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妈的，为什么不是我！为什么不是我死，为什么让我一个人活了下来！”
雷子咆哮着，哭泣着，像是一个小孩，完全没了刚刚的样子。
我坐到雷子的边上轻轻地拍着他，我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一个大男人。雷子此刻像是一个孤独的勇士，他失去了心爱的公主，他失去了梦里的一切。又像是一个孤儿，没有了心里的依靠。
“雷子，你哭个屁，老子都没你这么好的运气，你比老子好！”楚然也走了过来，紧紧地抱着雷子，声音抖动，也哭了出来。
我一时手足无措，刚刚还嬉笑怒骂的场景突然就变了，太快了吧。我转念一想，人生不就如此么，起起落落，生生死死，分分离离。我的未来又在哪里呢，我的她又在哪里呢？
时间飞快，又到了晚上，我到超市买了一些补品和乱七八糟的东西。穿上了最好的衣服，把自己从里到外捯饬捯饬，努力让自己变得鲜亮，变得像成功人士。
为此我还打电话给阿辉，问他我要不要搞个大背头，据说上了年纪的人都喜欢这个发型。阿辉笑着骂了我一顿，说我应该吧人民币用发胶粘在头上，这样丈母娘肯定喜欢。
小红跟我离得有点远，我又是公交，又是地铁，还打车了，这才在约定前十几分钟到达小红家。
小红已经在楼下等我了，看见我的时候带着抱怨，让我等会儿不要乱说话，看她颜色行事。
这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的老房子，六层没有电梯，而小红租的单间就在第五层。
我拎着大包小包爬楼梯，小红也给我拎了一些。终于在力竭之前爬上了五楼，小红去开门。
打开门，没有想象中的场景，未来丈母娘和老丈人在门口等我，我往里面瞄了一眼，发现他们正在房间里看电视。
小红租的单间比我的大了两倍，但是空间还是很局促，家里用的东西摆得满满当当，但是井然有序，并不杂乱，小红真是我心目里贤妻良母的形象。
我进了门，换了拖鞋，放下东西，就喊了一声叔叔阿姨好。
丈母娘这才转过头来，满脸笑容的把我拉到沙发坐下。并且，她给老丈人使了个眼神，后者就识趣的站起来了，看样子是去倒水了。
“小李啊，辛苦了吧，来就来了，带这么多东西干嘛，太客气了。”丈母娘笑呵呵的端上热水。
“应该的，应该的。”我陪着笑，接过水杯。
“小红在电话里说你人老实，而且心地善良。虽然我们才见第一次面，但是阿姨我第一眼就觉得你很有礼貌，小红没有看错人。”丈母娘点头称赞。
我竟然有些尴尬，也不知道聊些什么，还好旁边的老丈人开口了。
“小李啊，工作忙不忙？”
“还好吧，今晚没什么事。”我回道。
“哦哦，对了，我听小红说你在哪个什么公司里做什么，什么运营经理是吧？”老丈人继续问道。
“恩，刚刚起步的一个小公司，做电商团购平台的，我刚刚入职没多久。”我如实回答
。
“那不错了，真是年少有为啊，那你工资应该不错吧？”
老丈人还没说完就被丈母娘打断了话，她声音变得高了几分。
“那肯定咯，好歹也说是个经理，我们村上的大军在哪个什么富士康里，干了三年才干到小班长，哪能跟小李比啊，要我说，是云泥之别，你说是吧，小李？”丈母娘说道。
“阿姨，你真会说话，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了。”我有种不安的预感，因为有个成语叫先扬后抑。
果然，丈母娘语气突然一变，她压低声音问道。
“小李，既然你和我们家小红谈了这么久了，都是奔着结婚去的，那我有些话就直说了。”
“阿姨，你说。”
“你家里还有什么人，有兄弟姐妹吗？”
“没，我家里还有一个母亲，没有兄弟姐妹，我是独生子。”
“少个父亲，但是是独生子，恩，还可以，我跟你说，阿姨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就我刚刚说的那个大军，他今年就在老家谈了个对象。那个女孩子比我们家小红差多了，大军还为她在省会郑州买了一个三居室。”丈母娘顿了顿，喝了点水，继续说，“我们家小红肯定不能比她差，聘礼什么的先不说，就和人家一样，但是房子嘛，对了，小李你有房子吗？”
我摇了摇头，表示没有。丈母娘脸色微微变了，她饶有玩味的说道。
“两个人结婚，房子是不可能没有的，我的意思是，你在北京买一套两居室吧，不要三居室，以后生个小孩什么的，我们还能来帮你们照看照看，但是房子位置不要太偏。”丈母娘语气平淡的说。
“在这里，在北京？”我大惊失色。
“对，就是在北京，你要是不知道买哪里的话，我就麻烦我老家的二叔来看看，他风水懂一点。”丈母娘说道。
我心中暗骂不已，这丈母娘不是存心刁难我嘛，在帝都买房子，还要位置好一点的两居室，这起码要几百万，首付也要上百万啊，我一个穷上班的，哪里有这么多钱。
丈母娘似乎看出了我的难处，她往我这里挪了挪，离的更近了。
“小李，是不是有难处啊，阿姨给你个建议，你家里有老房子吧？”丈母娘说道。
我点了点头，丈母娘就说了她的意思，她建议我把家里的宅基地卖了，能凑上一部分钱，然后她可以借我一点，但是条件是房子只能写小红的名字。
我反问她我母亲住哪里。丈母娘说我母亲会理解我们的，实在不行可以送进养老院。
听丈母娘这么一说，我感觉肺都要气炸了，这出的什么馊主意，我母亲抱病在身，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阿姨，你这个办法是行不通的，我是不可能把我母亲送到养老院的，她又不是没有儿女。”我正色道。
丈母娘一听，脸色立马就变了，变得阴沉沉的，她问我，“那你什么意思，不买房了？”
“阿姨，不是不买，我的意思是先在郑州按揭一套小点的房子，然后等我条件好了我们可以再
商量要不要到北京买房子，而且再说了，先在北京房价这么高，肯定是虚高，缓几年可以省不少钱。”我耐心解释道。
丈母娘脸色越来越差，我能感受到她在憋着一股怒火。她连着冷笑几声，说，“李阳，你别以为我们小红是嫁不出去，非要赖着你，阿姨我跟你说，老家想要追我们家小红的人都可以排出去几十米，就说在这北京，也是有人惦记着我家小红的，你不要不识抬举。”
我连忙解释，表示不是这样，但是丈母娘似乎心思已定，她气哼哼的扭过头去，不再搭理我。我只好看向老丈人，但是他也不看我。
就在这时候，小红端着菜出来了，她脸色也不好。我们的对话，小红一句不落的听得清清楚楚。
“好了，好了，先吃饭，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妈，爸，李阳第一次来，你们就不要这样啦，多尴尬啊。”小红笑呵呵的打起了圆场。
这不说不要紧，一说就炸了天。丈母娘愤然的站立起来，大手一挥，把小红手上的菜打翻在地。然后她看向我，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我。
“我说你，李阳，你真是不识抬举，既然如此，你怎么还不走，还想留下来吃饭，真是天大的笑话。说句不好听的，你这个穷鬼，我们家不欢迎，你走你走！”
丈母娘说完就用手推搡我，我也是一时火起，站起身来就往门外走，也不顾小红在后面叫唤我。
走出小区，我这才缓过神来，这一家人真是欺人太甚了。这哪里是嫁女儿，分明是卖女儿，这不是难为人是什么？
我走在人流涌动的大街上，和来时的心情截然不同。我掏出手机打电话给小红，打了三次却没有人接，直到第四次，我才听见小红在电话里略带哭腔的声音。
“李阳，我和我爸妈商量了，他们不同意，我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要不然，要不然，我们一起私奔吧，就像电影里一样，浪迹天涯。”我满怀希望的说。
“你是疯了吗？居然这样说话，要不然这样吧，我再和他们商量商量，或许还有转机。”
小红把电话挂了，我呆呆的站着。果然，我做的梦变成了现实，虽然有出入，但是结局一样。
出来这么多年，我第一次感觉特别失落，虽然和我有关系的女人有很多，但是只有小红是我唯一确定关系的人，就在我想要把这层关系在努力更近一层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是多么的无力，别人只是捅破一张纸这么简单，而我，需要捅破的是玻璃。
我打电话给阿辉，阿辉没接，但是后来传了一条短信给我，说在忙没空，晚点联系。我打电话给王欣，但是她没接。打电话给梁思琪，梁思琪说在看漫画，然后就不等我说话，挂了电话。
就在我以为整个世界都要抛弃我的时候，电话又响了起来。我一看显示，没有备注，是陌生人的电话。
我接通了电话，电话那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她语速很慢，“是李阳吗？我是梨子，你有空吗？”
这世界上很多事是说不清楚的，或许有缘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