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三章、陈睿霆兵进温州

拿下宁波后,杨孟晗的司令部,就暂时没有马上向前移动;因为,他要帮着处理,宁波港口的对外开放与对外通商问题。

所以,杨孟晗把陈睿霆找来,深谈了一次;然后,签署了拟议了很久的,组建卫国军第一军的命令,并任命陈睿霆为第一军少将军长;第一军所属部队,是第七师、第八师,以及即将从机动旅升格的第九师。嗯,在陈睿霆一再拍胸脯,保证要把坏哥这一身毛病,给彻底板回来之后;杨孟晗才点头答应,让坏哥做这个新编师的上校代理师长。

这一次,也让陈睿霆明白一个道理,为什么杨孟晗这么讲究,部队要按部就班地、不疾不徐地,强势缓慢推进;看似慢腾腾的,好整似暇是;实则,是效率最高的,也是最不容易出现战情反复的。过于的轻兵冒进,虽然也经常能够打出,意想不到的辉煌战果;但也会平白无故地,容易让自方慢慢形成,会带来灾难性后果的,作战习惯思维盲区。

任何一场本身十拿九稳的战争,最后搞成一个非常意外的、非常诡异的、灾难性的后果;无不与轻兵冒进,大意失荆州有关。军事行动,不是戏台表演,不是说评书;不要你过五关、斩六将,不需要你七进七出、大杀四方;只需要领兵为将者,以最小的代价,取得战斗的胜利就可以了。将官的个人英雄主义,是不需要的;任何逞能和冒险,都会是以无谓的牺牲士兵的宝贵生命为代价。

陈睿霆知道,孟怀是自己的老部下,他的很多战术思想,多少都受自己的思维方式影响;嗯,当然,街头巷尾的评书,对他的影响,也同样不小。

杨孟晗说过,孟怀这种战术思路,倚强凌弱,倒是挺爽歪歪的;可是,一旦碰到弱不了多少的对手,且比较顽强,也有一定反击能力的对手;他这么打仗,就是主动给人送菜,给人家送人头;会把好端端的有利局面,搞得不可收拾一团糟。

到了台州后,陈睿霆和孟怀,也促膝深谈了一次;尤其是对这次,在没有军令的情况下,擅自兵进诸暨,还想玩一票大的奇袭绍兴;这种擅自行动,“下克上”的行为,在卫国军中,是绝对不容许的;任何军事行动,都必须在军事条令规定的范围内进行。

军事条令,和民事法律规定,还有所不同;民事法律上,还讲究个“法无规定则不究”;而军事条令,是没有这个空子的;任何未言明的事项,都必须请示后,才能付诸行动;这本是军队内部,约定俗成的事情。所有的老军伍,都会遵守这个规矩。可是,杨孟怀这一次,算是钻了这个空子;所以,因为杨孟怀的行为,让卫国军镇抚部,还必须特意跟进修改相关军事条例。

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很容易,被当成反面典型的;甚至,都有可能,被迫脱下这身军装。

孟怀还没想到,问题的严重性;等到陈睿霆,到台州,跟他见面后;仔细聊起这件事的时候,他才有些后怕;好彩后面是打住了,不然真有可能,在杨孟晗一气之下,把他撵回炉桥种土豆去了。

由于,现在胡以晃、罗大纲他们,跑路的态度非常的端正,姿势也非常妖娆妩媚;所以,后续的战斗,反而没那么激烈了;几乎又变成礼送出境,又变成了去年秋天一样,卫国军还没到,人家就拔腿先遛了;嗯,快得让你不可思议,让你只能看到一行马蹄印,马尾巴都看不到的了。

本来,胡以晃临走前,话里话外的,还想让潘起亮在温州,守上几天的。

他语重心长地,对来送行的潘起亮说:嗯,小镜子呀,你看看人家副帅黄玉昆,一路从杭州到现在,都是他老爷子,替大家断后的,都辛苦这么多天了。你个后生仔,是不是该出点力气,主动干点脏活了;嗯,让黄老前辈先走一步,稍微轻松几天嘛;怎么样,最后这一段时间的扫尾,你就接手给忙活了吧。嗯,也不用死守很多天的,等我们都走了后,再有个一两天,就差不多了,就可以见机徐徐撤退了汕。

没想到,潘起亮这衰仔,实在不像话;当着面,答应得好好的,胸脯拍得砰砰响;看着,还蛮讲江湖义气的,蛮讲究上下尊卑、尊老爱幼的。

可是,黄玉昆前脚刚出温州府南门,走内河和旱路,领着胡以晃部的后营,拖逦地往瑞安而去,还没走出多远呐。他潘起亮一伙四个人,就领着骨干部下,坐上备好在温州码头的大海船,一路乘风鼓浪,毫不停留,直驶胡建闽江口。喝喝,到最后,别说比黄玉昆、比罗大纲他们跑得快了;甚至,比胡以晃还早个大半天,就到达了闽江口。愣是从守门员,反越位成功,后排插上,奋力拼搏成主力前锋了;在人生路上,末路狂奔,拼得也是要谁没谁了。

这下子,真把胡以晃、罗大纲两人,气得七窍生烟,肝疼胃疼的。都一致认为,狗改不了吃屎,这厮对谁都敢,说翻脸就翻脸;这样的白眼狼,死活不能要了;留在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跟你背后下刀子了。

嗯,趁着抓他这个错,能撵多远就撵多远吧;快点让他滚蛋,滚球他妹的王八蛋!

嗯,尽管杨孟晗方子箴这边,一再提醒福建那边,要扎紧篱笆,加强防守。可是,福建与温州接壤的沿海地方,还是像几乎不设防一样;苏三娘的前锋,几乎没受到任何阻碍,就拿下了福宁府(今为宁德市)。福建大门打开后,太平军更像钱塘江八月十五的大潮一般,争先恐后,一浪高过一浪地,汹涌澎湃而来;在闽县三江口洋屿的汉八旗水师营“洋屿营”,连个泡都没起,就给汹涌而来的太平军,你一脚我一脚地,给踩进江滩淤泥里去了。

嗯,也许,这些汉八旗带路党们的“蛮族文化村”的美梦;在这个时空,该在风中兀自零乱了,没得做了。也许,他们没机会,出来恶心人地四处招摇,给国人添堵了。

让润淼从舅给抓差了,杨孟晗待在宁波,暂时走不了。

杨孟晗前脚刚进了宁波,后脚,马辉和老小帅哥金能亨,就找上门来了;呵呵,以前,别人家不兑现五口通商条约,只有上海还算开放;那还是人家阿礼国脑子好使,玩得花活,耍的花腔呐。嗯,你杨家管不到的地方,俺们也不烦你;可是,眼下的宁波,你杨家已经能说得上话了,是吧;喝喝,是不是该兑现,十几年前就已经签订的,开放通商条约了。

杨孟晗到现在,还没搞懂,我大清这帮旗大爷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开放通商,不是挖你家祖坟吧,怕什么呢?有什么好怕的呢?

拿一句“要盟不信”,就跟人家一赖就是十几年;还说人家西夷粗鄙,特么的,你们这帮长白山人,从信誉上讲,比人家还不堪吧;嗯,倒是把自己家山夷的老底子,给一漏再漏了。

也对,山夷们好不容易,在带路党的死命帮忙下,风云际会地,占了我大汉花花江山;自然,为了细水长流,为了年年岁岁花相似;对里里外外,都像防贼似的。尔等西夷海盗,也想来分一杯羹?那怎么可以呐!

嗯,其实,都不用马辉和金能亨这么着急忙慌地,上杆子使劲的;爱棠差不多是,一直跟着呐,他才不会忘了这件事呐。不过,他现在在杭州,倒是忙得脚后跟起烟了,还没顾上过来,跟杨孟晗说宁波的事呐。嗯,有没有宁波这个港口,现在其实对法国影响不大。嗯,把多凡堡开发公司搞起来,那才是他眼里的头等大事。不过,搂草打兔子,把这个停摆了好多年的老问题,给顺手解决了;在香港的公使老布尔布隆,乃至帝国外交部,肯定也是高兴的;说不定,自己也能因此,混个什么爵位,捞上一枚勋章的。

嗯,既然要依约开放港口,就涉及到一系列的事情;杨孟晗心想,方子严反正以后准备在海关方面发展。而且,我大清又很怪怪地,把外交和海关,不搭架的两件事,愣是拉郎配地硬扭到了一起;所以,杨孟晗索性,把方子严推到了前台;很多事,都有自己这位三舅哥来出面洽谈,也是让他练练手。当然,因为是方三爷第一次独立办差,杨孟晗还是没有大撒把、完全撒手,跟进的比较多,也是手把手地,带着他走的。

等到现在已经很边缘化的英国驻沪领事罗伯逊爵士,也闻风赶到宁波;方子严已经和法美两国,签订了前期条约在宁波落地解决方案的双方谅解备忘录;两国在宁波的领事馆,也开始准备破土动工了。

何卓人过来司令部,参加每天的战时作战例会;在会上,他主要负责给各位通报,最新的各地情报。

何卓人:到昨日为止,陈睿霆第一军之童虞山第七师和他本人暂时还继续兼职的第八师,已经进入温州;前锋已经到达最南面的平阳县(眼下还没有苍南县滴),一路也没有遇到抵抗。第四师方浚耜部,也已经到达处州;嗯,处州一直在处州知府的管辖之下,城池没有丢失。至昨日为此,浙江境内,已无成建制的长毛部队,和有组织的抵抗。嗯,第四师进攻衢州时,衢州太平军也是闻风弃城而走,逃回江西广信府去了,未作任何抵抗。嗯,也没有收到,有太平军沿昌江,往东向祁门攻击的消息,皖南徽州风平浪静。

杨孟晗看看诸位:有点奇怪呀,石达开这边,怎么一点牵制性的动作,都没有呀?都是天国兄弟,样子总要做一做的吧?

何卓人:我的判断,是他们盯上荆州了,接着还要南下湖南,找湘军的麻烦,也就顾不了其他方向了;况且,石达开也不愿用自己的嫡系力量,用鸡蛋碰石头,来惹上卫国军的;搞得不好,救不了胡以晃,还把自己搭进来了。

杨孟晗:唔,那就暂时不操心那边;唉,就是,卓人,搞清楚没有,我们一再提醒福建方面;怎么到头来,他们还像是搞得,根本不设防一样事的呢?

何卓人:唉,可能还是总督王懿德王绍甫、巡抚吕佺孙孙尧仙两位老大人,古书读得太多了,被误导了。闽地向来封闭,自古以来,北方入闽,无外乎江山县到蒲城的仙霞古道、铅山到崇安的鹅湖古道和福宁州的分水关等等几条主要道路。尤其是浙江入闽,主要就是仙霞古道和福宁州的分水关。两位大人也很拼了,各自坐镇把守。王大人亲自带领主力部队,镇守闽西北之仙霞古道、江西方向的鹅湖古道,兼顾一下闽中其他方向的防守。吕大人则镇守福宁州,并派得力干将,重兵把守北部边界处的福鼎分水关;旗人福州将军,则镇守后方,准备策应。嗯,本来这种排兵布阵,是没什么毛病,也颇为符合用兵之法。可是,他们两位老大人,都忘了重要的一点,这种布防办法,是历史上我大胡建人用来对付北方来的传统陆军步兵的。哼哼,太平军可是以水营见长的,尤其是胡以晃和罗大纲这两部。苏三娘在福鼎分水关前,派出疑兵,不紧不慢地攻打,吸引火力;然后,大军却从海上绕道,直接拿下福鼎县,再回头向北前后夹击分水关;几乎是一鼓而下省界天险,福鼎分水关的。等到苏三娘沿着海路,直驱福宁州城下时;吕大人手里,已经没有几个兵了,只能败退福州。从后面跟上来的胡以晃的三个主力军,可是特别能打的,一路穷追猛打,追到省城福州;此时的福州,加上临时招募的练勇,也不超过一万人,这如何挺得住。只用了三天,太平军就炸塌城门,攻进城里去了。嗯,福州旗城,也又只坚持两天,就让潘起亮部攻破了;潘起亮杀心那么重,福州一干旗人就别提了;连巡抚吕大人及以下众多官员,也全都扪在里面了。

杨孟晗摸摸鼻子没做声,就作战手段而言;其实,太平军的手法与计策,真心不差;也难怪连剃头大人,也是每每着了道儿,老是上当;更何况很少上战场,就没打过这种大战役的两位书生意气的老大人了。

何卓人:丢失省城,折了旗人福州将军和本省巡抚;闽浙总督王懿德王绍甫大人,倒是光棍,知道自己即使苟且偷生,也是下场凄惨,不会好到那里去的,说不定还会连累家族与妻儿老小;索性不管不顾了,尽起闽西、闽中之兵,一往无前、有进无退地,与黄玉昆、潘起亮部战于闽清;血战三日,死伤殆尽,老大人自己也提刀奋战,殁于阵中。嗯,这下也干脆,经此战后,八闽再无可战之兵;太平军所到之处,各府、各县尽皆望风而降了。

好嘛,这王老大人,竟然来个一死百了,一死了之;嗯,许大年纪了,为国征战,没于王事了;死者为大,我大清再不讲理,再人情凉薄,也不好说人家什么,拿人家怎么样了;否则,以后,那些将要上战场的,人家就更加寒心了。

也不对,这二位都为国捐躯了,貌似卫国军这边,以邻为壑的帽子,都不用别人家扣了,就已经自动戴上了,是吧?

嗯哼,这不大不小的,还是件事唻!可别让有心人,在背后做幕后推手,整出许多是非来汕!搞得癞蛤蟆不吃人,样子难看汕!

何卓人:潘起亮因为从浙江撤退时,与胡以晃、罗大纲二人,起了龌龊;之后,每战必让潘起亮打先锋;嗯,他们就是想把这贼胚,找机会耗死。潘起亮也不是省油的灯,给逼得没法子了,就跟随黄玉昆,一路向西;等收复南平后,潘起亮再也受不了胡以晃、罗大纲的再三呵斥;不告而别,领兵自去,经邵武去抚州,回江西找他的老上司杨辅清去了。嗯,黄玉昆对此事,也有些微词,大家也闹得不愉快;也在不几天之后,领着自己部属,经鹅湖古道,回江西找石达开去了。嗯,现在,福建已是胡以晃、罗大纲二人的天下;罗大纲在北,以福州为中心;胡以晃在南,以泉州、漳州为中心。还有就是,罗大纲夫妇,已经正式打出天地会旗号,自称“大明招讨大将军”,人家已经剪辫蓄发、反清复明了。嗯,还不毁庙、不烧书,吸引儒生参军议政了,也给士绅乡老发官帽子,让他们参与管理地方政务了。胡以晃在南面,虽然还有些含含糊糊,暂时没有更换旗号;但也不再拿着刀子挨家讲道理宣传教义了,对儒生也不排斥了。嗯,可能也是因为他们俩入闽后的做派,让黄玉昆觉得,他们已经背叛了洪大教主,背叛了至高无上的红毛大仙教教义;这才领着部下,扬长而去,分道扬镳了。嗯,胡以晃还算斯文,对愿意回江西的,一律礼遇放行了,算是大家客客气气地分手的。嗯,罗大纲这边,本就是跟长毛搭伙做买卖,平时也是分灶吃饭的;现在更是好说好散,连家都不用分了。

杨孟晗听着,有些发呆发愣,这个还真不好整了;罗大纲、胡以晃他俩,怎么突然还会来这一套、唱这么一出呐?

杨孟晗心里清楚,这样搞,一段时间后,杀伤力就出来了,还真有点不好整了。从道义的角度,他们要是建立一个不那么胡整的汉族政权,卫国军还真不好贸然进攻他的。

汉人不打汉人,还是杨孟晗几年前,就在南洋,给大家立的规矩呐;自己总不好自食其言,带头违反吧。

况且,人家都大明朝了,作为一个汉人,总不能学施琅那个二货王八蛋吧,上杆子再做一把,末代明朝最后一个带路党吧;丢先人脸不说,让后人也没脸见人的;总不能家家都这样事的,改换门庭,彻底地、世世代代地,做了蛮人吧。

嗯,前年,杨孟晗放走刘丽川刘阿源,也是这个心结;打自己人,下不下去手啊。

但是,放任自流,任其坐大;日后必然会是一方军阀,一方土皇帝;对国家和民族,也不见得是好事。

嗯,有点不好办了,有点,左不是右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