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覃栩来迟。”
案牍上的覃洲眉宇松开,看着脸色泛白的覃栩,“无旁人,不必如此生分,坐。”
“礼不可废。”覃栩说完这才坐在案牍的另一侧,“听闻郑贵人为皇兄诞下长子,恭喜皇兄。”
覃洲没顺着他的话,一掌推在覃栩的伤口上,疼得他脸色一白,“皇兄,真疼。”
覃栩故作一脸痛苦的模样,眼眸却带着笑,当初他十四岁随父王回咸安遇上归覃的皇帝。
那个时候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一年后,他便助陛下杀入皇城,夺取皇位。
“疼便还算没丢脑子。”覃洲转着手中的棋子。“知道行凶之人是谁派来的?”
提到行刺一事,覃栩瞬间严肃起来,话语里带着沉稳,“三日前捉住活口,是废太子覃**的人。”
靖难之变,覃洲当场斩杀覃**,提着他的首级从北城门一路到太极殿,面见先皇。
覃**死后,东宫余孽携覃**十岁的嫡长子逃离咸安,至今下落不明,如今重返,来势汹汹,恐怕……
“此番我秘密归咸安,是有重要的东西交给皇兄。”覃栩从袖中拿出两封信。
“这一封信,是父王在边境截下,朝中有人暗中与褚国丞相往来,通敌卖国。”
“另一封信则提到了夏皇后……”
覃洲落子的手一顿,藏于衣袖下的手背青筋凸起,平静的心海泛起波涛。
他是覃国的帝王,喜怒不形于色,事藏于心而不表于情,可只要面对清欢,他永远都无法做到镇定自若。
覃栩自然是知道,这夏皇后在皇帝心中的地位。传闻中夏皇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满腹才学,远见与气魄不输男子。她更是天命凤女,一出生便被赐国姓,夏皇赐名瑞,寓意夏之祥瑞。
她本人曾以清君侧的名义助夏昭王登上皇位,更是亲赴战场,抵御敌军入侵。
这样极具传奇色彩的女子,却自焚在夏皇宫。
传闻如此精彩,他本人好奇极了,可惜没机会见上一面。
“信中提到,夏皇后自焚之前,曾让贴身宫婢将传世之玉带走。这消息恐怕藏不住。世间传闻,得传世之玉,便可得天下。
陛下,我等不得不派人立刻去寻此玉。若是此玉让废太子一脉的,恐国内动**。”
覃洲将手中的棋子随意丢在棋盘上,幽深的狭眸透露着冷冽的寒光,低沉磁性的嗓音里是不容反抗的强大压迫,“他为东宫太子时,便不是朕的对手,如今一条丧家之犬,何惧。”
传世之玉,朕不稀罕,没有这块玉,朕依旧能稳坐江山。
他斜眸凝视着杯中茶,深邃的眸子透露着危险韵味,茶水里倒映着姜颜的面容。
她的身上隐藏着太多的秘密。
至少目前,她不能死。
一旦她身为清欢贴身宫婢的秘密暴露,必将招来杀身之祸。她必须在他的掌控之下。
“传朕旨意,奴隶姜颜护皇子有功,特赦其恢复平民之身,擢升御前尚义。”
覃栩出太极殿,心中疑惑,拦住玉泉的路,“玉宫人,自古奴隶恢复良籍成为一等宫婢那都是少之又少,如今陛下居然破格提拔为从三品的御前尚义,贴身伺候陛下。这奴隶什么来头?”
玉泉面露苦相,“世子殿下,陛下的心思,奴才那里猜得透啊。”
前一秒,他觉得后宫该新添一位主子,谁曾想下一秒就将人赶下龙床。就在他以为触怒龙颜了,陛下这又将人招到身边。
太医署。
姜颜有些诧异地看着叶天,“怎么是你?总该是女医官为我除印。”
“医者眼里没有性别之分,你腹部得伤口都是我为你缝合得。”叶天说得理直气壮,竟然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姜颜无语耸肩,趴在桌上,撩开衣领,白皙脖颈露出,青紫色丑陋的奴隶纹,深深地浸透入她的肉体。
奴隶纹,一旦烙印上,若无宫中医药方,根本无法根除,就算将其连皮肉挖点,新生的肉也会带着纹身。
叶天打开药箱,将药与刮刀拿出。
想要除掉奴隶纹,就算有药浸泡,也需要将旧的皮肉刮掉,且不得使用麻沸散。其过程痛不欲生,犹如浴火重生一般。
“姜颜,忍着。”他将毛巾递上前,“咬住了。”
姜颜笑笑一脸轻松地接过叶天手中的毛巾,“我说过,我早就不怕苦了。”她一把将毛巾塞进嘴里。
叶天望着姜颜的背影,她似乎对什么都表现得淡淡的,什么都不在意,什么都不怕。
究竟是真的不怕,还是受得苦太多已经习以为常。
沾有药水的毛巾捂住奴隶纹身,药水浸入皮肤的那一刻,烈火灼烧皮肤感,瞬间令姜颜痛得面容煞白。
锋利的刀刃落在脆弱的皮肤上,晶莹的血珠渗出,下一秒温热的**瞬间涌出,
姜颜整个人疼得剧烈一颤,险些跌落在地,她痛得浑身止不住地颤抖,额间沁满冷汗,无法抑制的痛席卷她所有的思维,她的脑袋中不断地叫嚣着回响着。
好疼!好疼!好疼!
她的四肢痛到**,狼狈不堪地趴在桌子上。她眼底是生理泪水,唯一苦苦支撑她清醒的是来自心底深处的恨意。
复仇的念想让她不敢昏迷。
她要覃行知千倍万倍地偿还他做下的恶,她要他生不如死,他要她亲眼看着所渴望的权力被她玩弄于掌心。
她死死地咬住毛巾,嘴角渗出血迹,她都不愿松口。
恨意让她的意识无比的清醒……
凤昭宫。
“奴婢箬晴参见皇后娘娘。”
凤椅上的皇后连眼皮抬都没抬,依旧如往常一样翻着书。
箬晴见状直直跪下,“奴婢办事不利,让姜颜那个奴隶坏了娘娘的好事。还请娘娘恕罪。再给奴婢一次机会,奴婢定然会除掉碍事的家伙。”
“怎么你也觉得是本宫想要除掉郑贵人?”皇后收起手中的书,一旁的霜降将茶递上前,“本宫安排你伺候郑贵人,是要你照顾好她,可从未让你擅作主张。”
箬晴面色一变,自从郑贵人入宫,她便被皇后分配给郑贵人,数年来,从未指派她行事。
只是当日郑贵人生产时,产婆明显是要将殿内的人都安排走。产婆是皇后让二十四內监仔细挑的。她才会顺势而为。
难道去母留子不是娘娘的手笔?
她瞬间感到一阵恶寒,跪爬在地,不敢呼吸。
皇后神情淡漠,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陛下下令擢升姜颜为御前尚义,伤好以后便到御前侍候。箬晴,本宫的话你明白吗?”
“奴才领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