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总被雨打风吹去
这一次,袁翔甫还很会做人,说你杨家几个女人,都有官身了;独独秀英姑娘没有,不太合适吧。回头那一天,见到周叔,会落埋怨的呐。
于是,也不要英丫头每天去预备军官培训班上课,只是拿来一套教材,让英丫头在办公室自学。然后,等那边培训班结业了,就给英丫头送来一套军官服装;从此,英丫头也是从九品的女少尉了。职能其实没什么两样,主要工作还是原来的保管司令部机要档案。
升个少尉,好处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滴;周秀英的大伯,在立春县新周家庄,又笑嘻嘻地收了一百亩水田的地契;望着平展展一片,一眼望不到头的正在扬花灌浆的稻田,满脸的褶子都绽开了;嗯,我青浦周家,现在能算得上是大户人家了!
杨孟晗收到陈昱之混编一团的第一份战报,时间大概在五月下旬,端午都过去半个月了。
陈昱之在战报中说,混编一营是四月初五,到达定远;部队的到达,让定远乡亲们喜出望外,谁不知道定远杨家的巡防旅,所向无敌;老少爷们,都把心放回肚子里,私下都说,这下好了,定远从此无忧矣。
战报中记载:太平军北伐军只用了几天功夫,就攻下皖东重镇滁州。然后腰包鼓鼓地,从滁州出发,没有攻打定远,只是从定远县东境,一趟而过,渡过池河,直接杀奔凤阳。四月十一日攻克临淮关,四月二十一日破凤阳;期间,长毛北伐军第二路军,平胡侯春官副丞相吉文元从浦口率军至凤阳会师;敌军増至两万余人。
因丰北两度破堤,到现在还没有合拢;凤阳之北,是一片汪洋的烂泥地、黄泛区。敌李开芳、林凤祥部,无法直接北上;然亦不休整,向西北绕道而行;攻占凤阳后三日,克怀远;复四日攻下蒙城,再复四日,攻下毫州(今毫县),进军河南。
混编营在敌后跟进,四月二十五日收复凤阳,四月二十八日收复怀远,五月三日收复蒙城后,就止住脚步,未再追敌。所收城池,皆为敌弃城而走;只俘获部分长毛遗弃的伤兵,三城共计约五百余人;救治后已转交崇明岛合隆沙农场。
从负伤人数和俘虏交待,综合推断,攻城战并不惨烈,抵抗微弱;拿下这些地方,太平军并没有太费事。
太平军也没有在各处过多停留,也没太花时间跟民众讲道理,裹挟的人也不是很多。但各处官府、百姓,金银、钱粮、布匹、药品等物资损失较多;正值青黄不接之际,存粮皆失,南下逃荒,在所难免;如有可能,沪上早日运粮至淮北救济,最为稳妥。
蒙城防守以移交给当地团练,混编营只分兵防守临淮、凤阳、定远三城。
另报:江北大营帮办军务大臣瓜尔佳.胜保,受朝庭诏令,带领人马不足两千,与五月中,渡淮河入河南,追击太平军之北伐军。
杨孟晗、袁翔甫、何卓人三个人看着陈昱之的战报,商议着对策。
杨孟晗:翔甫,你打听过吗?之前,黄河夺淮入海,慢慢吧淮河下游也淤积了;逼的河水经洪泽湖,倒灌大运河;很长一段时间了,黄河、淮河,都快成长江的一条支流了。我不知道现在淮河下游,还能不能通航,从海州能坐船过去吗?
袁翔甫:黄淮两河的河水,极其不稳定,加上黄淮平原地势太平了,流速慢,泥沙容易沿途淤积。之洪泽湖以下,走运河下扬州,还是东去海州,都是可以的。但季节变化大,大船并不好用;从海州到定远,子詹兄测算过,除掉雨季,其他时间,我们的载重马车,并不比船运效果差。嗯,马车是可以门到门的,速度也快好多。
何卓人:新东方洋行已经和徽商、盐商联合,在淮安设了办事处;盐商是有车船去海边拉盐的。现在,去的路上,都带上人口,把人送到海边。从苏北海边到沪上,比较好办。
杨孟晗:看来,让太平军占着扬州,是蛮啰嗦的吭。
何卓人:扬州现在驻守为曾立昌部,兵员估计也就三五千之间;只会少,不会多。我们不如帮帮琦善老爷子,也让新东方洋行和一干徽商们,省点事省点心?
袁翔甫:呵呵,别好心办坏事,卓人;我们过江,首先向大人不高兴,我们是属于江南这一拨的;不去打江宁,却跑去打扬州。向大人肯定说我们不务正业,再调我们上前线,我们就没理由推了。
杨孟晗:说不定啊,琦善大人也认为,我们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还会以为太平军在扬州,得的银子太多了,我们惦记上了呐。
何卓人叹口气:算我没说,还真有可能里外不是人啰;行,费事就费事一点吧。
农历五六月份,是江南的梅雨季节,特别潮湿;一路一个多月连阴雨天,根本不出太阳,被子和衣服,都晒不干,快长毛了。在这个季节,清军和太平军两家,更默契了,连做样子都不做了。火药都回潮了,枪都放不响,还打个毛?
杨孟晗:翔甫,我们采购的陈家鞋厂的胶鞋、胶靴,向大人那边反应怎么样?
袁翔甫:就是有点少,是吧;好像就军官发了,还有我们原来派过去的那四个营,还有向大人的标营,总共也就发了三成左右。
杨孟晗:不是按全额人数下订单的吗?
何卓人:幼鸣,拿不到货啊,有钱都提不到货唉。你可给老陈家指了条发财的好路子噢,自打进入梅雨季节,老陈家鞋厂库房里,一双鞋子都没有;光这个胶皮雨靴,就让老陈家肥死了;现在,老陈家冬天卖毛皮靴子,春秋卖单皮鞋、胶底鞋,雨季卖胶皮靴子,再过一阵就卖皮凉鞋。唔,幼鸣,我家陈小妹可说过好几次了呀,你回去还要再帮着出个主意,赚钱快快的主意......
杨孟晗:你家陈小妹,不是准备在盖酒店吗?这可是细水长流的好生意唉。
何卓人摸摸脸嘿嘿笑道:小妹就是嫌太慢了嘛;说比原来的五金厂,赚钱还来的慢。
杨孟晗望着比凌幼樵混得好不了多少的卓人兄,有点无语。
袁翔甫在边上倒先乐了:还要更快的话,你何卓人找块黑布,把脸一蒙,去抢英国佬的鸦片船,就中了汕......
六月初的一天,梅雨还没有完全过去;一条快船,沿着江南大运河,从常州两江总督衙门,送来一个重大人事变动消息:
吉尔杭阿,字雨山,奇特拉氏,为满洲镶黄旗人;以道员候补身份,诏令署理按察使。
这人后来官运亨通,升官像喝水似的;应该是上面有门路。对朝庭也很忠心,对长毛作战态度也很积极。
既然是手眼通天的人物,让何卓人稍稍多关注一下,是必要的。
同时送来的,还有一条噩耗:江苏按察使叶赫拉拉.惠征,旧伤复发,病重不治,与六月初三凌晨,在按察使临时后衙去世。
接到消息后,杨孟晗有些愣怔;蝴蝶效应,已经一定程度上,改变了惠征大人的命运;但只是改变了他的官运,没有被免职,还升了两级。看来,也就仅此而已了,其他的,该什么样,还是什么样;并没有延长他的寿命呐。
虽然一定程度上,改变了他的心境;但是,五十多岁的人了,拼死拼活地打一场;身体肯定伤到元气了。这个时代,一场小感冒,都能要人命;蛮说这么不要命的,死拼了一场。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尘归尘,土归土;来归来,去归去;一切都作了古。
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