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我这句话,石破天惊,振聋发聩。
卢叶珍与叶灵,形极似而神不似;王清雨与叶灵,则是形微似而神极似。
倪思伟和卢叶珍,笃定地以为我不会发现,因为他们认为,我从来没有见过叶灵,甚至没有见过她的照片。
他们哪里知道,我见过的啊,我的灵魂,在死去的第一天,就在我们现在坐着的这个地方,见到了叶灵的巨幅照片。
卢叶珍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转头看看我,目光又回到倪思伟的身上:“倪先生,是吗?”
“真的很像吗?”
我再次越殂代疱,一个劲儿点头道:“真的,真的,只不过王清雨年轻好多。”
“大二的学生,十八九岁,比卢医生……年轻了快二十岁吧?”
这才是杀人诛心。
我想,我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支利箭般直插入卢叶珍的心。
她应该已经绝望地知道自己不是王清雨的对手,王清雨,才是那个和倪思伟一起长大的叶灵。
卢叶珍没有理我,眼睛依然死死地落在倪思伟身上。
这个痴情的女人,有些疯魔了,她如此表现,已经有些不管不顾。
倪思伟倒是表现得异常镇定,身子往沙发上一靠,歪着头盯着卢叶珍,左右打量着她,这个动作,倒是为他们俩之间暧昧的对视找了个稍微说得过去的理由。
“嗯,芙蕖,你不说我还没有发现,是有一点点像。”倪思伟点头道。
“不过,那个……叫啥?王……什么雨的……”倪思伟拿手指轻轻敲击着额头,装出一副不太记得住王清雨的样子。
“那小丫头片子,论气质,论风度,论学识,哪里比得过卢医生。”
倪思伟明显是在向卢叶珍认怂,他想安抚已经有些崩溃的卢叶珍的情绪。
但是,看上去效果并不大。
卢叶珍的脸色,并没有半点缓和,痴情如她,也已经无法相信情郎的鬼话。
气氛实在是尴尬,倪思伟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借口明天要早起上班,起身离开了客厅。
卢叶珍呆坐了一会,招呼也不和我打一声,也起身往楼上走去。
我看着她的背影,腰板挺直,走得缓慢,上楼梯时,小心翼翼扶着扶梯,右手再次,下意识地护住自己的小腹。
绝望的情绪笼罩着卢叶珍,这腹中与深爱多年的情郎的一点骨血,便是她最后的念想吧。
我冷笑,这罪恶的结晶,我如何会让它见到天日?
我也回到卧室,没有倪思伟,就连空气都是香甜的。
我独享大床,四仰八叉地躺在**,思考着下一步又该怎么办。
我知道,接下里,将会进入一个半个月以上的静默期。
猎人与猎物,都将各自蛰伏,暗中蓄力,等待下一次对手戏。
倪思伟新官上任,他要在四海集团树立起勤勉敬业的好形象,还要在短时间内争取到我父亲的信任,他必将会循规蹈矩,对我父亲唯命是从,将他那些罪恶的计划,暂时深藏起来。
而小白花王清雨,训练有素,欲擒故纵,在把倪思伟撩到欲罢不能之前,又怎会让他取得实质性的进展?
我们的痴情女卢叶珍,刚刚怀孕半个月,既没有显怀,也没有明显的早孕症状,此时戳破她,对我的计划,用处不大,反倒显出我的刻意来。
这段时间,我反倒要特别照顾下卢医生,让梅姨多做些营养的好吃的供着她,好好地帮她养胎呢!
我翻了个身,轻叹一声,空虚寂寞冷啊。
看来,无聊的静默期里,也就只有把倪晓阳这条恶犬牵出来遛一遛打发时间了。
倪晓阳算是基本上废掉了,终日沉迷于游戏,一天到黑见不到人影。
偶尔从房间里出来,小小年纪,便形容枯槁,面如死灰,一双原本漂亮之极的眼睛,也是毫无神采。
这小恶魔,是亲手杀死我的仇人,光是养废他,根本不足以平复我心中的仇恨。
按照我的计划,我要在倪晓阳的手中,塞入一把杀人的利刃!
小恶魔有一阵子没去过穹顶猎场了。
他轻松跨越新手村,下一个层级是什么?
手刃野兔?
听上去就好血腥,不过,是时候让小恶魔感受下利刃刺入鲜活的血肉的快感了。
接下来这些天,风平浪静。
倪思伟频繁地加班、开会和出差,衣不解带地呆在公司,几乎没回过家。
他有小白花红袖添香,虽苦犹甜。
夏青枝或许是知道了些什么,毫无征兆地出院回家。
她那剃掉的头发,刚刚长出来一两厘米,像个花白的刺猬般,脸上还涂着药膏,跟个跳大神的神婆一样。
夏青枝回来后,变得喜欢往厨房里钻。
“哎呦,这是烫了一次还不够是吗?厨房里油烟刀具可没长眼睛啊!”
“不要被烫着了又来怪我!”
梅姨见到她,故意将案板剁得“咚咚”直响。
夏青枝惹不起梅姨,陪着笑讨好。
“梅姐姐,哎,你别生气,我就是过来看看。”
“医生说我这张脸,要想长好,得多吃点燕窝啊,海参啊,土鸡啊才行呢!”
梅姨撇着嘴不理她。
燕窝,海参,土鸡,这不是给孕妇吃的滋补品吗?
其实,哪里需要夏青枝费尽心机来为卢叶珍谋福利,我早就吩咐好梅姨,要把卢叶珍养得好好的。
这么说,夏青枝是已经知道卢叶珍怀孕的消息了。
她千方百计阻扰我怀孕,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倒是疼爱有加嘛。
夏青枝知道了,倪思伟知道吗?
倪晓阳呢?一直习惯于全家人的宠爱的倪晓阳,知道马上就会有一个弟弟或妹妹,来分走他独享的爱吗?
我与父亲商定,第二次带着倪晓阳,来到位于镜湖湖心岛的穹顶猎场。
这一次,倪晓阳在新手村稍微熟悉了一会儿枪法,便径直去了第二个区域──猎兔场。
猎兔场的环境,模仿的是野兔最多的温带草场,起伏的草地上,稀稀落落种植着一些半人高的灌木。
兔子是敏捷又多疑的生物,神出鬼没,刚刚从某个兔子洞中钻出地面,一晃眼便找不着了。
因此,猎杀野兔,需要猎人付出极大的耐心。
和上次一样,偌大的猎兔场,只接待我们三个客人。
倪晓阳,果然是天生的狩猎者,不过十分钟,便开枪打中第一只野兔。
中弹的野兔,还没死绝,痛苦地仰面朝天,四条腿胡乱地蹬着。
教练递给倪晓阳一把带着锯齿边的匕首。
“去,杀死它,把它的头割下来!”
倪晓阳接过匕首,竟然有些犹豫。
这小恶魔,居然不敢杀死一只野兔,那上一世,又是什么力量,让他可以那么从容地杀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