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内院的念凝冰立即布置道场。
点燃蜡烛,盘膝坐下,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
手臂缓缓亮起光芒,腾起一条条纹路。
淡蓝色的光芒大盛,旋即又缓缓收敛,最后在手臂上凝成一副极为玄妙的纹路。
她缓缓睁开眼,捏住面前的三枚铜钱,双掌合十。
一股玄妙的能量从胸口冒出,沿着双臂纹路汇聚掌心。
随着掌心松开,三枚铜钱齐齐落下。
圆形的铜钱,如同骰子一般,落在地上跳了几跳,齐齐立住。
“天机紊乱!怎会这样?”
念凝冰瞳孔猛地瞪大,忍不住疑惑地自言自语。
紧接着,她抓起旁边的木棍,再次双手合十。
六十四根木棍从掌心滑落,竟诡异的呈圆形朝四面八方散去。
念凝冰瞳孔一缩,喉头忽地一甜,一丝鲜血已从嘴角溢出。
她惊疑不定地盯着木棍,自言自语。
“死卦!怎么会是死卦?”
犹豫了好一会儿,她咬着牙再次爬起来,咬破指尖。
捏住铜钱,随着她默念,指尖鲜血被铜钱尽数吸收。
等到再次抛出,三枚铜钱,一正一反一竖立。
“向死而生,天机紊乱?”
念凝冰压住喉咙中腥甜,眼神充满了惊恐。
作为天机阁圣女,她的实力仅次于自己的师父,几乎可以推算出一个王朝的兴衰。
可现在,她竟然无法推算一个外院弟子的命运。
不仅如此,大乾王朝的国运甚至因此人而变得晦暗不明。
歇息了一会儿,她对着门外喊道:“来人!”
一个侍女推门而入,低头听令。
“拿我令牌去大理寺,将一个名为李沐然的案卷拿来!”
侍女点头接过令牌,立即飞奔而去。
国子监内院弟子虽然地位超然,却也不能干涉大乾朝政。
可天机阁圣女却拥有这个权利。
甚至,朝廷每次颁布重大政令还要来天机阁问询。
不到一个时辰,侍女便将卷宗拿了过来。
关上门,念凝冰飞快地看了起来。
卷宗不仅包含这次案件的全过程,还有不少人的证词,以及旁人对李沐然的评价。
既然无法占卜李沐然,她便推算众人的证词。
“赌坊伙计王癞为李沐然所杀!”
默念着占卜词,她的手臂再次腾起淡淡的光芒。
铜钱落地,一正两反。
“和他并无直接关系?”
望着占卜结果,她忍不住自言自语。
紧接着,她进行第二次占卜。
“晨曦苒那晚和李野在一起!”
铜钱落下,这一次的答案却是否定。
她再次占卜,“李沐然偷窥过熊芳洁洗澡!”
这一次,铜钱仿佛黏在她的指尖,不住吸收着鲜血。
脑袋一阵阵眩晕,眼前金星直冒,在她即将昏迷之际,铜钱终于落下。
三枚铜钱皆是反面,这意味着李沐然绝没做过!
“他是被冤枉的!”
脑海闪过念头,她再也撑不住直接晕倒过去。
天机阁内顿时陷入寂静,而另一边的大理寺地牢中,死鱼一般的李沐然却突然动了。
“嘶!”
他痛苦地喊了一声,身体蠕动,抽搐一般抖个不停。
“嘿,真熬过来啦!”
隔壁的壮汉嘿了一声,紧接着,便见他用力掰弯铁质牢栏,将光秃秃的大脑袋探了过来。
看到挣扎扭动的少年,咧嘴一笑。
“小子,不错啊!”
说着,穿过掰弯的铁栏直接钻了过来。
光头壮汉不由分说,将李沐然提起,粗暴地撕开他的衣衫。
“小子,我长话短说。”
“人乃万物之长,纹为天地之灵。”
“要想修武就要将天地之灵印入自身,这便是刺纹!”
“天下道分九流,纹分十阶,一旦刺纹便不可更改,只能不断完善,直到将一条完整的灵纹刺入自身,便可成十转武者。”
“老子材料有限,懂的也不多,只能给刺个最低等的一阶纹,你要是能活下去,自己想办法补全!”
“记住,这是魔道流灵纹。”
话毕,他以指为刀,猛地刺下。
李沐然只觉一把利刃刺破皮肤,沿着自己胸腔,飞快划动。
不过,他硬生生忍了下来。
仇恨已经占据他的脑海,纵然再大痛苦,他也能够忍受。
原以为刺纹的过程会很慢很痛,他甚至把手塞进自己的嘴里。
还来不及咬下去,就发现壮汉已经松手。
“好了,自己感受一下,然后快点去报仇。”
壮汉松开手说道。
李沐然愣了一下,一骨碌爬起来。
什么感觉都没有,就连刚刚身体的疼痛似乎也消失了,只剩下胸口血色纹路传来一阵阵冰冰凉的感觉,缓慢没入皮肤中,仿佛一切没发生过。
“这就好了?”
他疑惑地问道。
“好了,快点滚!老子要睡觉!”
光头壮汉嘟囔了一声,又转身钻进自己的牢房,还顺便将掰弯的铁栏复原。
李沐然愣了愣,道:“可我怎么出去?”
“连门都出不去,你也别想报仇了!”
光头壮汉骂了一句,没再理会他。
李沐然愕然,他此刻感受不到太多异常,倒是身体好像轻了不少。
犹豫了一会儿,他学着光头的模样,伸手抓住铁栏。
冰凉梆硬的铁栏随着他渐渐用力,竟然开始缓缓变形,虽不像光头壮汉那般轻而易举,却也能缓慢掰动。
李沐然大喜过望,用力掰开,径直钻了出去。
临行之前,他站定身体,转身对着光头壮汉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然后决然转身。
许是因为中秋,地牢看守并不严密。
仅有的两个狱卒,喝了不少酒,一个走到尿桶旁放水,另一个趴在桌上不省人事。
此刻的李沐然,不仅力大如牛,同时身轻如燕。
躲避着两人的视线死角,轻而易举溜了出去。
大街上热闹非凡。
中秋夜宴,举国同庆,熙熙攘攘的人群并未过多注意狼狈的李沐然。
亮白的圆月高悬苍穹,街道上灯光璀璨。
大乾王朝这些年虽然战事不断,可作为京城的上都依旧岁月静好。
沿着熟悉的道路走到父亲留下来的药铺。
李家药铺的牌匾已经取下,变成了饭铺。
父母操劳一辈子就想有一个自己的药铺,眼见借款即将还完,却被李野轻而易举卖掉。
远远地看了一阵子,他沉默着走向家的方向。
原本三进三出的院子,此刻却已经尽数推平,堆满了各种木料石材。
显然,房子也被卖了。
李沐然站在阴影中,忽地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头。
“爸妈,儿子不孝!”
说完,站起身朝大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