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云涌的日子 七 (10)

木琴知道,派出所被这些人闹烦了,恨不得立马放人图个清净。因而,说话的语气便松动了不少,腔调上也缺失了平日里审贼拷问的冲劲儿,大不是过去那种居高临下盛气凌人的架势了。

木琴忙道,是呀,是呀,我也知所长的难处。这样好不好,你也不用挨个儿审了,再审也还是一个样子。

正说着,屋外传来沉闷的滚雷声。院子里也起了一阵风,把满院子的汗腥气儿刮进了屋子里。熏得林所长赶紧捂了捂鼻子。想是不太雅观,又赶忙把手放下了。

木琴紧接着道,看这天就要下雨哩,恐怕还不会小呢。所长,是不是这样,今儿我先把这些人带回去,好好修理修理他们。该开批斗会的,就逐个批斗。该处理的,咱就从钱上出气,罚款加游街。被打的人,所有医已和误工费,俺们全包了,还要适当地给点儿营养费。“天然”厂里被损坏的公物财产,俺们也是照价赔偿,一分都不会少。回头,我去找沈玉花交流沟通一下,保管不会再给你捅娄子惹麻烦的。过几天,我俩再单独上门,汇报村里的处理情况。你看咋样。

林所长像挥赶苍蝇般地摆手道,得,得,你以为现在还是“文革”时期呀,想批斗就批斗,想罚款就罚款。没有相关部门依法做出的裁决意见,你就是在知法犯法呢,知不知道呀。到时,恐怕进这门里的,就不是这些人了,反倒是你俩人呢。今后,你俩最好也别再登我这个门槛了。你不情愿来,我更是不欢迎你进,两清了最好。

说罢,他又高声喊叫正在另一个屋子里审人的两个干警过来。

干警进了屋子,见到木琴就抱怨道,木支书,你咋没把全村人都抬来呢。就这几个小毛贼,不是太少了嘛。

林所长瞪眼道,甭讲这些个没用的。现今儿,都审出了啥结果呀。有没有够格儿上铐子的。

干警气道,审来吓去的,都一个样儿。是“天然”厂先劫了人家的货车,老百姓不干了,就自地到“天然”厂里要车。一个不给,一个硬要,说茬儿了,就动上手了。狗咬狗,一嘴毛。怪不得这帮子人,都是“天然”厂自家招惹出的祸。打上一顿,也是活该。

林所长训道,咋讲话呐。不注意着点儿影响,还干啥干警哦,趁早回家种地抱娃儿去吧。训得两个干警咧嘴直笑。

这时,雷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近。空中也开始接二连三地朝下砸雨点子。他还真怕雨下大了,满院子的人再拱进屋里避雨,自家就连点儿立脚插足的地方都没了。事已至此,林所长又把木琴等人撵出了屋子,说,我有急事,你们都去屋外候着。啥时叫进来,才能进来哦。

待人都走净了,他把自己关在闷热如蒸笼的屋子里,摸起电话就打。隔着玻璃窗子,就见他也不知说了些什么。有时是恭敬的样子,有时又急急地辩解着什么。就这么折腾了好一阵子,他才放下手中的电话,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随后,他把屋门打开,对木琴道,你应承的话,三天内必须兑现哦。不的话,再惹出乱子来,休想叫我白白替你挡枪弹。要是我中弹哩,得先把你打成筛子眼儿再讲。说罢,他也不容木琴说句感谢之类的暖心话,直接挥手叫干警朝外赶人。

于是,几十口子人蜂拥出了院子,手忙脚乱地爬上了门外的几辆大货车。司机们更是急三火四地动了车子,屁滚尿流地驶离了这个好人不进孬人常来的鬼地方。

木琴和凤儿刚挤坐在洋行货车的驾驶室里,洋行便神气活现地讲说刚刚打探来的事情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