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友上传 所谓新鲜
所谓新鲜
“……林姐,林姐。林为零!”
我怔了一下,转回头。刚刚看着窗外发呆,神游太虚。
视线投回桌面,文件只翻了几面。继续翻,却一个字也没再看进去。
索性翻到最后一面,签了字,递还给坐在对面会客椅上一脸狐疑的张熙知。
“林姐,你是不是有心事?”
她拿了文件,却不走,赖在我这想听八卦。
我笑笑,“昨晚没睡好。没事。”
言下之意,不关你事,别乱过问。
她悻悻然,耸耸肩。这孩子,没大没小。
“帮我去泡杯咖啡,OK?”
我不指派点事给她,她还不知道要赖在这多久。
她送来的文件是所有理事都得签字同意的意向书,老总的所谓“民主决议”,在东区地皮开发案上征求大家意见。其实不过做做样子,走个过场。谁敢不签同意书?
送走了张熙知,我深呼吸几口,全神贯注在液晶屏上的沪深指数。又是走跌,国家也不管,任凭财阀资金介入,搅乱大盘。
沪深和美国纳斯达克,套路不一,运作模式大相径庭,我还得花一些时间适应。目前不敢轻易注资,最多弄点基金玩玩,风险小。
全身心盯着大盘,余光瞟见一个身影坐到了对面会客椅上,一杯咖啡,已经放到了我手边,香气浓郁,引人分心。
我继续看大盘,没有理会准备香气诱人的咖啡。余光中的那个身影一直杵在那里,没有移动分毫。
我暗自犯憷,这张熙知,送了咖啡了还不走,真以为不敢凶她?
“请、你——”
我抬起头,直视对面的人。声音戛然而止。
李牧晨看着我,一张想笑又笑不出的脸。我的声音含怒,也不怪他神色异样。怕是没人用这么令人嫌恶的态度对待过他。
“李理事。”我毕恭毕敬。
他李牧晨是恒盛的首席操盘手,帮胡家打天下的主儿。而我,是他聘来的。
简单来说,他是我顶头上司。我靠他吃饭。
“李理事”,我不否认,这样叫难免有点拗口。
“工作还适应吗?”他笑容满满的问。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向液晶屏上的红红绿绿。如果他指的是这个的话,我的答案当然是肯定的。可如果是指其他,譬如人际关系,譬如工作愉悦度,我就不知该如何回答。
“还可以。”
我的答案,显然太过公式化。他不满,眉头皱了一下,却只是一下,很快恢复。
“有什么需要协助的,找我,我一定帮忙。”
他起身,说了这么一句。离开。
协助?
上司对下属说“协助”,本末倒置,听来怪异。
我正纳闷,他回头,说,“这杯咖啡,我私人贡献,蓝山的。味道比茶水间的速溶雀巢好很多,你尝尝。”
我站着,靠在桌边角上,端起咖啡浅尝。上等咖啡豆磨制。
好东西,一尝就尝得出来。
一边继续我的浅尝,一边转头看一下上证指数的跳动。光可鉴人的桌面,映衬出一张小巧的脸孔。
精致的五官,柔和的线条,眼睛里有内容。
“你还真能给我找麻烦!”我训斥着桌面上折射出的那张脸孔。然后,那张脸孔,渐渐染上了一点笑意。
我摸摸自己的唇角。怎么又这样无缘无故地笑了?
下午我请了半天假。我早上已把一天工作做完,人事部很爽快就批了我的假。
约人看房子。本来还想着能在酒店住个十天半个月的,可惜,胡骞予剿了我这一老巢,我只得搬离。
原本是打电话给姚谦墨,叫他带我看房子的。可一打电话,才知道人家正在欧洲逍遥,商量半天,他才终于决定指派他老妹——露西,带我去看房。
房子在徐家汇东路那边。两室两厅一卫一浴。南北通透。
家俱很全,电器也很新,怎么看都是刚装修不久的房子。
“你哥哥这么好的房空着干嘛?”我不禁有些疑惑。
露西闻言,无奈地看我一眼,很少见她情绪低落。新鲜。
“本来是给哥哥用来作新房的。可惜,婚礼当天吹了。”
婚礼当天闹分手?更新鲜。
我差点没心没肺地笑出来,最后还是硬生生收住笑。
“我怎么没听你说?”我只能,关心一下,假意的也好。总比笑出来好。
我坐到沙发上,听故事。
“那天,你打电话给我,说你要回国。你记得吗?”
露西说的一脸郑重。
我点点头。
我还记得那时候我这么声明的时候,露西在电话那头几乎是尖叫出声:“你说什么?!回国?!真的假的?!啊?为零!”
我那时候耳膜被震得生疼,不说话,把手机拿得远一些,也想等她这点兴奋劲儿过了,好继续这场对话。
却不料我的沉默引来了反效果。
露西在电话那头一个劲儿地催:“为零!为零!为零!说话,说话,说话!你真的要回国?!”
“真的。”
“你那个男朋友……那个,什么张大头的,你不是非他不嫁的么?你舍得?!”
“舍得。还有,张大头是你叫的吗?没大没小。”
张律师比我大那么多,我怎么可能和他有瓜葛?她真当我跟她一样有恋父情结啊?
只不过露西受不了我对自己的感情极度不上心的态度,我被这媒人月老弄得烦死,实在受不了,没办法,骗她说我和张律师在一起。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等我手头的事全部解决了,就回来。”
然后那头,“哇哦”,“赞”,一系列无意义的词传来。
现在回想起来,我的耳朵还有些疼。
“那时候我就在参加谦墨的婚礼。你也知道,那老女人死活不认我,我还是沾了托尼的光,才被分到教堂里最角落的地方。你想想看,这么角落的地方怎么可能会因为讲电话声音太吵,打扰到神父证婚?那个死女人找这种烂借口,竟然派人赶我出教堂!”
以你的嗓门,不是不可能——
我是这么想的。而且,很有可能事实就是这样。
那时候我打电话给身在中国的露西时,正坐在张律师的车里。
当时我们开车,在去领事馆的路上。胡家千方百计把我送出国,逼我签了协议。而这份协议,存在领事馆里,足以限制我回国的自由。我那时候已经下定决心回国,说什么也要让这协议失效,正规途径,非法途径,只要能让我回国,就会成为我的不二选择。
而张律师,张怀年,在金融线和政法线混饭吃的人,没几个不知道他的手腕的。
业界有句相传已久的话:“张怀年是中国无良律师之最,黑白道通吃,早就到了登峰造极的境地”。
所以,我才会麻烦张律师,叫他跟我一起去领事馆。
在车上,露西的话,连张律师都听得一清二楚。
而我那句“张大头是你叫的吗?没大没小。”——这句话,其实是说给张律师听的。
露西的声音已然大到这种地步,不能怪姚夫人把她赶出教堂。
“最解气的事,我被赶出来没多久,谦墨也出来了。我还以为他是来安慰我这个被赶出哥哥婚礼的妹妹。你猜他怎么说?”
“他怎么说?”
“他说……他竟然说,他不结婚了。看着那个老女人气急败坏地追出来,你知不知倒我有多爽?”
谈话又这么偏离了原来的轨道。她原本是要为哥哥的失婚而惋惜,到最后,这倒变成了一件大快人心的事。
作为一个听众,我负荷不了这种变化。
最终,只能得出一个结论:“你哥哥一直是个很猛的人。这一点,我们大家都知道。”
他哥哥结不结得成婚,与我无关。但他不结婚,便宜了我一套这么好的公寓,那他还是别结婚的好。
我进卧室看了看,床是KingSize的,床罩新得不像话,看起来价格不菲。
“这些全都没用过。你拣大便宜咯!”
露西笑嘻嘻。
我也笑嘻嘻。
再进浴室。海蓝色,格调不错。浴缸很大,像个小型泳池。
厨房光洁如新,灶台可以拿来当镜子。冰箱是最新型的微控双开门冰箱。打开橱柜,里面餐具齐全,中餐西餐餐具一样不少。
“租金一个月多少?”
“我跟我哥说了。看在你是我朋友的份上,不收你租,就当你是来帮忙看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