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少景看着宁栀离开的背影,眼底那宠溺的笑意满的都快溢了出来。

再一转头,便对上了周嘉逸那难掩羡慕的眼神。

“燕师弟,你如今倒是好了。

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只要鱼长老点了头,你们的事情颗就是板上钉钉了。”

“周师兄莫不是还没有同颜师妹表明心意?”

燕少景有些惊诧。

他和周嘉逸分别作为赤衍门与玄天剑宗的大师兄,虽然不如和玉子清之间的交情好。

但他们素有来往,对彼此的事情也是知道一些的。

燕少景曾经无意中得知周嘉逸一直在找一个儿时曾对他有过一饭之恩的小女孩,听周嘉逸说起过这段往事。

原来当年周嘉逸还未曾踏上修炼之路,拜入玄天剑宗时,不过是青河城城外破庙里的一个不知父母、不知名姓的乞儿。

那时冬日他几乎冻死在街边,是一个路过的小女孩吩咐家中下人救了他并且给了他一碗热腾腾的肉粥,这才让他在濒死边缘捡回一条命。

也是那个小女孩在亲自检查了他的伤势后亲口告诉他:

他是有灵根的人,与其一辈子乞讨度日,倒不如去宗门里碰碰运气。

若是资质不错被某位长老看中收入门下,兴许便能从此改变自己的一生。

哪怕只能当个外门或是杂役弟子,也比他终日乞讨为生来的好。

那小女孩或许只是随口一言,但周嘉逸却是真的将这件事情放在了心上。

恰逢第二年便是由玄天剑宗所举办的宗门大选。

周嘉逸并不知道自己资质极佳,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跑去参加,没想到就这样被当时玄天剑宗的宗主宇文戟看中收为入室大弟子。

还有了属于自己的名字——周嘉逸。

从那以后,周嘉逸每日都按照自己师父的吩咐勤加修炼,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在玄天剑宗的这些年,他是长老们予以众望的大弟子,是底下师弟师妹们信赖敬重的大师兄。

那段曾经作为乞儿在破庙中艰难求生的日子,遥远的仿佛是上辈子发生过的事情。

但周嘉逸却从来没有忘记过自己是因何捡回一条命,又是因何走上的修行之路。

周嘉逸从未有一日放弃过追寻当年那个对自己一饭之恩的小女孩的下落。

可他不知道那个小女孩的身份,甚至随着时间的流逝,他连那个小女孩的模样都已经记不太清楚。

周嘉逸本以为自己还要在花许多年才能找到这个救命恩人。

直到他跟随师父前往无想山的宗门大选时看见颜采笙。

纵然他早已记不清救命恩人的模样,可在看见颜采笙时的那一刻他就明白:

这就是他一直要找的人。

只可惜颜采笙虽然进了玄天剑宗,但却并不是拜在宗主门下。

玄天剑宗内有规矩:

各峰的事务极其弟子由各峰峰主统一管理,即便是宗主,也不能随意插手各峰峰内事务。

他作为宗主的大弟子,自然也不能频繁出入别的峰主的地盘。

所以颜采笙才入玄天剑宗的那一年,周嘉逸多是在背后默默关心着她,在她需要帮助时躲在暗处及时出手。

这样关注着的时间久了,一开始的救命之恩也慢慢变了意味。

如今细想想,甚至就连周嘉逸自己也不知道,他对颜采笙的心思究竟是什么时候起了变化。

“燕师弟,我和你不一样。

你是真正的天之骄子,燕家名门之后,你与宁师妹,那是势均力敌门当户对。”

而面对燕少景表现出来的惊诧,周嘉逸只是淡淡摇了摇头,颇有些无奈的自嘲一笑。

“可我不一样,我总是有太多太多的顾虑。

我面对颜师妹时,总是会忍不住的自卑。

我总想着,等我变得更加优秀的时候,再站到她的身边,告诉她我其实一直都很喜欢她,最喜欢她。”

“你这话不该在这里同我说,该去她的面前和她说才有用。”

燕少景不理解周嘉逸做什么事情都要考虑再三的习惯,但他尊重。

可再尊重他人命运,他也见不得交好的好友在自己面前如此怨声叹气,忍不住的多说了一句。

“周师兄,要我看你就是顾虑的太多。

以我对颜师妹的了解,她根本就不是那种在意门第之见的人。

更何况我们修道之人,比起那些外在的利益纠葛,更多的是在意自己的本心想法。

你若是早些和她把这些事情说清楚,说不定早就得偿所愿了,又怎么还需要在这里羡慕我?”

“你说的对,或许我确实不该畏首畏尾,该早些将心里话说出来的。

可现在说这些,都已经太晚了。”

“晚了?”

原本还想劝周嘉逸勇敢一次,现在就去找颜采笙说清楚的燕少景在听到这句话后,不免有些狐疑。

又想到刚才看见的二人争执的模样,一个大胆的想法浮现在燕少景的脑海之中。

“难道颜师妹她已经心有所属?

是银粟?”

“燕师弟还是一如既往的敏锐。”

闻言,周嘉逸嘴角苦笑更深。

“你看,连你这个局外人都会怀疑她和银粟之间的感情,我又如何看不出来?”

像是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倾诉的对象,周嘉逸终于忍不住将心里话都说了出来。

“我刚才不过是提醒她稍稍注意一下银粟,不要太过于相信任何人,以免到最后自己受了伤。

可她却觉得我是在故意针对银粟,与我争执了一番。”

一想到方才颜采笙维护银粟的那些话,周嘉逸就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千万根针扎了——细细密密的疼。

“你们都不知道,其实颜师妹从前挺怕我的。

她听多了玄天剑宗里那些师弟师妹们对我的评价,总觉得我是个不懂变通、古板严厉的人。

一开始的时候,她连和我说话都不敢太大声。

可如今,为了维护银粟,她竟是什么都不怕了。

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对银粟生出的那些心思。

就好像我也不知道,我是何时将这救命恩情给换成的儿女私情。

明明是我先遇见的她,可晚了一步,此后的每一步都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