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是你教唆祝古生改运?”
“不是。”
“那昨夜指使你杀徐府全家的是谁?”
“我记不起来,这一年来我浑浑噩噩,总是会在不同的地方醒来,唯一相同之处就是身上久经不散的血气。”
“兮妍的死又是怎么一回事?”
苏蓁一直执着于兮妍不是被柒柒或诡判所杀,但又找不出别的线索。
“我不知道,她不是我杀的”
顾昀舒想起什么,追问道,“你可有见过勤王?”
乐沙不假思索的摇头,他妖化后失控是常态,所作所为压根儿记不起。
顾昀舒抬手在乐沙眼前划过,蓝色光点凝结成一道水纹屏幕,商奕辞的模样缓缓显形。
“你真没见过此人?”
“没有。”
“那阿离近日可有找过你?”
“一年前我们为了抢夺姒离簪决一死战,却两败俱伤。”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乐沙蓦然心生悔意,“若我当年未闯秘境,安心困于黄泉,也不至于落到如今境地。”
“汀狸本无过,乐殊双亲更无过错。误解和仇恨,让汀狸一族远离正途,惨遭灭族。你身上背负的杀孽太多,即便是我,也无法转变天道,帮你入轮回。”
“嗯,姜温”
“你说。”
“成百上千次轮回,我腻了,也累了,帮我解脱吧。”
乐沙语气无力且释然,唇角轻弯。睁大双眼仰望梦幻迷离的星空,被其深深打动,直至临死时,他竟才能静享这短暂的静谧祥和。
他体内的魔丹之力在迅速瓦解,恢复为红色妖丹,被人设下的禁制顷刻间打破。瞳孔陡然放大,皮肤灼热滚烫,甚至升腾出雾气,苏蓁二人耳边传来骨骼爆破之声。
他们快步后退,苏蓁随手设下一道结界,将他的身体包裹住,在结界光圈形成的瞬间,血红色光芒闪耀。电光火石间,传来‘砰’的一声巨响,乐沙身体爆裂,无数道怨灵体自他体内飞出,占据整片花海上空,如乌云蔽日,将人压的快踹不过气。
两人大惊失色,头皮发麻,快速调整好状态。
顾昀舒冷厉的面容尽显平静,召出武器,动作利落持弓搭箭,数道流光箭矢‘嗖嗖’几声飞出,直中怨灵,近乎能刺透耳膜的哀嚎生令人心神摇曳。
苏蓁背对着他,手执锦宣,一首带着肃杀之意的埙曲融入灵力,化作缥缈白雾弥漫空中,那些怨灵动作缓慢了不少。
先前为了帮苏蓁击杀乐沙,顾昀舒耗费近乎七成力量,他们即便紧密配合,后面也变得力不从心。
尹深不再袖手旁观,立即脱离苏蓁手腕,恢复本体飞向半空中。数不清的藤蔓虚虚实实延伸,泛着浅黄色光泽,磅礴之力顷刻间消灭了数十只怨灵。
苏蓁胸腔内气血翻涌,得到喘息空隙,立即席地而坐,体内元珠的治愈力顺着四肢百骸循环,伤势逐渐自愈。
手上埙曲未停,引导着漫天怨灵聚集在一处,尹深和顾昀舒施展技能强攻。
他们之间未有只字片语,可苏蓁却好像把顾昀舒摸索的很透彻,与之完美配合。就像他们曾一起经历了无数遍战斗,早已熟悉对方的一招一式,可完全将后背交于对方。
待他们彻底筋疲力竭之前,最后一只恶灵终被击杀。
明明该很漫长,但夜空中仍群星璀璨,未有天亮痕迹。
苏蓁无力地躺在花海间,眼睛酸涩,疲惫不堪。
尹深恢复人身,取出几瓶丹药给她服下,语气半温柔的斥责道,“每次都这般拼命,真不知你在想什么。”
苏蓁倒想斗嘴,却连话都说不出,眼前一黑,意识消散。
顾昀舒望着尹深,半晌说不出话,表情从震惊,到讶然,再彻底恢复平静无波,也不过是转眼的功夫。
后者只是不轻不重的瞥向他,随即将陷入昏迷的苏蓁抱起,踏破虚空,直接离开了顾昀舒的异空间。
刚刚那只人参精力量强大,绝不可能被苏蓁收服,除非是自愿跟着她
乐沙死后,恢复了本体,身上的伤口尽数愈合,就连血迹也消失无踪。若非知晓他已彻底死亡,不入轮回,顾昀舒定会怀疑他仅是沉睡。
将乐沙的尸体抱起,随着尹深离开的痕迹,追寻他们二人而去。
出了异空间后,他们并未回失踪前的那处旧宅,想必官府一定有派人严加看守。
外界仍是白昼,尹深漂浮于半空中,周身散发着黄色光点,叹息一声,垂眸看向怀中佳人。
苏蓁许是近日太过劳累,看着都消受了不少。褪去平日英气,沉睡中的她五官好像都柔和了,皮肤白皙柔嫩,浓密纤长的睫毛翘而微卷,在眼睑处留下暗影。眉头轻蹙,鼻梁小巧,樱唇不由自主紧紧抿起。右手下意识攥紧了尹深的衣角,形成道道褶皱。
尹深无奈心疼道,“这么不安,是梦见什么了。”
深思过后,他实在不知该去何处,莫名想起被谜雾包裹的糜夭
霁月坊。
糜夭静坐在房中抚琴,婉转的琴声即便是天籁也远不及,闻者皆心生**漾,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坊内姑娘和侍女初始时还不服糜夭一跃为新晋花魁,可闻其琴音后,无不深深折服。
倏地,琴声止,糜夭抬眸顺着木窗望向天际,眼底掠过无可奈何。入暮霞光落在房中,一袭素衣的她身上多了几分光晕,飘然如仙。
‘叩叩叩’
糜夭的贴身侍女在门外说道,“姑娘,喻世子来了,嚷嚷着急事想见您。”
“你且去回了他,说我今日身子不适,不宜见客。”
“是,奴婢这就去。”
“等等,官府的人还在外面?”
“回姑娘,正是,他们口口声声说我们将苏公子藏了起来,如今都没法子招揽生意了。”
“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是,奴婢告退。”
侍女的脚步声还尚未远去,又传来了新的吵闹声。
“世子爷!您不能乱闯,苏公子真不在我家姑娘这儿!”
“让开!”
屋内糜夭拿起白布,不慌不乱,细致的将琴身擦拭一遍。
侍女气喘吁吁地展开双臂,挡在糜夭门前,霁月坊内的侍卫更悍,直接在院中将众多官兵阻隔,丝毫不怯。
门‘哐啷’一声被人推开,糜夭戴好面纱,现身于众人面前。
她微微一笑,对着几人屈膝行礼,“奴家见过世子爷,各位大人。奴家虽为红楼清倌儿,可诸位擅闯奴家居所,是否太过失礼?”
唐吟琛迫不及待问道,“糜夭姑娘,着实抱歉,恕我等唐突,敢问姑娘你今日可有见过苏蓁?”
“公子何故有此一问?”
糜夭仪态端庄,声音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