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被偷窥和时常浑身一冷的感觉,时有时无,时强时弱,像一根若有若无的刺一般,硬生生地扎在我本应该欢乐温馨的生活里。

我珍惜我们这来之不易的温暖和幸福,不想暴露心中的不安,所以,就连谢承之,我也没有告诉过他。

春节过完,我便缠着我父亲道:“听说白云山上梨花开了,我朋友圈里,好多小伙伴都发了梨花的照片呢!”

“我也想去看看!”

我父亲捏捏我的鼻子,笑道:“芙蕖,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梨花呀,你是想让我带你去见何观主吧?”

“你心里,怕还是放不下倪思伟的事情吧!”

我点点头,说道:“没见着倪思伟的尸体,我始终是不安心。”

“我就是想去问问何观主,这世上,会不会真有这样的邪术,可以让死人复活?”

“你一直留着倪晓阳,是不是也防着有这一出?”我父亲问。

“是!”我说道。

“魏礼忠花了这么多功夫,就是为了集齐他们四个人的怨魂。”

“如果果真是他救了倪思伟,也是为了等待时机,让倪思伟杀死倪晓阳。”

“只要倪晓阳在我们手中,如果倪思伟真的金蝉脱壳,他也一定会再次现身!”

我母亲只要听到姓倪的名字,就是满脸的厌憎:“倪晓阳现在不是在欧洲吗,这两个死东西,快追到欧洲去呀,可别在国内霍霍我们了!”

“道士还出不了国了吗?”

“难不成他魏礼忠,还怕耶稣不成?”

“去欧洲噬魂,继续长生不老,为害人间,再和那欧洲的吸血鬼勾结一下,搞点更奇特的邪术出来!”

“他们搞就搞,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我看那倪晓阳,干脆就留在欧洲等他老哥和魏礼忠,别回来了吧!”

我母亲这段带着情绪化的发言,倒是歪打正着地发现了华点。

对呀,倪思伟和魏礼忠,为什么不追到欧洲去?

倪晓阳在欧洲,貌似玩得很是开心,每天都会给我发照片,没觉得他有什么异样。

倪思伟处心积虑,将自己非法搞到的几亿巨款,通过地下钱庄转移到境外,他应该早就准备好了虚假的身份,只等时机一到,便偷渡出境。

如果他真的没死,他为什么不带着魏礼忠去欧洲杀害倪晓阳?

难道真是因为魏礼忠镇压着的那些怨魂,渡不了海,过不了关,一到欧洲,他的邪术就施展不开来?

我父亲拍着我母亲的肩膀,哈哈笑道:“阿荷,你这么说,我们更应该去拜访下何观主了,上次给白云观修了路,还不知道修得怎么样呢,正好去看一看。”

“那择日不如撞日,就明天吧,明天,白云观赏花去!”

第二天,风和日丽,倒真是个赏梨花的好日子。

小黄开着车载着我父母,阿东开车载着我和谢承之,六个人两台车,往白云山而去。

这一路上,但见漫山遍野的梨花绽放,洁白如雪,微风拂过,芳香四溢,花雨飘落,美不胜收。

上次何观主送我灵符,我父亲为了表示感谢,重新修缮了上山的道路,这次上山,果然路好走了许多,很快,我们几人便来到了山门之前。

山门前,早有个道童在迎接我们,看见我们的身影,老远便跑过来,说道:“师傅说,今天有贵客过来,让我在这里迎接,等你们一到,便带你们去他的袇房。”

我母亲啧啧连声:“何观主果真是神人,竟然能算到我们今天过来。”

对此,我倒没有特别的惊奇,我从未离身的灵符上,有何观主的心尖血和指尖血,像他这般道力深厚的仙人,能感应到自己的血符,并不奇怪。

来到何观主的袇房,几案上已经布好了茶,何观主微微躬身,请我们入座。

他的目光,快速地扫过我们几个,落在我的身上,眼尾下斜,在我高高隆起的腹部停留了几秒。

我的心中“咯噔”了一下,心中涌起了一种很不祥的预感。

其实,几个月前,当得知我怀孕的时候,我最大的担心,便是我身上死亡的烙印,会传到孩子们的身上,让我的孩子们,一生下来,便被烙上死亡,通阴阳,识魂魄,从小便与众不同。

何观主如此看我,会不会,我的担心,已经成了可怕的现实。

我父母和何观主喝着春茶,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我心神不宁地坐着,只想他们快快走开,留我单独和何观主谈会儿话。

何观主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呷一口茶,笑着对我父亲说道:“沈先生,素闻你喜欢砚台,我最近新得了一枚龙尾砚,石色青碧,纹理若丝,温润如玉,想请沈先生鉴赏一下。”

我父亲自然是欣然同意。

何观主回身招呼过来一个道童:“金风,带沈先生和沈太太去禅房看看龙尾砚,让沈先生试试墨宝。”

金风闻言,领着我父母,向禅房而去。

待我父母走后,何观主起身说道:“沈小姐,你父亲说你想来白云山赏梨花,我这观中,到有一个地方,叫作玉琼崖的,是赏梨花的好去处,不如移步前去?”

我赶紧起身,跟着何观主往袇房外走,坐在我身旁的谢承之,亦步亦趋,也跟了上来。

何观主似乎早有安排,他身边一个叫玉露的道童,蹦蹦跳跳地跟在谢承之身边,喋喋不休。一会儿拉着他往这儿摘朵野花儿,一会儿拉着他往那儿抓一只春虫,谢承之全副身心都去应付玉露了,哪里还会听到我和何观主说些什么。

我和何观主,并排慢悠悠地跟在谢承之和玉露身后,何观主转头,对我淡淡一笑:“沈小姐,现在,你有什么话,都可以说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