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六点, 天边流连着大片火烧云,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和车辆沐浴在霞光中,散着流光溢彩。

车子缓缓停稳在学校附近的居仙阁,靳博屹和林以鹿踏着霞光走进了居仙阁。居仙阁是家粤式茶楼, 装修古典雅致, 陶瓷字画透着浓浓的中国风。

靳博屹和林以鹿来过这家店, 他们店选用的食材品质高端,味道正宗地道。

现正值用餐高峰期, 大堂顾客爆满,木桌上的泡茶壶热气袅袅,茶香四溢。

雅间包厢里, 圆桌前坐的都是自家朋友, 除了苏琪,还有许沉和洛瞿在。

苏琪和许沉在点心推车前选吃的,听见雅间外靳博屹和林以鹿的说话声,走过去开门,不满地说了一句:“怎么现在才来,我都快饿死了。”

进来时, 林以鹿顺带把门关上:“你们来那么久一直没吃?”

“人都没到齐,吃什么吃。”

靳博屹和林以鹿在圆桌前坐下,洛瞿拿杯子给他们倒茶, 声音混合在茶流声里:“岑暗怎么还没到?”

许沉拿了两碟点心上桌:“十五分钟前,他打电话来说被粉丝跟了, 绕路回酒店换车过来, 应该快到了。”

话音刚落, 岑暗敲门进来, 摘下帽子和口罩:“久等了。”

林以鹿问:“齐人了吧?”

“齐了, 开吃吧。”许沉回。

这顿饭吃的安静,餐桌上基本没什么话。

许沉和苏琪都是爱热闹的性子,见不得这么冷淡僵硬的气氛,出声聊起了以前初高中的事情。

他们毕竟是朋友,有很多的话题和趣事可以拿出来聊。

林以鹿的过往,靳博屹没有参与,自然插不上话。

林以鹿察觉到他们多少都有点排斥靳博屹,顾及到靳博屹的感受,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聊天。

苏琪这家伙就是想搞事,当着靳博屹的面问林以鹿以前的事情,毫无预兆,很是故意:“林以鹿,听说你以前喜欢岑暗,还跟他表过白,是不是真的。”

静了静,桌上的人目光不约而同地望着林以鹿和靳博屹,想看看他们是什么反应。

林以鹿握着筷子的手顿了下,有些不自然地侧头看靳博屹。

靳博屹表情如常轻松闲散,伸手摸了摸她的后脑勺,似丝毫不介意。

林以鹿眼底轻微慌张的情绪抑了下去,胸口转而腾起股说不上的感觉,莫名有些堵。

她面无表情地回苏琪:“我没跟任何人表过白。”

苏琪阴阳怪气道:“真的假的?这么喜欢都不表白,是舍不得,想当一辈子的朋友吗。”

“我的事轮不到你操心。”

眼看林以鹿要生气了,许沉拿筷子,夹了块虾饺放到苏琪碗里:“多吃点。”

“干嘛,想堵着我的嘴啊。”

苏琪把虾饺夹回去给许沉,她天生心直,丝毫不顾及别人的感受,有什么说什么:“林以鹿,你当初为了一个视频跟我闹成那样,你敢说你不在意岑暗吗?”

高二下学期那件事闹得有多大,除了靳博屹,在座的人都知道。

苏郁拿有关岑暗身世的视频威胁林以鹿,具体威胁了什么,没人知道。

苏琪记得,她到天台的时候,林以鹿正在抢苏郁手上的手机。

苏郁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点苏琪知道,只不过她没想到她哥哥那么狠,居然会伸手去推林以鹿。

林以鹿没掉下去,苏琪抓住了她。

那天傍晚运动场人也很多,有人见到这边有情况发生,喊老师同学来帮忙,在地面铺了不少软垫。

苏琪力气没那么大,能撑几分钟已经算是极限了,她喊苏郁来帮忙。苏郁一动不动,这人就跟没有心一样,连血都是冷的。

幸好,体育室的楼层不高,地上又铺了很多软垫,林以鹿掉下去的时候没伤到哪,身上那点皮外伤是跟苏郁起争执受的。

林以鹿被老师带去校医室时,手里还紧紧地握着抢过来的手机。

苏琪心想,林以鹿为了一个岑暗,还真是连命都不要了。

她那时没往情情爱爱方面想,毕竟他们同一屋檐下长大,感情好很正常。

“……你今天带你未婚夫来,有考虑过岑暗的感受。”苏琪边说,边仔细观察靳博屹的表情,靳博屹的表情肉眼可见地阴沉了下来。

可见,没有一个男人能受得了自己的未婚妻曾那么护着一个男人。

“那你现在提这事,有考虑过我们的感受吗。”林以鹿声音不重,却不难听出语气里含着提醒和警告。

苏琪:“我是想让你认清自己心,别到时候结婚了才来后悔。”

“苏琪。”洛瞿厉声制止苏琪。

许沉拍了下苏琪手背,示意她别说了,待会吵起来,谁脸上都不好看,更何况还有个‘外人’在。

苏琪哼了声,“胳膊肘往外拐。”

……

靳博屹从高一开始,一直都是通过北礼国际高中的论坛动态,来得知林以鹿有没有去上学,平时在学校干些什么。

他就像一个小女生,会偷偷去关注、窥探自己喜欢的人,有关于她的一点一滴都不想错过。

得知林以鹿被保送后,靳博屹那段时间特别关注北礼国际高中的论坛动态,所以,在论坛没被封锁前,他看到过林以鹿从体育室天台掉下来的照片。

只是……他没想到这其中有那么多渊源。

林以鹿低垂着眉眼,不说话也不辩解,面上平静的看不出什么任何情绪。

只有靳博屹发现她膝上的手指在颤抖。

虽然不知道那件事后面有什么内幕,但神圣的第六感告诉靳博屹,她不愿再提起这件事。

靳博屹把手伸过来,林以鹿侧头看他,他眼里噙着最能打动人心的温柔,就像一束奋不顾身的阳光,不怕伤害,直直冲破阴云,缓缓照亮她孤寂黯暗淡的世界。

林以鹿紧绷的神经松弛了几分,手指无意识跟他修长且骨节清晰的手指无声交缠,紧紧的扣在一起,紧得她指关节泛出苍白,紧得她情绪酸涩,藏在心底深处那些纠结难言的秘密,忽然毫无所谓了。

“走吧,回家。”

靳博屹牵着林以鹿的手欲要起身,林以鹿嗓音沙哑地开口:“等下,我想把话说清楚。”

林以鹿深深吸了一口气:“我知道你们一直都觉得我在苏郁这件事情上小题大做了,他不该被流放,我爸也不该刮他们家一间公司作为补偿,可你们知道,苏郁他拿了三个视频威胁我吗?”

愣了愣,他们显然都不知道。

苏琪以为苏郁只是想对付岑暗,顺便磨磨林以鹿那身傲骨,完全不知道还有其他两个视频的存在。

“第一个视频,确实和岑暗有关,但只凭一个视频能说明什么?公关部不是吃素的,一张律师函发出去,有什么解决不了?所以,第一个视频根本威胁不了我。”

林以鹿五指缓缓扣紧靳博屹,将堵在心口已久的秘密一点点释放出来:“剩下的两个视频本来永远都不想说,但既然提起了,又恰好今天我未婚夫在场,我不想他误会,不介意宣之于口。”

林以鹿停了几秒,靳博屹在她情绪缓冲间隙,忽然说:“我相信你。”

“……”

林以鹿看了靳博屹一眼,心口涌上万千思绪,她缓冲好情绪后,把剩下的话说话:“苏郁,他拿偷拍来的隐私视频威胁我,让我把我爸的机械设计资料偷出来交换,我没答应才起的争执,根本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不为了谁,只为了自己。”

她想要守住的一直是她自己,是自需也是自私。她的家,她的爸爸,她的未来全都不能受一丁点影响。

“我哥要那些东西干嘛。”苏琪不信:“你这样说谎掩盖事实有意思吗!”

许沉想起了一些事情,问苏琪:“你外公三年前进军海外智化业的事情,你知道吗?”

“知道啊,我听我妈说过了。”苏琪顿了顿,忽然懂了,诧异不已,看向林以鹿:“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哥他们……”

苏琪话还没说完,靳博屹收拾好东西了,牵起林以鹿的手,眼神冷淡地看了眼他们,说了句:“这顿我请,你们随意。”

靳博屹买完单后,跟老板要了一间雅间,带林以鹿进去,让她乖乖坐好先,他出去叫服务员把点心推车推进来。

刚刚林以鹿没怎么吃,肚子确实还饿着,靳博屹端上桌的点心都是她爱吃的。

桃木制椅脚摩擦地面发出一连闷响声,靳博屹烫好碗筷后,一把把林以鹿所坐的椅子拉近自己,两条长腿大剌剌敞开,膝盖抵在她臀部两侧,一把把她摁在怀里,体温带着熨帖她情绪的暖意,他手掌在她后脑勺抚了抚:“你傻不傻,陈年旧事有什么好提的。”

林以鹿很难抗拒靳博屹的拥抱,双手抱住他的腰,下颌轻轻垫在他的肩头上,汲着他身上干净清冽的气息,闷闷的咕哝:“这不是怕你以后听到什么风言风语来找我茬么。”

靳博屹笑:“你老公我没那么闲。”

“不好说,毕竟你是个醋精。”

“你说的是你自己吧。”

林以鹿掐了靳博屹一把,心上那些隐隐压抑着的烦闷情绪得到很好的疏解,水光潋滟的眸里绽放出浅浅笑意,她对他说:“大一去交流那三个月,我很想你。”

靳博屹愣了一秒,有些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这么早就惦记上我了?”

“……稀罕。”林以鹿喉尖有些酸涩:“我的意思是,我很想你这个搭档。”

如果你那时在的话,我遇到苏郁就不会怕了。

“林以鹿,你说句实话,你是不是早就喜欢上我了。”靳博屹问。

林以鹿没回答,或许吧,毕竟你是夜幕里最耀眼夺目的星光,我抬头便看见了你。

周简之去当交换生了,符礼晋每月都会出国去陪周简之几天,那几天酒吧缺少一个看场的主儿,乱的不行,几乎隔一小时就有人闹事。

看场的经理根本管不过来,只能打电话叫靳博屹回来,有靳博屹坐镇,那些专门来挑事的人安分了不少。

靳博屹双手插兜,站在二层的栏杆前,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一楼的卡座区。

经理送来账目本:“大老板,刚刚我们会计把账重算了遍,还是对不上。”

靳博屹接过来,递给身旁的林以鹿:“你看看。”

林以鹿翻看了几页:“这几天支出的酒水费比上个月还高,有人在酒吧里开part了?”

“也不算开派对,是温大少……”经理满头虚汗:“他对外说全场酒水免费,我们拿他没办法。”

林以鹿合上账本,问靳博屹:“温临有入股?”

“这家酒吧是我跟符礼晋的,温临没份。”

“那管他干嘛,去找他收费。”

林以鹿把账本递回去,经理接过,挠了下头:“老板娘,我们不敢……”

温临的脾气谁都知道,要是疯起来,分分钟钟打爆他们的头。

靳博屹没去解决温临那件事,带林以鹿回办公室。靳博屹坐在办公桌前清算这一年的账目,林以鹿坐在他身边写研究报告。

晚些,靳博屹算好这一年的盈利,出办公室给林以鹿拿水果盘。

走出长廊,忽然有人叫他:“靳博屹。”

靳博屹微微侧身,陈汝踩着高跟鞋走过来,开口便砸来质问:“为什么拉黑我。”

靳博屹眼神冷淡地转过去,没理她。

陈汝伸手去拽他,指甲狠狠掐进他的小臂里:“把我加回来,不然别想走。”

靳博屹甩开她的手,看了眼小臂上的指甲印,把袖子扯下来,慢条斯理说:“你金主在后面。”

陈汝身体僵了下,慢慢转回头。靳添夹着烟在嘴边嘬了一口,走过来,长臂搭上她的肩膀,对着她的脸喷了出浓白的烟雾,语气夹着寒霜:“舍不得初恋啊,要不你回去跟他就得了。”

陈汝不作声,靳添对靳博屹笑了笑:“不好意思啊弟,抢了你的妞,希望你不要跟哥哥计较。”

靳博屹脸上始终挂着不咸不淡地表情,别说计较了,他理都不想理,心想着林以鹿生理期结束了,去后厨拿点车厘子给她补补铁。

靳博屹看了眼他们,极其敷衍的说了句:“祝哥嫂百年好合,有事先走了。”

厨房里没有车厘子了,吧台那做酒用的车厘子还剩下一盒,靳博屹让工作人员清洗干净,装进水果篮里,端回去给林以鹿。

林以鹿已经写完报告了,懒懒的躺在沙发上打着电话,长发乌黑地散在沙发上,听到拧锁声,她微微睁开眼看过来,眼里好像有钩子,吊人心绪。

“……让他自己跟你说吧,我不太清楚。”

靳博屹在沙发边坐下,吃了颗车厘子,林以鹿起身,将手机贴到他耳边,随手拿起颗车厘子,说:“肖介。”

靳博屹手指按住她的手机,“什么事?”

肖介说:“你今天给我的那个U盘有病毒,我电脑里的资料全被窃了,幸好我今晚用的这台电脑是新的,没丢失什么重要资料。”

靳博屹眉峰微微拧起:“U盘拍给我看看。”

肖介发来一张照片,靳博屹双指放大,看了眼U盘上面的编号,手摁着屏幕,弹了条语音过去:“这个U盘不是我给你的那个,应该是被人掉包了。”

这话吓得林以鹿连忙把装U盘的小包拿出来,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下U盘上面的编号,确认没什么问题后,松了口气。

“你的U盘不是私人订制的吗,顺着这条线查,应该能找出人。”

U盘对他们这些搞科研项目的人来说很重要,里面什么资料都有,被人掉包偷走可不是什么小事,就算植入防火墙,也难免会被专业人员攻破。

靳博屹往沙发背上一靠,转着手机,微皱的眉头透着严肃冷傲。

林以鹿手头上有几个闲置的U盘,给他:“这几个U盘是我爸给我的,都植入防火墙,防范系数高,会自主防御,除了我爸应该没人能攻破。”

靳博屹没跟林以鹿客气,他现在确实需要几个新U盘拿来储存资料。

林以鹿看着U盘,忽然想起来的一件事,二话不说,踹了一脚靳博屹。

靳博屹正愁着,眼皮冷淡地垂着,突然挨了一脚,表情有点懵:“订婚还没一个月你就家暴我?”

“靳博屹,我问你个问题。”

她难得严肃起来,双手环在胸前,眉间一片清冷,嗓音低冽:“你有没有把我的U盘密码告诉别人?”

“我闲的?”

靳博屹确实不是那种会泄漏别人隐私的男生,林以鹿相信他。

思绪几经沉淀,林以鹿有些想不通,那到底是谁把她U盘的视频放了出去?

还有一种可能,她问:“你用我U盘的时候温凝有在你身边吗?”

这会儿,靳博屹坐在办公桌前拷贝资料,闻言,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不信我,还问我那么多问题。”

他敲着键盘,慢慢答:“说过了,她不在。”

“那就奇怪了。”林以鹿嘀咕了句:“除了你和向修他们,没人知道我U盘密码。”

靳博屹散漫地哼笑了声,酸溜溜地说:“这不挺多人知道么。”

林以鹿老神在在地隔空指着他点了点,“又吃醋了是吧,说你是醋精,你还不认。”

“嗯,我吃醋了。”他一本正经地重重点着头,把她装有U盘的小包丢她,拽里拽气地说:“把密码改成我名字缩写,可以考虑原谅你。”

林以鹿笑得不行,走过去坐他腿上,捧着他的脸亲他:“你也改。”

“嗯,改。”

作者有话说:

感觉这章有点压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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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第这章要修增剧情

那晚发现U盘有被盗窃偷换这种情况, 靳博屹私下详细上报给科研中心领导那边,获得查看科研中心监控的权力。

一队四个人盯着监控看了一上午,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至少确认了U盘不是在研究中心被人掉包的。

肖介也有一个专门装U盘用的拉链包, 掌心大小, 平时都会带在身上, 不会乱丢乱放。

靳博屹问肖介下午有没有回过A栋科技楼,肖介说有, 下午开会前,他回教室跟王嘉瑶沟通去海里长廊活动流程,除此之外, 他没干过别的事。

王嘉瑶是他们班的副班长, 很腼腆很老实的一个女生,根本不会做那种盗窃之事,而且她也没理由这么做。

相信归相信,但难免会起疑心。

靳博屹又去申请了科技楼教室和肖介经过的沿途监控,花费了些时间查看,还是没发现哪里有异常, 可想而知,那个偷换U盘的人熟知学校的监控,完美避开了。

肖介这人平时比较热络, 跟人相处得来,在路上总能遇到不少跟他打招呼闲聊几句的朋友, 他们不可能一个一个去调查, 只能取用排查法。

他们一连排查了好几天, 都一无所获, 只能归结于是在校外被人掉包了。

幸好这次没丢什么重要数据资料, 靳博屹也没再花费时间再追查下去了,给他们的U盘都植入了防火墙,让他们记得彼此U盘上的编码。

下周是实操周,专业课程安排的较满,上一节上完理论课,下一节就到机房上实操课。

教授给他们布置的作业,一般是以双人小组合作的形式完成操机。

靳博屹和林以鹿是固定双人组,他们实力强,默契度高,操作机器就跟玩电脑通关小游戏一样,不用动点脑子就轻轻松松拿的冠军了。

完成操机实验作业后,靳博屹和林以鹿一同离开机房,回教室的路途,又在楼道里撞见陈汝。

她脸上化着上镜妆,手里夹着一根细长的女士香烟,红唇轻启,白雾缓缓从薄唇里吐出来。

她为什么会出现在科技楼,不言而喻。

陈汝看林以鹿的目光总是带有几分挑衅意味,还摆出一副与自身条件气质不相符的优越感,自负般的自信。

靳博屹依旧没理陈汝,就当没看见她这个人似的,牵着林以鹿的手直直上楼。

林以鹿去多功能教室取水回来,靳博屹正拿着螺丝刀开笔记本电脑外壳,卫衣袖子半挽,露出一截清白劲瘦的手臂。

林以鹿目光滑过他手臂上还没消红的指甲印,视线淡淡转向一侧,眼睫动了动,拿起手机往外走。

靳博屹意义不明地看着林以鹿的背影,没出声问她去哪,放下手头上的东西,选择跟了上去。

林以鹿从楼道里搬出一张椅子坐在阴凉处,天台上风大,松垮的马尾被风吹得半散不散。

她给向修打了个电话,问陈汝是怎么拿到《医学生》的资源。向修说是《医学生》制片方那边主动要的陈汝,不然凭陈汝现在的演技和名气,公司是不可能把《医学生》那么好的资源给她。

向修能猜到林以鹿为什么打电话来问这个,他也不瞒着她,坦白实诚地说:“这部剧最大的投资方姓靳。”

“姓靳……”林以鹿自嘲地勾唇笑:“好,我知道了,你先忙吧。”

鉴于有这个前例,林以鹿心底对靳博屹的怀疑只增不减。

冷静了几分钟,林以鹿重新回到教室里。

靳博屹已经把电脑外壳拆掉,换了几个新零件,确认没什么问题后,装回外壳,把电脑还给肖介。

后两节课林以鹿一直没状态,有些走神,被机器划伤了也没感觉。

靳博屹有些无奈的拿来医药箱,替她消毒伤口,还好只是划了一道血痕,要是被机器割伤就要去打破伤风针了。

靳博屹把消毒水放回医药箱,低头看着她:“你到底在想什么?”

林以鹿坐在楼梯阶上,抬眸平静地望着靳博屹,半晌,垂下微颤的眼睫时,眼里有一丝难辨的自嘲,她浅笑着开口:“你初恋女友天天在我面前晃,我还能在想什么?靳博屹,你说没喜欢过陈汝,那么我问你,你当初为什么要跟她在一起?”

林以鹿差一点就忘了,眼前这位游历花丛的大少爷虽是浪子,但绝对不是个纨绔子弟。他聪明有头脑,会经商,心思缜密且善于观察。

就连十分挑剔的林宥绅都赞赏他,选他作女婿,可想而知,他是个多厉害的角色。

男人能在算计里清醒一生,而再理智的女人也会有为爱情犯浑的那一刻。

所谓的浪子回头,说不定只是一场商业上的交易。

靳博屹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她,一手提着药箱,一手插在白大褂兜里,刚刚的体贴温柔与细心已不复存在,轮廓冷峻淡漠,他就这般沉默地看着她许久,淡淡道:“你刚刚在天台打电话的内容,我全都听到了。”

林以鹿微微怔愣,意外了瞬,一双清冷的眸子对上他的视线,笑容也多了几分涩意:“看来,我们都不是很信任彼此。”

“林以鹿,是你不够信任我。”

落地窗外投进柔和的光线,地上两道紧挨在一起的影子慢慢分开。

随着“咔嚓”一声响,楼道里孤零零的影子蜷缩成一团,连绵蔓延着说不出的空虚和寥落。

林以鹿很想相信靳博屹,可很难,很难。

一个情场浪子无缘无故爱上她,无条件迁就她,跟她纠缠在一起,这本就是一个不合逻辑的点。

就算是近水楼台,日久生情,他对她的情也深的太过于蹊跷了。

在签下一纸婚约之前,向修就把靳博屹和靳添的事情告知过她了,他让她自己想清楚,权衡好其中的利弊。

那时,林以鹿有权衡考虑过,可惜理智被狂热的情感冲撞得涣散。

新的一天来临,靳博屹请假没来学校,去公司帮忙了。上京市那几天天气不太好,下着绵绵不绝的小雨,寒风在窗外刮个不停,草木也开始了无助的飘摇。

上着课,林以鹿视线又不受控制地落在手上的订婚戒,她已经好几天没和靳博屹联系过了,跟前两次分手一样,一段关系面临结束之前,都会陷入无限的僵持和冷战。

没有他在的这些天,月亮好像残缺了一角,没有在发光了。

潜移默化的影响,砍不断的情愫,已将她卷入了一场猝不及防的博弈。

以利先开始的感情就是一场豪赌,谁最先走心,谁就会失去最后的底牌。

她又输给他了,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她都不是他的对手。

不一样的是,以前输的是比赛,现在输的是感情。

岑舒看林以鹿这两天魂不守舍的样子,就猜到她和靳博屹吵架了,特意找她聊了聊,问:“你很喜欢他对吗?”

林以鹿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心底总有那么些不确定。

在感情方面,她实在太害怕她付出的真心是一场空。

岑舒轻柔抚摸着她的头发,“那舒姨换个说法问你,你回家这两天想不想他。”

林以鹿沉默了一会儿:“想。”

“那你为什么不去找他?”

“我为什么要去找他?”林以鹿不答反问。

岑舒轻笑了声,继续问她:“你有想过去找他吗?”

“有。”

岑舒又绕回刚刚那个问题:“那你为什么不去找他呢?”

这个问题就像一个死循环,林以鹿不想回答了,岑舒语重心长地跟她说:

“你喜欢他就应该去找他,让他明白你的心意,让他知道你是在乎他的。骄傲如你,舒姨知道你不愿在一段感情里冠上卑微的记号,可舒姨也想告诉,感情是不该被骄傲那般无视践踏,你不露出分毫情绪给他看,只会让他感到无比的挫败和无望。”

“……”

林以鹿依旧默着,岑舒轻叹了口气,把茶几上的手机拿过来给她:“你自己好好想了想,舒姨去给你做下午茶。”

“……谢谢舒姨。”

林以鹿心绪有了起伏,在无数次的摩挲着手机屏幕之后,输入密码,打开微信,置顶是靳博屹的聊天框。

上一次联系是四天前,他发信息跟她说,这几天公司有事,请假不去学校上课了。

她回了个嗯,没下文了。

.

靳博屹请假没去学校那几天,不是在公司处理公务,就是去应酬饭局去了。

周日傍晚,靳博屹把手里头的紧急文件处理好,交接完其他的工作后,捞起车钥匙,准备去淮京把林以鹿接回来。

就这时,靳添打电话过来,让他过去赴一场无关紧要的饭局。

“没空。”

靳博屹对于靳添的虚与委蛇,实在没有多少耐心,丢下两个字就把电话挂了。

靳添知道靳博屹不会答应他的邀约,特意在上京国际金融中心大厦停车场出口蹲他。

一见那辆阿斯顿马丁黑色跑车开出来,靳添掐灭烟,一脚踩下油门,笔直而准确撞上黑色跑车车尾。

这一撞上去,两辆豪车都损失惨烈。

靳添薄唇勾起一抹邪肆的笑,两败俱伤,他最爱了。

靳博屹看了眼后视镜,他认得那辆法拉利是谁的,没下车,直接打的电话给交警来处理。

靳添这个目无王法的二世祖可没有靳博屹那么沉得住气,点了跟烟,慢吞吞下车,走过去敲了敲阿斯顿马丁的车窗。

靳博屹落下车窗,随意往车窗外一瞥,佯装着扯出一个无所谓的笑来:“原来是大哥,我还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

靳添冷笑着舔了下腮帮,嘬了口烟,吐出烟圈,眉眼很不耐烦:“下车,别耽搁了饭局。”

“说了,没空。”

“弟,算哥求你了行吗?”靳添话说的软,眼里的阴狠和厌恶却丝毫不加掩饰。

靳博屹好笑地挑起眉梢,打开门下车,半倚着车身,神态倨傲:“行吧,既然大哥都开金口求我了,我也不好拒绝你。”

靳添连这种围追堵截招数都用了,靳博屹倒想看看,今晚这饭局,到底是什么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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