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18章 侯门深似海
泰平集市，东门。
一辆马车驶入城中，拉车的四匹骏马，高大矫健，是纯种的飞云赤马。
车厢的锦罩上绣了个‘汇’字。
守门的血蝠卫兵，慌忙轰散门口的行人，让马车先行。
他们认得，这是汇元拍卖行的马车。
汇元拍卖行，拍卖的物品，从商铺、矿场、药田，到灵丹、法器、秘籍，无所不涉。
生意做的极大，老板却很低调。
北境第一商会沐云会的贾会长，对其老板也是只闻名不见人。
贾镇景为了讨好小梁王，想把‘北境百灵’江珊，从汇元拍卖行里赎出来。
本以为凭借自己闯**商界几十年，积累下的人脉和地位，做成此事易如反掌。
谁曾想，贾镇景如何打听，都探不到汇元拍卖行老板的一丝信息。
他请教了江珊，江珊只淡淡地告诉他，老板姓胡，岚国人。
至于形貌、年龄、喜好、住址，一概不知。
妈的，这胡老板究竟是何方神圣，连血蝠军的统帅都查不到他的资料。
汇元拍卖行的马车驶入城内，速度放缓。
车厢内。
铜炉烧得正旺，炭火散发着好闻的气味，暖如春草。
江珊赤着脚，焰火透过炉壁的隙缝，落在那双如玉似脂的脚踝，红润诱人。
少女调皮地翘起脚趾，绑在脚腕上的银铃，‘叮咚’脆响。
“姑娘，贾会长说的事情，你会告诉胡老板吗？”侍女小翠将沏好的热茶，捧给少女。
那件事，当然是小梁王为江珊赎身的事。
半个月前，小翠跟随江珊到贾府做客，第一次与小梁王会面。
小梁王是个貌美如花的少年，说话温柔，举止文雅。
他是小翠见过的最漂亮、最有魅力的少年。
听小梁王说，沐国有座桃山，春暖花开时节，满山都是醉人的娇红，游玩的人络绎不绝。一点也不像北境，到处是贫瘠的土地，有山也是恶山，有水也是恶水。
小翠一想到桃山，整颗心就飞到了沐国。
江珊笑道：“你这丫头，是不是瞧上小梁王了，
想跟他回沐国游桃山，看春水？”
小翠被她说中心事，脸上一红：“只要是女孩，都会喜欢小梁王呀！无论外貌、家世、还是谈吐，他都无可挑剔。”
“小翠，你知道吗？中土人有很多规矩，罗嗦得很。说话、做事、吃饭、喝水都要小心翼翼，做错了就要吃板子。就算贵为皇妃，出了差错，也会打入冷殿，永不能再见天日。我若去了那里，恐怕就不能再赤着脚，随性唱小曲了。”
江珊目光如灿星，又道：“梁府虽好，只是个漂亮的金丝笼。北境虽苦，我这只百灵却还能自由飞翔。”
一入侯门深似海，聪颖如江珊，如何不明白这个道理。
小翠点头：“我懂姑娘的心意了，可听贾会长的意思，他誓要把你送入梁府。我真担心，沐云会的势力那么大，真来拍卖行要人怎么办？”
“胡老板跟血蝠营的关系很好，沐云会就算再厉害，在岚国的地盘上，他们也绝不敢放肆。”
小翠又问：“万一小梁王亲自来呢？胡老板会驳他的面子吗？”
江珊陷入了沉默。
小梁王刚来泰平集市，血蝠营的统帅大人就得知了消息。
晚上，统帅大人来贾府求见，小梁王以身体乏累为由，把他拒绝了。
当时江珊就在近旁，亲眼看到小梁王将统帅的拜帖，扔到了地上。
这说明，小梁王不怕血蝠军。
那么，汇元拍卖行的胡老板，怕不怕小梁王？
‘吱——’
马车剧烈震颤，猛然停住。
车厢里一阵晃动。
炙热的铜炉被冲劲掀翻，‘滴溜溜’滚向鹅绒毯子。
“姑娘小心。”
小翠慌忙伸手去捉那火炉，车厢里全是易燃的物品，一旦炭火洒出来，那可就糟糕了。
‘啪——’
一只白玉似的脚丫，将正在翻滚的铜炉踩住。轻轻一蹬，那炉子便扶正了，幸好炉盖扣得严实，没有炭火散落。
小翠惊诧之余，再看江珊的玉足，依然娇嫩，瞧不出任何烫伤。
传闻姑娘身具异禀，果然不假。
驾车的是个瘦高青年。
马车急停之后，立刻响起青年愤怒的叱骂
。
“真是瞎了你的狗眼？也不瞧瞧这是谁的车子，你就低着头往上撞。想讹钱对吧？知道车里坐的什么人吗？若是碰坏了车里的人，你就算长了十个脑袋，也保不住了。”
小翠掀起车厢的布帘，厉声询问：“以后驾车稳当点，险些伤了咱们姑娘，到底怎么回事？”
瘦高车夫道：“小翠姐，这事不怨我。有个不长眼的流民，硬往车辕上撞，多半是想以此讹钱。”
“哼，青天白日，还没了王法，敢跟汇元拍卖行讹钱？”小翠冷哼。
从布帘掀开的缝隙，江珊瞧见有个男子死死抓着车辕。
男子又黑又瘦，如今天寒地冻，他却仅穿着单衣，露出的胳膊划了好几道伤口，紫黑色的血，早已在冷风里凝固。
“你撞了俺，要赔钱。”
男子趴在车辕上，口里反复只是这一句话。他怀里还揽着个女孩，大约五六岁的样子。
女孩在车夫的连声喝骂下，面色惊恐，眼瞳里全是不知所措，像只受惊的小兔。
江珊望着女孩惊恐的眼睛，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
她起身，走出车厢。
“江姑娘，东街的流民就是这副德行。上次李老爷家的公子跟人飙马，也有个不长眼的家伙，想碰瓷讹钱。结果被李公子的快马撞倒，脑壳被马蹄直接踩碎，一命呜呼。李公子心善，最后赔了他十枚棺材钱。”
那青年车夫道：“江姑娘，我知道你心眼好。可你不知道这群流民的歹心。这次被他们讹上，下回他们认准了咱的车，还会往上扑，我……”
车夫还在喋喋不休。
江珊已将貂绒皮袄脱下，裹在了小女孩的身上。
她紧紧握住女孩冻得肿胀的手指，那么凉，像是几根冰渣子。
“孩子，别怕，你饿不饿？”
女孩局促不安，眼神里充满了不信任。
江珊吩咐：“小翠，把贾府送的点心拿来。”
启开梨花雕木盒，里面是六样面点，式样漂亮，宛如绢花。
青年马夫暗叹，我的亲娘，光这雕花木盒子，就值十枚银锭了。
小女孩低着头，梗着脖子不动，只低声道：“你撞了俺爹，俺要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