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中旬, 冬日已然来到,渐深而凉,寒风逐渐肆虐。

秦瑶游玩结束后回到东楚国都。她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直接去长安王府寻时锦心。

刚到府门前, 就看见了刚好在府门前下马车的徐若影。

秦瑶遮挡得严实,将面容遮掩去,徐若影没能看清楚她的脸, 只觉得这人有些奇怪。虽然天气凉了不少,却也还没到如此寒冷的时候,还没到十二月呢,怎么把自己裹得如此严实?

那是谁呀?怎么会在王府前边?

秦瑶也看见了她,于是大步走过去,站定在她身前。

徐若影眨了眨眼,下意识警惕:“你是何人?你想做什么?”

秦瑶轻声开口:“徐姑娘, 是我。”

说着,她稍稍撩起些帷帽的帘纱,露出底下的面容。

徐若影一愣,看清她脸的瞬间, 倏忽惊讶。秦瑶很快将帘纱放下,徐若影也随即反应过来, 压低些声音开口:“原来是您啊。您是来看望嫂嫂的?”

之前在北秦待了段时间,秦瑶对时锦心的好她是亲眼所见,也知道她并非真如传言那般狠戾。只是身在她那样的位置,有些事不得不做。

就像当初的大哥,东楚国都中的人对他的评价也不是很好, 毕竟那些人根本就不认识大哥, 只是听风就是雨,以讹传讹罢了。

大哥不是传言中那样, 北秦长公主也不是。

秦瑶点头:“是的。”

她又道:“能劳烦徐姑娘带我进去看她吗?”

徐若影笑着点点头:“可以可以。您跟我来吧,这个时候嫂嫂应该在家里。”

秦瑶道:“有劳了。”

秦瑶跟着徐若影进去长安王府,自是不会有人阻拦。

徐若影将秦瑶带去居院。时锦心看见徐若影带着个头戴帷帽的女子过来,愣了下,随后反应过来那是谁。

时锦心站起身,抬手示意思思将房中其余侍女都带出去。思思会意,将侍女们喊出房间,只余下在房中的三人。

徐若影蹦蹦跳跳了走过去,笑着牵起时锦心的手晃了晃:“嫂嫂~我回来看你了。”

时锦心笑看向她:“若影。”

秦瑶走上前来,将帷帽的帘纱往上抬起些,笑看向时锦心:“锦心。”

徐若影随之松开时锦心的手,笑道:“我去弈风那儿陪他玩儿,不影响你们说话。”

说完,徐若影就真出去了,笑着走向侧屋徐弈风所在。

时锦心往房门处瞥了眼,然后走到秦瑶身前:“娘,你在这边游玩结束了?”

秦瑶笑着点了点头:“差不多吧,反正这边我觉得有趣的地方都去看了看。”

时锦心请她坐下,取过桌上的茶壶与茶杯,给秦瑶倒了杯茶递过去。

秦瑶笑着接过,茶杯递到唇边慢慢饮下。

时锦心问她:“娘,你这次回到国都,准备在这儿多待一段时日吗?我可以让玄玉帮忙给你安排宅院,不会有人发现你身份的。”

杯中茶饮尽后,秦瑶将茶杯缓缓放回桌面,而后笑看向时锦心:“其实,我这次过来找你,是跟你道别的。”

时锦心一愣。

秦瑶笑道:“我从北秦那边出来也有挺长一段时间了,是时候该回去了。正好,我之前打听了下,东楚国都那个丰祥港通往北秦皇城码头的商船就是明日启航,我和芍药这次准备坐船回去。”

“骑马赶路多少还是有些累的,坐船稍微舒服点,起码能躺着。”

时锦心看着秦瑶的笑眼,心中多少有点不舍,可秦瑶说的也没错,她出来的时间有些长了,要是不回去的话,北秦那边的人会着急的。

她轻抿了下唇,心下轻轻叹了口气。

秦瑶伸手牵起时锦心的手,柔声道:“虽然有点舍不得你,不过我还是要回去的。北秦皇城还有人在等我呢。”

时锦心露出笑容,点了点头。

秦瑶又道:“今年看来你是不能回北秦看看了,希望明年徐玄玉不那么忙,能带你去北秦看看我们。”

时锦心解释:“除了玄玉有点忙,其实也因为弈风太小了,他经不住长途跋涉,我也不可能把他丢在这里不管。所以,今年确实不能过去。”

她握紧秦瑶的手,手指指腹轻轻按了按秦瑶手背,又说:“我并非故意不去,还请娘帮我跟外祖母说一声,等弈风再大一些,我一定会带他去看她的。”

秦瑶笑着点头:“我们明白的。弈风尚不足岁,身体还虚弱,也不能离开母亲。等他大一些,你再带他去北秦间我们也是一样的。”

她眼神柔和:“临走前,我想看看弈风。”

时锦心点头:“好。我把他抱来,你稍等一会儿。”

时锦心起身走出房间,去往侧屋,徐若影正在跟趴在软榻上的徐弈风玩儿。

看见她来,徐弈风“啊啊”两声,朝她的方向伸出手。

徐若影也顺势看过去:“嫂嫂,你们聊完了?”

“还没。”时锦心摇了下头,又道:“若影,我要带弈风过去一下,你能先自己玩会儿吗?我晚些时候再陪你聊天。”

徐若影点点头:“没问题的,嫂嫂你去吧。我先去找我娘玩会儿。”

时锦心笑着:“好。”

时锦心弯腰将软榻上的徐弈风抱起,然后将他带回秦瑶所在的房间。听见脚步声,秦瑶立刻回头,看见时锦心抱着徐弈风回来,连忙站起身,眼里和脸上都是明显开心的笑容。

秦瑶看着时锦心怀里的徐弈风,比之前见到他的时候,似乎要更可爱了些,水灵灵的,看起来就让人喜欢。

她不由伸手碰了碰他的脸。

徐弈风不仅没有抗拒,反而乐呵呵的笑着。

秦瑶看向时锦心:“我能抱一抱他吗?”

时锦心笑着:“当然。”

时锦心坦然将徐弈风递过去,秦瑶伸出双手,小心翼翼的将人接住。她顺势坐下,让徐弈风坐在自己腿上,双手前后扶住他的身体,动作莫名变得有些僵硬,不如方才那样自在。

像这么大的小孩子,她还真是第一次动手抱。就连北秦皇室里那些小孩子,她抱的次数也不多,她不熟练,不习惯,也是担心自己的哪个动作不对,让徐弈风觉得不舒服。

时锦心笑:“娘,你不用那么紧张。”

秦瑶抬头朝时锦心笑了下,表面上是稍微淡定了些,但心里的紧张还是一直存在的。

徐弈风像是知道秦瑶是时锦心的什么人,被抱着后就乖乖的坐在她腿上,手里拿着前段时间时锦心请人帮忙定制出来的蝴蝶玩偶。

自从上次在镇国公府,徐弈风喜欢乔双茵的那支蝴蝶发钗,时锦心就猜他可能喜欢蝴蝶,于是就让人做了些蝴蝶形状的玩偶和木雕,结果他都挺喜欢的。

他就是喜欢蝴蝶。

秦瑶看着低头安静的玩着玩具的徐弈风,眼神柔和。仿佛看见此时的他,就像是看见了曾经的时锦心。

她伸手摸了摸徐弈风的头,又抬头看向时锦心,眼神依旧温柔,眸子里都是笑意。

时锦心注意到她的目光,转眸看过去,也露出笑容。

秦瑶感慨出声:“还真是有些舍不得你们。”

时锦心笑:“那不如多待几日?”

秦瑶轻轻笑着:“下次吧。这次可得赶时间回去,不然要是错过了年节,即使是我,也是要挨骂的。”

时锦心笑了一声,温和笑意充满眼眸,然后点了点头。

秦瑶离开的那天,时锦心去丰祥港送她,还带着些连夜为她准备的东西,让思思去请人将东西搬进秦瑶定好的房间。

秦瑶道:“锦心,其实你不用特意赶来送我的。”

话是这样说着,可秦瑶语调轻快,看向时锦心的眼里都是欢喜。她看见时锦心来送自己,心情显然很好。

时锦心笑着:“难得见你一面,你要回去,自是应该来送送你的。”

“不过这会儿时辰太早,弈风还在睡觉,就没有将他一起带过来了。”

秦瑶注视着时锦心的脸,眼神深深:“你能来,我已经很高兴了。至于弈风,就让他好好睡觉吧。”

她牵起时锦心的手,略带着不舍之意拍了拍其手背,两眼中也皆是对她的不舍。

芍药走过来,在秦瑶身后的位置站定后提醒:“主子,船要起锚了,咱们该上去了。”

秦瑶应声:“知道了。”

时锦心道:“注意安全。”

秦瑶点点头,慢慢松开握着的时锦心的手:“你也照顾好自己。”

时锦心笑着:“嗯,我会的。”

秦瑶转身和芍药一同走向商船。

时锦心站在原地望着秦瑶登上船的身影,没一会儿就看不见她的身影。

商船起了锚,船身慢慢离开岸边,往河中而去。

时锦心看着慢慢远行去的巨大商船,不由抬起头,眯起些眼睛试图找寻秦瑶的身影。只是隔着的距离实在太远,她看不清。

思思走到她身后,将披风轻轻披在她肩上,而后轻声提醒:“小姐,商船已经走远了,这里风太大,我们回去吧。”

时锦心眨了下眼,慢慢敛回视线,应了声“嗯”后,转身往外走去。

回王府的马车上,时锦心一手撑头,姿态有些松弛的倦意,眼帘微垂下,模样带着些思念之意。

回到王府,徐弈风已经醒来,秋容正抱着他在院子里晒太阳。看见时锦心走来,徐弈风立即向她伸出手,手掌抓了抓,像是要她抱。

时锦心笑着走过去,从秋容怀中将他接过去抱在自己怀里。

徐弈风看了看神情与之前有些不太一样的时锦心,然后将手里的拿着蝴蝶木雕递给时锦心:“啊……啊!”

他像是要将自己喜欢的蝴蝶木雕送给她。

时锦心笑了下,伸手将蝴蝶木雕接过去:“这个要送给我,是不是?”

徐弈风笑着:“啊!”

然后他抬起手,在她脸上拍了拍,似是安抚。

他看起来连话都听不懂,可又好像什么都懂一样。

时锦心摸了摸徐弈风的脸,轻轻笑着:“我家弈风真是体贴啊。”

徐弈风依旧笑着,他拍了拍手,然后靠在了时锦心肩上,一副乖巧的模样。

徐玄玉办完事回到家,一身疲惫,连水都来不及喝一口就直接躺去**,浑身都散发着沉重的疲倦之感。

他埋头在枕头上,笔直的一条躺着。

时锦心走过去,将徐弈风放在他身边。徐弈风哼哧哼哧爬过去,伸手抓住徐玄玉身上的衣裳,借着力往上挪动身体,然后爬上了徐玄玉的背,直接趴在上面。

徐玄玉慢悠悠抬起手,往后扶住徐弈风的身子。

时锦心去倒了杯茶过来,在床边坐下:“辛苦了。”

今天天还没亮,徐玄玉就起床去办事了,这天黑了才回到家。

徐玄玉转头面向时锦心那一侧,眼神也是疲惫,却也在下一瞬露出笑来。

时锦心将茶杯往他那边递了下:“先起来喝杯水吧。我已经让秋容去准备热水了,等会儿你泡个热水澡,睡觉的时候会舒服些。”

徐玄玉伸手接住茶杯,时锦心则将趴在他背上的徐弈风抱起来放去床内侧的位置,让他自己趴着玩儿。徐玄玉得以坐起身,将那一杯茶喝完,继而长长的舒缓出一口气来。

时锦心问:“最近都会这样很忙吗?”

徐玄玉无奈:“差不多吧。”

他将茶杯放回床头柜上:“感觉我被陛下坑了,他之前跟我说,审刑司那边的事我不怎么需要管,也确实轻松了一段时间,但之后他交给我办的差事一件接着一件,感觉比去年上半年的时候还要累……”

说着,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今年很快就要结束了,这件事办完,就是年底,年底了,审刑司那边的事也得总结陈书递交给陛下过目,这样算起来,到过年前,我可能都不会有什么空闲的时候。”

说完,徐玄玉往后倒下去,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盯着房梁看。

时锦心坐上床,探头过去看他:“你辛苦啦,再坚持坚持,等过年就能休息了。”

徐玄玉转头看向她,眼神满是无奈。他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感慨出声:“我又想辞官了……”

时锦心挑眉:“可是陛下不会同意的。”

想到这个,徐玄玉就觉得头疼。

去年他说想辞官的时候,陛下不同意。看今年陛下交办给的差事来看,估计也不会同意。

徐玄玉再次叹息一声,眼神都黯淡了好些,生无可恋的意味更明显了些。

累死了,他想待在家里跟时锦心和徐弈风在一起啊!

徐弈风凑过来,满带笑容的小脸蛋出现在徐玄玉眼前。徐玄玉愣了下,黯淡的眼神瞬间消散去,恢复至寻常时的模样。

徐弈风笑着伸手在他脸上拍了拍,然后凑得更近一些,低头贴靠在他脸上。

徐玄玉眨了眨眼,之前的疲累仿佛瞬间消失,此刻只觉得心软。

他嘴角带起些笑意,抬手摸了摸徐弈风的头:“弈风乖。”

时锦心笑着,眼神温柔。

徐玄玉转眸看向她,朝她轻挑了下眉,眼神示意了下。时锦心眨了下眼,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稍稍低头,轻轻笑了一声。

她身子往前靠倒下去,靠在了徐玄玉身上。

她伏在他胸口,能清晰的听见从他胸膛内传来的强健有力的心跳声。熟悉而让人觉得安心。

徐玄玉垂眸望向时锦心:“锦心,你沐浴了吗?”

时锦心眨眼后轻摇头:“还没。”

徐玄玉道:“那一起吧。”

时锦心愣了下,抬起头,眼神微诧的看向他。

徐玄玉笑着:“节约用水。”

时锦心:“……”

沐浴小屋中,热意弥漫,白色的热气几乎将整个小屋笼罩,视线不清明。

浴桶之中,徐玄玉抱着时锦心一同沐浴。

时锦心靠在他肩上,脸颊绯红,抬起的手紧紧按着他肩膀。热气沾染上长发,凝聚成水珠从发梢缓缓滴落,轻轻的“滴答”一声落回到水中。

半个多时辰后,徐玄玉将时锦心带回卧房。

她肩上多了几圈齿痕,脖子上有几个比热水浸泡过后泛红更明显些的红印。

徐玄玉吹熄了灯,和她一起躺进被窝。

院中石柱灯盏中的烛光透过窗户透进房中,带起些微弱的光。光线不太清晰,只隐约显露着房中摆设的轮廓。

徐玄玉翻身面向时锦心那一侧,时锦心眨了下眼,缓缓扭头看过去。

徐玄玉面带微笑看向她:“再来?”

“……”将自己紧紧裹在被子里的时锦心往徐玄**上踹了一脚,无奈出声:“你不是说你累了吗?”

徐玄玉坦然:“突然觉得也不是很累。”

时锦心:“……”

善变的男人。

也不知道之前是谁一回来就躺在**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时锦心抓着被子将自己紧紧裹住:“不要,我累了。”

徐玄玉笑着凑过去些:“要嘛。”

时锦心拒绝:“不要!”

徐玄玉再次凑近:“要嘛!”

时锦心还是拒绝:“不——要!”

徐玄玉:“……”

他眯了下眼。而后果断掀开被子钻了进去,从里抱住了时锦心。

时锦心没料到他这一出,一瞬诧异,下意识喊了一声。

徐玄玉故意挠她痒痒,时锦心没忍住笑出声。意识到这是晚上,又赶紧压低了些声音,她本来就怕痒,这样被挠痒痒,她根本止不住笑意。

她笑得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她抓着徐玄玉的手腕,笑道:“别挠了……我要笑的喘不过气了……”

徐玄玉看向她,眉头轻挑,眼神显然示意着。

时锦心抿了下唇,认栽:“好吧,你赢了。”

徐玄玉轻轻笑出声来,果真住了手,没再挠她痒痒。

时锦心缓了缓神,慢慢止住笑意,呼吸有些不稳。徐玄玉抬手将她眼角笑出的眼泪轻轻抹去。

时锦心抬眼望着他,眼里是仍潋滟的水光。

那水灵似楚楚可怜的模样,一眼就入了徐玄玉眼底。他眼神闪烁着,低头吻上她的唇。

时锦心顺势抬起双臂抱住他肩膀,慢慢回应着他的吻。

夜色渐深去,院中烛火被风吹灭,周遭瞬时陷入一片幽暗之中。

寒风萧瑟,吹动树叶沙沙而响,于静谧夜里格外清晰的回响着。

徐玄玉将陛下交办给他的事办完后,拟了结案陈书送上去。之后就开始整理审刑司这一年的事,准备拟写年底总结文书。

目前来看,处理完这件事,他就能轻松些了。

徐玄玉在审刑司待着看卷宗的时候,时锦心会来看他。有时她是带着徐弈风一起来的,有时是带着给他的午饭来的。

虽然事情复杂而繁琐,但有时锦心时不时来看望他,徐玄玉心情显然比之前要好一些,处理事情的效率比之前更高。

年底之前,终于将审刑司这边的事全都处理好,拟写好总结文书递交给皇帝陛下那边过目。

此时,距离过年已只剩下五天。

王府已在筹备年货,徐继烽将今年需来往走动的府邸名单列好,然后让人送到徐玄玉手里。

徐玄玉看着名单上那些眼熟的名字,眉头轻轻往上挑了下。和去年差不多,就是按照惯例去登门拜访,客套寒暄,都是他早已经做习惯了的事情。

不是什么难事,就是需要花些时间。

徐玄玉将名单放下,看着空****的房间,不由叹了口气。时锦心早些时候带着徐弈风外出去元帅府找乔双茵了,这会儿还没回来。

他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了,时锦心和徐弈风竟然都不在家!

徐玄玉满是无奈的叹了口气。他躺去**,拿起一本书打开,可他不是要看,而是将其盖在自己脸上,看起来是要睡觉。

过了会儿,他坐起身,脸上的书掉在身旁。

好无聊。

时锦心不在家,他自己在家里有些待不住,思来想去了会儿,他还是决定去找时锦心。

时锦心和乔双茵在帅府内院聊天,有说有笑,相聊甚欢。

徐弈风和迟言坐在软榻上,玩着手里的玩具。迟言看着徐弈风手里的蝴蝶玩偶,觉得好看,有点想要,嘴唇动了下,却又没有发出声音,只是小心着伸出手指了指徐弈风手里的蝴蝶玩偶。

徐弈风眨了下眼,抬头看向迟言,看见她的眼神,似是明白了她的意思,将自己手里的蝴蝶玩偶递过去给她。

迟言愣了下,伸手接住,然后露出笑容。

徐弈风也笑着,然后又将手边的蝴蝶木雕递给她:“啊!”

迟言笑着,眼睛亮亮的,伸出另只手将其接住。她没开口,但却笑得开心。

乔双茵看着他们两个相处的模样,眼神柔和着,又看回时锦心:“锦心,真是感谢你愿意带着弈风来看我们,你们每次来,言言心情都很好呢。”

时锦心笑着:“每次来这儿,弈风也心情很好。”

乔双茵笑出声来:“你家弈风好像总是心情很好的样子,似乎没见他哭过。”

时锦心看向徐弈风:“其实也是会哭闹的,只不过不会出现在他心情好的时候。”

“一般他饿了,或者睡觉时被吵醒了,都会哭的。”

乔双茵笑:“小孩儿都这样的。”

但她家言言不这样。真希望言言也能放肆的哭闹一番啊!

时锦心带着徐弈风在这儿待了一个多时辰后,就准备回去了。乔双茵将他们送到帅府门前。

时锦心抱着徐弈风上马车后,一抬头就看见了坐在马车内的徐玄玉。

她愣了下,眼神一瞬讶异,然后露出笑容:“玄玉,你怎么在这儿?”

徐玄玉道:“这不是想你们了,所以来找你们嘛。”

时锦心过去他身边坐下:“那你怎么没进去?”

徐玄玉说:“怕打扰到你和迟二夫人聊天,就没进去。反正你也是要出来的,就索性在马车里坐着等了。”

时锦心没忍住笑出声来:“你是不是傻?”

徐玄玉挑眉:“何出此言?”

时锦心问:“你又不进去,你坐在马车里等,和在家里等,有什么区别?”

徐玄玉回答得非常肯定:“能早点见到你。”

时锦心一愣,继而惊讶,有点不可思议的情绪从眼底浮现出。倒是没想到徐玄玉会这样回答。

徐玄玉将徐弈风从时锦心手中接过去抱在自己怀里,然后伸出另只手握住时锦心的手:“现在我们回家吧。”

时锦心回过神,笑着点头:“嗯,我们回家。”

年节下,王府开始忙碌起来。

时锦心和徐玄玉回过时府拜年后,再回到王府,就开始忙起来。

徐玄玉是王府世子,这时候自然要帮徐继烽和文习琴的忙,一整天都在外边处理这样那样的事情,时锦心则带着徐弈风在居院休息。

有时一起在院子里晒晒太阳,有时候会带他去小书房坐着给他念念书。虽然徐弈风还听不懂书里的内容是什么意思,可只要时锦心开始念,他就会安静的听着,格外认真,一副好学专注的模样。

徐弈风咿呀咿呀的,似是想要开口跟着时锦心一起念书,只不过他还念不清楚,只能发出几个简单的音。

他指着书桌上的书,嘴里“啊啊啊”的说着什么。心情略微有点着急,不由自主拍了拍书。

时锦心笑着揉了揉他的脸,柔声道:“弈风不用着急,以后都会慢慢学会的。”

“等你再长大一些,我再教你好不好?”

徐弈风转头看向她,眨了眨眼后露出笑容。

时锦心轻轻笑着,低头在他额头亲了下:“弈风真乖。”

是夜。

夜深时分,时锦心给徐弈风洗了澡,将他带回他房间,柔声哄他入睡。确定他已经熟睡过去,没有要醒来的时候,才蹑手蹑脚走出房间。

她站在院中,仰头望着夜空上的明月,眼神随之明亮了些。

院门前,有熟悉的身影走回来。

时锦心敛回看月的视线往前看去,看见徐玄玉向自己走来时,嘴角慢慢带起笑意:“辛苦了。”

徐玄玉站定在她身前,笑着牵起她的手:“带你去个地方。”

时锦心愣了下,略有疑惑:“这么晚了,去哪儿?”

徐玄玉笑:“去了你就知道了。”

徐玄玉带时锦心离开长安王府,坐马车离开。

时锦心好奇,不由掀开马车窗帘往外看去。此时夜已深,路边没什么人影,连烛光都没剩下多少。

前行的路有些陌生,似乎不是以往自己走过的那些路。

时锦心转头问徐玄玉:“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徐玄玉没有回答,只笑看着她。

直至马车停下。时锦心走下马车后看向前方高耸而立的钟楼时,她眼神一瞬惊讶,眼里的讶异很是明显。

她转头看向徐玄玉的时候,徐玄玉牵起她的手带她往前去。

这是国都最高的钟楼,观景极佳。即使是深夜至此,也能见到一番与众不同的景致。

时锦心跟着徐玄玉站在钟楼最高处的围栏边,低头望着此间夜景,瞧着夜景之中零星散落的烛火人家,眼神略有惊奇。

方才来的路上,还以为基本上大家差不多都休息了。可现在看来,却并非如此。

在目光所看不见的地方,仍有人在欢喜高兴着,庆贺这新年。

时锦心本以为,这就是徐玄玉带她来这儿要看她的东西。转头看向徐玄玉,正准备和他说话的时候,却在他身侧的位置看见自黑夜中随风升起的盏盏明亮孔明灯。

孔明灯接连上升起,其间烛光明亮,似比星辰更为耀眼,将夜幕之上明月的光都给遮掩了过去。

她愣住,眼睛不由睁大了些,视线随着那些孔明灯看过去。

徐玄玉将提前准备好的孔明灯拿出,在时锦心诧异的眼神中递给她一支笔。

时锦心眨了眨眼,笑着接过。她有点紧张,也有些激动:“我应该写点什么?”

徐玄玉笑:“随你。你想些什么就写什么。”

时锦心好奇的问:“那你写什么?”

徐玄玉挑眉:“不告诉你。”

时锦心笑了下。好吧。

她拿着笔,凝神思考了会儿,提笔往上写去。

徐玄玉也将自己心中所想写在他所在的那一面上。

两人手写完毕,徐玄玉点燃孔明灯下的火。孔明灯渐渐充盈,随着他们举起高抬后放开的手,迎着风慢慢飞上夜空,飞往那大片孔明灯所在。

时锦心望着璀璨明亮的孔明灯群,眨眼问身边人:“你真的不告诉我你写的是什么吗?”

徐玄玉笑:“你猜?”

时锦心也笑着:“猜不中。”

徐玄玉转头看向她:“你以后会知道的。”

时锦心挑了下眉:“真的?”

徐玄玉很肯定的点头:“真的。”

孔明灯升得越来越高,夜色中,被烛火照亮的孔明灯面上,字迹逐渐清晰。

字迹娟秀端正的一面写着:愿我所爱之人,平安健康,事事顺意。

而笔迹带着锋芒勾勒而书着:望我身侧之人,永伴同行,永结同心,岁岁年年如今日。

岁岁年年,似今朝。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