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立言立马紧攥着纸条,赶紧得天庇护了一眼,激动地笑道:“谢侯爷相助,下官以后必定竭尽所能辅助侯爷的!”
李琦“嗯”了一声,摸了摸指尖,感觉有点痒了,遂迈步走进徐芳英姐姐的闺房。
徐立言敢怒不敢言,李琦这人很奇怪,身为侯爷要什么样的姑娘没有,自己府里更是养着各有千秋的十二金钗,他却对尚未生儿育女的名门贵妇感兴趣。关键是,他对自己云英未嫁的二女儿不感兴趣,却总是与已嫁为人妇的大女儿行苟且之事。
算了,往后李琦当了皇帝,这样的事对我的仕途也有好处。眼下还是先解决谢昀那小子吧!
徐立言如此想着,心里就看开了,遂将纸条放到一旁,自己去沐浴更衣,准备换一身低调的衣服去找人。殊不知,他与李琦后面的话被气愤跑来告状的徐芳英听了进去。
在外面偷听的徐芳英不想徐立言找谢昀的麻烦,便偷偷将那个字条收起来,火急缭绕地去找赵怀淑,告诉赵怀淑这个事,顺便请求赵怀淑出面帮她爹。赵怀淑一边敷衍,一边好奇这里有谢昀什么把柄,心想着说不定这是让她得到谢昀的契机,遂派梅久兰去查探。
荀馥雅跟玄素回谢府时,天色已晚了。行走了一日,她又饿又累,遂跟玄素走到一个面瘫前,叫了两碗面来吃。
人在饿肚子的时候,吃什么都觉得香的,她看着一口气吃了三大碗面的玄素,不由得想到了年幼时,因为家境贫穷,王氏为了省吃俭用供她到书院读书,每每都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玄素为了不给家里增加负担,总是跑去参加清河城的“大胃王”拼吃大赛,久而久之,就把胃口给撑大了。
荀馥雅不由得感叹,若重生到年幼时该多好了,这样王氏和玄素就少吃很多苦头了。
果腹后,她们付了银子,动身回谢府,岂知经过一处僻静的巷口时,碰见了一个长相平凡的男子在纠缠一名女童。
男子弯着腰将女童抱在怀里,笑着哄道:“小妹妹,跟叔叔走吧,叔叔给你冰糖葫芦吃哦,很好吃的。”
女童挣扎着走开:“叔叔我不认识你,请你放开我,哥哥说不能跟陌生人走的。”
男子笑道:“我怎么会陌生呢?你现在不是认识叔叔吗?跟叔叔走吧,叔叔那里有很多好吃的,你可以拿一些回去给哥哥吃哦,相信你哥哥看到后会很高兴的。”
女童开始犹豫了:“可是,可是……”
男子拽着女童的手臂,催促道:“别可是了,快跟我走吧。”
荀馥雅轻蹙着眉,正要让玄素去看看怎么回事,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了女子的一声怒喝:“干什么呢?拐儿童呢。”
女子长得慈眉善目,穿着朴素,但怒喝起来颇有气势。她一个箭步冲过来,将女童抢过来,护在怀里,紧张地搭着女童的肩往前走。她警惕地看了一眼身后的男子,焦急地叮嘱女童:“那个人可能是人贩子,看起来很不好惹,我们赶紧走,否则就危险了。”
女童却不愿意走,抬起头看,认真地说道:“可是,可是我还要去找我弟弟呢,他一个人在湖边玩。”
荀馥雅听到女童这话,觉得有些不对劲,遂与玄素悄然跟上。
女人闻言,眼眸里闪过一丝狡黠,好声好气地哄道:“那大娘陪你一起去接弟弟回家吧。”
女童天真地笑了笑:“好的。谢谢大娘!”
女童慢悠悠地领着女人往左边走去,走了一小段路,瞧见来了一名看上去敦厚老实的男子,赶紧跑过去向他求救:“救命啊,这位大娘是拐卖贩!大叔快救我,救救我!”
敦厚老实的男子愣了一下,警惕地将女童护在身后,而那个女人跑过来,怒斥女童:“哎呀,你这淘气的小孩,别天天给大娘来这一套,赶紧跟大娘回家,晚了回去又让你爹出来找你了。”
女童赶紧向敦厚老实的男子解释:“大叔你别信她,我不认识她的……”
“哎呀,你这孩子乱说什么呢?”女人不悦地蹙着眉,向敦厚老实的男子诉说,“这位大哥,对不住啊。这是我二叔的小孩,被她爹打了一顿就赌气跑出来,家里人都找疯了。我好不容易找到她,她却在闹脾气,不愿意回家,让您看笑话了,对不住啊。”
敦厚老实的男子见她说得合情合理,开始有些相信了。此时,一名凶巴巴的男子跑出来,气冲冲地将躲着的女童揪出来怒斥:“你还有脾气是吧?赶紧跟爹回去,看回到家我怎么收拾你。”
女童哭着挣扎,叫嚷:“你不是我爹,你不是我爹!”
凶巴巴男子边夹着女童走,边厉声怒喝:“打你两下就连爹都不认是吧?看来是打得少了。”
女子赶紧上去好言相劝:“哎呀,二叔,你别总是对小孩子又打又骂的,你看甜甜现在都怕了你,都不愿意回家了。”
两人带着女童越走越快,敦厚老实的男子以为他们是一家人,遂转身离开。
荀馥雅在他们经过身旁时,走出来挡住他们的去路,目光冷冷地说道:“把孩子留下。”
凶巴巴男子脸色一凝,见荀馥雅和玄素不过是弱女子,立马凶了起来:“干嘛呢,想抢我孩子呀,我跟你们拼命啊信不信?”
说话之时,巷子里跑出几个脸色不善的壮汉,明显是他们的帮凶。
荀馥雅眸色一凛,喊了一声:“玄素。”
“明白。”
玄素提着鱼叉冲过去,很快将这些人贩子打得片甲不留。
“哼,敢在我小姐面前玩花样,我小姐可是清河城的女诸葛,破的案子比你们吃的饭还多呢。”
玄素将他们捆绑在一起,踹了一脚那位凶巴巴的男子,随后去报官。官府将这群人提回衙门,衙役向荀馥雅询问名字,荀馥雅调皮地报上玄素的名字。
官兵走后,荀馥雅蹲下身来,温柔地安抚着遭受惊吓的女童,笑着询问:“小妹妹,你可否告诉姐姐你的名字呢?”
女童低声说道:“我叫盛如愿。”
荀馥雅愕然一怔,盛如愿?这不是盛景南的妹妹吗?上一世,盛景南可是寒门子弟中的佼佼者,年仅二十就当了提刑按察使司,破案如神,深得新帝赵启仁的重,与大理寺卿江锦川并称“天启双杰”。
那时候,朝臣之间流传着一句话“惹天惹地莫惹谢阎王”,谢昀虽然虽然政绩斐然,却是个□□酷吏之徒,即便是六月酷暑,有他在的地方,必定阴风测测,如坠寒潭。相对的,有盛景南和江锦川在,必定是阳光灿烂,人心安定,因为有他们在,再大的冤情都会被洗刷,再凶恶狡诈的凶徒都会被绳之於法,再深不可测的谜团都会迎刃而解,朝臣之间也流传着一句这样的话“求神拜佛不如迎南川”。
上一世,因为她被软禁在谢王府,只是听说过他们的大名,并未与他们接触过,不曾想,这一世竟然遇上了盛景南的妹妹盛如愿,这份惊喜让她变得有些激动。
她亲昵地牵着盛如愿的手,笑道:“走吧,姐姐陪你回家。”
“嗯。”
盛如愿抬头打量着荀馥雅,觉得她好看又睿智,心里很是喜欢,便放下心来,带她回家。
盛家的祖辈曾经是大户人家,可惜得罪了卫国公府,被按了个莫须有的罪名,导致家道中落,一如不如一日,到了盛景南这一代,更是一贫如洗,沦落到给人倒夜香的地步。
他们住在城郊最破落的小木屋里,木屋灯火昏暗,那木屋残破得仿佛风一吹就飘摇起来似的,可就在这样一间破屋子里住在四个大人和一个孩童。四个大人如今正坐在木屋门前的歪脖子柿子树下,为盛景南没了工作而犯愁。
他们家境贫寒,盛爹却一心想要恢复盛家往日的荣华,到处借钱做生意,结果欠下了一屁股的债。他郁郁不得志,终日闷在家中酗酒,雪上加霜的是,盛娘得了肺病,需要买昂贵的药服用,而盛景南的姐姐盛明兰因为盛家出不起嫁妆而被退亲,盛如愿年幼懵懂,一家子全靠盛景南养着。
盛景南因得罪了地头蛇崔永福,被逼得只能替人倒夜香,可是今日又不巧遇上的崔永福,被诬陷他偷书,雇佣他的东家明知道他是无辜的,但是不愿意得罪崔永福,只能叫他以后不要再来。
“爹娘、阿姐、哥哥,我回来了!”
盛如愿瞧见了亲人,放开了荀馥雅的手,笑声愉悦地冲过去。
盛家的人瞧见了盛如愿,面露喜色,纷纷激动地将盛如愿轮番抱起,嘘寒问暖的嘘寒问暖,耳提命面的耳提命面,形成了一副家庭和睦的温馨画面。
荀馥雅看着失了神,曾经,这画面她幻想着许多次,幻想着被爹爹当做掌上明珠那般宠在手心里,幻想着自己也像盛如愿那般备受亲人的娇宠,一家团圆,和睦温馨,可是……
眼眸酸涩得有些生疼,泪水又不争气地溢出,她转过头,擦掉泪水,阻止自己沉浸在过去的悲伤里。
盛景南走上前来,彬彬有礼地向她拱手道:“感谢姑娘将舍妹送回家,在下盛景南,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荀馥雅拱手回礼,道:“荀馥雅。”
盛景南察觉荀馥雅正往他的身后看,以为她想进屋子里坐,有些为难地说道:“荀姑娘,寒舍残破,就不请姑娘进屋喝茶了,日后姑娘若有用得着我盛景南的地方,我定然义不容辞。”
透过散发着暗黄灯光的破窗户,荀馥雅瞧见了里面的格局小得如同一间茅房,依稀可见那些家具都残破不堪,桌子上的书籍也残留着被虫咬破的痕迹,显然是捡回来用的,而屋顶和窗户上有不少补漏的痕迹,无处不散发着贫困潦倒的气息。
荀馥雅不想让盛景南感到尴尬,便道:“盛公子客气了,送令妹回家不过是举手之劳,只是请容小女子提醒,如今人贩子猖狂,令妹尚且年幼,而且盛公子家住得偏僻,还望以后多留神,切莫让令妹独自一人在外行走。”
言毕,她将今日盛如愿差点被拐之事详尽告知盛景南,盛家老小皆在旁边听着,听得是心惊胆战。想到若不是遇见了荀馥雅,只怕盛如愿在劫难逃啊,遂,众人纷纷上前一一谢过荀馥雅。
感动到深处,盛娘更是紧抱着盛如愿,哭诉着盛家的辛酸,盛景南遭受的不幸。盛家老小无不是一副愁云惨淡的神色,而盛景南的脸上出现了几分困窘。
荀馥雅知晓盛景南往后成为名动天启的提刑按察使司,必定是经历了一番磨难才有那番成就,不想过多地干预他的人生,只是委婉地鼓励道:“盛爹盛娘,你们莫要忧心,暗黑总会过去的。有些人经历了磨难就会锋芒毕露,而不会为五斗米折腰,盛景南就是这样一个人。”
盛景南没想到与荀馥雅萍水相逢,竟被她如此高看,向她拱手行礼表示感激:“承蒙荀姑娘看得起在下,在下定不会让荀姑娘失望的!”
荀馥雅笑了笑,伸手摸了摸盛如愿的头,拿了些碎银给她:“如愿,姐姐给你银子买冰糖葫芦,以后不要跟陌生人走了,陌生人给的东西都是陷阱的诱饵哦。”
盛家老小瞧见荀馥雅居然给了盛如愿十两银子,面露震惊之色,除了盛爹,都急着替盛如愿将银子退回来。盛景南更是说道:“荀姑娘,在下知晓你怜悯我们盛家贫困,但是我们不能平白无故要你们的银子,这样我们跟乞丐有何不同?”
荀馥雅早料到这样,从容地笑道:“我没有因为你们贫穷而瞧不起你们,想要施舍你们银子,我只是对如愿一见如故,想给她点零花钱买好吃的,买漂亮的衣裳,若盛公子心里介怀,不如日后赚了钱,买同等价格的礼物回赠于我便可。”
“可……”
盛景南犹豫着,想要继续拒绝,被一直默不作声的盛爹打断。
“就这样吧。”
盛娘怕倔强的儿子与盛爹争吵,将盛景南拉到一旁低声提醒:“儿子呀,家里米缸已经没米了,这十两银子是及时雨啊!”
盛景南感到困窘,但是为了家人,只能硬着头皮询问荀馥雅:“请问,日后去何处能见到荀姑娘呢?”
荀馥雅冲他笑了笑,转身离开。
“不久后,上京城会出现一家平民书院,所有的平民都可以免费去那里读书,你去那里找我吧。”
盛景南心神一震,这世上还有平民书院这东西?平民能免费读书?怎么可能,是说笑的吧!
他无法相信这个荒谬的事,正想要追问清楚,发现人早已不见了。
荀馥雅从盛家走出来,觉得身心舒畅。她知道盛景南一定会难以相信有平民书院这种地方的存在,但是坚信他一定会寻找。若她的平民书院能吸纳像盛景南这样的寒门子弟进去,不怕发展不起来。
她坐上了玄素雇过来的轿子,后背轻轻靠着,正要闭目养神的时候,听到跟着轿子行走的玄素低声感叹。
“小姐,我以为我们小时候够穷的,没想到这盛家比我们更穷,也难为那个盛景南了。”
荀馥雅知晓了结果是好的,抚慰她说:“一切会变好的,就像我们,不是吗?”
岂知,玄素激动地大喊:“好什么好,小姐你有个当首辅的爹都不能认,好个屁啊!”
荀馥雅没想到玄素突然提到荀况,心想着她应该将这事憋在心里很久了,轻叹道:“你认出荀况了?你一直不说,我还以为你没认出来呢。”
提起荀况,玄素真得感动十分愤怒:“拜托,夫人天天把老爷的画像挂在床头上,老爷就算化成灰,奴婢都认得。”
荀馥雅心里明白玄素心中的愤怒、王氏一直美化了她与荀况之间的爱情,导致玄素非常羡慕他们之间的神仙爱情。玄素一直感激王氏坚决抚养她,爱屋及乌,对素未谋面的荀况也十分尊敬,可现实给了她狠狠的一巴掌,毁掉了她所有美好的幻想。
若不是经历了上一世的悲惨,此时此刻她必定会跟着玄素悲愤起来,心有不甘地想着如何让荀况认回自己,可她已经心如止水了,只是淡淡地说道:“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我阿娘这辈子真是爱惨了这个男人。现在你明白了我为何阻止阿娘来上京城,为何不来上京城寻亲了吧?”
玄素听到荀馥雅如此平静地说着如此悲伤的话,心里很替她难受,心疼地安抚她:“小姐,你别难过。”
荀馥雅了解玄素心里所想,幽幽地说道:“我不难过,只是我为娘感到不值,二十年的青春年华,就这么葬送给这个男人。”
上一世,就为了这个男人,王氏委曲求全,甘愿留在荀府当个无名无分的二夫人,被荀夫人天天虐待,被荀况连累入狱,又被荀况囚禁起来,最后被设计杀死,而她,因为这个男人,葬送了整个人生以及身边所有对她好的人。
有时候她很困惑,为何上天安排这样一个爹给她呢?是不是上辈子她做了十恶不赦的事,这辈子上天派荀况来折磨她,让她偿还孽债。
此时,玄素在轿子外头嘀嘀咕咕地说道:“哎,奴婢一直以为陈世美那种男人是画本上编的,没想到我家老爷居然是活生生的陈世美,还有了个比小姐还大的儿子,比小姐还小的女儿,等等,老爷不会是在认识夫人之前就已经成亲了吧?要不然这么大的儿子怎么蹦出来的呢?”
荀馥雅对她的这番推论感到哭笑不得,跟她解释道:“荀凌洲不是荀况的儿子,是荀夫人野外游玩时遭遇强盗暴行所怀下的,因荀夫人享有县主封号,是鲁国公府的嫡女,家世背景显赫,金榜题名后的荀况为了官途顺畅,便娶了荀夫人,荀凌洲也随他姓荀。”
玄素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怪不得荀凌洲一点都不像老爷!”
轿子抵达了谢府门口,玄素让轿夫停下,扶着荀馥雅走出轿子,而后给轿夫们打赏了银子。轿夫们抬着空轿子离开后,她们转身,正要往谢府大门走去,却被人叫住。
“站住!”
她们同时回头,瞧见不知何时她们的身后出现了一群官兵,来势汹汹,似乎在此等候已久。
为首的顺天府尹拿出手中的画像,上前认真端详了一番荀馥雅,肃然下令:“就是她,给本官拿下。”
玄素提起鱼叉横在荀馥雅的前面,凶恶地怒喝:“不许动我家小姐。”
荀馥雅故意回头看了一下谢府,发现谢府今日的守门小厮不在,整个谢府安静如鸡,她心中有数,转头向顺天府伊行了个礼,从容不迫地询问:“大人,民妇走在路上,犯了天启哪条律法了?竟引得你当街抓人?”
顺天府尹冷笑道:“有人举报你与小叔子私通,人证物证俱在,休得狡辩。按照天启律法,不守妇道,□□亲属者,浸猪笼。”
他一口气将荀馥雅的罪状说完,颇有气势地指挥身后的衙役:“给本官拿下,带走!”
这些衙役似乎并不畏惧在谢府门前抓人,纷纷举起刀剑,上来抓拿荀馥雅。玄素怎会眼睁睁地看着荀馥雅被抓走,提起鱼叉就跟他们火拼,可惜顺天府尹似乎早就料到荀馥雅的身边有个高手,早已备上一大堆身手不错的衙役,以人多的优势去缠住玄素,趁乱抓走荀馥雅。
玄素边打边气恼地怒吼:“不许带走我家小姐!”
荀馥雅感觉这是一场早有预谋的捕捉,自己一时大意中了敌人的圈套,只怕单凭她和玄素,今夜插翅难飞。她不想受伤,只好不抵抗,被轻易捉拿。
“小姐!”
玄素瞧见荀馥雅被戴上手铐,急得火冒金星,手中的鱼叉打得更狠了。
荀馥雅当机立断,向玄素发出提示:“别恋战,去找救兵,要快!”
“哦!”
最快找到的救兵当然是谢府里面的谢昀。
她气恼小姐在门前被捉,谢府却毫无动静,想都不想,直接冲进谢府,冲进谢昀居住的南风院找人,却发现南风苑别说人影,连灯火都没有。
她焦急不已,跑出来碰到了一名小厮,激动地质问:“谢将军呢?”
小厮吓了一跳,看到揪着自己的是玄素,回答说:“皇上在宫中设宴犒劳谢将军,谢将军跟岑三他们刚走了不久。”
玄素还没把话听完,就将人松开,转身飞一般地冲出去,往宫门的方向不要命地奔跑,然而,当她看到谢昀的轿子时,轿子里面已经没人了,谢昀已经带着岑三进了皇宫。她气得用力捶打了轿子,差点晕倒在地。
“玄素,发生了何事?”
淡漠的声音传入耳边,宛如山间清泉般轻易触动人心。
玄素蓦然回头,瞧见端庄雅正的容珏,激动得泪流满面。
“容院士,奴婢找谢将军,救救我家小姐吧!”
……
皇宫内华丽的宫殿里,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这是特意为谢昀凯旋而归设下的宴席,可除了老皇帝,没人敢向谢昀敬酒,谢昀左右好几个座位空****的,不是因为没人敢坐,而是本该坐上去的人都被谢昀围困在户部了,老皇帝却丝毫没有责备谢昀的意思。
朝臣们不敢,也不想去祝贺谢昀,只能挨个挨个地向高高在上的老皇帝敬酒拍马屁,谢昀听得耳朵都生茧了。
谢昀心想着,这些朝臣几乎是文人,文人不是牙尖嘴利吗?怎么一个个的嘴这么笨,奉承人的话来来去去就那么几句,毫无新意。看来也不是人人都能像我家夫人这般伶牙俐齿,讨人喜欢的。
老皇帝见谢昀闷闷不乐,独自安静,朝臣们皆因惧怕而不敢靠近他,实在有点看不下去了,遂开口笑问:“谢将军这次大败胡人铁骑,弘扬国威,立下了显赫的战功,不知道想要什么赏赐呢?”
谢昀见老皇帝这么问,认真地思索一番,也没跟他客气,直言道:“皇上,下官发现下官的夫人被人欺负了,看来下官这个官做得不够大。你给下官封个更大的官吧,大到下官的夫人不会任人欺负的那种。”
“……”
老皇帝面有难色,天底下哪有这种官啊?
除非让你当了皇帝,你的夫人成了后宫之主,那就无人敢欺负了!
老皇帝不敢说,他怕会挑起谢昀谋朝夺位的野心。可他不说吧,又忍不住怀疑谢昀是不是准备谋朝夺位?
见老皇帝迟迟不回应,谢昀等得有些不耐烦,高声询问:“皇上,请容微臣问一句,你是不是瞧不起微臣,不想给微臣加官进爵,所以才迟迟不回应微臣?”
老皇帝吓了一跳,这种时刻可不好惹恼了谢昀,赶紧安抚道:“当然不是,朕只是还没想到合适的官位而已,谢将军莫要多心。”
此时此刻,他有点后悔重用谢昀这种狂徒了,如今谢昀的强大势力直接威胁到整个朝廷,让他有些难以掌控。他琢磨着要不要提拔李琦上来与谢昀分庭抗礼。
谢昀仿佛看穿了老皇帝的心思似的,忽地改口道:“皇上,微臣想了想,官做得再大,也难保我家夫人不被欺负,所以还是算了。”
老皇帝松了口气,心理安慰自己,这人是为了夫人讨官的,应该不会有谋朝篡位的野心。不如给他的夫人……
他还没想完,谢昀又冷不丁地提出别样的要求:“不如您赏赐尚方宝剑之类的,可以不论身份贵贱,都能砍杀的御赐之物吧!”
谢昀是用商讨的语气跟老皇帝说话的,可老皇帝听起来却觉得谢昀在威胁自己。老皇帝不安地挪动了一下身姿,解释道:“谢将军,本朝没有这样的御赐之物。”
谢昀怔然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还有这样的,随后他又大胆地提议道:“皇上就不能创造一个吗?”
“这个……”
老皇帝感到十分为难,甚至觉得自己的后背开始渗出汗。
可当他苦恼着如何婉然拒绝的时候,只听得谢昀又自顾自地说道:“还是算了,您是皇上,微臣也不好为难你。”
“……”
老皇帝感到很无语,心里头开始腹诽:别说得你好像很为朕着想似的,你一直在为难朕好吗?你提出的这些要求是臣子该提的吗?若不是还依仗你抵御外敌,朕早就将你轰出去了。
谢昀从老皇帝绷着的面容上发现了不悦,觉得这个朝野不是他谢昀适合呆的,遂轻叹道:“等微臣把军饷的钱收回来,微臣还是辞官回逐郡吧。”
听到这话,老皇帝急了:“谢将军莫要冲动,请容朕想一想。”
还有什么好想的,这种人赶紧让他滚蛋呀,皇上!
朝臣们望眼欲穿,早已因为谢昀的狂妄纷纷看不过眼。他们觉得他这人太放肆了,很想奏请皇上将他处死,但是想到谢昀围困兵部皇上都不问责,又觉得若是冒然请皇上处死谢昀,万一皇上不顺从朝臣意愿,那他们就是明目张胆地得罪了谢昀。
众所周知,谢昀是个动不动就杀人的疯子,不讲道理也不讲情面,恐怕到时候他一怒之下,追问他们乱砍,那他们岂不是死翘翘了?
权衡再三,他们不敢有所动作,只能静静等待皇上的动作。
只是,皇上的动作没等到,他们等来了容珏。
容珏向来不喜欢参加这种夜宴,也不喜欢参与群臣的交际,他是容国公的嫡长子,身份尊贵,自然不需要通过这种宴会来攀附权势,因此,他从不参加,皇帝也特许他不参加。
能得此待遇者,唯有容珏,众人也是心服口服的。可如今瞧见容珏居然赏脸出现在为谢昀庆功的宴会上,众人很不服气。J??
谢昀这厮,也配?
容珏长得容姿惊人,浑身仿佛散发着光华似的,加上端庄雅正,走到哪里,旁人都忍不住多看他两眼,没有人会对他这样的人生出反感的。
容珏走到大典中央,恭敬地向老皇帝行礼,随后彬彬有礼地向各位大人问好,这礼仪这气质,远胜谢昀不知几百倍。看得在场的官员很舒心,对谢昀更加厌恶。
而老皇帝对着谢昀是头疼,对着容珏是欢喜,他向容珏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温柔询问:“容爱卿,你向来不爱出席晚宴,今晚前来,是有要事找朕商讨吗?”
容珏淡漠的眼眸微微地垂下:“启禀皇上,容珏惭愧,容珏有要事急需借走谢将军,不知可否?”
众人哗然,居然是为了谢昀而来,他谢昀何德何能啊?
众人纷纷向谢昀投递灼热的眼神,羡慕妒忌恨!
老皇帝巴不得谢昀离开,他此刻最怕就是谢昀要他还钱或者升官,遂客气地笑道:“当然可以。”
他看着宛如一道明月的容珏,心中暖意倍增。容珏真是他的及时雨,是他的福神啊!
然而,谢昀依旧不知好歹:“本将军不走。”
听到这话,老皇帝的笑容有些僵硬了,朝臣们更是气得吹胡子瞪眼,在心里骂了谢昀好几回,只是容珏,转头淡漠地看向谢昀,没有一丝尴尬和愤怒。
谢昀看得出众人都喜欢这个容珏,都厌恶自己,想到荀馥雅也可能会这样,他的心里头就很不爽。
他像招呼小狗那般向容珏招手,痞笑道:“容大人过来,坐到本将军身边陪本将军喝酒,咱们不醉不归。”
朝臣当中的终于有人憋不住,爆发了:“我们容院士,他看得上你是你的荣幸,你居然还要他像陪酒的舞姬那样陪你喝酒。谢昀,欺辱人也有个限度。”
朝臣气愤填膺,纷纷附和:“就是就是,你不配站在我们容院士身旁!”
面对朝臣们的轻蔑,谢昀冷漠的眸子开始炽热起来,嗜血的红渐渐盈满。容珏不想他在御前失态,提醒他:“谢将军,谢少夫人被顺天府尹抓去浸猪笼了,你确定在这里不醉不归?”
“……”
听到这话,谢昀浑身一震,瞬间脸色阴沉。
在众人恐惧他会气得当众发难时,他忽然高声大喊:“皇上!”
“干、干什么?”老皇帝吓了一跳,被他突然这么一叫,自己的老心脏差点就罢工了。
他担心谢昀会提出可怕又无礼的要求,忐忑不安地看着谢昀,岂知,谢昀只是快速说了句“微臣告辞”,便面无表情地离去。
他抚了抚心脏部位,感觉能少见谢昀一面,自己会命长一些。
而朝臣们看着谢昀匆匆离去的背影,一致认为:这货绝对是去砍人,这回顺天府尹绝对人头落地了!
另一头,潮湿的河岸发出暗潮涌动的声音,凉风习习带着几分潮气。河岸边火把多不胜数,照亮了靠拢着许多凑热闹的百姓,他们指着被押进笼子里的荀馥雅议论纷纷。
荀馥雅以为顺天府尹会拉她到公堂审讯一番,确认实情,没想到顺天府伊直接将她处刑。这样草菅人命,不是个糊涂官,那就肯定是收了别人的钱财办黑心事。
眼见自己被五花大绑,嘴巴被塞住,整个人装进了屈辱的笼子里面,她暗叫不妙。
想到靴子里头的匕首,她捕捉到一线生机,拼命扭动身子,让手尽量够的着靴子。
正当她努力自救时,顺天府伊装模作样地向百姓宣布她的莫须有罪状:“各位乡亲父老,这位寡妇在守寡期间不守妇道,与二叔通奸,还与诸多男子苟且。根据我天启律法,凡□□失德妇人者,处浸猪笼之刑,现在本官执法,以震慑众人,引以为戒!”
百姓再度议论,对着笼子里的荀馥雅指指点点,皆觉得荀馥雅该死。顺天府尹见百姓支持,遂义正严辞地下令衙役将荀馥雅丢尽河里。
荀馥雅心惊,拼命挣扎,欲想伸手去拿靴子里的匕首,无奈总是差那么一点。眼见衙役抬着笼子缓缓靠近黑漆漆的河流,情况变得越来越危险,她的心里越发着急,加上时正酷夏,她热出了一身汗水。
黑夜遮挡了所有人的庐山真面目,站在人群里的盛景南并未察觉笼子里的是荀馥雅,只是,想来心思敏锐的他察觉这个案件疑点重重,很不对劲。
“等等。”他举手大喊。
衙役不明所以地停下了动作,众人纷纷看向盛景南。
顺天府尹本以为来了不得了的大人物,一时之间心头揪住,可瞧见是穷小子盛景南,他顿时怒了。
“盛景南,你是嫌本官打得你不够多关得你不够多是不是?偷鸡摸狗也就算了,今日居然敢公然捣乱本官行刑,你活得不耐烦了?”
说着,他喊来了两名衙役,肃然下令:“你们两个,将这猖狂的穷小子拿下,待行刑后重打他一百大板。”
衙役领了命,动作利索地上前逮捕盛景南。
盛景南倒是不惧怕,但这可吓坏了盛家老小。
盛爹吓得连忙上前求情:“大人,饶命啊,一百大板会打死他的!我替小儿在这里给你赔不是,看在过去的情分上,你就绕了南儿这一回吧!”
他们曾经是同窗好友,只因盛家忽然家道中落,他不得已辍学,两人从此走向不同的路。时至今日,他仍然相信彼此的情意还在。
只是,世途险恶,人心易变。顺天府尹的脸上只有冰冷的蔑视:“本官与你这穷小子何来情分,看看你是什么身份,本官是什么身份,你也配吗?”
读书的时候,盛爹就什么都压他一头,连他喜欢的女子都嫁给了盛爹,那时候他就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将盛爹狠狠地比下去。皇天不负有心人,他终于盼到了机会,盛家因得罪了卫国公府,倒台了,昔日风光无限的盛爹沦为丧家之犬,而他被擢升为顺天府尹,风光得很。
他很喜欢这种将碍眼的人踩在脚底下俯视的感觉,所以当盛爹来向他求助,想要重回昔日的盛家荣光,他假意帮助盛爹,给他挖了一个又一个的大坑,坑得他再无翻身之日。而当盛景南犯了事,盛爹来替盛景南求情的时候,他跟盛爹虚情假意一番,转头加深盛景南与崔永福之间的矛盾,让崔永福逼迫盛景南,逼得他们盛家没好日子过。
可笑盛爹至今还一无所知,真是可笑至极。
盛爹脸色一凝,不可置信地看了顺天府尹一眼,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困窘地垂下了头。
盛景南早就看穿这个狗官的真面目,对于他翻脸不认人丝毫不觉得意外,只是气恼盛爹被这番羞辱。他捏紧拳头,厉声质问顺天府尹:“敢问大人,处置的女犯人是哪家的寡妇?与他通奸的人姓甚名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