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烟如雾，笼罩住整个锁石镇，又随着微风朝着四面八方散去。
除了撤到船上的四百多人，余下的黑衣卫都朝着镇子外逃去。
太阳缓缓升高。
毒烟却越来越浓。
直至正午，运河上终于起了微风。
吹去的微风并不能将毒烟驱散，反倒加快了其传播速度。
当船队撤离到河中心的时候，锁石镇附近十余里已经被毒烟彻底笼罩。
看这模样，一时半会无非再次进入。
洛养性冷着脸站在旗舰船头，对着身后的百户吩咐道：“放下小船去上下游接应，安排人立刻煮解毒药。”
命令下达，众人开始忙活。
晨曦苒和熊芳洁也加入到行动中。
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上下游的接应点并未见到撤离的黑衣卫。
倒是锁石镇内依旧传来阵阵喊杀之声。
“这不是毒烟？”
“好像不是，如果是毒烟，肯定早就被毒翻了，怎么可能还战斗？”
“或许只是巫教释放的迷雾，他们准备乘着视线受阻逃跑！”
众人小声议论，洛养性的眉头也渐渐舒展开。
他扭头对着身后百户道：“传令，让所有千户立即汇报战场情况。”
命令下达，可通讯令牌却迟迟没有回应。
就在这时，一阵微风吹过，众人隐约瞥见码头上两道正在厮杀的身影。
两三道身影赤手空拳，纠缠着滚在地上。
“杀！”
骑在上面的身影揪住底下那人的头发，用力地一下下砸向地面。
而被压在身下的壮汉则是一拳又一拳轰向对方的面门。
状似疯魔的两人，以最原始的方式决斗。
“杀！杀！杀！”
野兽般的嘶吼中，躺在地上的壮汉最后无力地松开了手。
可就算这样，骑坐在上面的身影依旧没有停手，仍旧用力地砸着他的脑袋。
“那两个...他们是不是都穿着黑衣卫的衣服？”
船头一个黑衣卫战战兢兢说道。
众人定睛瞧去，却一个个沉默了。
虽然衣服已经被破烂不堪，可款式却是黑衣卫制式官服。
“其中一人必定是巫教假扮的，他们想浑水摸鱼。”
领头的百户强行解释，勉强压下众人的恐慌。
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众人彻底张大了嘴巴。
毒烟中再次冲出来一人。
手举牛尾刀，癫狂大叫着，朝坐在地上的身影劈了下去。
一刀下去，那身影半个脑袋被削掉。
可他依旧没有停下，依旧用力地劈砍着。
“砍死你！我砍死你！”
船上众人都能清晰听见他兴奋的嚎叫。
每个人遍体生寒，只因那人只剩一只胳膊握着牛尾刀，另一只胳膊早已不知何处。
更加恐怖的是，他整个左脚都已断裂，只剩下皮肉连接。
就这样，却像感受不到疼痛一般，踩在地上，围着两具尸体不住剁砍。
随着河面上的风渐渐加大，更多笼罩在毒烟中的景象再次被人发现。
有人拿石头砸向自己的队友，有人用嘴一口口撕咬着身边人，还有人更是用脑袋砸着早已失去生命的尸体。
每个人都兴奋异常，嘴里不住嘶吼着，仿佛要将身前所有的生命尽数消灭一般。
“怪物！他们都成了怪物！”
看到这一幕的晨曦苒吓得连连后退。
一旁的熊芳洁更是扶着船舷上大口吐了出来。
其余人同样面色不善，虽然他们见过很多生死场面，可这样惨烈的景象却从未见过。
洛养性黑着脸，搭在船舷上的手因为太过用力而隐隐发白。
“传令，等毒烟散去，所有人上岸，动用灵器，格杀勿论。”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
仅仅一个照面，黑衣卫绝大部分精锐就这样报销了。
而且，还是以最不可能的方式，自相残杀。
众人虽然胆寒，却也只能鼓起勇气。
太阳西斜，毒烟已经消散大半。
整个锁石镇一片狼藉，目光所至，遍地黑衣，看不见一个活人。
洛养性站在船头，身形不住摇晃。
身后的百户连忙上前一步拉住他，“指挥使小心。”
“滚开！”
洛养性推开他，用力嘶吼起来。
“去，让剩下的所有人都上岸，水手、舵手、厨师...”
他环视船上众人，目光落在脸色煞白的晨曦苒和熊芳洁身上，伸手一指。
“还有你们，你们也是千户，你们也上岸！”
“谁敢抗令，格杀勿论！”
红了眼的洛养性，就像一个赌徒般，将所有的筹码都扔到了桌上。
就算黑衣卫精锐报销，他依旧拥有翻盘的能力。
只要拿到灵髓，就算是三千黑衣卫死光也值了。
晨曦苒嘴唇蠕动，想要逃走，可此刻身居船上，根本无处可逃。
熊芳洁的脸色也不好看。
原以为的一场碾压，没想到竟然会出现如此变故。
而现在，她也不得不跟着剩下的黑衣卫上岸。
直到这时，两朵温室中的花朵这才发现世间是何等残酷。
眼见毒烟几乎彻底消失，传令百户高举信号旗，对着附近的大船大喊。
“所有人，即刻靠岸。”
水手们闻言，立刻划动船桨。
巨大的船身好似醒来一般，调转方向，对准码头。
就在这时，不远处却传来一阵嘈杂之声。
最外围的一艘大船在调头之后并未停下，而是继续旋转着，对准身边的另一艘小船。
“停下！”
“快停下。”
“马上要撞了。”
小船上的众人站在船舷处，纷纷挥手大喊。
可大船却像没有听见一般，对准方向后，朝着小船径直撞了上去。
“不对，那艘船上怎么看不见人？”
“刚刚好像还有不少人站在船上。”
旗舰上众人正议论着，只听见“砰”的一声。
大船船头直接撞上小船腰身。
紧接着，就像碾压般，巨大的船身将小船直接压进水下。
小船上的众人纷纷跳水，拼命向其他船游去。
可那艘大船在碾碎小船后并未停下，而是继续朝着另一艘大船冲了过去。
“不好，那艘船被劫持了。”
一个黑衣卫大声喊道。
洛养性阴沉着脸，怒吼道：“给我击沉它。”
众多黑衣卫闻言，纷纷释放出自己的武器。
刹那间，无数武器腾空，朝着失控大船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