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帮戛帮戛
准备了两天,腊月二十凌晨,地方刚刚鱼肚白,南下人员已全员登船。因为是秘密行动,就没告诉其他人,在虬江码头,给杨孟晗、凌启德、周立春送行的只有润淼从舅、方子詹、袁祖志。杨孟晗站在船头,向润淼从舅他们深深一揖:三位,南海之行,非常重要,我会快去快回,大营就拜托几位了。
新东方号,在蒙蒙晨曦里,缓缓地,向东方出发了,把杨孟晗的心,带向远方......
这个时代的机帆船不算快,也就十一二节的样子,出了长江口,就掉头南下,杨孟晗站在船头,看着广漠浩瀚的大海,第一次看到硕大的太阳,从海面冉冉升起,整个世界都变成金灿灿的,太美了,眼前的景色让杨孟晗迷醉了;新东方号,仿佛行走在童话世界里最美最美的天堂海域,向美丽的远方,启航启航......
可是,没过一会,情况就直转而下,从天堂进入了地狱。
也就不到一个小时吧,进入深海,风浪渐大,商船摇晃得越来越厉害;这不是长江里那种浪,长江里的浪风向不变,颠簸有规律;海里的浪是涌浪,前后左右,毫无规律,一会,杨孟晗就把早饭吐出来了,再一会,把昨晚吃得也吐出来了,最后就剩下吐黄水了。
大毛、二毛比他好不了多少。警卫有一半都躺下了。
恍恍惚惚中有人给自己喂水,半迷糊着喝了几口,觉得自己很渴,胃里火烧火燎的,多喝了两口,一晃**,又吐出来了,喷了人一脸;觉得不好意思,太失礼了,勉强睁眼看看,是周家丫头。
一直迷昏到第二天早上,才觉得好点;周丫头扶自己起来,喂自己喝点一碗咸菜白粥。
杨孟晗:秀英姑娘,你怎么没事人一样?
周秀英:没来巡防营之前,我经常出海打鱼呐......
杨孟晗握着周丫头有些粗糙的手:丫头,谢谢你了,昨天不好意思;这两天也辛苦你了。
没想到周丫头立马脸色羞得通红,低着头,手脚都有点不知道往哪儿放了,窘窘的,半天不吭气,虎妞的劲一点影子都没有了;哦,杨孟晗暗自拍自己一下,这年头女儿家的小手,不好乱牵的唉;犯错误了......
歇了一会,觉得自己应该缓过来了,跟周丫头说:阿英,扶我到船头吹吹风,清醒清醒一下。
有人给搬来一张躺椅,杨孟晗躺在上面,觉得脑子还有点晕,但问题不大了。周立春也可能是经常出海打渔的缘故,跟岸上没什么两样;凌启德恐怕也没有过海上训练,虽然上过船,大多数时候,是在长江里转转,他的身体素质也不见得比自己好,到现在还没起来呢。
船上现在的执行船长,实际是周大叔了,带着他,真是选对了。
周大叔:三公子,看你是缓过来了,后面就好了。
杨孟晗:船到哪里了?
周大叔:到温州外海了,现在是顺风,走得快。
杨孟晗:大概几天到?
周大叔:按这个速度,除夕前会到,能赶上在岸上过年。
杨孟晗:他们几个怎么样?
周大叔:警卫班大部分都能起来了,凌队长和大毛、二毛还不行。哦,三公子,我这次带这几个闽南话、客家话翻译,其中有一个,叫黄阿伟,他就去过帮戛,要不要他过来跟你说说。
杨孟晗点点头,一会,一个有点黑瘦的三十多岁的人,被周立春领过来:小人黄阿伟见过三公子。
杨孟晗:不用客气,坐下说。
黄阿伟:小人去过两次帮戛,这两年因为大华公司跟荷兰人开战,才改跑上海航线的。
杨孟晗:打得怎么样?
黄阿伟:去年陆地上是我们打赢了,但是荷兰人老在海上骚扰封锁,他们日子不好过。
杨孟晗:我们这一次会不会碰到荷兰人?
黄阿伟:倒是有可能碰不上,这个时候中国人都在家里过年,没有船来,荷兰人也就不来。
杨孟晗:帮戛有多少汉人,你有什么认识的人吗?
黄阿伟:因为荷兰人老来捣乱,帮戛汉人现在不多,也就两、三万人,大多数人在蒙脱拉度,和顺总厅也在那;我的一个本家哥哥在帮戛,叫黄阿申,是个头目。
杨孟晗心里有数了,就笑笑,勉励一下,让他用心好好做。
凌幼樵晚上起来了一下,稍微喝点东西,只跟杨孟晗说了几句话,又撑不住睡了,这一次把他折腾得不轻。大毛、二毛蔫蔫的,也算缓过来了。
晚上,杨孟晗的胃口就好多了;吃饱了,好好洗了个澡。在甲板上吹会风,就进了房间,周丫头拿进来几个桔子和一个梨子。
杨孟晗开玩笑说:冒了几天酸水呐,哪敢吃桔子?
周丫头说:在海上吃桔子好呐,试试看,不行就吃梨子。
现在周丫头说话,像后世的沪上姑娘了,嗲嗲的柔柔的,不像原来说话那么冲了。现在杨孟晗还有点晕,也不敢看书写字,就跟周丫头聊天打发时间。
听着丫头用柔柔的沪上话说着家长里短的闲事儿,杨孟晗觉得露出这一面的丫头,比动不动就抡棍子打人的形象,可爱多了。
就开玩笑问:你打得过孟怀吗?
小丫头还挺好胜的,说:拼力气肯定拼不过,用刀就不好说,打枪更不怕。
杨孟晗就跟丫头扳手腕,看看她力气到底有多大,一试,真的比自己大;自己锻炼这么久,已经比馨馨厉害了,比她好像还差不少。
杨孟晗不服,再来一次,坚持了十几秒,手又被周丫头摁在桌子上;不过,这次有点小意外,周丫头由于比较用力,身体有点前倾,自己的手背碰到了丫头的胸前柔软,丫头还没来得及高兴庆祝胜利,身体就僵在那儿了。
丫头羞得不行,坐一会,起身想往外走。
“阿英”杨孟晗叫住她,走到跟前,慢慢拉着她的左手,又把她右手握住,把她双手圈到后面,轻轻的抱住她。
她一开始也是羞怯怯的,心怦怦跳;但好像是练武的吧,还是要大胆些;杨孟晗静静地抱了她一会,她就敢跟杨孟晗对视;两个大眼睛水汪汪的,实际上,她也挺白,以前是晒的,这几个月老在办公室,就显出来了。
“阿英,愿意嫁给我吗?”杨孟晗低声在丫头耳边问道。
“愿意呐”丫头像蚊子一样哼哼着回应“不过,公子要让阿爷答应了才行。”
“这是应当的”杨孟晗把丫头稍稍搂紧点:“明天就托人跟你阿爷提媒,先定下来,好吗?”
丫头点点头,好像最后一道心理防线也解除了。杨孟晗轻轻地吻在英丫头的樱唇上。
英丫头个子真不小,比自己也就矮个两三公分的样子。
英丫头要豪放点,肯让杨孟晗搂在**相拥躺着,只是提个条件:小梅子说过,你跟馨馨姐姐都没圆房,你也不能欺负我。
杨孟晗点点头,丫头就放心地让杨孟晗搂着;她是看到小梅子这样做的,以为定亲了就该当这么做的......
保媒只能请凌幼樵出面,杨孟晗跟凌幼樵解释:这几天晕船闹的厉害,周家丫头床前床后地伺候了好几天,不娶回家说不过去。
凌幼樵点点头深以为然,就去找周叔,周叔倒高兴地说:秀英能嫁给三公子,是她的福气;丫头脾气不好,还望三公子多担待些。
成一家人了,周叔做事就更用心了。大人说妥了,英丫头就更大方了;不但在船舱里两人卿卿我我,杨孟晗在船头甲板上吹风,她就陪在一边说话,时不时的还有些亲昵动作,跟后世谈恋爱差不多,同进同出,形影不离了。
还天天支起鱼竿钓鱼,她的垂钓水平不错,半天就能钓不少,凌幼樵他们也跟着沾光;丫头每次都挑最好的鲜鱼,亲手下厨专门给杨孟晗做来吃,都不要船上厨师沾手;丫头做菜的手艺也好,每餐花样翻新,这可是后世有钱买不到的深海海鱼哦。
也许是东亚人都有过年的习惯,一路上就没碰到其他船,船是腊月二十九中午靠近帮戛像后世小渔村级别的秀珍码头。
由于对情况不清楚,船在离岸几百米处下锚,周叔、黄阿伟拿着一些礼品带着三、四个人下去找人,码头上竟一个守卫都没有,也看不到什么防卫设施。
隔了好一会,他们带回来了三、四个人,都是清朝乡民的装束,领头的是比黄阿伟稍微壮实一点的男子。黄阿伟介绍说:这就是他的本家哥哥黄阿申,大港公司本地的头目。
对方也很客气说:没想到,这大过年的,还有家乡的船来,已经半年不见船影子了。
杨孟晗拱手客气地问道:荷兰夷人在哪里?
黄阿申回道:红毛去年被我们赶跑后,岸上就没有了,只是经常有洋船在海上巡游,拦着不让船靠岸,偶尔也放几炮,上岸倒是没有。西婆罗洲只有坤甸、三发才有红毛驻军。
杨孟晗基本了解情况后,拿出了自己的官印:本官是海关巡防营帮办,听闻有红毛侵害我大清海外移民,上峰特命本官前来查探。
一听说是朝庭命官来查探消息,差点没把黄阿申吓一哆嗦,赶紧跪下:小的黄阿申,给大人磕头,见过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