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儿……

终于回到了冰冷的水里,傅清栩才总算能恢复呼吸了。

在他的手被夜强用血染脏之后,他才终于惊觉,这一切不过是一场,过于梦幻和美丽的泡影。

晚儿所有的爱和好,建立在晚儿不认识自己的真实面目之上。

没有人,甚至包括他自己,没有人会爱这样的他。

晚儿……晚儿……

男人在心里不住声地呢喃呼喊,将手中的丝巾握得越来越紧。

可是,这份爱也和这条丝巾一样,是偷来的。

傅清栩嘴角勾去一抹冷笑,血丝遍布的眼睛在水底睁开了,仿佛是黑洞一般无止境而充满嗜血的冷艳。

这丝巾本该还给晚儿的,可是他没有。

他将一个仿品还给了晚儿,将这条丝巾偷偷留在了自己的身边。

一个病入膏肓的小偷,为了活命,顾不上任何道德了。

眼中似乎是浮现了女孩张扬而天真烂漫的笑脸,傅清栩也忍不住笑了,伸手,却只能触碰到冰冷的瓷砖。

晚儿,我的手沾了肮脏的血液,我配不上你。

晚儿,不管你多么执著和坚持,我配不上你。

我这一颗扭曲变形的心脏,配不上你健康真诚的爱。

模糊中,傅清栩感觉到自己的胳膊被一个软绵绵的力度握住了。

“阿栩……”

林听晚的声音很轻。

她在池子里盘旋,向傅清栩的方向滑过去。冰冷的水将她浑身的温度全部都攫取掉了,她的身体开始僵硬,四肢无力而抽筋。

一点点,她的手触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

在后脑被冷水浸透了开始作痛的时候,林听晚感觉自己被一股强硬而蛮横的力量连着根须从冷水里拔了出来。

那人不停搓着她的皮肤,可似乎都是白用功夫,因为他的身体也是那么冰冷,像一个能呼吸的僵尸。

晚儿!

傅清栩的理智被击溃成一滩烂泥。

他将不着一缕的女孩紧紧抱进怀里,目光强行避开了,不去看女孩的身体。

从浴室的柜子里拿出一件又宽又大的长浴巾,他将她从头到脚紧紧裹住了。

这水那么冷,晚儿根本承受不了!

傅清栩搓着她的手,将几乎陷入昏迷的林听晚放进他卧室的被子里,又用几层被子重重包裹住了。

可是!该死的!这间屋子太冷了,完全无济于事!

傅清栩的心里好像有一股不知道该往哪里撒的怒火,冲得他不得不怒不可遏地使劲吼叫着。

喉咙里的单一音节像沉闷的雷电一样滚动着,传得很深很远,但最终却还是砸向了空无一物的黑暗中。

他冲到控制台,颤抖着手将空调全部打开到最大。

然后又赶紧跑回去,顾不得体面和优雅,如八爪鱼一般将女孩紧紧箍在自己的怀中。

他将女孩湿透了的额发用毛巾包住,盖在被子的下面,确保她能呼吸以后又用自己的下巴压住那被子,紧紧搂着,口中不知道在呢喃些什么。

不信神不信佛甚至不信命运的傅总,平生第一次念起“南无阿弥陀佛”。

随着屋内的温度迅速攀升,傅清栩手的下面,女孩的耳朵开始恢复温度,呼吸也渐渐平稳了下来。

他的一颗心这才终于落了地。

傅清栩不敢回想,刚刚在浴池的深处,那只手又小又暖,力度轻得他差点没有辨认出来。

他睁开眼睛,那张他朝思暮想的脸庞,出现在他的眼前。

女孩的呼吸凌乱无序,从口中不停吐出大小不一的泡泡,浑身都在**似的颤抖着,面色苍白一片。

几乎是一瞬间,他顿时清醒过来,挣扎着呛了几口水以后将女孩紧紧抱住,双腿用力,跃出水面。

再一次,因为那该死的性格缺陷,他让晚儿受伤了。

傅清栩的脸上挂上一丝苦笑。

抱紧女孩的手因为用力而抽筋,阵阵抽痛,令人难以忽视。

“阿栩……”

细弱的声音从身下传出了,怀里被层层包裹住的女孩开始挣扎,颤颤巍巍的,似乎还在打着冷战。

“晚儿,你醒了!”

傅清栩赶紧低了头,一只手探上女孩的额头,没有发烫,他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阿栩”

女孩的声音轻轻的,动作也是。

她仰着头,露出那没有被浴巾包裹起来、洁白无瑕的皮肤,就像是冷光灯下的羊脂玉,散发着温润的色泽。

她的下巴一点点扬起,一双温软的唇印上了男人不停上下滚动、高高突起的喉结。

“阿栩,你怎么了?”

女孩的声音染上几分细腻的迷离,仿佛全身被洒上了高浓度的酒精,诱人浅尝,令人上瘾。

傅清栩的手握了握拳,喉结的晃动更加明显了。

“晚儿冷吗?我带你去医院”

说着傅清栩便要将女孩连着被子整个抱起,但却被林听晚按住了动作。

她的一条胳膊从浴巾里拿了出来,光溜溜的 ,纤细而又不失力量感,指甲透出健康的粉嫩光泽,水葱似的十指因为用力而稍稍泛白。

“我不去医院,阿栩,你还没说你怎么了?为什么伤心?”

林听晚的眼神尽是探寻的意味,将身子微微靠向了男人身上,他身上的衬衫已经半干,褶皱斑斑,很是狼狈,不似他平时的矜贵风格。

半晌,傅清栩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坐回了女孩的身边,将她的胳膊放回被子里,又紧紧抱住了。

“晚儿知道密码了?”他答非所问。

“知道了啊”,林听晚将头靠进男人的怀中,拱了拱,声音闷闷的,“为什么不是我的生日啊,我生气了”

男人勾了勾唇,将手又紧了些。

“晚儿也看了其他房间,是不是?”

“看了”,林听晚诚实回答,“不让看吗?”

“让”

傅清栩没说别的,轻吻了一下女孩的额头。

无言中,林听晚沉醉在这份温存之中,男人身上的温度和味道令她心安。

卧室依旧黑暗,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潮湿阴森的地下室,可是身边有他的存在,就会觉得安全。

“不是晚儿的生日,是我的生日”,过了许久,傅清栩的声音低低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