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

深夜。

梦境事务所。

事务所里没有开灯,黑暗一片,钟鸣和郁临坐在一楼的沙发上,一动不动像两个雕塑,骆成白瘸着脚拄着拐站着,低头不语。

许久,骆成白像是下定某种决心,他说,我可以配合你们。

几小时前,钟鸣打电话叫来郁临,跟郁临说深夜唐年会来杀骆成白,他刚说完,电话里的郁临和身边的骆成白就同时问他,你怎么知道,钟鸣编了个理由,说是唐年的同伙齐隽司,两人闹掰了,齐隽司跟他说的。郁临问齐隽司凭什么跟你说,骆成白问齐隽司在哪儿……

郁临来时,带了一队的人埋伏在事务所周围。唐年那次从警察局强冲出去,就已经受了很严重的伤,所以,郁临猜测唐年会选择最省力的方法杀掉骆成白,比如趁着骆成白熟睡,他翻窗进来杀人,——前提是唐年真的会来杀了骆成白。于是,在骆成白还绞尽脑汁地想自己为什么成了唐年的目标时,郁临和钟鸣就已经决定拿骆成白当诱饵了。

当当当。

事务所响起敲门声。

来了!

钟鸣和郁临对视一眼,迅速躲起来。骆成白赶紧躺在沙发上装睡。

当当当。

依旧是敲门声。

郁临反应过来,来人不是唐年,要是唐年的话,直接进来不就行了,还用敲门干嘛。

“谁?”钟鸣问外面敲门的人。

“是我,小何。我找郁队。”敲门声停止,落地窗外出现郁临徒弟小何的身影,小何一脸单纯。

郁临、钟鸣、骆成白:“……”

小何进来拿出一张字条,给郁临,“老大,这是刚才一个警察在诊疗所门口发现的。”

“哪个警察?”郁临随口问。

“应该是别队抽调来的,我不认识。”小何如实说。

字条上写了一串数字和英文字母,还画了一颗红色糖果。

“你不认识?”郁临一边问着,一边琢磨字条上的数字,钟鸣跟着凑近研究,骆成白也做起来想加入他们。

也就在骆成白坐起来,视线掠过二楼的一瞬间,他猛然看见一个穿着警服的男生,就是他在他梦境里见过的面色苍白眼神寒凉如毒蛇的男生,唐年。

唐年轻佻一笑,举着一把枪,对准钟鸣,悄无声息,抬枪就射。

“钟——”

骆成白来不及叫钟鸣,身体下意识地弹起来,挡在钟鸣身后。

砰!

一声枪响。

等子弹打中他的心脏,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

“骆成白!”

他听见钟鸣凄厉又惊恐的喊声,看见郁临掏枪,唐年从二楼消失,郁临急忙追出去……然后,他才感受到疼痛,身体的力气迅速流失,他视线模糊,几乎窒息。

原来那张字条只是幌子。

骆成白无力地闭上眼。

……

英达高中。

天台。

许持善被推搡上了楼梯。周数打开天台门,他正回头和盛冬嬉皮笑脸地聊天,猛地感觉到肚子上一阵刺痛,回过头,就看到一张淡漠平静的脸。

温希手里握刀,一刀精准插进盛冬肚子。

周数痛苦地倒在地上大叫,许持善吓坏了,抬腿就要跑,被伍聘婷一把抓回来,盛冬不要命地冲向温希,嘴上叫骂着,要给他哥们儿报仇,和温希厮打在一处,伍聘婷拿出刀架在许持善脖子上,勒令温希停手。

混乱之中,阿文来了。

她被眼前的场景吓得发懵,大脑宕机,不知道要干什么。

“阿文!救善善!”

温希一眼看到阿文,大声喊着。

她被盛冬摁在天台的围栏上,抬脚踹向盛冬裆部,在梦境事务所,带盛勇做大侠梦的时候,她可也是梦境里的NPC,会打架能搏命。

阿文如梦初醒,听温希的话,下意识地看向伍聘婷。

我必须做点什么!

我不是一个人!

因为有温希在,阿文壮着胆子鼓励自己。

她冲向伍聘婷。

……

梦境事务所里。

骆成白被钟鸣抱到沙发上,他已经死了,为了救钟鸣,被子弹打进心脏,当场死亡,连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就断了呼吸。

钟鸣坐在骆成白身边,目光呆滞,他满身满手是血,眼里也一片赤红一片晶莹。

郁临的徒弟小何没有跟着师父一起追凶手,还低垂着脑袋,愣愣地堆坐在地上,似乎一切发生的突然,他还没反应过来一样。

他们这样静止了很久很久。

直到,唐年推门,光明正大的进来。

门在关上时,自动反锁。

“呦。你果然没走~”

唐年无视小何,一点也不意外钟鸣还在,他兜圈子甩开郁临,回来就是来找钟鸣的,顺便送两张IZEO的卡片。

但是,他在说这句话的同时,就闻到一股很刺鼻的臭味。

唐年瞬间反应过来,转身去开门,门打不开,他掏出枪就要射击破坏门锁,却硬生生停住动作。

“怎么不开枪?”钟鸣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唐年。

唐年举枪对准钟鸣,“你猜到我会回来?”

钟鸣:“嗯。因为你还没杀我,这个IZEO案最后一个死者。”

唐年:“我本来要杀温希的,可她不在。”

钟鸣:“她还有事要忙,不要打扰她。”

唐年:“但你好像不需要我来杀,这么重的煤气味。”

钟鸣:“我本来以为你会先杀骆成白,然后我追你跑出去,跑到一个悬崖或者高架桥什么位置,跟你同归于尽。但你没按我的剧本走,我就只能换一种跟你同归于尽的方式了。”

唐年:“看来你很想死。”

钟鸣:“对。”

唐年:“为什么?”

钟鸣:“我得让一个人忘了我,她不忘了我,没办法重新生活。”

唐年:“听上去你很悲壮。”

钟鸣:“是吗?”

唐年:“我以为你等我是要为骆成白报仇呢。”

钟鸣:“他的仇,我自然要报。”

钟鸣说完,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

“小何!”唐年大叫一声,他不能开枪,小何离着钟鸣更近,还来得及阻止钟鸣。

齐隽司已经催眠了小何,就在齐隽司送他字条的时候。齐隽司让小何演一场戏,之后听唐年的指令。这就是唐年和齐隽司最后的交易,用三个人换温希的梦境手表。

“别叫他了,让他睡吧。”

齐隽司打电话跟钟鸣说了小何被他催眠,钟鸣已经给小何注射了安眠药。

唐年明白过来,飞身扑向钟鸣。

钟鸣无视唐年,看向远处。

“再见啦。”

钟鸣忽然露出一个笑容,笑容释然而温柔。

他打开打火机。

……

英达高中。

阿文手里拿着一根铁棍,呆呆愣愣地坐在地上,她现在腿发软,实在没力气。温希坐在盛冬身上,手里的刀插在盛冬的肩膀上,伍聘婷和周数昏了过去,许持善抱着阿文,一边吓得发抖一边安慰她。

刚刚温希一刀制服盛冬,阿文从天台门后找到一根铁棍,不由分说就劈向伍聘婷。

一大一小,两个女孩子,为了她们的朋友,勇敢像战士。

这时,一个男生慌慌张张地从角落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台数码摄像机。

是少年时期的唐年。

温希一怔,她把他给忘了。

少年唐年手上那台数码相机里,应该录了她和阿文刚刚的所作所为,如果被发在网上……她明白没有校暴唐年还要复仇的原因了。

……

3月21日。

晚。

滂沱大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齐隽司推开英达高中天台的门,找到温希。

“温希,走吧。”

“去哪里?”

“带你去跳崖。”

“我要回事务所。”

“不行。”

“?”

……

温希,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