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六岁时确实伤过脑袋◎

没过几日,听说卫琼枝已经养好了伤,赵氏便把她叫过去锦浓阁一趟。

来请人的既不是张妈妈也不是芳姨娘,是个卫琼枝没怎么见过的仆妇,板着一张脸也不说什么事,所以卫琼枝过去的时候更加忐忑。

其实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见赵氏。

泥人也有三分气,赵氏害玉蕊的事可是她替她背下的,卫琼枝不可能毫无芥蒂。

赵氏这回见了卫琼枝倒很是客气,不过像她这样的贵妇人,要说对卫琼枝的惭愧是完全不会有的,甚至连尴尬都没有。

她请卫琼枝吃着果子,便问道:“近来和衍儿过得怎么样?”

卫琼枝把手上的橘子瓣放下,如今说话也不敢随便答了,仔细想了想之后才道:“没有什么不好。”

“光是好还不够,我看你姐姐也是轻浮,都不把要紧的事跟你说明白,”赵氏前几日受了屈,近来已经好了一些,又是面对卫琼枝这等无关轻重的人,便显出些骄纵来,横了卫琼枝一眼,道,“你要赶紧怀上身子,懂了吗?”

卫琼枝点点头:“芳姨娘说过的。”

“这都耽搁多久了?我听说前阵子你和衍儿根本没同房是不是?”赵氏问。

这又是赵氏刻意刁难人的话了,卫琼枝受了罚是阖府皆知的事情,特别是还是替赵氏受的罚,其他人不知究竟,但赵氏是心知肚明的。

“受了伤,不能服侍世子。”卫琼枝向来不是个顶嘴的性子,也没那么快的嘴皮子,更不会乖觉一点说几句好话绕开去,便只能一五一十地说话。

赵氏倒觉无趣,便道:“没几日你入府就有一个月了,里里外外那么多双眼睛盯着,由不得我和老夫人不急。张妈妈说你的药都是照常的喝的,那便罢了,今日叫你来也不为着训你,一会儿会有大夫来给你诊脉,看看能再开个什么方子吃,与我去里头坐着。”

说罢,赵氏也不等卫琼枝回答,自己就先起身进了内室去,卫琼枝跟在她身后进去,赵氏将她按到罗汉**坐下,自己坐在另一边。

不久果然就见仆妇领了一位大夫进来。

大夫才诊完脉,赵氏便忙不迭问:“金大夫,她身子如何?可有什么不适宜的?”

金大夫道:“这位姑娘身子好得很。”

“那……她要什么时候才能怀上身孕?”

“这事却是说不准也急不来的,夫人也不必过于焦虑,该有的时候自然就有了。”金大夫笑着回了赵氏,然而又转过头问卫琼枝,“不过我看姑娘的脉象,头部似有血块淤塞,而且是积年之伤,姑娘幼时可是受过什么伤?”

卫琼枝道:“父母曾说我六岁时确实伤过脑袋,人也是从那时起就呆呆的。”

“那姑娘可还能记得清六岁前发生过的事?”

“不记得了,”卫琼枝摇摇头,芳姨娘就是她差不多五六岁时离开的,但是她就对这个姐姐没有任何印象,其他的人事也是如此,“可能是那个时候年纪太小了。”

“那倒也有可能,不过我倒是有办法开一贴药让姑娘吃着,说不定能消除姑娘头部淤积的血块,说不定姑娘就能记起幼时的事了。”

赵氏听他们说了这么多,到这里终于不耐烦了,打断金大夫的话:“她脑子的伤可否会影响她生养?”

金大夫道:“不会。”

“那就不用治了,”赵氏蹙了蹙眉,“万一药性和她正在服的药相克,甚至是冲了胎气,到时候岂不是哭都来不及?”

赵氏是侯府的主母,金大夫是她请来的人,既然她这么说,金大夫也不好再说什么。

卫琼枝眨了眨眼,又很快垂下眼帘,鸦羽一般的睫毛在她素白的脸颊上投下一片阴影。其实她也不是很在意,五岁前的事就算记起来又能记起多少呢,家里左不过是爹娘和姐姐,五岁之后也是一样过,没有什么区别。

“先前给姑娘开的方子,姑娘还可以继续吃下去,那药很是温补,喝了对身体也无甚害处。”金大夫起身准备告辞。

赵氏却叫住他:“不行,太过温补反而无效,她须得赶紧怀上身孕才好,金大夫,我看你重新再给她改一改药方罢。”

“这……”金大夫有些犹豫,“这位姑娘还这么年轻,实是不必开什么猛药,再者是药三分毒,她身体原本是无碍的,这么硬灌下去也不太好。”

金大夫是医者仁心,已经说得很委婉了,但赵氏明显不是这么想。

她道:“金大夫就照我说的做,她只要能怀上孩子,其余都不要紧。”

闻言,金大夫没再说什么,便出去开方子了。

赵氏看着卫琼枝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却是重重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听了那话可能不乐意,但你是来做妾的,当初要你进门的目的我也说得很清楚,这怪不得谁。这样吧,我答应你,若你能赶紧有了身孕,我便赏你一座宅子,免得你妹妹住在芳姨娘那里,你们姐俩还看她脸色。”

赵氏自认为是能拿捏得住卫琼枝的,别个来侯府做妾都是为了荣华富贵,倒是这个傻子心思纯净,竟是一心为了她那个生病的妹妹,芳姨娘也不是什么善茬,此时说要拉她们姐妹一把,卫琼枝自然是对她俯首帖耳,感恩戴德的。

虽然前阵子出了玉蕊的事,让卫琼枝替她受过,但这几日赵氏也想明白了,卫琼枝还是要拉拢的,一则入府就是她挑的卫琼枝,明面上这就是她的人,二则还要留着卫琼枝在手上以便日后对付老夫人挑的世子夫人。

卫琼枝脑子笨不晓事,多给她一点好处应该就忘了先前的事了,再者就算记着又能如何,卫琼枝又不能对她怎么样,不靠着她还能靠着谁。

“你上次说要去看你妹妹,我也是准了你的,这原不是什么大事,等过几日你自己挑一个时间,再去探望探望她也使得。”

卫琼枝果然道:“多谢夫人。”

赵氏虽然说得殷切,但卫琼枝知道她绝没有那么好心,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进了荣襄侯府这个虎狼窝,也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了。

回去觅心堂,夜里张妈妈把熬好的药送过来,只远远闻着便和先前喝的药不一样了,入口便更是苦涩浓稠,难以下咽。

卫琼枝是听见今日金大夫说的话的,她怎么不知要珍惜自己的身体,对于这药也万分抗拒,但张妈妈盯她盯得更紧,卫琼枝便是连少喝一口都不可能,最后喝完一碗药,已经苦得五脏六腑都在打颤。

见她喝完药,张妈妈便拿了碗就要走,卫琼枝拦住她,问:“张妈妈,夫人今日准我出府去看我妹妹,我能出去吗?”

张妈妈想了想道:“既然是夫人发的话,自然是能的,只是也不是说出府就能出府的,须得安排一番,明后日怕是太急,姑娘想什么时候去?”

上次卫琼枝托了芳姨娘给小妹送了些衣裳,虽芳姨娘不可能贪那么几件衣裳,但卫琼枝到底还是不太放心小妹,赵氏给了她去看小妹的机会,卫琼枝自然不会放过。

难得出去一趟,还要给琼叶再收拾一点东西去,听说再过几日就能发月例银子了,她也想分出一点给琼叶。

“那就六日之后可以吗?”她算了算时间,问张妈妈。

张妈妈听后说是要再去讨一讨赵氏的示下,但看她的样子是没什么问题的,卫琼枝也稍稍开心了一些。

正打算去沐浴更衣,准备晚上的事,就见张妈妈忽然去而复返。

卫琼枝心下一紧,以为是去看琼叶的事不成了,连忙急着迎了出去。

张妈妈站在门口并没有进来,廊上挂着一盏宫灯,照得她的神色有些莫名,仿佛深深地看了卫琼枝一眼。

“姑娘早前养的花已经被花房给调养好搬来了,”张妈妈一摆手,后头便有人把花搬了上来,“姑娘看是放去哪里?”

卫琼枝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听明白之后乍然欢喜起来。

四盆花,一盆都不少。

卫琼枝让他们把花放在原先送过来的那些花旁边,侯府花房的花匠自然是巧手匠心,把卫琼枝才救活的花养得更好了,还施了肥。

那盆牡丹更是长高了一点,看在卫琼枝眼中亭亭玉立的。

原本卫琼枝是为了这几盆花很是伤心了一回的,能失而复得更是意外之喜。

原来裴衍舟没有把她的花扔掉。

而是让花房去养了几日。

卫琼枝看着自己回来的花,怎么都看不够。

直到红云来催,她才意犹未尽地离开。

待入了正房见了裴衍舟,卫琼枝倒不是个扭捏的性子,便上前去问道:“是世子让花房调养了我的花是吗?”

裴衍舟许久之后才淡淡地应了一声,直到看完那一页纸,翻到另一面之后,才抬头看了看卫琼枝。

卫琼枝的脸微微泛着红。

她也知道裴衍舟有些地方很坏,坏到她不想理他,但是一码事归一码事,她应该谢谢他让花房帮忙。

裴衍舟放下手中的书册,道:“不是什么大事,且养好了身子再说其他,这种事让花房去做便是。”

卫琼枝其实听不太明白裴衍舟在说什么,好像是让她先养好身体,虽然和白日里赵氏的意思好像有几分相似,应该是让她养好身体可以快点怀孕,但裴衍舟的所作所为还算是好心,也没有伤害她,她不会过于计较。

“谢谢世子,”卫琼枝连忙道,“不过养花不累的,我完全可以自己承担下来,,每日只要给它们浇浇花施施肥就可以了……”

裴衍舟倒没什么兴趣听她说这些,卫琼枝的话还没说完,便又重新低下头去看书。

橘黄的烛光打在裴衍舟俊朗的侧脸上,更如静心雕琢出来一般好看,卫琼枝只看了一眼便转过脸,怕自己的脸红得更厉害,便赶紧往自己住的暖阁里面铺床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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