还是要洗的。
有始有终,要走,就要走得大大方方的。
在陈晚星拿工衣出来的时候,工衣蹭到一个文件夹,将文件夹给带掉到了地上。
陈晚星将文件夹捡起来。
那文件夹,是赵州病情的记录本。
也可以说是他的工作笔记吧。
因为任职这半年,他几乎都是在护理赵州。
陈晚星将工衣夹在腋下,鬼使神差地翻开了文件夹。
上面详细记录了赵州发病的时间,饮食起居,精神状况,以及外出次数,活动时间。
密密麻麻写了一本文件。
太多了,陈晚星想看也看不完,而且上面都是一些比较枯燥的数据,看了也没什么意义。
她只是有些感慨。
这本文件夹可不单单是工作笔记那么简单。
这上面,满满都是回忆。
陈晚星叹了一口气,合上文件夹,准备塞回到衣帽间里。
这些笔记,虽然都是她亲自写的,承载了她这半年满满的回忆。
但是她带走也没什么用,她打算留给赵州的主治医生。
这些枯燥的数字,或许能帮到他们也不一定。
但就在文件夹合上的那一刻。
陈晚星注意到了一个东西。
她本来都要把文件夹塞回格子里了。
但是随后她又把它拿了出来。
她皱着眉头翻开了文件夹的第一页。
这半年来,陈晚星每一天都记录赵州的精神状况。
就像写日记一样,每一天都没有落下。
即便当天没什么事发生,赵州一切安好,正常,她也会记下来。
文件的第一页的第一行,记录的,理论上应该是陈晚星护理赵州的第一天
但其实并不是。
陈晚星刚刚入职的第一个星期,护理的是别的病患。
直到一个星期之后,她才被调去护理赵州。
但是文件第一页第一行的日期,并不是陈晚星护理赵州的那一天,而是再往前推十天。
陈晚星四月七号入职,四月十五号去护理赵州。
也就是说,理论上,第一页记录的应该是四月十五号的事。
但是实际上,第一页第一行,记录的却是四月五号的事。
为什么会这样呢?
这个陈晚星记得倒是还比较清楚。
陈晚星本来可以从四月十五号记录的,但是本着负责的态度,她在被分配去护理赵州之后,找到了赵州前一任护工,想了解一下赵州之前的状况如何。
前任护工虽然对陈晚星有敌意,但还是如实告诉了陈晚星。
陈晚星也是从那时候才知道,其实赵州也刚刚住进疗养院不久。
他是四月五号开始办理的住院手续。
也就比陈晚星入职疗养院的时间早三天而已。
陈晚星觉得也没多少天,于是便从赵州入院的那天起开始记录。
所以文件夹上第一页第一行的日期是四月五号,而不是四月十五号。
也正是因为这个四月五号这个日期,引起了陈晚星的注意。
她很清楚文件第一页第一行的日期为什么是四月五号。
在汪竹出事之前,一切都不会被怀疑。
在汪竹出事之后,一切都会被怀疑。
就是本着这个思路,陈晚星觉得四月五号这个日期,非常的可疑。
因为陈晚星记得很清楚,汪竹跟她表白的那天晚上,也是四月五号。
唯一不同的是,赵州入院的时间是四月五号的上午十点,汪竹跟陈晚星表白的时间,是在晚上十点以后。
这是巧合吗?
在经历了一系列可疑的事件之后,陈晚星觉得这并不是巧合。
再联想到汪竹表白的那天晚上,敷衍至极。
根本没有精心准备,更像是临时起意的表白。
而且这个临时起意的表白,似乎跟赵州有关。
非常像是汪竹在知道赵州住进了疗养院之后,他才萌生了跟陈晚星表白的想法。
陈晚星觉得非常恶心,她原以为自己遇到了人生当中的白马王子,但是没想到,这个白马王子是吸血鬼变的。
神不知鬼不觉地,汪竹给她挖了一个巨大的深坑。
汪竹掉进去了,她自己也掉进去了!
陈晚星不停地用力拍打自己的脑袋,试图让自己更加清醒一些。
得亏现在不是下班时间,此时的衣帽间除了她之外没别人。
要不然,多半得给她找个精神医生看一看。
陈晚星将这些古怪可疑的事情一点点串联起来。
混乱的大脑里,终于有一条线逐渐清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