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方老先生

“这位先生,您是...”

虽然脸色因为这日期的原因变得有些难看了起来,不过最起码的礼貌李汉还是懂的,望着眼前这位一个由一位面上糊满了黑灰的矮瘦少女搀扶着走来的白发老者,李汉皱眉问了一句。

“咳咳...”白发老先生咳嗽了一声,他的胡须之上沾上了些许的血丝,脸上也是青紫了几块,看来在之前的马贼来袭时很是遭了一番罪,不过,不同于身后畏畏缩缩的村民们,他倒是率先站了出来,面露感激之色的让那脸上已经完全成了一团花的少女扶着他来到李汉的面前,腿而猛地一蜷,跪倒了地上,冲他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哎...老先生,您这是....何必呢,来来来,快起来....”

李汉傻了眼了,让一位年龄都快赶得上他爷爷的老人给他下跪,他可受不起这么大的礼,当下脸上微微变得有些尴尬,示意旁边一样跪了下来的女孩帮忙,把老人搀扶起来!

“不...不...不,壮士受得起,受得起!若是没有您,老夫这宝贝孙女今天可就要遭了劫了,您受得起...受得起...”

老人说起话来倒是条理分明、且文邹邹的,给人感觉似乎曾经接受过很好的教育,李汉注意看了一眼他身上的布料,只是普通的麻布,不过,看老人的谈吐气质,许是曾经上过私塾什么的,必是出身不凡!

“老夫再一次代众村民乡亲感谢壮士相救,先前见壮士似乎不知道这当前的年头、日子,老夫代为提醒了一声,今个正是那咱大清宣统三年八月十九日、辛亥年戊戌月癸丑日,对了,按泰西国的算法,应该是1911年10月09日才对!”

老头虽然在他的搀扶之下勉强站了起来,不过他还是坚持着又让身边的小丫头给他跪下扣了一阵,不过,这老人眼力倒是厉害,一眼就瞧出了他只怕对于这大清历法不是很熟,张口便给他换算成了欧美通用历法。

其实老人倒是多此一举了,宣统三年,别说是曾经历史考试尤其是近代史拿过满分的李汉了,就是随便后世来一个即将面临高中考的学生过来,对于宣统三年,他们也能报上名来,没办法,这一年中这一片脚下的古老中华大地上确实发生了太多令历史为之留下一笔的事件了,就说最近的几天吧,他本就是个四川人,自然知道前段时间旁边的四川可是非常热闹的。因为连年需要支付甲午、庚子两大巨额赔款,加上还要编练新军,并镇压国内愈演愈烈会党与农民起义、加上也是为了某些人趁机中饱私囊。已经国库严重空虚的清政府为向欧美银行团借款,结果一帮脑袋了除了卖官就是内斗的朝廷大员们想出了一个馊主意。1911年5月(宣统三年四月),清政府宣布“铁路干线国有政策”,妄图强收川汉、粤汉两条川人献出了数百万两巨资修建的铁路为“国有”,旋与美、英、法、德四国银行团订立借款合同,总额为六百万英镑,公开出卖川汉、粤汉铁路修筑权。消息传到四川,川民极为愤慨。6月17日,成都各团体两千余人在铁路公司开会,成立“四川保路同志会”,推举立宪派人士蒲殿俊、罗纶为正副会长,提出了“破约保路”的宗旨,发布《保路同志会宣言书》等文告,出版《四川保路同志会报告》,四处张贴,宣传保路。并派会员分路讲演,举代表赴京请愿。全川各地闻风响应,四川女子保路同志会、重庆保路同志协会和各州、县、乡、镇、街、各团体保路同志分会相继成立,会员众至数十万。

7月四川保路同志会派遣专人赴京申诉,结果遭到冷遇。八月初,唯恐川民作乱的清政府调驻守西藏、康定有功的赵尔丰为四川代理总督,督令其一旦发现民乱、必武力镇压。正是这一命令,彻底断送了满清从我汉人手中抢夺来的数百年江山!

9月7日,新任四川总督赵尔丰诱捕咨议局正、副议长蒲殿俊、罗纶以及保路同志会和川路股东会的负责人。消息传开,数万群众前来请愿,要求放人。赵尔丰竟下令军警向手无寸铁的群众开枪,当场打死30多人,造成骇人听闻的“成都血案”。当晚,曹笃和朱国琛等人裁截木板数百块,上写“赵尔丰先捕蒲罗,后剿四川,各地同志速起自保自救”字样,然后将木板涂上桐油,投入江中,顺流而下,这些被人称为“水电报”的木板把消息传遍川南、川东各地,更进一步掀起了各地群众揭竿而起的革命形势。

9月8日,保路同志军进围成都,附近州县群起响应,纷纷成立保路同志军,数日之内,队伍发展到20多万人,形成了群众大起义的局面。同志军围攻成都十几天,由于缺乏统一的组织指挥和作战经验,武器装备又不足,没能攻下成都,他们就分散进入地方各州县。

9月25日,同盟会员吴玉章、王天杰等宣布荣县独立,这是辛亥革命时期革命党人最先建立的革命政权,成为成都东南反清武装斗争的中心。

继川西的同志军起义后,川东地区的群众也纷起响应,占领大足县城。这时,西昌地区的彝族和川西北的藏族与羌族群众,也都加入同志军的行列,同清军作战。到10月上旬,同志军起义的烽火已燃遍了四川全省。清政府获知成都被围和四川各地同志军起义的消息后,吓得手忙脚乱,在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里先后调派端方从湖北带新军日夜兼程入川(端方带兵到四川资州时被新军斩首),并命令曾担任四川总督的岑春煊前往四川,会同赵尔丰办理剿抚事宜,还从湖南、广东、陕西、甘肃、贵州、云南等省派兵前往四川增援。但是,湖北新军被调入川,却造成了武汉空虚,给武汉革命党人发动起义提供了一个绝好的机会。

如果李汉没有记错,就在今天的中午,革命先烈孙武等人在汉口俄租界配制炸弹时不慎引起爆炸。俄国巡捕闻声而至,搜去革命党人名册、并随后将之移交清政府,起义文告等秘密泄露。湖广总督瑞澄旋即下令关闭四城,四处搜捕革命党人。情急之下,革命党决定立即于10月9日晚12时发动起义。但武昌城内戒备森严,各标营革命党人无法取得联络,当晚的计划落空。

第二日上午(10月10日),清湖广总督率兵抓捕革命党人,形势紧迫,革命党人暗中联络约定以枪声为号于10月10日晚发动起义。晚七时,新军工程第八营的革命党人熊秉坤和余兆龙等首先发难打响了武昌起义的第一枪,率众占领位于中和门附近的楚望台军械所,缴获步枪数万支,炮数十门,子弹数十万发,为起义的胜利奠定了基础!其余各营奋起占领凤凰山、蛇山等要地,辛亥革命开始。

接着....接着便将是蔓延整个中华大地的革命烽火!

“老先生您先让开一点...”

心中有些恐惧不安,不过李汉也知道,现在可不是恐惧与不安的时候,他快速的从离他最近的一匹马的身上拿过一卷麻绳,然后也不去管那个被他击伤了手的马贼脸上的痛楚,直接将他的身自捆绑了起来,然后扔在那里,然后将十几具死尸身上的枪支弹药全给集中到了一起,喝,好家伙,足足给他凑出了十三杆老套筒跟一把日本改装的C96(盒子枪),另外子弹什么的居然也给他凑出了近千发,好家伙,真不知道他们出来还带那么多的子弹干什么!

“你们来两个人帮忙,帮这些尸体收拾一下,这天气未免瘟疫还是烧了吧,另外,把他给看好了!”

看到白发老者低头跟他的孙女交代了几声之后,然后,他的孙女便跑回了人群中跟几个看上去年龄已经很老的老人小声的交代了几句之后,顿时,原本被马贼们举着枪强行聚集在村中空地上的村民们纷纷找回了自家被抢掠去的财物,吆三喝五的,回了家去。

留下来的就只剩下二三十号精壮的年轻汉子了!

“先..生...您吩咐我们需要做什么吗吧?”

一队人跟在小姑娘的后面,磕磕碰碰的一路来到他的面前,就在他皱着眉,思考自己未来出路的时候,打头的一个脸上还一片青紫色,嘴角更是红肿一片的年轻汉子有些畏缩的朝他问道,李汉看他走路一瘸一拐的样子,很显然,之间曾经遭受了一番毒打。

“等等,你们先把尸体身上有用的东西全留下来,然后,就把他们给烧了吧...另外,那个活口你们看着办吧,但是不要弄死了,等会我还要问一下义庄跟他口中的那个什么‘奎爷’的事情,反正暂时留着我有用...”

见到一群年轻村民望向那个受了伤的马贼时,眼中的愤怒、恨不得生食其肉,李汉皱眉提醒了一下,他可不想在自己还没问清楚情况就被群民们给打死了....

李汉转身跑回了村外,将他藏在草垛隐蔽处的防弹押运车开进了村子中,结果不消说...又是引起了一番轰动,包括那最先与他交谈的老先生,此时看他的眼神已经带上了七分敬意了!

“壮士所用之物,莫非就是那泰西州的汽车吧....”

老先生似乎有些不确定,毕竟汽车这玩意儿,早些年的时候他还是见过的,但是李汉所开的汽车可是21世纪的军用防弹押运车,无论是车型、体积、喷漆什么的,都远不是现在的清末民初的国人们所能表达的,放在后世那也是造价近两百万的好家伙!

“正是,老先生倒是见闻广阔...”

李汉点了点头回答了,他从车上拎下来一个上面标示了一个大大‘十’字符号的急救包,示意老先生别动,然后掏出一瓶消毒酒精在老人脸上受伤部位涂抹了几下之后,拿出一瓶军用单兵喷雾剂,在他的几处伤口上均匀的分了一层,那**见了风很快就在他的伤口处变成了一层淡黄色的果冻状物体。

“老先生,您这几天切记我给您上了药的地方不能沾水,伤口处可能会有些痒,不过您也别担心,一天内就结疤,最多三五天就能好了!”

李汉提醒了一下,又看到周围不少人的身上都带着点伤,所以,他干脆的每人都照顾一下,给上了药,可惜他的急救包里的速效绷带全给扔给了之前行动时看护两位重伤弟兄的其他同事,不然,村民们的伤还能好的更快一些!

“这位壮士小哥,多谢您了,没有您今天的鼎力相助,哎,咱们村子就要遭了秧了,都是那天杀的奎盛...哎,先生快请随小老儿进屋一叙,茉莉,去请村长跟两位宗老来...”

“是...爷爷...”

“老先生客气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是应该的,行,一些轻伤什么的我能帮忙处理一下,不过稍微重一点的我就没辙了...”

见到被他爆头的一队马贼尸体居然被扔在地上没人管,李汉皱了皱眉,他不是让人去处理掉了吗?

老人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连忙解释道:“壮士不用疑惑,等会自会有人来处理这些个畜牲,我们这带的村子被他们义庄给祸害惨了,他们他们老大奎盛可是曾经这武昌地界凶名最盛的马贼头子,打家劫舍、奸.**.掳.掠、那可是无恶不作,即便是现在被朝廷招了安,给了他纸坊武勇管带的官职之后,他更是仗着自己手下有一千多号马贼欺男霸女、鱼肉乡里,哎,造孽呀...这武昌自从五月朝廷闹出了那帮子的事情以后,简直就成了一个大木桶,里面可都装满了火药了,要说这摄政王这次还真走了步晕棋了。朝廷没银子...这没银子也不能拿咱们数千万川人的血汗堆出来的铁路去换洋人的贷款,前些日子这湖北新军未入川之前,他奎盛还能老实一些,可是现如今....唉...更是没人来管他奎盛跟他的义庄了...!!”

“那你们怎么不反抗啊”

“不是不想反抗,是根本没办法反抗呐...哎,不说他手下现在有上千号的弟兄,即便是没有,单只是他现如今的武昌招安巡防营管带的正七品官职,就能震慑住大多数的村民了...自古民不与官斗,何况,他还是个把子出身的武官...”

“起先咱们纸坊地界上还有些受了冤屈的乡亲们合起来去那镇上告状,可惜就连远些的江夏县老爷也畏惧他义庄的势力,加上又收了他奎家的钱,硬说他们是刁民,污告乡绅,把告状的几个打了一顿,人到现在都还没放出来,还给关在县里的大牢里。小老儿虽然以前也有点关系,不过那也是在四川、而且多已经没什么影响力了。只好让丫头他爹带着书信去了成都城,但是,这一来一往的,至少也要三两个月,虽然看日子,差不多这几天就有消息了,哎,造孽呀,不知道是谁走漏了消息,结果他奎盛硬污蔑说我们方家欠了他们义庄的钱,要把她抓走抵债、想强纳了我那可怜的孙女,希望他爹回来之后能够有所顾忌,村里的乡亲们不让。他的手下就开了枪打死了四头跟林子,...这个黑暗的世道呐,朝廷不管不问的还要学起流氓来掠夺咱们老百姓的东西,做贼都比做人强...造孽呀...”

一阵沉默,两人说话之间,已经来到了村东头的一处临水而建的粗陋雅居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