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九章、诸暨神人包立身

诸暨是个古城,城池的地理位置,有没有变化过,又没有位移过;学界对此,有过不少的争论。但有一点,却没有异议,那就是,它是越国古都、西子故里。

诸暨既然顶着越国古都的名头,城市规模就不能太小了,是吧;否则,我大浙江林的面子,往哪搁咧,会很难看的汕。

相传夏朝中期,夏帝少康封庶子无余于越,诸暨属越。(更早的史传:禹至大越,上苗山大集诸侯,驻跸于此;爵有德,封有功。因定此境为“诸暨“,意即此地乃天下诸侯到达驻留议事之所也。)

史载有云,诸暨在春秋时,属于越国,越王允常曾先后在境内之埤中、大部、勾乘建都(嗯,这几个地方,现在对应的地点,就不晓得了;某家也不敢胡乱点几个地方,来捣糨糊蒙事。),子勾践后迁都会稽(今绍兴)。

嗯,这段语焉不详的纪录,没有提到诸暨;故诸暨为越国古都,应早于绍兴;诸暨为都时,绍兴为诸暨属地;但具体是什么时候,已无信史可查;即使有典籍记载的,也都是来之后人的转述。

秦始皇二十五年(公元前222年)设会稽郡置诸暨县,历代未废。据《元和郡县志》记载:县有暨浦,诸山,因以为名。嗯,这也是对诸暨这个地名的另一种解读了。

可是,虽然顶着越国古都的名头;可是,现实是很骨感的。诸暨在古越国迁都后,城市规模一直就不大。最辉煌的时候,是明朝初年。史载,(明朝)王师取诸暨,是时升县为州,将军胡大海重筑州城。左浣江,右长山,围九里三十步,为门者五:“东迎恩,南迎薰,北朝京,西西施,而水门不名。”

这里提到的长山,就是现在后世的陶朱山;水门,应该就是眼下的中水门了。明初重建的诸暨城,比一般的县城,要大得多的;嗯,比金华府城,也小不了多少。

可是,到了我大清,诸暨城却被逆生长了;又是减肥、又是瘦身的。据清朝《诸暨县志》记载:光绪年间,再次重修后的城墙,周长仅为二里四十八步;嗯,城市面积缩小了近四分之三。清一里为营造尺1800尺,一营造尺等于现代0.32米;二里等于现代的1152米;四十八步用现代换算口径,一步大约是1米,48步约等于48米。

清光绪诸暨县城周二里四十八步,约等于现代1200米的样子。嗯,周长就这么一点点的类似准正方形;一算面积,就更没眼看了,大概约等于现代的155亩;嗯,连后世一个大学校园,都比不了了。

古代县城除了设有县衙及驻军外,主要还有一种农资商品集散地的功能,富裕一些的县城万把两万人口,少一些的县城几千人。从面积来看,清光绪时,诸暨县城人口,应该也就在三、五千人左右的样子,不可能再多了。

嗯,另一个时空中,光绪年间的诸暨县城,你说他是县城也行,说他是个大寨子,也不为过。

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端倪,历经多年太平天国战乱的疯狂破坏和毁灭性杀戮之后,曾经人口繁盛的浙江,人口凋零,民生凋敝,到了何等触目惊心的地步。

不过,在眼下这个时空中,现在情况还好,明朝旧城还在,尚没有毁于战火;浙江省,还没有如历史上那般,来来回回地、你来我往地,来回厮杀、来回折腾。

年初,虽然丢了大片地方,但战斗并不激烈、残酷。中间这几个月,杨孟晗与方子箴,也有意压着节奏,没有让民间团练,与太平军拼得太狠。加上长毛占据浙江时间尚短,浙江民间总还有些底子,还够这帮如狼似虎的家伙们,胡吃海塞一段时间;所以,眼下,危害还不特别明显;而且,这一个时空,移民和跑出去的人,更多一些;粮食缺口,还没那么明显,民间饥荒还不算严重。

但如果让长毛长期占据,继续肆虐、祸害下去,肯定还是和历史上,一样的凄惨场景和悲惨结局,不会有其他的可能。

看着周长有个十来里的诸暨县城,嗯,比一般县城大不少,比二流府城略小些;也算是个,对冷兵器部队来说,不算很好啃的骨头了。

一夜成名的伟大梦想,既然被上峰紧急喊停了;坏哥也就有点像泄了气的皮球,有点无精打采、意兴阑珊的了。

听说,西子故里,竟然离他们部队驻扎的地方不远;可能也是籍口出去走几步,散散心;于是乎,坏哥也就偷得浮生半日闲,抓着诸葛寿焘,也假装附庸风雅地,到西施故里转一转,凭吊怀古来了。

中国古代四大美女,各有其美,分别得了“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名号;这第一个“沉鱼”,就是指西子姑娘。说古时候,有个浣纱的女子,五官端正,粉面桃花,相貌过人。她在河边浣纱时,清澈的河水映照她俊俏的身影,使她显得更加美丽;这时,连鱼儿看见她的倒影,都傻傻地忘记游水了,渐渐地自惭形秽地沉到河底。从此,乡邻就用这个“沉鱼”的名称,来传颂这个姑娘的美丽。

于是,很快就流传开来了;先是越王勾践知道了;后来,吴王夫差也听到了;再后来,就是故事里的事了。

因为,不管沧海桑田,斗换星移;苎萝山依然苍劲滴翠,山下的浣纱溪,依然在缓缓流淌。山脚的苎萝村,依然鸡犬相闻、织机唧唧;浣纱调和捶衣声,从几千年的农家小巷中,从弯弯曲曲的无名河边,缓缓传出来,飘落在浣纱溪潺潺流水之中,汇入江水汤汤的时光之河。

苎萝山位于眼下的诸暨城之西南,浣纱溪(浦阳江)江畔。苎萝山山势平缓,是诸暨城西,十里长山陶朱山的支脉,山坡坦**,缓延至浣江边上,更成缓冲之势,几乎已难见山之常态,介于山与地之间,就是一片平岗坡地而已。据史料记载,当年的苎萝山“林木葱郁,苎麻丛生”。

苎麻是长江流域很常见的一种植物,纤细、杆直,高不过三米,叶阔如掌,其皮布满纤维,将剥下的麻皮在水中浸泡一段时间后,麻皮中纤维和非纤维之间便呈剥离状,然后,再将此麻皮在水中反复漂洗、冲刷、甩打,剩下的尽是白色纤维了,越人俗称其为苎麻。西施浣纱,其实就是在江水中漂洗苎麻。苎麻可以织布,俗称麻布,又称夏布;越地现在也还可以在乡下,找到用夏布做的蚊帐,俗称夏布帐,不过已经是非常稀罕的了。

苎麻古代又称苎萝,苎萝山恐怕也是,因此而得名的。

坏哥:嗯,小时候俺听孟晗说过,也听很多说书人说过,“西子捧心”和“卧薪尝胆”这两个典故。嗯,小诸葛,你睁大眼睛找找,这西子故里,可有“西子捧心时”、“卧薪尝胆处”这两处好玩的地方?

诸葛寿焘被坏哥问的一愣一愣的,他们在西子故里,已经转了老半天了,倒是看到有西施当年浣纱处的那块“浣纱石”上;依稀可见,东晋书法家王羲之留下的“浣纱”二字;这个,已经是最久远的遗迹了。嗯,其他的,实际上就看不到什么了。

苎萝山上的西子祠,历经两千五百余年,几度兴衰,流变而成;更早年的建筑,已经无迹可寻,找不到了;现存的,是明朝崇祯年间所建的那几间屋子而已,也有些破败了,连门漆都剥落了。

(笔者注:现在的西施故里建筑群,乃后世八十年代之后,陆续落成的。)

所以,当坏哥在有几分荒凉的苎萝山上,问小诸葛这席话的时候,倒是真把诸葛寿焘给问住了;故事里的事,谁说得清楚呐。

逛了个把时辰,该看的地方都看了,连小小苎萝村,都转了好几圈。

孟怀把部队和战事,都扔给镇抚和参谋长;让他们按部就班地拿下诸暨就行了,明天也行,后天也可,反正不用着急赶时间了。

孟怀他也不想马上回军营去,就在苎萝山上慢慢溜达;就在这时,乡老领人送来酒食;坏哥倒是来了兴致,让警卫燃起一堆篝火;坏哥准备在这秋意渐浓的苎萝山平缓的山岗子上,遥望着一弯新月,举酒邀明月,人生几何、对酒当歌了。

还没喝上几盏,就听得山下有些人声,应该有好几个,在往山上这边走。

一会,哨兵过来汇报,说是小诸葛先生的至交好友、诸暨监生朱之琳,漏夜登山来访。诸葛寿焘听说是好朋友来了,赶紧下去迎接;一会,说说笑笑地,带上来好几个男女。

隔老远,来人就抱拳施礼:学生朱之琳,见过将军阁下。

喝喝,孟怀就是个中校;可是,卫国军中,都以将军称呼为尊;这个门道,小诸葛知道了,当然会提点他好兄弟好基友的。

坏哥这个洒脱倒是有,哈哈大笑道:某家就是一个小小中校而已,当不得将军这个称呼的,朱先生,抬举了,哈哈......

朱之琳:孟怀将军过谦了;就是朝庭正经八百的正二品总兵,手下亦不过区区两千人而已;很多从一品的提督,也不见得有孟怀将军手下兵马多的;何况,将军手下,还是一等一的新式精兵;这个将军之称,当得的、当得的,还是有几分谦虚自抑的意味在内的呀!

哼哼,孟怀这辈子就这毛病,特好面子,最经不住别人的几句好话;几句顺风顺耳的、巴结抬举的、暖心暖肺的一番话,受用地听下来,顿时被挠着痒痒肉了;刚才上山前,那点心头小郁结,顿时云开雾散,抛到九霄云外了。

嗯,对脾气了,孟怀也是一个很四海、很江湖的人的;于是,他很是豪爽地邀请众人,就地坐下来,大口喝酒、大块吃肉;一起享受一下,这秋夜野餐之趣。

这是,杨孟怀才注意到,朱之林身后,跟着一个穿着白色道袍的长大汉子,身高九尺有余;还有一个白衣小道姑,看面相也不大,个头却不小;嗯,孟怀看她,比老三孟晗家的秀英大小姐,自己那个什么命中尅星,只高不矮,面相更娇嫩一些。

朱之林引荐道:杨将军,此乃我们诸暨东乡包村团练练总白衣道人包立身,和他的胞妹美英道姑。前两日,在下收到诸葛老弟的书信,说杨将军对包村有几分好奇;我们本身就相约领兵来县城,给将军来助战的;听说你们几个正在苎萝山上,聊发千古之幽情;所以,干脆就一起过来了;唐突之处,还望将军恕罪。

那汉子也瓮声瓮气地一抱拳:山野村夫包立身,见过杨将军。

杨孟晗一看,真还是惊了一下;自己个头已经不小了,入伍时量过,都一米八多了;看这年轻的小道长,比自己还高出大半个头,身高至少一米九以上吧;嗯,这个时代,这么大个头可不多见,孟晗也是第一次碰到,比自己还高这么多的人。

杨孟怀招呼众人坐下,看他们也是走了很远的路,也许饿了;也就加了几副碗筷,并着人再去添几个新菜来。也给每人满上一碗本地花雕酒,举起酒杯,先一起满满干一碗再说。

连朱之林、小诸葛,看着酒量都不小,一口干了;包立身蒲扇般的大手,拿着已经不小的酒碗,像是拿个小茶盅一般,都没见什么动作,酒就下去了;连小包美英,也是一仰脖子,也给干了,一会小脸就红扑扑的。嗯,这个时候,借着篝火的光亮,杨孟怀才发现,这小包美英,长得还真挺好看,身高肤白大长腿的,还是一双天足。嗯,受杨孟晗的影响,他也知道,这样的女孩子,才是真正的健康的美。

嗯,边上的朱之林、小诸葛们,可不一定这么想;呵呵,说不定在他们俩眼里,还是那样事;这包小妹就是个男人婆,娶回家会妨碍男人运道前程的。

等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肚子没那么饿了;大家就开始,边喝酒,边慢慢地说些闲话。

朱之林:嗯,诸葛学弟来信,说将军要问问包村之奇闻异事;嗯,这包村,某家也去过好几趟,那山那水,也无甚特别之处。嗯,要说奇人奇事,就是眼前这位小包道长了;他兄妹二人,早年曾得遇一个江湖奇人“白鹤真人”,传授给他们武艺、兵法和道家法门。嗯,他兄妹二人,是专门跟师父,学习过几年奇门遁甲的;上知天文,下晓地理的。加上,小包道长,天生异禀,身高异于常人,人高马大,高于常人二尺;膂力惊人,健行如飞,善使一把八十斤重的大刀;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嗯,杨将军,要是在早先,不要说他身上法术如何如何了;就是这身板这武艺,也是跟关羽关云长一样的一代猛将啊!

诸葛寿焘也跟着凑趣道:对头,江湖传言,孟怀将军就是张翼德一样的猛将;嗯,这小包道长,也许真是关云长转世呐;说不定,你与小包道长,前世就有缘;今生千里来相会,就是为了再续前缘呐!

这话说的,杨孟怀还真信了几分;嗯,孟晗让自己关注包村,不会没有理由的;说不定就是让自己,有缘与这个疑似前世结拜兄弟碰上面汕!嗯,当张翼德碰到关云长,两人肩并肩,岂不是要再次横扫六合,打遍天下无敌手?

嗯,也不全对,这位仁兄,和自己一样,有点生不逢时了;现在,孟晗练新军了,再勇猛的武将,远远的一枪就撩到了。嗯,就是能提个一百斤的大刀,都不管用了......

朱之林还在继续说着:小包道长,此人为人仗义,特爱打抱不平;平时,也结交了不少三山五岳的朋友;也颇爱读书,在地方乡绅中,口碑也好,很有野望的。嗯,年后,长毛杀进浙江,也很快占了诸暨城。我们诸暨各家团练,多多少少,都与长毛有过交手;战绩最好的,就是包家团练,至今未尝一败。嗯,就是包家小妹,也是每每重逢在前,屡陷敌阵的;现在,江湖上,包家小妹可是和苏三娘齐名的江湖小女侠唉。

当然,杨孟怀不知道,包村,在另一个时空,成了浙江太平军心头,摆脱不了的梦魇;虽然后来,浙江太平军,发了狠,日子不过了;调集全省几乎所有能调动的,人数多达十几万的精锐重兵,连续六次攻打包村;拼尽全力,死伤惨重;最后连天京被围十万火急,都顾不上救援,总算把包村,靠人头硬堆,硬是给打下来了。但是确实得不偿失的,属于那种赢得了这场战斗,却输了整场战役。

太平军意气用事之下,虽然最终攻破包村;但对整个战局,已经造成不可挽回的恶劣影响。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就在第六次攻打包村期间,左宗棠率军入浙,太平军控制的其他地区,因为主力抽调,守备力量不足,接二连三地失守。楚军与各地团练,在外围高歌猛进,一口气收复了宁波、台州、处州等三府十余县。而太平军十余万主力,却局限于一个弹丸之地的诸暨东北乡下这个小小山村,不吃馒头争口气,死咬着不放。因此,太平军打破包村后的次年,浙江太平军全线溃败;包村之战,对太平军来说,实乃一场得不偿失的胜利,是浙江之战的最大的一次败笔;是他们在浙江战场上,由盛转衰的转折点。

当然,包家兄妹,和数万包家村附近的乡民,没有看到胜利的曙光,倒在了黎明前的黑暗夜色里;一将功成万骨枯,数万乡民的累累白骨,成就了楚军的一时辉煌。包家兄妹,连同朱之林等,和包家兄妹肩并肩作战的,一干书生团练练总;都成了左季高大人,后来事业飞黄腾达的无名的铺路垫脚石。

包家兄妹,成了这个很快被人忘却的悲惨故事的悲剧主角,也是这个悲伤时代的悲情英雄。

嗯,太平军啃一个小小的包村,都这么费劲;长毛如何能够,在中国民间立住脚跟呐!包家兄妹,是草根得不能再草根的乡村野民;包村之战,自始至终,没有获得我大清一两银子一粒米的援助。

诸暨神人包立身,在那个时空中,就是落寞无助的独孤求败;最后,虎落平阳被犬欺,在无边的荒野之中,让一群野狼,给活活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