戮尊见姒离仍不打算回头,他心一横,聚集体内剩余所有力量,选择自爆,跟他们同归于尽。
“苏姑娘!带他们走!”
苏蓁收起装孟婆汤的竹筒,轻拍赤凰的头部,它立即朝着下面飞去,双爪握住顾昀舒和乐殊朝上一抛,又扇动翅膀飞过去将他们稳稳接住。
戮尊欲阻止他们逃走,姒离率先一步阻拦。
她没有作出任何攻击性举动,双手打出繁杂手势,以她自身及脚下的祭坛为中心,散发着金光的六芒星法阵朝着四周蔓延。
阵法中心处图案为荼蘼花,其余位置上的符号苏蓁看不懂,却不难猜到是献祭秘法。
姒离是在以永恒生命作为代价献祭,换顾昀舒和乐殊一条生路。
苏蓁不是没想过带姒离一起走,可此举无异于等同放过戮尊。那时人间必定要经历一场浩劫,那时说不定又会引发新一轮的战乱。
她尊重姒离的抉择,也会努力完成她们之间的承诺和约定。
这一次,姜温选择了姒离,放弃天下。
可姒离却想要回头,遵从并完成他当年的心愿。
总之她心甘情愿为之救赎和付出,千言万语化作‘值得’二字。
在他们飞向裂缝的途中,姒离变回了本体姒离簪,汲取戮尊生机的同时,再将自身力量共同献祭给顾昀舒和乐殊。
戮尊野心还没来得及施展,就被苏蓁和姒离拦截扼杀。他纵然满心不甘,可随着姒离和乐殊执念消散。若不是他已经获得人身,恐怕早已随之消失。
陷入昏迷的顾昀舒,黄粱一梦,梦回幽谷之中。粉衣少女仍在,他们不再是黄泉之匙和冰种玉髓,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寻常凡人,彼此相依执手,白头共度一生。
苏蓁将乐沙抱在怀中,轻轻抚摸着它柔顺锃亮的毛发,“有朝一日,我必会带你们回黄泉。只不过那时,姒离簪应再无灵识。”
随着荼蘼法阵变得凝实,戮尊利用秘法得来的身体终于开始消解。
原本俊美妖孽的面容布满皱纹,两颊深陷,瞳孔浑浊,殷红如血,灰白发丝蓬松杂乱。脊背佝偻,手背密纹弯弯曲曲,犹如干枯的老树根。强烈的不甘让他拼尽全力伸出手,想要握住漂浮于他对面的姒离簪却终心有余而力不足。
姒离簪光速旋转,黑色花瓣接连飞出,形成数道漩涡,,吸出原先被戮尊吸收至体内的恶灵。
戮尊的身躯被怨灵魅影当做棉絮般疯狂撕扯,五脏六腑似乎被搅的稀碎,近乎难以呼吸。很快,肢体因剧痛扭曲成匪夷所思的形状,随着魂骨剔除,四肢失去支撑,无力下垂。人皮脱落后,血肉暴露于空气中,消解速度越发快了。
不!他本来不用死的!他可以借助姒离簪入黄泉更改生死簿逆天改命!不该如此的!是姒离!是她背叛了他!
凭什么!姜温那个废物凭什么能赢过他!
头颅内的妖丹飞速运转,妖力肆虐,紫色血液顺着七窍汹涌流出。
他仰天发出惨烈尖锐咆哮,妖丹‘砰’的一声炸裂开来
苏蓁捂住怀中乐沙的眼睛,回头看了一眼,没有瞧见血肉纷飞的场面,只见戮尊化作暗紫色光点,融入了法阵之中。
姒离簪光芒大盛,姒离的身影漂浮而出,朦胧虚幻,衣袂飞舞,对着他们清浅一笑。
异空间开始崩裂,法阵金光消散,最初时先是浓黑色的水泡‘咕噜咕噜’冒出,很快水流上升,顺着法阵轨迹流向荼蘼法阵阵眼。姒离簪逐渐黯淡无光,最终坠入了冥河之中
在他们飞出裂缝的瞬间,寂静无声的外界空中缝隙开启。
赤凰带着苏蓁他们飞出,同时收敛光芒飞向地面,重新落回了都尉府中。
苏蓁看了看夜色,估摸着已经将近寅时,折腾了一夜,再过一个时辰左右,天差不多也该亮了。
也不知姒离生魂是否还尚存苏蓁顿生厌世之心,百感交集。
顾昀舒始终没有醒来,苏蓁单手抱着乐殊,将顾昀舒的臂膀搭在肩上,艰难地扛下重力朝着都尉府外走去。
四周漆黑一片,她不小心踩到院中积水,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勉强站稳身子继续前行。
正在都尉府四处巡查的禁军听到动静匆忙赶来,来时恰好看见一只巴掌大小的白色鸟儿飞走,好在他们很快被苏蓁吸引了注意。
见他们二人身上皆被血迹沾染,立即派人去通知御长清。
禁军统领萧何和御长清收到消息后,火速赶到,但他们到时,眼神不约而同落在了苏蓁怀中的乐殊身上。
怎么还有一只汀狸?!
“苏公子,你没事吧?”
苏蓁摇摇头,避开御长清搀扶,看向四周奇怪的问道,“萧统领,右相府的人呢?”
“顾相并未派人来过。”
“算了,那劳烦你们帮我带东篱君回太傅府吧。”
“好,可以。”
“多谢。”苏蓁冲他轻颔首,“对了,子晔先前来救我,替我挡下了不少危险,他们怎么样了?”
“世子爷他们伤势并无大碍,已经醒了。”
“嗯,那就好。”
苏庭邺正在京都城中搜寻苏蓁下落,得知她忽然回到都尉府,立即朝来时方向赶回。
御长清还没来得及带人出去,勤王已经率兵冲入都尉府,将他们团团包围。
见苏蓁和顾昀舒看似身受重伤,却性命无虞,不动声色的收敛眸中讶异和气愤,咬牙切齿道,“苏公子命可真大,竟能从妖兽手中逃脱!”
他们究竟有多大的能耐,竟然能杀了戮尊!
苏蓁傲然孤立,微凉晚风吹拂鬓边青丝。她低垂着头轻抚乐殊柔顺毛发,眸如汪泉透彻清亮,皮笑肉不笑回道,“勤王殿下,哪来的妖兽?东篱君先前同我说过,他已经派人把诡判送至司尉府衙,诡判案应该已经了结才对。”
“苏公子难不成还想睁眼说瞎话?依本王看,你怀中那只才是真正的诡判!你以为找一只死掉的黑狸猫滥竽充数,就能瞒天过海?”
苏蓁懒得搭理他,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乐殊冲商奕辞呲了呲尖利的牙齿,表示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