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长清面喻子晔的态度不温不热,这八年来,喻子晔时常向他打听关于小妹御卿晚之事。本以为他对晚晚一直念念不忘,谁曾想,长成后竟一直流连于花街柳巷,红楼楚馆之中,与从前的稚嫩无害小世子判若两人。

“御大哥,刚刚好似听说你要将他们带走?”

“正是。”

“之前我们一直在一起,听闻出事才刚刚赶来,同命案之事确实无关。”

“世子有所不知,就在不久前,唐公子曾于霁月坊内与人大打出手,那人为都尉徐泾的胞弟徐林。杨公子,可有此事?”

杨焕之开口替唐吟琛辩解,“御千户,确实如此。可当时是因那徐林欺辱女子,吟琛这才出手相助。”

“帮人自是好事,可就在半刻钟前徐林被杀害,他被做成了人彘,尸体就在附近。”

“人彘?!”

杨焕之和喻子晔大惊失色,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

“对,被发现时他已然被削去四肢,耳朵与舌头被割掉,头顶开孔注入水银。最为可怖的是他的发丝连带头皮被直接扯下,鲜血淋漓。身上未着寸缕,琵琶骨被铁钩刺穿,尸身悬挂于墙壁之上。”

杨焕之闻言色变,下意识吞咽口水,勉强正色道,“御千户,你该不会怀疑人是我们杀的吧?”

喻子晔蹙眉,“不可能的!御大哥,他们在霁月坊闹事之后,一直同我在一起,绝对没有机会杀人。”

“真相未明之前,一切不可轻易定论。”

御长清语气不咸不淡,完全不受他们情绪波动之影响。

另一旁,唐吟琛正半蹲于尸身前仔细打量。感受着她瞳孔中难以消弭的怨气,他身上汗毛竖起,背脊一阵发凉,不禁搓了搓手臂。

正当此刻,数名行走间步伐沉稳的男子将他团团围住。他们身着藏青色云锦服,统一手持黑金色弯刀,其形微微弯曲,刀身较窄,刻有梅花纹路。

其中一人上前恭敬抱拳,沉声唤道,“唐公子。”

唐吟琛回头瞟了他一眼,“干嘛?有事儿说事儿!”

“唐公子,千户大人想见您。”

“我才不去!每次遇上他就没好事,上次他在街上追捕大盗,当场就毁了我的宝贝瓷器,那笔银子他可还没还上呢!上上次我好不容易才邀约到醉仙楼的花魁游湖赏月,结果他竟然毁了我的船,以至于给别人看了出月夜下美人儿坠湖的戏。”

“咳咳!这恰好给了您英雄救美的机会嘛。”

“还救美?她在众人面前出了丑,可是将近三天没有同小爷我说话!”唐吟琛越想越气,“还有上上次,御长清那个小王八犊子,也太不是人了!他竟然”

听着唐吟琛絮叨抱怨,靳连摸了摸鼻子,尴尬道,“唐公子,您如今可是牵扯进人命案了,需要跟属下回司尉府衙走一趟。”

“什么人命案?论起杀生,小爷也只不过在围场打了不少猎物,杀人关我屁事?!”唐吟琛对他所说压根儿不以为意,接着说道,“靳连,你先听我说完,就你家那个冰块大爷,跟着他能有啥前途。你不如来小爷府上当侍卫,月银绝对比你当什么百户要高!且每个月休沐时日也多,绝对划的来!”

靳连不敢搭腔,低头轻咳几声,唐吟琛压根儿不做理会,继续手舞足蹈,滔滔不绝的讲着他和御长清的恩怨史。

“唐公子,你当着别人的面挖墙脚,怕是不太好吧?”

听闻后方男声,唐吟琛动作僵硬了瞬间,扭过头只见御长清正双手环胸默默注视着他。

他扬起下巴冷哼一声,“扫把星,你若真靠谱儿,为人值得信赖,旁人又怎会挖的走?”

“唐公子说的是,不过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像唐公子这般活的没心没肺,自是不必考虑别的。”

听出御长清在骂自己头脑简单,唐吟琛回怼道,“你嘚瑟个什么劲儿?像你这种道貌岸然的斯文败类,整日里装的与世无争,杀起人来眼睛都不眨一下!”

御长清收敛神色,一字一句道,“我所杀皆是穷凶极恶之人。”

“切!哪怕是被判了秋后问斩的死刑犯,照样也有人权!”

“既然唐公子说到人权?我倒想问问,你为何要杀了徐林?”

唐吟琛白了他一眼,顿觉莫名其妙。

“什么徐林?他谁啊?那家伙是抢小爷我看上的小娘子了?还是在我名下的店里吃了霸王餐不给钱?!”

杨焕之本还忧心,可看着唐吟琛迷茫的眼神,却忍俊不禁被逗笑了。

喻子晔右手成拳放至唇边轻咳一声,掩盖笑意。

“御大哥,他们两位绝对与徐林命案无关”

“既然喻世子声称同他们二人一直在一起,那劳烦跟我们一起回去一趟。”

“啊?!”

唐吟琛惊叹咂舌,这御长清怕是脑袋被石头砸出坑了吧?连临安侯府的世子都敢抓?!

“世子爷,请。”

靳连抬手,示意他们跟他回司尉府。

“请什么请!这大半夜的闹腾个什么劲儿!御长清,你唔唔唔!”

唐吟琛话尚未说完,便被杨焕之捂住了嘴,连拖带拽跟上。

无论他们对御长清如何不满,终究身无一官半职,即使有喻子晔这个世子爷在,也绝非他们无礼之借口。

喻子晔不急不缓跟着,哑然失笑。

磬玄于暗中注视着他们一行人离开,转身回了侯府。

临安侯府,灯火通明。

磬玄刚于书房中禀告完,临安候瞬间气的跳脚,咬牙切齿抡起袖子想要去收拾喻子晔。

“这个臭小子!大半夜又偷溜出府,竟还跟人命案扯上关系!”

磬玄急忙上前阻拦,“侯爷,您冷静些。世子他绝对与此事无关,今夜事有蹊跷,且我们刚出暮临街便遇上了刺客。他们明显有备而来,而且”

“你说什么?刺客?”临安候脚步顿住,驻足回望。

磬玄如此这般,将细致情况解释了一番。

“你说那刺客动手前曾拿出过一张画纸印证你们身份?”

“正是!当时世子爷曾派属下再次查看,可惜那些人未曾留下丝毫线索。当属下返回才发现,世子爷已经被御千户带走。”

商瑾言在一旁听着,“御千户?你说的可是在司尉府衙任职的御长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