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庄,晚上有没有空,我约了黄珊珊,你也一起去!”
“你们约会,我去干嘛!”
“不是约会,就是简单的吃饭。上次会宗州之前说好的,也算你一个。你把手机号码发给我,我订好位子告诉你。”
“我没你手机号。”
“我告诉你,把你手机给我。”我用她的手机拨通我的号码,她是我在这个所里最后一个要到号码的人,连两位保安师傅的号码我昨天也搞到手了。
“晚上一定来。”我再三叮嘱。
“我看情况。”我发现她和我说话总是笑着的,不过她心情好的时候,和客户说话也是笑着的。
“你要是不来,下次周末去老年公寓我也不去。”
“我尽量去好吧!”
白天见到黄珊珊,我已经告诉她晚上吃饭的事,她很兴奋,下午四点半就提前下班走了。今天很奇怪,方云竟然下午主动换我站大堂,没在敲我竹杠。自从章行外出学习之前到今天为止,每晚下班前盘库的时候,我总是最快的那一个。凭证少、发生额小、产品领用调拨单上更是拿着放大镜都找不到我的名字,但我乐得快活。
一开始我确实很看不惯方云的做法,不过凡事都耐不过时间。时间一长,从内心里觉得站大堂比在柜台轻松多了。最起码不用夹在朱颜他们中间,成天看他们说说笑笑,而我却插不上话;再者不用呆在那个全封闭的空间里,想站不能站,想动不能动,在外面好歹能偷偷翻翻手机,打发打发时间。
大堂——舒庄。这是我脑海里最直接的关联词。在我的印象里,‘大堂’永远是舒庄。每次客户挥手或者喊‘大堂经理’寻求帮助的时候,出现的第一个身影永远是她。
章行,原来她怎样我不清楚,但自从我在大堂呆的久了,我发现她根本就不怎么站在外面。以前下班开夕会,经常听她说什么站了一天、说了一天累的半死不活,这哪是人干的活?银行简直就是毫无人性,又要大堂经理干业务,又要大堂经理站大堂,当大堂经理三头六臂啊?
抱怨的话听一遍两遍记不住,不过次数多了,自然就记住了。说起大堂经理,章行不过是挂个头衔,实际在大堂服务的还是舒庄,有时候也会是方云、达洁,她出现的时间绝对可以用‘罕见’来形容。那么她上班的时间到底在干什么?据我观察,她一直在倒腾她那部5.8寸的三星大屏手机,桌上两个颜色的移动电源就没停用过。一个连手机、一个连主机,反正这个在用,那个就得蓄电备用。
每次看她坐在理财室闷头的样子,我就真心觉得不公。好在,老天在显示世界黑暗一面的时候,没忘记替我掀开美丽的另一面。
和舒庄真正变成没有隔阂的朋友是在我回到虹城的一个礼拜之后。这晚我们在‘味•上客’吃烧烤,下班后我直接来到这里等她们。先来的是黄珊珊,大冬天的穿一件短裙子跑来,冻得哆哆嗦嗦,真难为她。
“来啦!”我朝她打招呼,心想怎么舒庄还不来。她在我对面坐下,摆出很淑女的姿势,怎么看都觉得很刻意而为之,失了自然之美。
“怎么选在这里?我差点没找到,门口真小,真不起眼。”
“我也是第一次来,在论坛上看别人说这里环境还不错!”
哪知她一听我说这里环境不错,立马激动说:“这里环境还不错?下次我带你去真正有环境的地方吃,那里灯光非常柔和、世界名曲缓缓而来,就连服务员都特别有范儿。”
“我看还是算了吧,再好的世界名曲到我这儿都不如‘民族风’强。”黄珊珊毫不夸张的笑起来,笑的时候也不忘把衣服整理好。
等她笑声渐弱,世界安静下来,我居然找不出第二个话题打发时间。
“你今天约我出来……”还是她先开口,只不过时机不对,我无意打断她。
因为我看见舒庄在门口四处张望。“在这。”我朝她挥手,丝毫没看见黄珊珊失落的表情。
“你们都来啦!”舒庄站在桌子边缘,找坐的位置。黄珊珊显然看到她很吃惊,根本没反应出要给她挪出一个位子的样子。
我往里面移动,把靠外的位置让给她。“坐这儿吧!”
“没事,你坐你的,我和姗姗坐一起。”
“坐下吧!你们俩对面不更好。”我执意让她做我身边是因为黄珊珊根本没有起身移动的打算。舒庄最终在我旁边坐下,与黄珊珊对面,至此,我的计划很顺利,未出纰漏。
“人齐了,我们点菜吧!你们吃什么随便点,不要客气。”我把一次性菜单放在她们中间,舒庄推给黄珊珊,让她先来。
“姗姗,你先点。”
“你来了,你弟弟和奶奶怎么办?你爸爸妈妈不在家,他们晚饭吃什么?”黄珊珊拿起菜单,看了一遍,抬头问舒庄。
“因为是临时决定的,所以我根本来不及给他们准备晚饭。不过我让舒生出去买饭带回去吃,放心,不会饿着他们的。”
“放心?你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你奶奶年纪那么大了,恐怕自己行动都不方便吧!你弟弟才上初中自己都照顾不了自己,哪能顾得上你奶奶?舒庄,年轻人是应该有追求自由、享受快乐的权利,可这也不能不管不顾家里需要照顾的人啊!你平时说的倒好听,说自己怎么怎么照顾你奶奶和你弟弟,今天我看到的却正好相反。我不得不怀疑你的人品,因为你言行不一致,甚至是带有欺骗性质。”
舒庄被黄珊珊一席话说的哑口无言,拎起饭包就走。还好我手快,一把拉住她。
“舒庄,好不容易出来一次,还是等吃完饭再回去。”
舒庄淡淡吐出一句:“她说的对。”
“你弟弟已经上初中了,不是小孩子,如果他连一餐饭都不能解决,请问他以后在社会上能干什么?还有你奶奶,我听穆阿姨说她身体健朗,怎么就因为你不在就能少吃一餐饭。你上次不还跟我说,每天晚上回家,你吃的饭都是你奶奶烧的。哪一顿不是你奶奶为你们做的?你每天带的饭不都是她做的!你少回去一次应该也不要紧。”
“既然你奶奶在为你烧饭,你为什么在外面到处说是你在照顾你奶奶?”黄珊珊不依不饶的问。
舒庄想跟她解释,被我抢说:“照顾有很多种,有时候陪在老人身边,和她们说话也是照顾。”
“舒庄,你可真够虚伪的。”黄珊珊冷冷地说,流露出一副阴阳怪气。
“我从没说过,是我在做饭。”舒庄生气了,我第一次看她和别人这么严肃。平时面对客户,顶多是无奈,懒得搭理,委屈。这次,透过她的眼睛,我看见明晃晃的怒火和坚定,我感觉这次她不会轻易屈服。
黄珊珊不肯罢休,我看不懂,平时很好的两个人,怎么一句话不和就吵?她又重复一遍:“你就是虚伪,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黄珊珊,我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么针对我?有些事我不想说的太明显。你说我虚伪,我怎么虚伪了?你知道我多少家事,你就在这里瞎说,有些事我的忍耐是有限的。”
“你不用忍,有话你说,我最讨厌藏着掖着的人。太阴险。”她故意把后三个字说的很重,自己却一副教导主任的样子坐在原位。
“舒庄、珊珊,我们有话慢慢说,也不是什么大事,怎么好好的生这么大气。别人都在看我们,舒庄你坐下。来都来了,还是吃完再走,别浪费粮食。我第一次请客,你们给我点面子。”我拉舒庄坐下,喊服务员重新拿一张菜单,舒庄一股脑勾下许多,黄珊珊在她那张纸上也勾下几样,我把菜单拿过来看了一眼,略算价格,舒庄点的全部十几样不如黄珊珊那6个单品贵。
“就这些,先上,不够我们再点。麻烦你快点。”服务员没过几分钟推着小车走来,我和他一起把东西整理好,然后我们三个各自开动。
气氛持续僵持。一开始我还不明白她们是怎么回事,但是后来通过黄珊珊跟我搭讪、又给我夹肉,我豁然领悟。她在吃醋。她误以为舒庄也在追我,所以才故意刁难她,她那番话显然是为了让舒庄主动离开,别打扰我和她约会。
我可不想她一直这么误会下去,我对她没有一丢丢感觉,也不想让她以为我对她存在感情,所以我灵机一动,果断再次行动。
“吃这个,你点的。”我把烤好的玉米放到舒庄碗里,余光瞥见黄珊珊正朝我这边看。“你喜欢吃就多吃点。”
舒庄嘴里含着鸡翅傻乎乎的看着我,我猜她此刻正在嘀咕:我和他什么时候这么亲密了?
“不够啊!这个也给你。”我又拿起一串鸡肉递给她。“接着呀!”她痴愣愣地伸出手接过去,扭头看黄珊珊,她可能是不希望黄珊珊误会,而我就是要让她误会,让她彻底死了心。
“你吃。”舒庄含着鸡翅,模糊不清地说,还不忘把手里的鸡肉串呈到黄珊珊面前,她这么做应该是在解释,她想极力证明自己的清白。
“舒庄,你就这么对我?”黄珊珊问她。
舒庄:“不是,你听我说,我也不知道今天怎么会……这,我……”
黄珊珊:“你闭嘴。你知道我全部的事,我却不知道你的事,卑鄙。”她把筷子使劲拍下,拿上包一句话不说。气氛顿时升级到火药味4级浓度,感觉只差一根火源,世界顷刻间都能爆炸。
“你误会了,你的心意我明白,我不会掺和在你们之间。既然你不愿我在这里,那么我走。”舒庄放下鸡肉,擦擦手和嘴,起身要走。见势不妙,我嗖的站起来,挡住她要拿走的饭包。
“不许走,说好一起吃饭的。你们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是不是我哪里得罪你们?你们给我指条明路!”我故意问,眼睛盯着黄珊珊,我希望她能看出我的挽留。“姗姗,给我个面子。”
“那好,你把这瓶酒喝了,证明你还当我是朋友。”黄珊珊亲自打开一瓶啤酒,递到她手里。舒庄犹豫不决,我想替她喝,她却猛然一口灌下去。
“你没事吧!”看到舒庄脸通红,我确实吓到了。如果说一开始我对舒庄的用心是用来刻意疏远黄珊珊,那么此刻全然是下意识。这一次,在舒庄喝完之后,黄珊珊二话没说,拎包离开。等舒庄调节好呼吸,黄珊珊已经迈出几步。
舒庄追上去:“姗姗,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不是故意的,姗姗,姗姗……”她没有追上她,被推车的服务员挡住。
“许言,你到底什么意思?”
“对不起。”
“跟我说没用,你应该追上去告诉她,你明知道她
喜欢你。”
“我不想让她误会我对她有想法,我也不想她再继续找我,所以我刚刚……利用你。”
舒庄冷笑一声:“是这样,真自私,你想过我吗?想过姗姗的感受吗?我们以后还怎么相处?”语气很平静,我却从她的眼睛里再次看见怒火。
“我,对不起。明天我找她说,我跟她解释,这一切都不关你的事。”
“我不明白,你既然没有女朋友,那你为什么就不能接受她?你知道一个女孩子喜欢一个人,喜欢又不能说出来,放在心里,多难受?”我清清楚楚的看见她眼里泛起的泪花。她是一个多愁善感的女子,能为别人轻易落泪的人,心肠都不坏。
“为我们不值得,我和她不值得你哭。”
“值得,他值得。”她拉开易拉罐,喝下一大口啤酒。一时间我也无话可说,只能陪她一起,喝完一瓶之后,我问她心情为什么不好,她淡淡的说替黄珊珊不值。
“你前面不还说值得?怎么这会又不值了?”我问。
“为自己喜欢的人,做什么都值得;可面对喜欢的人忽视自己,我替她不值。”
“你有喜欢的人?”我追问。
“你有喜欢的人?”她鹦鹉学舌般反问。
“是我在问你,我问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对呀,我再问你呀!你怎么不回答我?”她说话的时候,有些迷蒙。我不知道她是真的醉了,还是装醉在套我话。不过酒过三巡之后,我也绷不住内心的柔弱,那一段不堪言语的伤,实在太重。我选择逃避,逃避一天一天、一周一周,我心里清楚,朱颜——我始终没放下。不然我不会如此看不惯赵博阳、我恨赵博阳,我希望他出事,最好被开除。
“我有喜欢的人,我暗恋她3个月,不,不止。从开始到结束都是我在暗恋,她从来没喜欢过我。
她漂亮,比你还漂亮。她时尚,大方,能力强,家世好。我们还一起吃过饭,她坐在我旁边,我能看见她的睫毛,我离她那么近,那么近……”我用拇指和食指比划,透过两指之间的距离,我看到舒庄微红的脸,她正扭头看我。
“后来呢?”
“她爱上别人了。你认识她,是我同事。”
“又是同事。她是谁啊!”
“朱颜。”喝进嘴里的啤酒竟然有些苦涩。
舒庄托起下巴说:“朱颜啊!你们不合适。”她很干脆,我心里一震,她怎么知道我们不合适?
“为什么?”
“她喜欢赵博阳。有一天你和朱颜在更衣室外面说话,我正好进去换衣服,我看见你们在门口说话。那时候我还以为你在追她,可是我那晚看见……这鸡翅好辣。”她又灌下去好几口啤酒。
“然后呢?”我迫不及待的问。
她猛吞几口啤酒,继续说:“那晚我陪我弟弟上完课,在公交车上看见她和赵博阳站在马路上,他拦下一辆出租车。然后我的车一驰而过,呼,我就到家了。”
原来她那么早就和他在一起,她一直瞒着我。此刻我才知道,我是一个多么没尊严的备胎。
“你别伤心,过去的就过去了,你学历高,样貌好,家世也好,怕什么!等你在单位经验足够的时候,还不是坐办公室的命,这是尚秋爽说的。赵博阳比不上你,到时候朱颜悔到肠子都青了你都别睬她。我说的,不要睬她。”
“你不懂,她甩了我。”
“怕什么,你明天也去找一个甩了她,本不就赚回来了。”
“你说的那么轻巧,你甩过人吗?”
舒庄把啤酒咽下去,胳膊放在桌上,头枕在胳膊上:“没有,我不会扔下他,我等他。”
“等谁?”
“等孙益民……”
“他是谁?”舒庄没再回答我,我连续问了数遍,都没有应声。“舒庄,舒庄……”
酒量不行还喝那么多,我从她口袋里掏出手机,拨通她家里的电话,正好是她弟弟,我把舒庄的情况告诉舒生。电话那头舒生告诉我地址,他怕我找不到他们的出租屋,特意在路边等我。我背她出去,打车送她回家。
“舒小庄,你到底多重啊!身为一个女子,你就不能轻盈一点。”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她抱下车。
在一个老式平房里,她们祖孙三人把房子收拾的干干净净,我在舒生的指引下,把舒庄抱进房间。她的房间虽然小,里面却整整齐齐,书桌,书箱,衣柜,大床,虽然简单,却不简陋。
“难为你,小伙子,哪天一定叫念念好好谢谢你。”舒庄奶奶很客气的握住我的手,从她手心传来的温度,让我承受不起那份疼爱的炙热。她确实很健朗,不似黄珊珊说的那么老,看起来年纪大概花甲而已。
“奶奶,那我先回去了。”
“好,好,路上慢点,注意安全。”她让舒生送我出来。
“你奶奶还挺精神的。哎,我问你,你姐姐平时喝酒吗?”
“不喝,从没看她喝过,今天应该算是第一次,所以烂醉。”
“第一次?能喝下这么多不容易。”
“基因好!遗传我爸的。”他脸上露出得意,看得出,他对他们的父亲是仰视的。
送舒庄回家之后,我一直在想她说的那个人是谁?可以确定,她心里有喜欢的人,怪不得所里同事给她介绍对象,她都一一拒绝。至于朱颜,她一直还在我心里,我忘不了她。
回家洗洗躺下,按程序关手机。手机上显示3个未接电话,都是沐金枝的。看看时间已经将近11点,算了,还是等明天再打回去吧!现在熄灯、睡觉。
今天和朱颜一个班,是我第二个班,不用接库车,所以来的比平时迟一点。
“秦师傅早。”秦师傅日复一日从不抱怨的给我们开门,为防止客户进来,他不得不一次次拉门放我们进去。
“早。哟,欧阳鲁林也来了。”
我回头一看,他果然跟在我后面进来。“早。”
“秦师傅诶!我今天眼皮一直在跳,总觉得今天要发生什么事。”欧阳不停揉眼睛,一本正经的说。
秦师傅:“能发生什么事,天天不是取钱就是存钱,我看你是熬夜上网上狠了。你要是听我的晚上早点睡,我保证你眼睛好得很。”欧阳笑笑埋头走进去。
“舒庄来了吗?”
“还没,你找她有事?”
我只想知道她来没来,要说我找她有没有事,我怎么说?说没事?没事我问她干嘛,闲的。说有事,我和她之间能有什么事?
秦师傅见我支支吾吾半天不说话,接着说:“要不等她来了我叫她找你去。”
“不用,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再找她。那我先进去换衣服了。”话一说完我连跑带奔的冲进去,生怕让他看见我的表情。
上午的人真是多得要命,这就是中国制。我现在真的相信中国已经步入老年化,每个月到中旬发社保退休工资的时候,大堂里满满都是人。国庆节长城上的人多吧!眼下这里与长城无异,人声吵杂,像集市,却胜过集市。
老年人本来就脾气大、办事慢。这不要紧,要命的是,他们还嘴里不干不净的骂骂咧咧。赵博阳把扩音器关闭,扭头对欧阳说:“依我看,就应该把外面的空调关掉,她们是舒服很了,才有劲骂人。”
欧阳回答:“又没说你,你瞎激动个啥!”
赵博阳:“听着不爽啊!什么叫‘银行养他们就是吃闲饭的,办事效率越来越慢’。我们哪慢啦,是偷懒没喊号、还是喊号没办事?你讲就像刚才在你那边办事的老太太,密码记不清,多按了几遍,后面的人吵疯了,你没听到?”
欧阳:“我又不聋,不过是蛮气人的。关键是老人家骂骂就算了,还有一个中年人跑上来凑热闹。‘你们给她取取算了呗,耗在这里耽误大家时间’。我一听他这话就来火,什么叫我给她取取就算了,银行是我开的?”
欧阳没有关扩音器,他说的话我们全能听见,包括在他台前办业务的老头。
“小伙子,你先给我办完再聊天,我老太婆等着我去交住院费。”
“我也没闲着啊,这不是在给你取钱嘛!”欧阳不耐烦的解释。
“这个不是我说你们,你们确实办的慢。你看看人家银行办事速度,一会一个,一会一个,那个号喊得不停,你们这半天不动,等的急死人。”
“我们也没闲着玩。”
“那他呢,怎么不办了?”老头指着赵博阳。
欧阳:“他去洗手间,你没看他在锁箱子吗?人有三急,这个控制不住。来,您的钱。请慢走,欢迎下次光临。”
送走老头,欧阳转过身对我抛出一句:“你听听,是老年人都变坏了?还是坏人都是老年人?‘人家银行’,人家银行都是年轻客户,我们都是老年客户,能比吗?”
我:“小时候最怕的就是‘人家孩子’‘人家孩子’,没想到现在最怕听得是‘人家银行’。”
欧阳:“朱颜,你怎么不说话?”
朱颜:“不想说,怕他们吵。”
欧阳:“怕什么,我们在里面,他们还能冲进来把我们吃了!”他把凭证夹好,按下一号。
朱颜:“我们倒还好,外面上班的真倒霉。”
我一听到她说‘外面上班的’,不由自主向外看,因为我是坐在最靠边的位子,所以看外面的角度不大,寻寻觅觅好几秒都没看见舒庄,心里有些不安。我借故拿杯子的功夫,站起来,透过人群看见那个忙碌的身影,踏实多了。
“看谁呢!许言。”欧阳抬头问我,我回过神,发现我已经越位到他的身后。
“看看外面还有多少人,不看还好,看完心都碎了。”
“也是,正好赶在过年前。你还没看到更忙的时候,取号机上显示排队人数一百多,大厅都装不下。那一天忙下来,厕所都没工夫去。吔,赵博阳掉进去了?”
不经意间我回头看到朱颜,侧过她的耳朵,她的容颜眉清目秀。这一、两个月没细细看过她,蓦然发现,她比以前更美。细腻的粉底和黝黑的美瞳,果然是美颜神器。古往今来,女为悦己者容。朱颜,为赵博阳。
或许是发现
我在偷窥她,朱颜也看到我,我们对视几秒,场面十分尴尬。到底还是她先开口:“许言,我发现你现在话越来越多,是不是遇到什么好事了!”
不得不承认,打破尴尬事一门技术,我不会,朱颜也不擅长。我没想到,我们之间的沉默会在今天终止。在她开口的那一刻,我能感觉到我内心的狂热,被封存几十日的心,被她轻轻一句话暖醒。我克制不住喜悦,我想走到她身边和她说话,可是赵博阳进来了,他始终是我不能逾越的深渊。
“许言,怎么不说话?”欧阳还在等待分享我的‘好事’。
“我能有什么好事,快办事吧!”
忙忙碌碌的一直搞到中午,老样子,赵博阳和朱颜先下柜,我和欧阳等他们吃完回来换我们。
“秋爽姐,中午吃什么?”朱颜笑嘻嘻地跑到地柜问尚秋爽。
尚秋爽:“我今天没带饭,等会出去买。”
朱颜:“正好我和赵博阳都要出去吃,要不然我们打包带回来一起吃吧!你吃什么菜!”
尚秋爽:“这样也行,你们看着买,我不要紧,到时候就蹭你们的就行。”
我原来还一直担心中午怎么去找舒庄,万一她在我前面吃饭,我们错过午休时间,我该怎么问她昨晚的事。如果我不去问她,可是秦师傅万一告诉舒庄我找过她,中午又不去找她,她会怎么想。
正在我费神劳心的时候,手机震动。
“妈妈。”
“我已经到你住的地方了,你晚上想吃点什么菜,我马上去买。”
“你说什么!你在我家?什么情况。”
“我昨晚就想告诉你的,可是你一直不接电话。那我只好到了再告诉你,至于我为什么要来,等你晚上下班后再说。”
“好,再见。”挂掉电话,不知是喜是忧。难道是来给我相亲的?我就知道,每个人都是一样的:只要工作一稳定,不管是主管还是客观原因都得恋爱。恋爱不为别的,从某种角度看上去大概如下:于自己是找个可以疯的伴;于父母不过是确定结婚对象;于同学亦只是体现过节时不是孤寡一人;于外人只能证明你还有人要而已。
咽下一杯满满的水,我让自己清醒,想想到底是什么让沐金枝能有如此行为。
“许言,许言。”欧阳往我的桌面上扔来一踏厚厚的回执单,‘嘭’的一声,打断我的思维。“你手机在响。”
是黄珊珊打过来的,手机还在震动,我傻傻的看着它。
欧阳:“接呀!”
“喂。”
“你,吃饭了吗?”
“没。”
“我,昨晚,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没事,是我不对。”
“那,我能请你吃饭吗?算是赔礼道歉,你一定要答应。”
“我今天没时间……”
“我知道,明天你休息,明天中午我在上岛等你,地址我一会发给你。”
“我真没时间,我妈妈来了,我要陪她。”我能感觉到那边她失落的样子,或许舒庄说的对,我不该平白无故伤害她,我没有权利。我能体会被感情伤害的滋味,既然如此,何必由我再去伤害另一个。“要不,过两天我闲下来再去。”
“好啊!我等你,拜拜!”
一句‘我等你’,怎么能轻易说出口?我等的人不会出现在我身边,你等的人也不会出现在你眼前,那么为什么还要等?世间的事就是这样,总让你措手不及。
拿工资的人们还是有点良心的,他们也懂得留出一些时间给我们吃饭,也对,就算是要驴子拉磨,那也需要先给它们吃些粮草,有力气才能出力。
接近12:50分的时候,他们回来了,我和欧阳锁箱子出去吃饭。我让欧阳先热饭,趁他热饭的时候,我要去找舒庄。可巧,我刚走到大厅,她也拎着饭盒走过来,她看见我还有些不好意思。
“才吃饭?”和她在一起,我已经习惯先开口。
“恩,秋霜姐才吃好。”也对,她和尚秋爽换班吃饭。
“欧阳在里面热饭,才进去的。”她把方盒放在休息室的桌子上,欧阳正站在里面玩手机,他们相视一笑。
舒庄看到微波炉上的时间,还有4分钟,便走出来坐在更衣室的椅子上。我跟在她后面,随便坐下。
从她的脸色上来看,看不出她有什么变化,我猜她的酒量一定是她未爆发的潜能。
“舒庄,你昨晚没事吧?我还以为你今天来不了,早上我问秦师傅你来没来,还想给你请假的。”
“没事。早上起来听舒生说了,谢谢你。”
“不客气,我喊你出去,总得把你送回家。你昨晚喝的有点多,昨晚是你第一次喝酒吧!真猛。”
“我不记得了,那我没干什么丢人的事吧?”
“那倒没有,不过你说到一个人。”
“谁?”我本来想问她孙益民是谁,可是看到她那么紧张的表情,我不想再问下去,我怕我一开口,从此在她面前只能闭口。她急切又忐忑的表情告诉我,她很在乎那个男人,那个男人应该就是孙益民。
“朱颜。”
“哦!我说她了?我怎么会好好的说到她,我说她什么了?”
“也没什么,就是无意间提到一下。”
“好奇怪,我怎么会说到她啊!要说也应该说耿佳欣呀!”舒庄傻笑,我知道她是在笑给我看,我清楚她此刻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她应该在庆幸她没有酒后失言,说出心里的秘密。
“耿佳欣今天是不是请假?”
“她今天去参加同学聚会,你有没有看到她的说说,她今天穿的不要太漂亮,说不定明天就能脱单。”
“我没有你们QQ,她还没有男朋友?”我很好奇,像耿佳欣这样文静温柔的女子怎么也单着?难道上大学的时候,就没人追吗?
“原来谈过一个,后来分了。”她掏出手机,问我要了QQ号,然后添加我为好友,顺便也把耿佳欣的号码告诉我。
“你呢!”不知道怎么搞的,随口就来了这么一句。
舒庄愣了一下,舒一口气,也很自然地回答我:“没谈,感觉太麻烦。”
“你是没遇到喜欢的人,遇到了,就不嫌麻烦了。”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么和她说话,这种语气不是应该对舒玥蓉才有吗?我们还沉静在恋爱的话题中,根本没注意身后发生什么。
欧阳悄悄地走到更衣室的门口,突然大喊:“你们还不吃饭。”我们被惊到心突然跳到嗓门,久久不能下去。“就顾着谈情说爱,再不吃饭就没时间了啊!”
舒庄红着脸反驳:“你少胡说。”
欧阳:“我胡说什么,我亲眼看见的。许言哪里不好,要不你就凑合凑合算了!”
“你再讲。”舒庄握住铁勺对准欧阳胸口,“不要以为有摄像头我就不敢怎么你!”
欧阳:“你敢殴打银行员工?”他以一种近乎挑衅的语气说,嘴角上扬,轻轻拎起水瓶倒水。
“怎么不敢,反正你买了保险,我打你怎么啦!”
欧阳:“许言,你还不管管。”
“你够了,快吃饭。”舒庄一把拉他坐下,身体在他和墙面之间穿过,走到屋子最里面热饭。离午休结束还有20分钟,我们俩个都没有热饭,一份饭需要热3-5分钟,两份至少6分钟。可是这种天气,怎么也得热5分钟才行。
我还在担心等舒庄热好饭,我再热,剩下的10分钟我能不能吃完。舒庄倒是干练,她把我们俩个的饭盒一起放进去,微波炉打到5分钟,中火。然后她坐在欧阳对面,我坐在欧阳旁边,她背对微波炉,闷头等待,完全看不见我们两个男的。
“怎么不说话,嫌我碍事!”欧阳那她打趣。
“怎么饭都堵不住你的嘴。”舒庄答。
“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欧阳还问。
“我是我,他是他,你少胡说八道,败坏我形象。”舒庄回答。
“许言,你怎么看!”欧阳还不死心,扒拉一口饭塞进嘴里。我就纳了闷了,怎么他笑着说话饭都呛不死他!
“和舒庄说的一样。”
“你们真没意思,有就有,干嘛藏着掖着。办公室……”欧阳还没说完,被舒庄打断。
“你有没有点眼力劲,我和他哪哪都不搭,你怎么看出来我们在一起?还有,你讲我可以,你有没有想过许言的感受,他有女朋友。”我不知道她是被逼急了才这样说,还是她是故意这样说,只为帮黄珊珊得到我。
总之,我有女朋友欧阳鲁林知道了。欧阳鲁林知道之后,尚秋爽知道了,之后,所有人都知道了。
我,被——恋爱了。
下班后,回到家,和沐金枝长谈之后,我得知她此行的目的:原来她和舒景荣产生了一些不愉快,所以才过来看看我。事情还得从我说起:
三个月前,我收留下舒玥蓉,祸根就此种下。舒景荣怀疑我在追他女儿,他不想舒玥蓉将来嫁给我,原因是我爸爸不能为他带来更多利益。
今天的保险不再是过去,有欣欣向荣的市场、有高额的利润、有大把的资源。不管是通过银行还是电话,只要有人提起‘保险’二字,客户是闻风丧胆,这个形容一点都不夸张。原来我很少接触保险,可是亲身经历过客户的争吵,才有些明白。保险是一种类似储蓄的存款,可惜很少能达到同期储蓄的利率,这就让买过保险的客户望而止步,甚至不愿再提。
如此景象,舒景荣还能像多年前对待我一样?妈妈说,他不想舒玥蓉和我来往,也希望我不要去找舒玥蓉。
那晚,我还得到一个消息,舒景荣告诉我妈妈,他打算过了年就给舒玥蓉和杜金订婚。舒玥蓉还不知道这个消息,而我只希望,这个消息是假的,否则,我不敢想。因为按舒玥蓉的脾气,一定会闹的天翻地覆。
妈妈在我这里小住5日,然后匆匆回去,她不能丢下我爸爸一个人。她不放心,不是担心他不会照顾自己,而是怕他和舒景荣产生矛盾。每一个父亲都不会眼睁睁看别人诋毁自己的孩子,他可以千万遍的骂,但别人不行。这样的父亲,就是我爸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