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对峙,或纷争(六)(1)
男人们要领着崽子们打开院门,恭请天南海北的游仙神灵们进到院落里,接受户主的拜谢。感谢他们一年来对本户人家的护佑照顾,并请他们再在新的一年里继续护佑关照。男人就在院子里燃起一堆豆秸,“噼里啪啦”的燃烧声,预示着新的一年里红红火火的日子。同时,要就着这堆旺火,把三十夜里打好又折叠成元宝样儿的黄表纸点燃了,围着院落里的屋角、墙根、猪圈、茅厕、锅屋里的灶台、堂屋里的床头桌腿和粮罐粮囤等等物件,一一用燃纸的火光照过,再恭送到大门口旁。
在这一段时间内,开口就要说些吉利话。像这火苗真旺哦;这天儿真好,风不起树不摇的;今年又是个好年景等等。此时,娃崽儿们便被剥夺了开口说话的权力。怕他们口无遮拦,随便说出几句丧气不吉利的话来。
有的人家,还要在院子里安放上桌子,摆上几样饭菜,斟上碗水酒,邀请各路神仙们共进美食。其心之诚,其愿之实,由此可见一斑。
待烧过纸,奠过酒菜,娃崽儿们就开始大展身手了。他们闹闹哄哄地燃放起了鞭炮,同时夹杂着叫嚷声。
此时,女人们就在锅屋里忙着烧水煮饺子。一旦院子里的各种仪式完成了,就吆喝着全家人赶快吃饺子。吃罢,就催促着娃崽儿们麻利地穿上花花绿绿的新衣服,由男人引领着,到各家各户去拜年。自己则继续在锅屋里炒上几个菜,温上一壶热酒,摆放在饭桌上,等待着村人来拜年。
村人每到一家院落拜年时,必须要喝上一碗热酒,吃上几筷子菜肴才行的。这种习俗由来已久,却大大地不合情理。试想,人们熬了一晚上的大年夜,一大早儿就起床忙活,又吃下了满满一肚子热饺子。本应多活动活动,待消化得差不多了,才能进食。但是,刚离了饭桌,又要围在各家各户的酒桌旁转悠,还得喝上一碗酒。没有一定酒量的人,是应付不来的。于是,每年大年初一的村内街巷里,经常东倒西歪地晃悠着几个不胜酒力醉态十足的村人。
刚刚放下饭碗,街面上便奔走着一嘟噜一大串拜年的人群。从远处望去,弯曲狭窄又高低错落的街巷里,大人崽子们或是衣着齐整,或是花枝招展,走东家,窜西户,前呼后拥,你推我搡的。拜年问好的声音,此起彼伏。
酸杏家里热闹非常。今天过年,酸杏家算是四喜临门了。凤儿给他添了个白胖胖的孙子,人民家的等儿又挺起了肚子。劳动回家探亲过年,还入了党,提了干,当上了军官。这些,让他感到无限地喜悦和满足。
他早早地吃了饭,就守候在锅屋里,摆好酒席。亲自为每一个前来拜年的人斟酒,并陪着喝酒吃菜。或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吧,一个上午下来,他竟然没有醉意,还在陪着来人喝酒吃菜。
木琴是在茂生外出拜年回家后,才把自己替换了出来。她没有挨家挨户地串门拜年,而是往几个年龄大的长辈家拜了年,才又来到了酸杏家。
进门的时候,酸杏家的锅屋里挤满了人,插不进脚去。木琴就进到了堂屋里,跟酸杏女人闲拉呱。酸杏听到了木琴的声音,就出了锅屋,邀木琴去锅屋里坐,也暖和些。木琴嫌锅屋里太闹了,又喝不进酒,就不去。酸杏便撇了一屋子人不灭的村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