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再上云台山
这一次大战,方子詹也要跟着第一次上前线,亲自接管云台总兵站,坐镇镇江;以便于前线各战场的及时反应,和后方供应的及时协调;沪上留守重任,交给后勤部副部长龚逸夫准将负责。各种战备物资贮备,两个月前,后勤部就已经开始悄悄行动了。
杨孟晗在月底前,等送走最后一批远赴南洋的新兵,就开始整理行装了。
钱鼎铭钱新之跟着军官培训班,完成了为期二个月的第一轮基础培训;这位仁兄,对自己要求挺严格;文化课一点没问题,体能他也咬着牙跟大家一起训练;两个月下来,竟然瘦了十来斤;也许是天天运动,身体状态还好了许多。体能测试,还勉强达标,蒙混过关了;嗯,不知道是不是袁翔甫,被人托人情了,有意放水了呢?
因为筹备大战,参谋部最忙了,不好老支使赵宇民赵安骧干这干那;于是,杨孟晗暂时把钱新之从陆军指挥学院借调出来,到司令部帮忙;也是借此机会,顺便近距离观察一下这位仁兄的实际办事能力。预备军官班学员,虽然还没正式结业,也都下部队了;战后再回到学校,完成后续课程。
钱新之对自己要求很严格;借调到司令部后,也从不偷懒,每天跟着警卫团跑操训练,从不懈怠。
八月初二,司令部全体人员,就从虬江港出发了;杨孟晗坐着定远号,初六到达了镇江。前线司令部前期还是设在云台山西面的云台大营;杨孟晗隔了小半年,再上云台山;云台大营现在的规模,比上半年,又扩大了许多。
到了镇江后,稍稍梳洗,自然先去看望住在云台山北面别院的舅舅。
八月天,镇江白天依然炎热;今天因为气候干旱,比正常年份还要偏热些。
进门时,舅舅正在后院树荫下喝茶,还有一个访客。这位访客长手长脚的,身体也很精壮,看着像个武将,却穿着六品文官顶戴。嗯,现在文官都管着武事,哪怕你细胳膊细腿的,手无缚鸡之力;我大清都是要你上阵厮杀、拼老命、为国捐躯的。
现在很多书生、士绅办团练,明明是武职,好多时候却给的是文官品衔;文官武官,现在概念模糊,有点分不清了。
舅舅现在宽心得很;之前,首先是自己科举之路不顺,都奔四了才中进士,虽然也不像好多人七十老进士那么夸张,但是做官起步还是比较晚;嫡长子小昊专门拧着劲跟自己杠着,其他孩子好多都还小,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出挑的;眼看着嫡长房要在他手中衰落了,他还是很郁闷的,又没有太好的办法;所以,回家老爱板着脸,看到陈昊之就气不打一处来。
现在不一样了,长子都是从四品了,小一辈子的担子,将来他接过去,问题不大了。家业这几年也生发了,不说沪上陈氏鞋业,就是大夏、澳洲的产业,每年都是哗哗哗地大把银子进账,大夏公司每年的分红,也是不得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舅舅的气色,也是越来越好;整天乐呵呵的,板脸的时候,几乎看不到了。嗯,也难怪连杨孟晗私下请舅舅说道说道陈昊之的事,舅舅他老人家都给忘了。
说不定舅舅心里认为,我家小昊很好呐、很棒呐、呱呱叫呐;没什么好说的呐!
嗯,儿子是自己的好嘛!尤其是这么有出息、这么出挑的儿子,别人说不好听的,说不定他还会急眼呐。
看到杨孟晗进来,舅舅瞅瞅身边的客人,又瞅瞅杨孟晗,哈哈一乐。
舅舅:幼鸣,你不是对庐州李鸿章李渐甫,向来赞赏有加,神交已久嘛?怎么啦,现在当面了,反而不识庐山真面目了,哈哈......
啊!李大裱糊匠啊,这可是一代神人呐!哦,对头,他是舅舅的小同年嘛,有来往太正常不过了。
杨孟晗也没想那么多,赶紧起身专门见礼;没想到一下子搞得李大裱糊匠还很局促、尴尬,嗯,自己现在是从一品呐,对于还是小小六品官衔、还没有实职的李大裱糊匠来说,只能是仰望的存在了,位置差太多了;好在这是私下碰面,正式场合恐怕都要磕头见礼的呐;嗯,想想大神李大裱糊匠要给自己磕头见礼,哈,太有喜感了汕。
李鸿章之前就从刘松岩的信中,知道江宁才子杨孟晗杨幼鸣,对自己很是欣赏;他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还以为是他舅舅陈润森在背后夸人;当然,杨孟晗是当今第一词曲大家,能得到他的交口称赞,心里也是暗暗窃喜的,有点小得意的。
现在杨家更是不得了,说是如今安徽第一家,都没人敢不服了,定远四大家都是跟着混的嘛。而且,听说,这杨三郎,不但词曲了得,儒学更是尽得瑞臻公、莲舫公真传,江东新学派的大弟子唉;对西洋学说也是精通,尤其是西洋武学,更是拿手;练的新兵,听说都敢和西人叫板,长毛更不在话下。这就是手底下有真功夫了,不是旁人的故意胡乱吹捧了。
这几年,也因为陈润森、何廷谦两位大人从中牵线,虽然没有直接和杨孟晗打过交道;但他和陈昱之陈睿霆、何鼎桂何逸人两人,来往密切;背后他们给与李家团练的粮饷、武器支持也不少。尤其是陈昱之,每每打个不大不小的战斗,跟在后面捡洋落的,都是李鸿章李家的团练;反正陈昱之也不在乎这些缴获,也看不上这些破烂玩意;谁愿意当好东西,拿走就拿走。
望着比自己大个十来岁的,还有那么点手足无措的李大裱糊匠,倒是让杨孟晗一时没转过弯来。这还是以书生带兵,有着“专以浪战为能,翰林变作绿林”的江湖雅号的李大裱糊匠么?怎么看着还有几分害羞、几分不好意思呐?
杨孟晗:久闻渐甫兄大名,丁未四君子,如雷贯耳,今日得见,幸甚幸甚!
李鸿章:提台大人缪赞了,在下区区薄名,岂敢当得起大人青眼有加!
喝喝!历史神人对咱一口一个大人,咱混得有这么好么?态度比李善兰还恭敬有加,看来,自己早走一步,别搞得李大裱糊匠以后没路子走了呐。
杨孟晗:渐甫兄客气了,这一年多来,贵部队我陈昱之、何鼎桂部,襄助甚多;本官这里谢过了!
李鸿章:提台大人,在下也为此事而来;听说,贵军正在集结,想必是有所行动;我家团练现在驻守在庐南撮镇、巢县一带;但有差遣,当为前驱,在所不辞。可前几天,我在天长县探问何鼎桂何逸人兄弟时,他只是笑而不语;所以就性子急了点,顺腿过镇江一趟,一是拜访润森大人,恭喜他新官上任;二是来打听打听,好讨句实话。
嗯,这何逸人有进步,知道遵守一再强调的保密规定了;不再像传统儒生似的,什么都大嘴往外冒了,连对交情颇深的李大裱糊匠,都能做到守口如瓶。
杨孟晗:渐甫兄,请稍安勿躁;军队有军队的保密规矩,到时候自然会告知渐甫兄;主要是不想让太平军预先探听到我军行动消息嘛。我们两家合作这么久,到时自然不会忘了渐甫兄,肯定要拉你们一起上阵的。
李鸿章一听,放下心来;只要好事不拉下自己,那什么都好办了;跟着卫国军打仗真是轻松啊,大炮一响,黄金万两;长毛基本就炸窝了,就是上去捡东西了唉!嗯,还有功劳可以分润呐!
向欣然向军门,盼星星盼月亮,眼睛都快盼蓝了,终于把杨孟晗的大军盼来了;按捺不住欣喜,第二天就赶到镇江,来落实作战计划;老父亲自然也被他拖来了。
这让李大裱糊匠感到非常幸运,没想到一趟镇江之行,还能有机会,跟两江总督大人混个脸熟;这可是不可多得的机缘啊!说不定自己无心插柳的一趟镇江之行,真给庐州老李家趟一条路子呐;要是果真如此,那真是苍天保佑、祖宗保佑了!
嗯,和春太牛叉了,对汉官都是拿鼻子看人的;福济对掌握兵权的李家父子,也很不待见;不黑了李家父子功劳,肯定就是哪天他老人家心情不错、碰到好事,姑且抬抬手了!
前线部队已基本就位,第二师已经在丹阳集结,第四师就集结驻扎在镇江南山,第六师也与日前到达瓜洲。
在大营巡视一遍,看到兵马雄壮、一水洋枪洋炮的卫国军,向大人有些感慨万千。
用浓重的川北口音说道:这货比货得扔呐,杨三郎,你老父亲的标营,我瞅着已经是我大清最精锐之师了;可是跟你的新军一比,都没眼看了;你的兵是好兵啊,硬是要得。嗯,你这新军,在我们这边,倒还名气不显;可是在长毛那边,名气可大到天上去了。人家都说,你这新军是红毛大仙老大家的,他们长毛是老二家的,肯定打不过的,使法力神通都没用。一般的长毛,见到你的部队就躲着走唉;听说,曾立昌在河南,就是因为你们有一支部队在定远,人家就死活不肯往安徽边境靠,离得远远的。石达开今年初,也回到江宁;现在镇守安庆、池州的长毛部队,是以秦日纲为首。苏三娘部也跟着西去,她好像跟罗大纲汇合了,现在在舒城一带,与丈夫一起并肩战斗。南京北面就剩下殿左五检点吴如孝本部及所属各部,他本人领本部人马镇守浦口,反正现在不在仪征;仪征、六合只有几个不太知名的部将,总体兵力有点单薄;好像前几个月,和春攻庐州,江北诸营太平军,陆续又被抽调北上支援;所以,江北沿江一带,太平军防守都有点吃力,进攻肯定谈不上了。江北大营都乱成那样了,搁往日太平军早就扑上来咬几口了;嗯,老汉我估计啊,现在一是因为他们人少,二是因为你们有部队在高邮,人家就是不敢东向;占不到便宜,反而容易吃大亏的;吴如孝脑子在太平军将领中,算是好用的,他会算这笔账的。嗯,杨三郎,你说,你们大部队浩浩****地开上去,往天京城外一杵,会不会把洪大天王直接吓尿了、吓跑呐?哈哈......
老父亲让向大人夸得也有点小得意,顺嘴应道:能吓跑是好事呀,还巴不得他让城别走呐;一场攻城战下来,伤亡好大的。
杨孟晗摸摸鼻子:向军门,小子认为,吓跑的可能性不大;长毛把江宁,宣传成小天堂呐,既然是小天堂,就不能轻易丢了;否则,对整个太平军上下,士气影响太大了。
润森舅舅:是啊,小天堂都丢了,红毛大仙的法力,也就跟法海老和尚差不多事了;也就撑死是个野狐散仙了;当不起长毛芸芸众生,如此这般,煞有介事的隆重供奉了......
和向军门好好喝了一顿酒,席间,杨孟晗有些语焉不详、含含糊糊地问道:军门,要打江宁,必然要卡住浦口,断了江宁北方的援军来路;否则,很容易打成没完没了的拉锯战。我军已有一部人马到了瓜洲,就是准备袭击浦口的。可是,向军门,琦善大人现在卧病在床,与江北大营协调的事,该找谁呀?
向军门:琦善大人可能真快不行了,前几天我过江看了一眼;人都坐不起来了,说话也都费劲了;现在江北大营名义上是雷省之大人临时主持,实际上话事的是出身正黄旗的满人副都统德兴阿;况且,雷大人他也是一介文人,军务本非所长;而且,江北大营粮饷不继、军心涣散、纪律松弛,能守住营盘,就是萨满大神保佑了,指望不上他们的。那天,我和雷省之、德兴阿、翁药房说过秋季江宁作战的协调事宜;德兴阿一声不吭,脸黑黑的;估计最多就是,翁药房领着你父亲派驻在那边的徐州、狼山两个满员镇标,出来搭把手;其他的,你就不要指望了。嗯,他们现在抢东西抢顺手了,见到好东西就想抢;你们的军纪又很严明,对百姓秋毫无犯,肯定看不惯他们的官匪做派;真来了,说不定两部还会起冲突、生是非,给自己添堵添乱。
是啊,谁这么大意,一不小心,把他们骨子里沉睡的、被封印的祖传基因,给勾出了涅?解了封印的旗大爷,不好摆弄唉!奉旨打劫,小日子好的不要不要的,真停不了手唉!
杨孟晗跟向大人说得只是场面话,讨一个含含糊糊、顺理成章,让小翁大人参战的借口而已。
偌大一场战役,肯定要带着小翁大人,一起混功劳的;否则,狗腿得不要不要的陈子恒,就不会答应。嗯,还有就是,只带着小翁大人,江北大营其他人等,是要撇开的;什么人都想分润功劳,那怎么可以呐!
老父亲没回常州去,他也要跟着部队上前线;当然,润森舅舅也要跟着。舅舅他说陪老父亲一路喝喝小酒,看看热闹;你们都走了,他一个人在镇江喝酒,还是有点太无趣了。
小翁大人两天后,也过江来了;跟杨孟晗照了面,看杨孟晗忙得飞起来,也就什么话都没多说;在云台大营打个转,自顾自地去找老父亲、润森舅舅喝茶聊天去了。
不过,临走时,小翁大人还是意味深长地丢下一句话:琦善大人,眼看着就要不行了,就在这十天半个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