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外貌可以改变,灵魂却是不能复制的,许重光对我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独一无二、无可取代的灵魂。
许重光高中毕业就到了美国,学习临床心理学和催眠,他的导师发现了许重光催眠方面的天赋以后,就不停地通过心理暗示和催眠的方式帮他创造第二人格,虽然名义上他们只是在进行“催眠练习”。
直到出事的前一年,许重燃诞生在了许重光的潜意识里。许重燃的出现让这位“X教授”又惊又喜,在他不断地训练和诱导下,他可以用催眠的方式控制许重光两个人格之间的转换,只要他想,许重燃就可以在许重光的身体里苏醒过来。
然而这并不是“X教授”的目的。他追求催眠术的最高境界,他疯狂地想要知道催眠术的极限,开始教唆许重燃催眠别人,指挥那些被催眠的人做各种事情,并且逐渐升级。
从指定动作、语言到前往指定的场所,做指定的事情……
许重燃虽然懒,但“X教授”毕竟是悉心教导他的人,他都一一照做了,直到后来“X教授”要求许重燃催眠别人去抢劫金店,才让他彻底厌烦。是的,并不是觉得这是错误或者是犯罪,而只是因为麻烦。
因为一旦事发,也许惹来警方无穷无尽的盘问,所以许重燃努力让许重光知道了自己的存在,并且摸索到了封印自己的方法——陷入沉睡,但他并没有告诉许重光“X教授”曾经试图让他指使别人犯罪,因为解释也很麻烦。
许重燃不再出现以后,许重光开始躲着他的导师,然而没过多久,他的师姐自杀身亡。
之后事态逐步升级,直到警方发现了“X教授”,并开始调查证据,许重光才隐约觉察出不对劲来。“X教授”被捕前夕,他找到了许重光,坦言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点燃许重燃嗜血的性情,他想要告诉许重燃催眠术无所不能,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许重燃依旧沉睡,没有丝毫想要醒来的意思。
许重燃无奈地长叹口气:“我觉得Charles爱上我了。”
沈秋刚进嘴的饮料差点喷出来,虽然这么说也不是完全不对,但不知为何听许重燃那带着一点点自恋的口气,尤其是还顶着一张许重光的脸,就实在有点恶心。
“那怎么样才能让许重光出来?”沈秋问道,搞清楚所有的事后,她开始有点想念许重光了。
许重燃一脸受伤地看着沈秋:“问完了事情就要撵我走了,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残忍,我好歹也算是半个许重光吧,你就这么嫌弃我?”
沈秋笑而不语,只是看了一眼手里的警棍,许重燃连连感叹现在的女人都太坏。
“正常来说,一般我睡着了再醒过来就是他了。”许重燃摊了摊手,“所以其实我也很奇怪,为什么这一次醒过来的不是他。”
“什么?”沈秋的声音扬了起来。
“不同人格之间的切换是一件很玄妙的事情。Charles通过暗示和催眠来唤醒我,而我只要主动让出主导权,一般来说,许重光都是会出来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许重燃原本还要再说下去,但看到沈秋的脸色,他主动闭了嘴。
沈秋面色难看地看着许重燃,如果说,她只是说如果,许重光再也回不来了,那她该怎么办?
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然而刹那间,有可能失去许重光的恐惧占满了全身,她知道此刻的自己脸色一定很难看,骄傲如沈秋,即便之前和许重光分手的时候,也不曾真正露出半点难过与哀伤,然而这一次,她几乎控制不住自己。
“我建议啊,我们回国以后再想办法。”许重燃小心翼翼地回答,“也许我睡一觉他就回来了。”
“这句话有道理。”沈秋笑了起来,下一刻,她飞快地抽出警棍,把许重燃电倒在地。
林思雨朝沈秋竖了竖大拇指。
“老板,够决绝。”
然而沈秋的表情却并不好看。
“但愿有用。”
许重燃睁开眼睛,他的脸被无情地贴在一片玻璃上,外面是飞机宽阔的机翼,在湛蓝的天空下不断切割着云层。
他在回北京的飞机上。沈秋坐在他旁边戴着耳机听歌,看起来很放松的样子,却在他清醒的一瞬间就转过头去。
面对这样的目光,许重燃颇为尴尬。
“别……别这么看我……没变回来。”
沈秋“嗯”了一声,若无其事地回过头去。
就在许重燃昏迷的过程中,沈秋迅速定好了机票,不等许重燃跟公安那边的人接触,就带着他直接上了回国的飞机。她并不希望许重燃被发现。
从北京飞到秦城,许一臣早早等在机场,给两人接机。
机场外,许一臣斜倚在他的凯迪拉克旁,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自己的弟弟。
“大哥。”许重燃厚着脸皮笑着叫道。
“许重燃?双重人格?嗯?”许一臣冷笑着说道,声音里都是讥讽,“亲爱的弟弟,你真的是越来越厉害了,现在网上的年轻人好像很喜欢用一句话来形容你这种情况,我昨天还看到过的。”
“许总,是‘你咋不上天呢’?”许一臣身边的秘书小声提醒。
“哦,对,你咋不上天呢。”许一臣一本正经地重复着。
“大哥,我刚从天上下来。”许重燃认真地回答。
沈秋:“……”
“许总,我们可以边走边聊,和海外部那边约好的电话会议马上要开始了。”
于是众人上了车。
许一臣的秘书开车,许一臣坐在副驾驶座上,许重燃则和沈秋坐在后排。许一臣一上车就打开带摄像头的笔记本开始开会,搞得其他人也不太好意思说话,车子里的氛围很是严肃。
等到许一臣开完,已经快到许宅了。他这才有空问道:“怎么样,这一次去美国找到线索了吗?”
“没有,老师什么也不肯说。”许重燃打了个哈欠说道,他有点没倒过时差来。
“也就是说这一趟美国之行,唯一的收获就是我弟弟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许一臣的口气颇为玩味。
许重燃尴尬地“嗯”了一声:“其实你也可以理解为你多了一个弟弟……”
他话没说完,就被沈秋狠狠掐了一把大腿,立马闭了嘴。
许一臣显然在生气。
许一臣生气的时候就是这副样子,看起来与平常无异,甚至还要温和一点,其实已经快气炸了。多年以来照顾的弟弟竟然是双重人格,还是被心理学的导师莫名其妙搞成双重人格的,许一臣的心情可想而知。
“那么你们准备怎么办?”许久,许一臣才开口,这句话是问沈秋的。
“重光虽然不在,但我想继续调查这件事,毕竟不抓住凶手,我也一样寝食难安。”
车子在许宅前停了下来,秘书下车给沈秋打开门。
“沈大小姐又要改行做侦探了?”许一臣忍不住开始毒舌,“一个两个就知道逞能,好像全天下的警察都消失了一样,需要你们自己去抓什么凶手,结果呢?嗯?”
“我想从头开始查。陶安可已经在帮我找韩夏奶奶的地址了,我想去看看。”沈秋无视许一臣的冷嘲热讽,掏出一个小本子。早在飞机上,她就拿着这个本子在写写画画。
许重燃凑过去想看一眼,却被她挡住了。
“不让看?这么小气?”许重燃撇撇嘴。
“好了,打情骂俏麻烦滚下车去,我还得赶回公司去。”许一臣开始撵人了。
“因为会有种我在给许重光戴绿帽的错觉吗?”许重燃吃吃地笑起来,并且在许一臣反应过来前迅速下车关上门,拉着沈秋就走,速度当真是快如闪电,等沈秋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进到客厅里。门外,坐在车子里的许一臣满脸变幻莫测。
很快,理智还是占了上风,许一臣的车子发动,朝公司开去。
沈秋已经对许重燃无语了,她拨通陶安可的电话:“地址找到了吗?好,我一小时以后出发。”她干脆利落地说道。
“别太拼,沈秋。”许重燃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却被沈秋躲了过去。
“嗯……现在这个样子,我觉得需要和你保持距离。”沈秋努力想露出一个笑容,但没有成功。
许重燃微笑起来:“不要紧的,沈秋,许重光不会怪你的。”
那样一本正经说话的许重燃,让沈秋有刹那间的错觉,仿佛许重光回来了。她的眼眶忍不住有些湿热,于是迅速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好好休息一下吧,一会儿你还要陪我出去一趟。”
沈秋一边说着,一边关上房门,随后扑倒在柔软的大**。
陈嫂每天都在打扫,即使几天不在家,她的被子上依旧是阳光的味道。沈秋把脸埋在里面,任由温热的泪水打湿被面。
“重光,我很想你。”
两年过去了,韩夏的奶奶依旧住在韩夏去世时的老房子里,老太太失去唯一的亲人以后,就变得有点疯疯癫癫的,一直以为韩夏还活着。
沈秋敲开门,一个皮肤黝黑、浑身上下脏兮兮的老太太打开房门,一股恶臭随之扑面而来。
“你们就是小夏的同学啊。”老太太笑眯眯地招手,“外面那么冷,快进来坐。”
“哎,谢谢奶奶。”沈秋笑了笑,一把拉住想要打退堂鼓的许重燃,冲进了房间。
“小夏最近一直没回家,学校里有那么忙吗?”老太太唉声叹气地说道,“跟她说让她注意身体也不听,每天就打个电话过来,有什么用呢?拿个作业还要同学帮她,自己回来多好啊。告诉她,奶奶想她了,让她回来看看。”
沈秋一边应下来,一边观察着整个房子。
房间里乱糟糟的,到处都是堆放的杂物和老太太从外面捡回来的垃圾。虽然早在出事的那一年,许重光就不顾自己嫌疑犯的身份,给了老太太一大笔钱,但老太太一直念叨着要给韩夏存着,所以没动过。
“奶奶这里乱糟糟的,也没有什么可以招待你们的,奶奶去给你们拿牛奶啊。”
虽然沈秋一直说不必了,但老太太还是自顾自地去了厨房。
“唔,咱们能不能说重点,这里太臭了,我快窒息了。”许重燃夸张地翻了个白眼,做出一个要晕了的动作。
沈秋觉得肩膀一沉,许重燃毛茸茸的脑袋靠了过来,倚在她的肩膀上。她能感到对方喷出来的些许热气,浑身一颤,想也不想一把把他推开。
她刚想发作,老太太却端着两杯牛奶走了出来,里面还漂浮着两只蟑螂。
“奶奶,我们还赶着回学校呢,就不喝了,还得麻烦您帮我们指一指韩夏的房间是哪一间,我们找到东西就走。”许重燃赶紧站起来说道。
于是老太太放下牛奶,指了指房门,下一秒许重燃就拽着沈秋进了屋。
“现在的年轻人啊,怎么都风风火火的,小夏也是这样。”老人摇了摇头,慢慢坐到沙发上,轻轻叹了口气。房间里光线昏暗,她浑浊的眼里沁出一丝泪水,“小夏啊,奶奶想你啊。”
韩夏的房间是老房子里唯一向阳的,阳光洒满了屋子,如果不是满布灰尘,本该是十分温馨的场景。房间的陈设很简单,一张床靠在窗边,上面钉着一小排书架,疏松地摆着一些书籍,既有专业课也有普通的言情小说。
床边则是写字台,她的日记本、一些随手写的字条还有笔记都早已被警方作为案件相关的证物带走,写字台上空落落的,只散落着几本常用的课本。许重燃随手翻开一本专业书,里面掉出一张四级成绩单。
“这分数,考得不错啊。”许重燃啧啧说着,把单子重新夹回书本里。
“考得好不好又有什么分别,人都没了。”沈秋随口说道。
许重燃耸耸肩,继续翻检着书本。
韩夏显然是极喜欢在书本里夹东西的,几乎每一本书都能掉出一些东西来,有的是书签,有的是考试的练习题和卷子,用便签纸记的笔记更是层出不穷。两人翻检时都要小心谨慎,一不小心,就会把东西漏掉。
许重燃笨手笨脚的,一不小心就撒了一地。
沈秋只好蹲下来帮他收拾,她动作太毛躁,两人的头撞到了一起。这一下撞得不轻,沈秋低叫了一声,刹那间有些头晕眼花,站不起来。
毕竟从去美国开始,她就没有好好休息过,许重燃晕着的时候,沈秋却是清醒的,清醒地想着可能发生的一切,清醒地跟警方编好说辞,清醒地通知许一臣,清醒地把人带上飞机。十几个小时的路程,她根本没合过眼,只要一想到许重光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她就觉得心里狂躁得很。
接连的疲惫本就让她有些难受,这一撞竟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沈秋刹那间头晕目眩,双腿发软站不起来,只能坐到了地板上。
“你没事吧。”许重燃吓了一跳,连忙扶住她。
他们坐在满是灰尘的地板上,沈秋靠在许重燃的肩膀上,感到一双温热的手贴着她的额头,温暖而干燥,和以前一样。
“太累了就先回去,这些事不急于一时。”许重燃耐心地劝阻道,“来,我扶你起来。”
“我不回去!”沈秋双腿发软,眼神却还是那么坚定,她甩开许重燃的手,轻声说道,“我不回去。许重光回来之前,我得把这件事解决了。”
许重燃崩溃地翻了个白眼:“你傻啊,这么多年没解决的事,你就能马上解决了?你别忘了,那个凶手的下一个目标就是你,我看不用等他催眠你,你自己就快要把自己的精神搞垮了。”
沈秋苦笑一声,感到自己额头上有冷汗沁了出来,一片凉意,可是头脑也清醒了许多。她扶着桌子慢慢站起来,深吸一口气,准备继续。
许重燃挠了挠头:“实在不行,你就把我当作许重光呗,反正长相一样。”
“不一样。”沈秋停下动作,转身看向许重燃。
他们在阳光下静静地对视着。
女孩子的眼里并没有焦虑或者伤心,她沉稳而坚强,充满着力量。
“人的外貌可以改变,灵魂却是不能复制的,许重光对我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独一无二、无可取代的灵魂。无论过去一天、一年、十年、二十年,都是一样。”她看着许重燃,满满的深情快要从眼睛里溢出来了,有晶莹的**在她的眼眶里打转,然而许重燃知道,她在通过他的脸追寻另一个灵魂。
即使许多年后,他也依旧记得那个午后,那是他第一次知道,沈秋到底有多爱许重光。
那样的沈秋,那样光彩夺目又坚强决绝的女人,那样永远挺直着腰肢,永远高高在上的女人,站在他面前,平静地诉说着,对一个人深沉的爱意。
沈秋说完,才发觉出自己的失态,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却被许重燃一把抱住,男人抱得太紧,让她挣扎不开。
“你干什么?”沈秋惊叫道。
许重燃立刻松开手,不好意思地笑道:“太感动了,一不小心入戏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后退,一不小心撞倒了韩夏的枕头。
枕头落在地上,却发出“啪嗒”一声脆响。
许重燃和沈秋对视一眼,同时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兴奋的光,他们合力打开枕套,从里面翻出一本书来。
“《法学概论》?”许重燃愣了愣,“教科书需要藏得这么严实吗?”他说着,把书打开,一张照片从里面飘了出来。
那似乎是从什么证件上撕下来的一寸照,上面还有一点点钢印。照片上的男子带着微微的笑容,清秀而美好,被阳光照射着,泛着柔和的光芒。
沈秋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这张照片,全身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她想起许重燃说过的话:这个凶手所需要具备的条件太多了,用排除法,其实很容易把目标缩小到一个极小的范围。首先,凶手和韩夏、温琪的人际关系一定有交集,其次他能够在你的饮用水里下药,他极有可能跟你和许重光认识,他和沈成阳有仇,他有使用催眠术的能力。排除最后一条有可能隐藏,剩下的,你觉得他有可能是谁呢?
那么他是谁呢?
沈秋伸出手把照片捏在手里,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许重燃,几乎是歇斯底里地道:“你早就知道对不对?你早就知道!”
许重燃被她的表情吓坏了,往后退了一步:“冷静点冷静点,这事我得从头说起……”
他话音未落,门外传来“啪嗒”一声轻响,房间的门被锁住了,随后**的滴落声和汽油味慢慢蔓延过来。
沈秋收好照片,迅速跑到门边,果然,韩夏房间的门被反锁了,她敲着门,大喊道:“奶奶,你在吗?奶奶?”
房间外,一身污垢的老人抹了一把脸,目光茫然而空洞,手下却仍在慢吞吞地洒着汽油。先是客厅,然后是厨房,再后来是次卧和卫生间,她仔仔细细地把笨重的汽油桶倒空,嘴里喃喃着:“都烧了,都烧了……”
许重燃让沈秋让开,而后开始踹门。门锁被踹得“砰砰”作响,那是把老式的门锁,泛着崭新的金属光泽。
“不行,你把凳子拿来。”许重燃指挥道。
沈秋应了一声,搬过韩夏的椅子,许重燃接过椅子,一遍遍地用椅子砸门。三合板的木门质量并不好,中间还是空的,很快木门的中间便被许重燃砸开了一个口子,汽油的味道扑面而来。
视线所及的地方,只见韩夏的奶奶正颤颤巍巍地拿着打火机,因为手抖点不着,一遍一遍地摩擦开关。
“奶奶,你干什么,太危险了!”沈秋大喊着。
老人听到声音,抬起头来空洞地看了她一眼,竟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那样子实在有些惊悚,沈秋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下一秒,老人终于打着了打火机,火星点着了老人身上和脚下的汽油,刹那间,她的浑身燃烧了起来。
痛苦的哀号声仿佛野兽的号叫,响彻整座老房子,地板飞快地燃烧起来,不过几秒钟的时间,门外已是一片火海。
空气里都是烧焦的味道,浓烟滚滚,沈秋被呛得后退了几步,震惊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又是催眠术!”许重燃气急败坏地大吼,“刚才真是大意了!”
还好这房子是在二楼,窗外也没有防盗窗。许重燃迅速把窗帘扯下来,撕成一条一条的绳子系紧,一头拴在窗框上,一头垂落下去。
此时,滚滚浓烟已经开始充斥韩夏的房间。沈秋仍然没从方才的景象里回过神来,她不停地问:“为什么?为什么?”
许重燃拉过她来:“现在没空解释,先走再说,你想被烧死吗?”他气急败坏地说着,沈秋却似乎被刚才接连的打击震撼到了,呆呆的仿佛木头一样,没有丝毫反应。
眼看烟雾越来越浓,许重燃把沈秋圈在怀里,狠狠吻住她的唇。
唇齿纠缠之间,沈秋在浓烟中看着许重燃的眼睛,明亮而坚定,就像是曾经无数次在黑暗中指引她前进的那个男人一般。刹那间,沈秋有一种错觉,好像眼前的人不是许重燃,而是许重光。
“重光,是你吗重光?”沈秋一边问一边哭,也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呛的,眼泪不停地从眼角滑落。
“现在给我抓紧绳子,滑下去。”许重燃命令道。
沈秋呆呆地点点头,由着对方把她推到窗边,抓住用床单和窗帘临时做成的绳子,慢慢滑了下去。
随后,许重燃也下了楼。
此时,浓烟和尖叫声已经惊动了旁边的居民,大家围拢过来,好奇而又恐惧地打量着沈秋和许重燃,直到警车和消防车齐齐赶到。
“又是你们俩?我说许重光,你真是个丧门星啊,走哪儿哪儿出事,你就不能乖乖待在家里吗?”接警的警察正是陪同许重光去美国的李局,一见到他们俩,忍不住贫道,“你属柯南的吧。”
许重燃却没心情再和他们开玩笑:“走吧,去做笔录,然后很快你们就有的忙了。”
“啊?”
“韩夏案又有新线索了。”
一到李局的办公室,许重燃就拿出那张证件照:“这张照片是我们在韩夏的房间里发现的,这个人叫栾迟,是沈秋母亲的养子,有绝对的动机对沈成阳进行虐杀。”
许重燃拿着那张一寸照片说:“这样就对上了。还记得沈成阳案我给出的分析吗?这个凶手对沈成阳有很深的恨意,极有可能在幼年时受过虐待,是个无神论者,精通逻辑学和心理学,并且不是第一次杀人,心思缜密大胆,有可能有不良性癖。栾迟全部符合,并且他认识韩夏、温琪和沈秋,对许重光,啊,就是我的事情非常了解,他曾经游学美国,在那里待过一年,名义上是去看沈秋,实际上却跟随我的导师学习了几个月的催眠术。其实我早就怀疑他了,只是没有证据,也不好确认。我之前去监狱探视我的导师,他承认,如果他教过的人里有能做到这种程度的,那么那个人只会是栾迟。”
几个警察面面相觑,毕竟这样的推论他们也是第一次听说,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可是单凭这个,恐怕很难算作证据。”李局皱着眉头说道。
“杀沈成阳是个突破口。那天,他催眠了温琪到夜总会,也是他偷出了沈秋的车、风衣还有口红,故意在监控下留下影像,然后到了现场。温琪案,他把凶器和染血的大衣藏到温琪的房间,做这么多事,肯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许重燃一边分析一边说道:“给沈成阳下药的也是他,温琪在被催眠的状态下根本不可能把沈成阳折磨到那种程度,极有可能是他处理完以后,催眠温琪,让温琪以为那是自己做的。而事后,也是他带走了凶器和血衣。凶器和血衣上的DNA残留可以和他的做一下对比,走廊的录像也可以重新调取,过一遍筛子,重点留意男性或者个子高挑、穿风衣、戴帽子的女性。”
“可你只能分析出杀沈成阳的动机,却没法解释他杀韩夏,陷害沈秋的动机。”李局说着,看向沈秋,“沈小姐,你和你哥哥的感情如何?”
沈秋抬起头来:“我们的感情非常好,他不存在任何杀我的动机。我母亲去世前后,都是他在照顾我,他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不觉得他会主动陷害我,我觉得这张照片在韩夏那里可能是个巧合。
“沈秋!”许重燃瞪了沈秋一眼。
李局头疼地揉了揉额角:“这就对了。说实在的,从整个案件来说,还是你小子的嫌疑最大啊,你杀沈成阳也可能是为了给沈秋出气不是吗?表面上看,你接触过他们每一个人,我也可以推理说韩夏的奶奶是被你催眠的,你故意弄这么一张照片出来,想嫁祸给别人。”
许重燃哑口无言。
“还有,我们现在要谈的是老太太纵火案,不是之前沈成阳的杀人案。”
许重燃露出一个无可奈何、被打败了的表情,只好耐心解释道:“我们进入韩夏的房间后不久,老太太就反锁了房门,开始有计划地纵火。她家里应该是常备汽油,我砸门实在砸不开,只好从窗户逃生,现场的状况勘察过后应该很明显。而根据我的推测,发生这种事,很可能是因为韩夏死后,栾迟害怕韩夏那里仍然留有与他有关的证物,可如果那时候处理韩夏的房间,又太引人注目了。所以他选了一个比较迂回的方式,催眠了韩夏的奶奶,设置了一个自焚的指令,而执行指令的钥匙就是有人进入韩夏的房间。这样一来,无论被烧死的是谁,纵火的人都只是韩夏那个疯掉的奶奶,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又有谁会往消灭证据的方向上想呢?”
“又是推测,我需要证据。以我们目前所掌握的情况,顶多可以申请到一张搜查令。”李局就事论事道。
“搜查令有什么用?现在去搜查他家,只会打草惊蛇。”许重燃皱着眉头说道。
“你还真把栾迟当嫌疑人了!”李局露出一个像是对牛弹琴的表情,“行了行了,别说你的长篇大论了,根本没用。”他摆了摆手,随后看向沈秋,“沈小姐也不要害怕,鉴于目前的情况,我们希望你最起码每周两次到警局来一下,我们会有专业的心理咨询师帮你安抚情绪,确定你没有被催眠。”
沈秋点了点头。
“那么今天就到这里,我们这边也会开个会,讨论一下下一步该怎么做,感谢你们的配合。”李局站起来,和沈秋、许重燃分别握了手,送他们离开。
“头儿,咱们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我觉得那个许重光说的还是有点道理啊。”许重燃和沈秋走后,有小警察问道。
李局坐在椅子上,老谋深算地眯了眯眼,点燃一根烟:“我也知道有道理,可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证据,都是扯淡。至于办法嘛,倒也不是没有,引蛇出洞呗,就看许重光舍不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