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几个有事没事就爱凑在一起,这不能怪我们,只能怪制度。是制度让‘大堂经理’站在门口迎接客户,是制度让‘大堂助理’立在门口等待客户。至于黄珊珊、杨元其,他们觉得站在门口开单的机会大一些,所以,我们四个有事没事就会凑在一起。

“你们一个个站在门口干嘛!分开,散的远远地,天天窝在一起讲话,像什么样子?”秦师傅故意板着个脸指着我们,我好几次发现,他板着脸的时候,脸特别长,像电视剧里和珅收到的画像。

“要不要拿副麻将来给你,让他们三个陪你打,我给你们端茶倒水!”舒庄轻描淡写一句话把憋的很认真的秦师傅逗乐,也只有她知道秦师傅酷爱麻将。

“那倒不用!把你们带坏了,章行骂我。”秦师傅乐呵呵的说,顺势靠在填单台边缘,正好在舒庄身后。舒庄向右边移动,把老秦露出来。“早应该让开了,还等我靠过来才动。”

“你再说,我还不让了,非要把你挡起来。”舒庄说着来回晃两下,故意使坏。

“你今天不站到那边去呢?‘大堂助理’站大门右边,‘大堂经理’才站左边,快去站到小杨旁边,助理要有助理的样子。”老秦的想法很简单,他看中小杨本分,舒庄稳重,自认为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所以,他才要刻意促成一段好姻缘。他用他看人无数、阅人无数的眼睛和经验判断:我们四个人之中,和舒庄最相配的只有杨元其一人。

“你不懂,我在让位子!”舒庄很得意的说,并暗示杨元其,杨元其当然知道她是为着想,所以心里感激。

“让什么位子?”老秦很疑惑,他怕被我们年轻人隔阂,怕插不上我们的话题,怕一个人太冷清,所以才使劲拉近和我们之间的距离。可有些事,不是想怎样就怎样的。

“秘密!”她说完,我们都笑了,老秦也附和着笑。

黄珊珊一直明白杨元其的心思,她一边很享受杨元其对她的好,一边又爱搭理不搭理,搞得杨元其经常一头雾水。黄珊珊的心思,我大概能猜到,她可能是在故意做给我看,为了报复我。可我怎么会在意她和杨元其的一举一动,她全然用错了心思。这次舒庄的暗示,我们都明白,她也不例外。所以,她才要赶紧转移话题。

“丁中华女儿真会闹,要不是秋爽姐临时跑来,还不知道要搞到什么时候?”

所有人都不搭话,老秦在这里干了十余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什么样的员工没见过。他有时候也看不惯尚秋爽为人处世,夸张、做作、娇嗔,都不能为他接受。黄珊珊在说这话这前一定欠考虑,她在当事人不在的情况下拍马屁,而且还暗示章行处理能力不如尚秋爽,谁敢接话?万一被章行听到,以后的日子还过不过。

黄珊珊敢这么说不是空穴来风,在十几分钟之前,尚秋爽特意拉她进了更衣室,她轻轻嘱咐黄珊珊,以一种特别的亲和力说:姗姗,你卖保险也不容易,以后遇到难讲的客户就带到我那边,我来说。反正以后你带来的客户我都开你家的单子,然后只要有什么问题你都可以来问我。你和杨元其、舒庄不同,小杨是男孩子,受点委屈、挨些骂都正常;舒庄呢,怎么说都算是银行工作人员,真出了事银行肯定要管。你不一样,就像今天许言出了事,丁中华女儿闹的那么厉害,要不是银行出面解决,他能怎么办?我看你一个小姑娘出来打拼卖保险,怪可怜,以后只要我能帮你的一定帮你。

每个人都不傻,黄珊珊更不傻,她明白尚秋爽的意思:1.如果不跟她合作,她以后不会再给她家的保险开单,即使有许言在,她也不会顾及情面;2.她不打算拉拢舒庄、杨元其,原因她不清楚;3.从现在开始,她站在尚秋爽这边,与方云势不两立;4.她终于如愿以偿,找到靠山

众人一阵沉默,气氛略显怪异,舒庄打破沉默,站出来缓和气氛:“看完那个监控,还有什么说不清楚的。老太按的密码和丁中华本人当场按的密码不一样,都是有声音有图像的,事实清楚,不过是他女儿死缠烂打无理取闹呗!”

“那也多亏秋爽姐把关键问题点出来。”黄珊珊不依不饶,这一次舒庄没搭理她,指着外面枝头上落下的小鸟。

“快看,好多鸟。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有枝可依。”

“说人话。”杨元其半知半解,猜不透她是不是在暗指黄珊珊。

“说不清它们是不是栖息对了枝头,路边的树最不安全,一点动静经不得。”

“那是肯定,一点大动静全部吓走了。”老秦不明白舒庄第一句是桑槐之说,正恨插不上嘴,恰好舒庄说的第二句他听的清楚,立马附和。

“秦伯伯说的对!”舒庄最讨厌的便是拍马屁,她不会这一套,也不屑于这一套。正因如此,她在这里这么久只和老秦、老夏关系很铁。至于柜员和客户经理,每日最多的交流仅仅是业务范围,虽然私下交流不多,但言语间她们对舒庄肯定大于否定。不过近来,因为事情多变,达洁也有意拉拢舒庄和柜员,她也在准备人事关系,以备不时之需。

达洁看中舒庄的正是她一直以来的干练、纯洁,不乖张、不软弱、一学就会的灵敏。舒庄整天呆在大厅,最先接触客户,她要是能早些拉拢舒庄,一定会轻松许多。为什么我会这么说?这都是有事实根据的。达洁是客户经理,除了帮客户理财,在柜台忙的时候,她还需要替高柜分担客户量。如果在客户未取号之前,舒庄已经把容易办的业务和提成高的业务引导至低柜,她是不是事半功倍!

原先达洁也没想到可以拉拢舒庄,要不是那日方云提醒,她还不知有此捷径。半个月之前,她已经刻意慢慢接触舒庄,有时趁吃饭的空隙问问家长里短,有时趁着没人闲扯明星怪谈。她这些举动,舒庄一开始猜不透,直到前几日才幡然顿悟,达洁是在主动示好,她依旧没往拉帮结派那里想,她只简单地认为这是同事之间关系融洽的象征。敦促达洁拉拢舒庄速度的那股推力是尚秋爽,达洁从洗手间出来,透过没关严的门缝看见她们在更衣室窃窃私语,言语间透露的信息足以让她判断:尚秋爽已经开始行动了!她不能落后,更不能让舒庄被尚秋爽抢走。

她回到低柜,开始编排拉拢计划,正筹划间,听见她们在门口说笑。达洁仔细听着,希望能听到什么?果真,她听到黄珊珊和舒庄的对话,听到一阵沉默。她至少判断出两点:1.黄珊珊已经被尚秋爽成功拉拢;2.舒庄于她还有机会。她瞬间想到办法,走到老秦常坐的位子,喊舒庄:“舒庄,你知不知道茶叶放在哪里?”她了解舒庄,不管谁问,舒庄都会跑过来亲自替她找到茶叶。这是她看中舒庄的品质,从不敷衍了事,一定亲力亲为。

达洁故意东翻西找,等待舒庄过来。她假意倒水,接过茶叶说:“困死了,泡点茶醒醒脑子。“

“是怪困的,这证明春天已经到了!“舒庄盖好茶叶盒,转身放到架子上。

“黄珊珊被尚秋爽拉拢了,你以后说话注意点,什么‘绕树三匝,有枝可依‘以后千万不能当她们面说。“达洁故意说的很轻,她很巧妙的试探舒庄。

“恩,知道了。她马屁拍的也太明显了,不说不痛快。“因为这些日子和达洁混的更熟悉了,舒庄才把心里话告诉她,不然,这些话只会藏在心里。

“你要注意些,方姐那么随和的人都搞不过她,经常被她气的哭,你真要注意。今天又带什么好菜啦!“

“没有,只有西红柿。“

“你夹点排骨,味道还不错。“她说着已经打

开饭盒,夹了两块放进舒庄碗里。

“够了够了,谢谢达姐。“

“不客气,你一个小丫头天天从早站到晚也辛苦。你以后站累了就到我柜台前面坐坐,随便拿个什么宣传折页看看,没人的时候偷偷懒。你看章行,哪个能一天站到晚?许言还不是只站半天!“

“恩,知道啦!“

“你要去吃饭了吧,趁许言在,能提前休息就去休息休息。“

“好,那我也把你饭盒顺带过去吧,你到十二点来吃饭,我先给你热。“

“恩。“达洁很舒心,终于搞定舒庄,到底是社会经验浅,一点点关心便可收买人心。她得到舒庄,比之尚秋爽得到黄珊珊还要开心。

“许言,我先去吃放了!“舒庄抱着两个饭盒从我身边路过,脚步片刻不停,悠悠走过。

“才几点你去吃饭?“老秦抬头看一下大钟,11:47分。”我也准备准备吃放喽!“

杨元其问黄珊珊:“去哪吃饭?“

黄珊珊:“回家吃饭。“

杨元其:“要不我请你外面吃吧!隔壁新开了一家煲仔饭。“

黄珊珊:“不去,我要回家。“

为了验证我长久以来的猜想,我打算帮一下杨元其。准备好措辞,便开始行动:“杨元其,要不你去买点卤菜来吃,我正好中午没带菜,我去告诉舒庄让她等你把菜买回来再吃饭。”

杨元其不知好歹的回答:“我要请姗姗吃饭,下次请你们。”

“人家又不同意。”

“我同意,中午一起去吃煲仔饭。”黄珊珊扭头去更衣室换衣服。我朝杨元其使眼色,他这时候才明白我在帮他,满眼感激。

“大恩啊!这可是大恩啊!你懂得~”

“懂,请吃饭,请你和舒庄一起去!我不会让你白白当红娘的,知恩图报,我也会回敬一个红娘给你!我去换衣服,不愧是好哥们儿,等我下午回来我们结拜!”杨元其兴奋地捶我的肩膀,我差点给他打成内伤。不过,他说要请我和舒庄吃饭,我有些迟疑。

他们能这么快走到一起,杨元其一直认为我功不可没。他说,那日他们在一起吃饭,黄珊珊先发质问,他也不含糊,老老实实一字一句全部交代。他告诉黄珊珊,他是何时开始留意她、何时开始追求她……一字字、一句句说的深切,发自肺腑。黄珊珊再怎么贪慕虚荣,在那一刻也化成一湾温水,感动的一塌糊涂。或许是她想起不久前我的冷漠与无情,与我对比起来,杨元其简直是一枚暖男,所以她接受他。

冷落舒庄的日子,我过的并不好,刻刻煎熬,过的不好的不只是我,还有他们……

按照章、尚二人的计划,今天将是迎接方云回所最重要的日子。这一天所有当班人员都会经历一场腥风血雨,没当班的人只当是逃过一劫吧!

营运主管日常负责网点各项大小事宜,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情,方云去外地交流学习,前前后后一走就是近半月,可想而知她回来以后,等待她的是多庞大的事务。其实,营运主管不在,网点负责人和客户经理都可以代替营运主管处理一些不涉及权限的事务,可惜,章行故意不闻不问,达洁心有余而力不足。最后剩下一个代职业务顾问,尚秋爽既是有心为难方云,又怎会替她分忧,她恨不得多给方云制造些麻烦才称心如意。

看到柜子里堆积老高老高且乱糟糟的单证,方云忍不住开始唠叨。她是一个对待工作双面化的人,一些日常小事她可以充耳不闻,只要是不涉及规章制度、不触及工作问题她都不严厉苛责;但是,如果触犯到她的底线,她可是会毫不留情的说出问题,只是,她有时候太顾及颜面、想得太多,所以她只会点到为止,从不让员工太难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