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湛蓝 叁

【叁】

“姐,我觉得我已经好了,最近也没再流鼻血,而且骨关节也不疼了。”苏忱靠在床边咬了一口苏琪刚给削好的梨,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

苏琪将他换下来的脏衣服收拾出来放到包里,打算拿回家洗好了再拿来,听到苏忱这么一说,她只是淡淡一笑,说:“医生说你最好要留院观察,你得听医生的。”

“那些医生就会挣黑心钱,没病也得给你弄出病来,我在这里待着不舒服,也很无聊,我很久没有打球了。”苏忱虽然个性比较沉稳,但是在苏琪面前,总是不自觉地向姐姐抱怨。或许是天性里那血脉相承的牵连,让他才如此心安理得吧。

“总之你今年体考的时间也过了,还不如等到明年2011年的时候,和谢章溢他们一起高考呢。说不定还能考得更好。”

苏忱将苹果细细的梗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不满地说:“谢章溢和蓝?c都是文化生,而我是体育生,我是要时常锻炼的,我现在骨头都酥了。还怎么进国家队啊。”

苏琪叹了口气,说:“我也想你快点出院啊,可是这万一有什么意外,那我怎么办?”

两人说着,气氛又开始沉重起来,苏琪意识到自己的话可能有点过了,连忙扯出一个笑容试图安慰他,“医生说你这个病可以治好,只要能找到合适的骨髓,你就可以重新打球了。”

“那万一找不到合适的骨髓呢?”苏忱低着头,看着指甲边上的倒刺,试图将它扯了,但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撕裂的疼痛。

苏琪将装脏衣服的书包拉上拉链,尖锐的拉链声在寂静的病房里显得很突兀。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她一直在努力地为他挣手术费,但是找不找得到合适骨髓这件事,她从来没有考虑过,或者是,从来不敢往这方面想。

气氛正一点一点变沉重,这时谢章溢就抱着电脑推开病房的门走了进来,看到苏琪也站在那里,便笑着说:“哟,姐也在啊,待会一起来看电影啊,下了好多呢。”

苏琪摇了摇头,牵强地笑了笑,说:“你和苏忱看吧,我得回去上班了。”说着苏琪就提起地板上的书包往肩上一扛,就要往门外走去。

“姐。”谢章溢看着苏琪的脸色不对,连忙将电脑放在桌子上就伸过手去帮她提书包,继续说:“姐,我来吧。”

“不用,你留在这里陪苏忱吧,我到楼下就打车了。”

谢章溢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而是径直地背着书包就往外走。苏琪没有办法,只好跟着他走出去,谢章溢看到她跟了出来就朝她笑了笑,站在电梯门口等着电梯。

“怎么回事啊姐,看你脸色很不好,身体不舒服吗?”站在电梯里,谢章溢低头看了眼苏琪,问道。

苏琪摇头,“没事,就是……就是担心……苏忱他……”苏琪说着,就忍不住热泪盈眶,说话也开始哽咽起来。心里有一处地方害怕得要命,就像怕失去生命中最美好的宝贝,这样一来,她真的不知道今后的日子怎么继续下去。

谢章溢看着苏琪不断颤抖着的双肩,心里也一阵发酸,其实他也和她一样,将苏忱视为生命里最美好的一道光,因此两人在此刻最能感同身受。

这么想着,谢章溢就不自觉地揽过了苏琪的肩膀,将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胸前,低声说道:“姐,你别担心了,苏忱这么好的人,一定吉人自有天相的。”

苏琪靠在谢章溢的怀里顿时就忍不住了将眼泪肆意地挥洒出来,像是找到了一个港湾,心里顿时踏实了好多。

电梯停在了一楼,谢章溢拍了拍苏琪的肩,苏琪在他怀里揉了揉眼睛。电梯门随之打开,蓝?c站在门外,怔怔的看着电梯里相拥着的两人,而苏琪的脸上,还有未干透的眼泪。

蓝?c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走进去还是只站在那里,头脑顿时就空白了一片。谢章溢看到电梯门外站着的女生,也是一阵震惊,随后就将苏琪从怀里拉开,支支吾吾地说不上话来。

倒是苏琪,将眼泪擦了擦,坦然地上前去看着蓝?c说道:“蓝?c你来啦,快上去吧,苏忱一个人在病房里呢。”

蓝?c毫无意识地点点头,就走进了电梯里,和谢章溢擦肩而过的瞬间,谢章溢慌乱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张了张嘴,说:“蓝?c……我……”

蓝?c将他的手拉开,轻声说道:“你去送送苏琪姐吧,我先上去了。”刚说完,电梯的门就缓缓地关上了。

谢章溢在这时又开始没由来的郁闷,蓝?c眼里的误解让他很难受,同时也很郁闷,她那是什么表情?难道她就真的相信他真的会和苏琪姐有点什么?

看到谢章溢正在对着电梯门口发呆,苏琪扯了扯他的手臂,说:“把包给我,你好好和她解释吧。”

谢章溢听到苏琪这么一说,先是一愣,随后摇了摇头,说:“不用,我和她没那种关系。”

苏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笑了笑,“那我先走了。”

谢章溢点点头,也没有再继续跟上去帮她提书包,只是站在原地看着苏琪走出医院大门,站在门口拦到了一辆出租车,随后又十分吃力地将书包搬到车的后座。直到苏琪坐在车里朝他挥手告别了,他才扯出一个笑容也朝她挥了挥手。

谢章溢并没有马上回到病房里,而是在医院楼下的喷泉边上,点燃了一根烟,放在嘴里一口接一口地抽着,想要驱散心里莫名的烦躁。

喷泉的水池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仔细一看,水池里面还有好多众人扔进去的硬币。似乎有这么一种说法,许个愿再将硬币扔进喷泉里,愿望就会实现。因此情侣们都乐此不疲地将硬币丢进里面,久而久之,乞丐们靠捡水池里的硬币也能够维持正常生活了。而他们所许的愿望----谢章溢不屑地笑了笑,只有天知道有没有实现。都是些戏弄人的东西。

有几个六、七岁的小朋友在喷泉边上开心地追逐着,看到喷泉的水池里还有一些硬币,就张罗着叫小伙伴一起来捡。这么小的孩子,站进水池里,水都可以淹至胸口。

谢章溢喊了声:“喂,出来。”

那几个小孩子看着他严肃的表情,反而笑得十分淘气,大声说着,“这些硬币是我们先发现的!你不许抢!”

谢章溢无暇理会孩子们的挑衅,一手插到口袋里,一手拿着那半截烟继续抽着。突然身后响起了孩子尖锐的哭喊声,谢章溢烦躁地回头看了一眼,刚想破口大骂就看到了一个小孩子在水池里痛苦地挣扎着,旁边的小孩子都急得哭成一片。

心里也没多想,谢章溢鞋子都没来得及脱就两脚踏进水池里,对于孩子来说深不可测的水深,却只漫到了他的大腿。他将手里的烟头往后一扔,伸手就将那个绑着麻花辫的小女孩从水里提了起来,然而小女孩却因为吸进去太多的水,已经开始不省人事了。

谢章溢暗暗在心里骂了声娘,就将小女放平躺在地上,使劲地按压着她的胸腔,小女孩呛了几声,顿时她的嘴里就冒出了刚才喝进去的脏水。

谢章溢送了口气刚起身,就被一个急匆匆赶来的女人拦住了,那女人化着特别艳的妆,一上来就指着谢章溢的鼻子大骂:“你这小伙子怎么回事!我女儿刚才还站在这里好好的,一出来就变成这样了!?”

“是她自己掉进水池的。”谢章溢甩了甩手上的水珠,一脸淡漠地说道。

“明明就是你推她进去的!你得赔钱!不然我就报警!”那女人也毫不甘示弱。

谢章溢看了眼她手里提着的名牌包包,还有那一身价值不菲的名牌衣服,嘴角的冷笑更明显了,说:“你就是靠讹人换来这身名牌的?不过你也太狠心了,用自己的孩子拿来做挣钱的工具。”

女人听了气得脑袋都开始生烟了,小女孩这时也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来到那女人面前,小声说道:“妈,是这位哥哥救了我,你别冤枉他了。”

“闭嘴!你这个赔钱货!”女人十分使劲地拽了拽女孩的麻花辫,疼得女孩眼里的泪水直打转。

谢章溢厌恶地皱了皱眉头,不想再多说什么,就往医院的大厅走去。总是会遇到这么一些人,他们的行为让你厌恶,但是他们骨子里的卑贱却总是让你感到同情,让你都不知道原谅他们的过错是纵容,还是宽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