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故乡那片云
回了家,母亲去村边买了两斤肉,肥瘦分开,煮成一锅。又是先把我叫到一旁,舀了满满一碗精瘦
的捧放在我手里,看情形是要看着我吃下去,我说娘你这样看着我我吃不下。母亲笑了,说,吃完了锅里
还有。便转过身去打家务。我把一碗肉汤悄悄的倒回在锅里面,盛了一碗饭和着汤吃将起来。母亲是属于
那种多烧一点柴火都心疼的农妇,平常我不在家的时候,他们就很少粘荤,不来个亲朋好友的他们还真不
舍得吃。吃完饭,母亲烧了锅水,又去寻了一套我的替换衣。我洗了澡,就进了房间,母亲早就将我的被
褥垫好了,我朝**一躺,软绵绵的就是舒畅。顺便抄了本书翻了起来,顿时忘了旅途的困乏。我就喜欢
家的味道,当我疲惫的时候,这种感觉往往会让我更深刻。
第二天母亲神秘兮兮的把我拉到一旁,说,“前仔,娘前些日子帮你相了门亲事,过两天你就去看看
人家那姑娘怎么样?就邻村的也不远。”我能体会母亲有早抱孙子的心境,毕竟村里面十八岁以上的小伙
子都成了家,有的已经是拖儿带女了,就我和阿宝因为在外念书至今还是打单身。
“我都还在念书咧,娘,你也太急了吧”
“我知道你还在念书,娘没让你早结婚,如果你对那姑娘中意的话,我和你爹商量过了,先把这门
婚事定下来。等你毕业了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
“这不太好吧?”
“怎么着,人家还是媒人找上来的咧,那姑娘我也看过了,多好的一个姑娘家,还是一名小学的教
师咧。过了这座山没那座庙,你看着办。儿啊,听娘的话,抽时间去看看噢”
“娘,不瞒你说,我已经有中意的姑娘了。”我把我和然筝的事和她说了。
“你这孩子哟,什么事都瞒着我,不过话说回来人家终是城里人,咱高攀不上,我也不想你受那份冷
落,还是这姑娘比较实际。你就依了娘吧。娘还允了他们咧,你不会叫娘自毁承诺吧。”
“娘,我真的只喜欢然筝一个,就是天仙我也不稀罕。”话我说得很坚决。
“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倔,我要怎么说你才明白,人家城里人咋瞧得起我们乡下人呢?人家不过是和
你耍耍,你就当真了?就算人家不嫌弃,我们也没这份财力养得起人家千金哟。”
“娘,然筝是认真的,你要相信我。”
“你真要把娘气死哟,娘只不过是让你去看看,也没一定要你跟人家怎么怎么的,你怎么这样呢?”
“娘,我真的不想局面搞得很尴尬,伤了别人也伤了自己。”
“你是长大了,翅膀硬了,连娘的话也不听了,是哟,你有你自己的想法,娘管得着你吗?”母
亲眼角红了挤出几滴泪水来。
我不忍母亲伤心,妥协了。况且母亲还和对方有过见面的承诺。我思索着,不管怎样,去了就坚决
点,也不要拖延着伤了对方。
冬天里也没什么农活,我几乎都是天天捎上一本书上山砍些柴火之类的,一来精神上有所熏陶,二
来身体多多收益,劳逸结合,我觉得很惬意。
年底家里下了一场十年不遇的大雪,漫山遍野全被厚厚的积雪所覆盖,银妆素裹,世界俨然成了冰
炉。我确确实实是感受到了“冷风如刀,以大地为砧板,视众生为鱼肉。万里飞雪,将苍穹作洪炉,溶万
物为白银。”的意境。
许多茅草房子全倒塌了,我家的牛棚也不幸免,不过幸运的是没伤到耕牛。父亲把耕牛转移到二叔家
砖屋的牛棚里,家里才安心下来。一大早,几个堂兄弟妹就相约着去后山撒网,也就是洒点稻谷架张网然
后碰碰运气抓只野兔,捕些鸟之类的。儿时我对这玩意甚为内行,不过随着岁月的流逝,再也无心思投入
到曾经稚嫩的时光里。
晌午时分,一个身材削瘦的男人上了家门,爹很热情,抽烟倒水,还备好酒菜殷勤款待着。他和爹谈
谈笑笑,直喝到午后才起身离去。我只听到爹说,一切拜托你了。那人说,这事你放心得了,准成。我走
过去,爹解释说这就是上次给你介绍的那个媒人....。话没说完,爹好象又忘了什么,叫住那人,还从木
楼上取了一块猪肉送给他。我想这多半就是让少男少女们闻之羞涩的媒礼了。按家乡的风俗,媒礼一般都
是先送两斤猪肉为见面礼。等到媒人帮人家凑合好了,主人家就除了猪肉外还得搭上些瓜果钱财之类的。
这人我不认识,不过关于他的传闻我倒听过不少。据说,他还是专业的,给人做媒从来很少失败过,一张
嘴巴不但能说,还特能吃。家里的媒礼也往往挂满房间。很多时候礼物吃不完常常是腊起来保存着。不过
在家乡,男性媒人不多见,显而易见,他是出类拔萃并且另类着的。很多农妇羡慕媒人的实惠与风光,其
实她们并不知道其后要承担多么严重的后果,我是亲眼见过一对小两口吵架大骂媒人的。就是用深恶痛绝
来形容毫不为过。对于此事我是屡见不鲜的。
小年夜那天,那人又来了,说是带我去见见那姑娘。相亲见对方多少要带点礼物,可家里又没什么
值钱的东西,爹让我提了个鸭子。老实说提那东西去相亲大失水准,只会落人笑柄,而且我自己也有点羞
赧。不过终归是对人家无意,将就着也不管那么多了。
踏着未融化的厚厚的积雪,声音咕吱咕吱的延伸着,象谱写的乐章。我觉得有一种莫名的惆怅,并且
颤抖着。我不是怯于见这个从未谋面的姑娘,是思念,是一种对然筝冰山倒塌般的思念。
前方不知哪个家伙的摩托车搁浅了,难道他就不知道在雪地上潇洒是要付出代价的?我想这人多半糊
涂。近了,是个小伙子。也难怪,年轻人冲动起来什么事干得出。小伙子带着求助的眼神望着我们,说,
大哥,能帮我推一把吗?我说,成!放下鸭子,帮他推了几次,车子发动了,小伙子一句感谢的话没有,
一溜烟颤颤巍巍的跑了。我提起鸭子感叹着,这年头文明是什么东西哟。
刚走进村里,鸭子就不适时宜的叫着,嘎嘎嘎,引来一大群年轻人的围观,我狠狠的敲着鸭头,“什
么时候不叫,偏这时叫。今天好象你不是主角哟。”
那媒人领我左拐右拐,最后钻进一座小洋楼里面。我寻思着这姑娘家境还不错,至少已经脱贫致富奔
小康了。哪知那人径直走出了楼房,朝右边砖瓦房走去,这次我正要把鸭子放下,可是他又一拐,出了砖
瓦房,我寻思着她家也算个小迷宫了。媒人终于在一个一层平房停下了脚步,指着房子对我说,到了。跟
了他走进去,接待的是一个化了浓妆的妇人。主人看起来挺热情的,说,过来还带什么东西呢?嘴上虽这
般说,手却不等我把鸭子递过去就伸了过来。
妇人对旁边一个长得象豹子头林冲的中年男人说,“燕子呢?”
中年男人不耐烦的说,“刚才你不是让她洗衣服去了?”
“哦,对对对,我这就去叫她,你们去炉子那边取取暖吧。”妇人说完就出去了。我和媒人在炉子
旁边烤着冻红了的双手,中年男人叫了声老刘,叫给他递了支烟,顿了顿又给我发了一支,我说我不抽烟
的,他说,“不抽烟好,对身体好,如今不抽烟的年轻人实在是少咯。”
媒人脱了靴子,翘着腿烤着脚掌,传过来一种犹似死耗子般的气味,煞是难闻。我有点想呕吐,不
过出于尊重,还是强忍着。
不一会,妇人领着一个约莫二十一二岁的女孩走在院外,隔远看去那女孩子高高的,穿件黑白相间
的大棉袄,面目娟秀,就是多了些青春豆之类的显得有些老气。我越来越觉得这张面孔还有这个身影挺熟
谙的。“吴前,是你哟。”她走近前来先打了招呼,我终于瞧清楚了,原来是老同学梁燕妮。我投以微笑
点头示意,她却低下了那张羞涩红晕的脸。
梁燕妮与我同窗五载。说起她的故事还要追溯到八年前。记得那年我初二,大概是因为成绩不理想
的原因梁燕妮留了一级,却刚好分在我们班里,巧的是还成了我的同桌。记忆中她是个很刻苦的女孩,学
习方面也很优秀,当时算是我最大的对手吧。那时侯我坐外面,她坐里面,可她总是进进出出的让我很厌
烦,好几次我封了路,不让她进,记得那时她还哭过呢。后来我和她同时考上了县一中,不想因缘巧合又
分在一个班里,为此老同学戏称我们是青梅竹马。高二那年分文理,我看了分班的通知,我在八班,她在
九班,我想这次终于是摆脱开了,说到底是厌倦了那些哥们的闲言闲语。不想后来,可能是她哥哥通过某
种关系又把她转到八班。我当时听到这个消息还郁闷至极呢。哥们后来又笑称说你是阴魂缠身,无处可逃
。再后来高考她落榜了,而我去了南方这个城市,只隐约听朋友说过她参加了复读班,后来就音信全无,
不想现在又在她家里碰上面了。说真的,我并不反感她,一切只不过是害怕流言蜚语而已。
媒人说,“你们早就认识了?”
我说,“何止认识,简直就一老熟人嘛。”
他笑了,说,“认识更好。你们就单独聊聊吧?”说着就招呼其他人一起走了出去。
他当然希望人家是老相识,最起码他省了不少的心。
我们讲着过去许多有趣的往事。彼此蹉跎叹息着。梁燕妮说,高考落榜后,她又复读了一年,后来
考上了一所大学,不过觉得在那学不到什么东西,就回来了,后来大山那头的一所小学缺一名教师,那边
村支书过来找她,她就去了。我也和她讲了我校园里的故事,不过把然筝这一段给省了。要知道我此行的
目的是来相亲的,当然要顾及她的感受。
聊了半天,到了真正要切入相亲主题的时候,我才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因为梁燕妮的突然出现,
与我之前预想的相差太大,而事情也越来越复杂化了。当然我不能说我不喜欢她,那样岂不是深深的伤了
她的心。不过我更不能说喜欢她。我陷入左右为难之境。为难之境。我已经听不清梁燕妮在说些什么,大
脑里一直在转着如何圆场。
最后媒人走进来直白的问我俩,你们觉得怎么样?我觉得这种人纯属愚蠢,真不知道他那鼎鼎大名
是怎么赚来的。有人这般直言不讳的问吗?人家那是一个个请到一边作了解,再来决定说服哪一方。他倒
绝,双鼓齐下。我认为是这家伙可能是听到我们的谈笑声,以为水到渠成就省略繁文缛节来个直捣黄龙一
锤定音。他还真会掐算,不仅少跑许多冤枉路,还乐得清净,礼节也不会少。不过也给了我一个下台的好
机会。我说,“这事急不得,还得容燕妮考虑几天。”女孩子一般都比较矜持,当然不会立刻就说嫁给喜
欢你之类的,何况这种体面的话她也乐意听。而我也正好乐得钻个空子解当前燃眉之急,大不了回去之后
来个学业为重.事情紧急.无暇探望之类不了了之。
傍晚时分,燕妮一家人留我吃晚饭,我不好拒绝,就允了。何况媒人一般都是贪吃贪喝之辈,他是
绝不会空着肚子回家的。你一个人先走了就是对主人不敬,而且也暴露出你对人家女儿的失望。
吃过饭,天色已晚,若不是雪的映衬,四周早就漆黑一团了。燕妮留我在她家住一宿,我说,不了,
家里还有事,父母也还等着我回去交差呢。
我借着雪花淡淡的亮光一路小跑着回了家。今天总算有惊无险,躺在**,我深深舒了口气。
过年的氛围是越来越强烈,从刚开始时不时的一两声鞭炮声慢慢的延伸着,一天比一天多,一天比
一天吵,由连串变成追逐,千家万户似乎是不甘落于人后。最后演变成万响齐鸣相互演示。
这是辛巳年的最后一天,也就是2001年的除夕。一家人正坐在炉子旁其乐融融的吃着年夜饭,媒人
又上门了,爹忙让坐,还让母亲去取了个酒盅,一副碗筷。媒人很婉转的说,我刚路过,还得赶回去吃团
圆饭呢,不过看他的样子暂时也没走的意思。他接过爹筛满酒的杯子也不客气,仰头一饮而尽。接着就说
开了,他说,那姑娘对你家娃子还比较满意,你就选个日子,回头我和他们商量一下,兴绍哥你看成吗?
这人还没问我同不同意就私自给我做主了,说实话,我有些气愤。
“你看这事等过了年再来商量成吗?”爹说。
“也行,也行!”
媒人和爹喝了足足两三斤烧谷酒,又吃了两碗饺子才心满意足的打着饱嗝站起身来向爹辞行。我打心
底就讨厌这家伙,一个脸喝得红通通的撑把伞朝风雪的方向走去。连句新年好的祝福话都没有。
除夕夜,是隔壁秀婶来叫我,说是你同学打电话来找你,她眼光怪怪的看着我,我猜想肯定是然筝。
家里没装电话,我之前就把秀婶家的电话给了然筝。
接了电话,果然是然筝,然筝说,我好想你,我泪水都快流出来了。
听着然筝的话我的心里更激动,我说我更想你。
她说,你怎么这么久不和我来电话?
我直白相告,在下车的时候把你的号码给弄丢了,为此还难过了两天咧。
“即使这样我也不能饶你“
“那你就罚我吧,只要你不生气什么都行。”
然筝笑了,“我听得出来你的诚心,不过赏罚分明,就罚你初六陪我在江城玩一天,怎么样?”
我有点犹豫,说实话还是经济上的问题。
我说,“这样不太好吧。”
“怎么啦,刚才是谁说得那么干脆的?”
“初六太仓促了,我得准备一下。”
她可能猜出我的难处,说,“不用准备啦,你请客,我买单还不行吗?”
我只得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然筝又说了些她回家后发生的事情,聊来聊去一个小时晃悠着就过去了。我瞧秀婶的脸色挺不耐烦的
,我也实在不好意思厚着脸皮再继续下去,只得和然筝说,改天再跟你打可以吗?我还有点事儿。
然筝说,不行,你得陪我聊到天明。
我都被懵傻了,就直言,我说,这是人家的电话,不太方便。
然筝拗不过我就挂了。临了,然筝让我去江城后在武大校门口等她。我允了。
听完电话走出门,我琢磨着觉得应该向人家致谢才是。,可就在转身的时候,却看见秀婶黑着脸还
拿了块破布条使劲的檫着听筒。我咬着唇苦笑着,还好,幸运的是她家电话是包月的,接听不要钱,否则
后果难以预料。
除夕过后的几天,天气出奇的好。路上行人多了,大多都是各家各户串门拜年的。对于拜年这玩意我
小时侯是比较感兴趣的,因为通常一天能吃上个十几顿,口味转换着挺新鲜的不说,有时运气好还可以接
点压岁钱和其他礼物之类的。小孩子通常都喜欢上外婆家或姑姑家做客。其实对于外婆家我的记忆是比较
单薄的,记得只去过外婆家一两次,外婆家很遥远,得坐火车。长大后才知道那地方叫新疆。
儿时幼小的心里曾好奇着,看见大人们提着礼你来我往,就觉得这些东西原来和人民币一样,也能
到处流通的,可是有一天我终于发现家家户户通常都是入不敷出的时候,我问爹,这些东西都哪去了。爹
笑着不说话。我就更困惑了,通常除夕那天各家各户都是整箱整件的把年货往自家搬,年过后却是所剩无
几。哪去了呢?后来,经过我的细心观察,发现奶奶家的礼物一天比一天多。真相总算大白,原来全被这
些老人家收入囊中。并就此得出结论:辈分越高,礼物数量随之成正比。由此,我对拜年这风俗有了全新
的认识。不再片面的认为只是大人们一种无聊的礼节和消遣,更多的是一种尊老爱幼的风尚。
初六那天,路上的冰雪早已消失殆尽,车子在黄土路上颠簸着,拥挤的人群紧紧的压着我的胸口,
很多时候我都想吐,可又吐不出来。好不容易挨到县城,售票处又说最早的一趟班车早发车了,我简直有
点沮丧。
去武大的时候,然筝还没到。我寻思着买束花之类的来点浪漫,跑了好远的路,寻了几家花店,不过
感觉价格实在难以让人恭维,一支玫瑰叶子都掉光了的还要十几块,说实在的,在家乡我随便抓上几把野
花都比这玩意儿强。可是终归落这地步了,总不能空手而归罢,我是好说歹说讨了半天的价才花了十块钱
买了一支蔫了的。
回去的时候然筝已经在那里等我了,她接过花挺兴奋的,说,你什么时候也学会罗曼蒂克了?
我说我不知道罗曼蒂克是什么东西,只知道喜欢一个人的感觉与心境。
她问我什么时候到的,我直言相告,看得出她还是有点感动的。我约然筝去看樱花。
然筝笑了,说,傻瓜,这个季节哪有樱花哟。
我说,“电视上不是有过冬季樱花的故事吗?”之前我在电视上也看过日本富士山的樱花,那场面堪
称奇美,花团锦簇的白茫茫的一片,象雪而不是雪。
“那是日本早樱和科樱。武大的樱花初放期是在三月下旬,也就是说还得一个多月呢?”真没想到她
对樱花还这么了解。
我对樱花是一无所知的,只记得当年上高中时,教室后面有两三株,也不知道属于哪一种,花色粉红
,果实呈通红色。不过我从不曾注意过它的花期。听得然筝这么说,不觉有些黯然,先前的浪漫情趣**然
无存。
“据说武大的樱花带有国耻的象征,老人们说是日本侵略者传过来的?”
“呵,傻瓜,樱树的生命期也就二三十年,从那时到现在多少年啦?不过也确有其说,据说是1939
年日本侵略者从东洋带过来三十多株樱树都移植在今天的樱花大道两旁。”
“你之前来武大看过樱花吗?”
“那还用说,都N次了,呵呵。”
我们去了樱花大道,果真是光秃秃的枝头,样子看起来还真的都有点寒黪。
我和然筝徜徉于珞珈山的小道,聊些人生的繁文琐事。
傍晚时分,然筝意犹未尽,说让我明天还陪她玩一天,我是求之不得,好不容易见上一面,一天不到
就要分开,说真的心里确实不舍。
我们在八一路的小旅馆要了间房,本来然筝是要了两个房间的,我不同意,说那样太破费,然筝说我
是图谋不轨。我说,我就图谋不轨怎么着?然筝拗不过我,最后要了个双人间。
一进房间,我抱住然筝就是一阵狂吻,许多天来我是承受了太多的相思之苦,此刻我再忍受不住了。
然筝搂紧我的脖子迎合着。当我接近疯狂准备下一步时,然筝使劲的推开了我,笑着说,你还来真格的呀
。我尴尬的苦笑着,说,对不起。然筝看出我的窘状,笑着说,你真的很想要吗?我说,那还用说嘛。
然筝摇摇头,坚决的说,“不行。”后面又温柔的来了一句,“真的不行,反正我是你的,以后的
日子还长着咧。千万要经得起考验哦。”
“老婆,我知道啦,听你的。”想起那次在操场上陈姝娇声娇气的用到这个称呼,我暗地里发笑。
“呵呵,这样就乖啦,以后在一起了随你怎么着都行。”
放好包,然筝邀我一起去民主路吃火锅,我大吃一惊,“吃顿饭用得着跑这么远吗?”
“那里的味道可不是你随便就能吃到的噢。”
“味道再好,也用不着跑十几站的路哟。”
“不见风雨,怎么见彩虹。”然筝哼着歌曲笑着,“走吧。”
从八一路到民主路几十里路,公交车才一块钱。我觉得值,不管怎么说,欣赏了这么多的夜景也
值个三两块的。
夜市的摊点上散发出各种各样的香味,钻入鼻中,我有口水飞落三千丈的错觉,不过美女当前,不得
不有些收敛摆个斯文相来。两边的小贩吆喝着,有的还即兴来段音乐拌舞蹈,我觉得这场景就象搞美食节
一样。
我们走不多远,就被一小生拉拉扯扯的拖进了屋,然筝点了火锅,那小生说,两位是要秋风扫红叶,
还是白浪滚滚来呢?还有鸳鸯戏水双双飞。我说,“大哥,我是来吃饭的,你这深奥的东西我不懂。”小
生说,“抱歉,抱歉,原来是稀客,这秋风扫红叶是麻辣锅底,白浪滚滚来则是清汤底,鸳鸯戏水双双飞
呢则是鸳鸯锅底,也就是说两者兼之。”
我恍然大悟,我说,“这不就是自助餐嘛。”之前我以为是自己孤陋寡闻,现在才知也不过是附庸风
雅,只不过比起学校有过之而无不及。
“错错错,自助餐那是应付小姑娘的玩意,遇上大肚汉不陪则亏。”
这话属实,想当初和胡子去自助餐吃饭,一顿饭吃了四个小时,胡子竟然说他只有四五成饱,我说,
“人家已经都亏损了,亏你还有良心吃得下。”胡子说,我不少钱,一个愿买一个愿卖怎么着?我说你见
过牛没有,他说见过怎么了。我说牵头牛去山上放着四个小时也吃饱了。记得胡子当时大怒要找我拼命。
然筝问我到底要哪一种锅底,我说,“就来那个鸳鸯戏水双双飞吧,一个人单飞多没劲。再说了,煮
熟的鸭子它也飞不了。”然筝听了哈哈大笑。
服务小生也笑了,说,“小伙子还挺幽默的。”
然筝要叫酒,我说,出门在外的就免了吧。
“不行,今天我就陪你醉一次。”
“你不是不沾酒的吗?”
“我就欣赏你喝酒的豪情,跟谁我都不喝,就跟你喝。”
“可我怕过会你醉了我背不动你哟?”
“睡要你背了,我打出租车。”
我无奈,只得依了她。
然筝一上来就和我来了一杯白酒。我有点担心,担心的倒不是她喝醉了麻烦,而是我囊中羞涩,刚
好只够回去的路费。不够这顿酒钱。
还好的是等小生再上来的时候她把单先买了,看样子她是孤注一掷找我拼一回了。
我说,你就喝啤酒吧。
“不行,为了以示公平,我绝不投机取巧。”
我是哭笑不得,“谁要和你比酒了。”
“可我要和你比,怎么着?”
我喝一杯,她接一杯,后来还要找我喝。
我说,你这是何必呢?
“巾帼不逊须眉。”
“你是不是脑袋发热哟,还是心情不爽?”
“谁说我脑袋发热,谁说我心情不好啦,我今天心情好得很,我就是要看看你醉的样子,你不是
说你从未醉过吗,我就要你为我醉一次。”
“大小姐,喝酒是一种享受哟,为什么非得要醉呢?”
“就想你醉嘛。记住哦,就算我喝不过你,过会你也要自斟自饮喝醉,今天我们不醉不休。”真不知
道女孩子的心思是怎么想的。
“为什么呢?”
“只有喝醉的人真正才能放纵自己,无拘无束,看不见别人异样的眼光,自由自我。然后走在大街
上向天空大声的呼喊,做一回真实的自己。”然筝说着就笑了。
我倒想歪了,以为她要以身相许呢,想来惭愧。再也没有阻止她喝下去。
不能说然筝酒量太差,只能说与我的差距悬殊。
然筝喝了两瓶小乌牛以后就眼睛里黑白珠一换,栽了。我当然没心情也没闲情自斟自饮了。
没办法,对于我这样处在经济危机极端的人来说,能省则省。把没喝完的几瓶给退了。看着然筝醉
得一塌糊涂的样子,我也只得勉为其难了,背起她就往外走。然筝经我背上一颠簸,“唔”的吐了出来,
结果吐了我一背。我看着别人异样的眼光,但我心里却暖暖的,一种温馨油然而生。
下了公交车,我小心翼翼的把她扶在背上,上了楼打来盆水,帮她洗了把脸,扶她安睡了。我去卫生
间洗了个澡,回来一个人打开电视看到半夜才回自己的**睡了。
天将明的时候,我感觉我的身边拥挤着很不舒服,我回过头一看,然筝不知什么时候搬着她的被子
挤在旁边,她还眨着眼向我笑呢。
然筝说,昨晚你还算规矩,总算没让我失望。
我说,真想昨晚占你的便宜,不过看你可怜楚楚的样子实不忍心。
“你敢。”然筝一拳头打在我胳膊上,我疼得直咬牙,一股劲冲过去把她按住,吻得她喘不过气来
。
第二天我们去了长江大桥,长江正值枯水期,远远望去就象一条大河,实在与我想象中的大江东去浪
淘尽相差甚远。我倒觉得用一条大河波浪宽更为合适些。
微风轻轻吹起,吹起然筝的长发,长发飞扬着,飞扬着进入我梦幻般的心绪。然筝跳在我的背上,要
我将昨晚的故事重演。我背着她假装酿酿跄跄的,还时不时来点蹒跚的老态龙钟的味道,然筝好象感动了
,“这样呀,真难为你啦。”
我在一旁偷着笑,然筝一下子醒悟过来了,跑过来朝我胳膊上又是一拳,我顾不上痛,抱起她一阵
旋转,然筝呵呵大笑,最后说,晕了晕了,你就饶了我吧,我保证下次不打你胳膊了。
去长江堤上逛了一圈,回来的时候,去了黄鹤楼,这个排名全国三大名楼之首的黄鹤楼多少有些让人
感到些落寞,至少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么气派,或许是岁月的流沙蚀去了它的宏伟罢。我们绕着它至少转了
三圈,就和欣赏古董无两样,然筝本来想进去看看的,因时间原因放弃了。
晚上我们又在中华路进晚餐,这一次这丫头好象真的想我重演昨晚情节一样,一开始就猛喝,毫无知
觉中又嘴倒了,迷迷糊糊中还说,“就喜欢你背着,那种感觉好留恋。”
我说,“想我背用不着喝醉呀。”
“可是我怕别人笑我。醉了就什么也不放在心上了,何况一个喝醉的女孩不管犯了多大的事都是值
得原谅的。”这丫头还和我较起哲理来了。
“可是我怕见别人怪异的目光呀,人家都不当我是地球人呢。”
“你男孩子怕什么呀,不管了不管了,反正睡在你背上就感觉到沉稳,舒服。我就要。”说完又栽
在桌子上睡着了。
感觉今晚背起她轻多了,可能是我多喝了几杯吧,只觉得浑身是力。
扶她上床的时候,她突然拥抱着我,强烈的吻着我,我原始的欲望再也无法收敛,用尽力气紧紧搂
住她的腰亲吻着她的额头,唇,脖子。我看见了然筝眼角的泪水,然筝迷迷糊糊的说,“吴前,我真的真
的好爱你,可我又怕失去你,你知道吗,好几次你在我的梦里无端的消失了,那一刻我好伤心哟。”我立
刻冷静了下来,不,我绝不能伤了她的心,更不能伤了她的自尊。我轻轻的吻着她的额头,说,宝贝,睡
吧,我更爱你。你是我生命的全部,我会好好珍惜的,就算用生命来呵护,我也无悔。
我回到自己**,一夜无眠。直到清晨才昏昏睡去,醒来的时候已近下午,然筝正睁个大眼睛看着
我。
“你醒了。”然筝笑了,在我额头上轻轻一吻。
我紧紧的抱住她,说,我要你。
“其实我昨晚已给你机会了,你自己不珍惜而已。”然筝笑着说。
“原来你骗我,你昨晚压根就没醉。”我不禁懊悔不已。
“我本来就没醉,我把酒都倒了,只是你没看见而已。呵呵,上当了吧。”然筝一脸得意。
我抱着她,说,现在补上总可以吧?”
“不行,过期作废。”
我无奈,松开了手。
这天晚上,然筝睡在我旁边,我闻到她浓浓的体香怦然心动,无法入睡。我想了很久,一个人若是
真正去爱一个人,就绝没有理由去伤她的心。
天明的时候,我从朦胧中醒来,发现旁边少了什么,然筝,我一跃跳了起来,然筝不见了,桌上用
杯子压着一张纸条。
“吴前,我先走了,请恕我的不辞而别,我真的不忍那种和你离别的场面,我也放不下,希望我们
尽快在校园见。
你的然筝”
我内心有一种深深的失落感。并进而深化为一种无限的空虚。
回了家后,母亲责怪我走的这几天没和她打电话。我有些内疚,向母亲陪了不是。母亲说,这几
天大家可担心你拉。奶奶说,回来就好,你们就不要责怪他了。母亲又煮了些肉汤端过来让我喝了。又说
,以后不回家千万记得和我通电话。我点点头就回房间了。
我静静的躺在**,回味着这几天和然筝一起度过的日子,一种甜蜜从心里悄悄的钻出来写在脸上
。
回校期间和然筝通过一次电话,然筝让我预订和她同班次列车的车票,时间订在十六。我去了趟县
城买车票,因硬座票全售完了,只得买了张无座的。后来又在县城逛了半天就回家了。
十六那天人特多,几乎是人群肩挤着肩并列前行。我自武昌狂挤着上了那班列车后心情才缓和下来
,等到列车到达然筝家乡的那个小站时,我不由有些担忧,还真怕然筝挤不上来。我一直留心着窗外的人
群,却始终没有找到她的身影。说真的有点心焦。
等到列车启动的时候,我不停的在后面车厢搜索,却始终不见她,最后还是往前在第四节车厢找到
了她。她看见我特兴奋,说我也一直在前面找你咧。
因没有座位,我蹲在她旁边。她要让座,我不允,我说,要不我抱你。她说,你就想占我便宜,不
行。
我学旁边的老汉,从行李架上把包抽出来垫在地上坐着。时间匆匆,又进入了瞌睡时刻,我感觉我的头又
一次重重栽在然筝的大腿上,等到忽然惊醒的时候,我看到然筝与初次见面时一样的笑容,我恍惚着,我
简直怀疑此前的经历究竟是不是在列车上一场长长的梦,“实在不好意思哟。哎哟,真困啊。”我腼腆的
说。我感觉自己都有点糊涂了,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没事。”天啊,一切都是那么的相似。难道是我进入了时光隧道,记得爱因斯坦的《相对论》里
有个时光前行倒转的理论,曾让我身陷其中,坚信不疑。
“你若是不介意,我的大腿借你靠靠。”
“我认识你吗?”我是彻底糊涂了。
“你脑袋浸水了,你不要说你患有失忆症哟。”然筝睁大了眼睛笑着。
“好象你的名字叫欧阳然筝来着?”
“什么叫好象,我就是然筝,傻了,你还真傻了。”
我猛一拍自己的脑袋,醒了。我郁郁的说,“我这是咋了?”
“就算以后的日子苦点,也用不着在家吃那么多的补品呀,看你,都神志不清了。”敢情她认为我
吃补品过量晕了头。
“你刚才说什么来着,借你的腿让我靠靠,好,好,好。这话我爱听。”我把头直往她的腿上靠去。
“不行,我现在改变主意了。休想”
我已听不进她的话了,头已经靠在她腿上。
“你刚才说什么来着,你不是说你不认识我吗?”
“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吗?”我举起手佯装着打了自己一耳光。
“这还差不多。”然筝呵呵的笑了。
这一次我睡得真香,感觉然筝的腿比沙发舒服多了。醒来的时候,然筝还趴在我背上沉睡着。可是车
子已经到站了。我是真的体会到这次旅途的短暂。
回校的当天,哥们都诉说着数日以来的思念之苦,胡子也大方了一次,主动要求请我吃顿饭,说是为
我接风洗尘。说实话,我还有些感动呢。席间,胡子告诉我他新年来的两大目标,一是在成绩上打败我,
争取占据一次第一的位置,二是找个女人甩掉处男的帽子。我笑他,我说,第一大目标你准能完成,第二
大目标还得从长计议。
胡子说,“咋了,是不是嫌哥们我不够格?瞧我这肌肉哪个女人不动心?”
我说,“不是那个意思,只不过瞧你那见了女人就怯胆的老鼠样就知没戏,除非董永遇上七仙女。
”
胡子说,这个年代早已不兴猫吃老鼠那一套,猫的生活水平都奔小康了,你又见过几只吃耗子的猫?
如今的猫就爱陪耗子耍着咧,所以当前时兴的是猫爱上老鼠或是老鼠爱上猫之类的。
我说,你就这样耗着吧,最好多看点女鬼缠上书生的故事得了。
“那可不一定,没准哪天瞎猫碰上死耗子,我时来运转捞上一个也说不定。”
这家伙就嘴皮子厚,整天没一句正经的。
第二天的下午,我去图书馆借书回来遇见了陈姝,陈姝还主动和我打招呼,我有些诧异,因为自从
我和然筝确立过关系后,她就从来没有主动理过我。
陈姝说,“你上哪去?很急吗?”
我说就上宿舍,也没什么紧要的事情。
陈姝说,“谢谢你去年给我的辅导。”我说,“有问题吗?”其实我心里挺惭愧的,当时也只是哄
哄她,如果万一她要考咂了的话,我绝对是脱不了干系的。说真的,我有些忐忑不安。
“你还真厉害,我考了95分噢,呵呵,还是全班最高分咧。不过可惜的是其中一道简单的题目你没拿
准。”口气给人感觉是责怪我没百分之百替她拿准。
我的眉头立刻舒展开了。“那就恭喜了。哈哈”
我还有些得意,那种心境就象自己变为高明的谋士,能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
“谢谢了,下次还得多多请教。”
一次还嫌不够,还有下次呀,我都懵傻了。她却不知我心里承受的压力实是不比她少。
“为了表示对你的感谢,我决定晚上请你撮一顿,还有,记得叫上然筝哟。”程姝见我张大了嘴巴
笑着说。
还要叫上然筝?这到底怎么来着。我是彻底给搞糊涂了。不过都几个月了,终于见到她露了一次笑
脸,虽然有些不太自然也实属不易了。
我去找了然筝,把程姝的话给传达了,然筝毫无惊讶之状,好象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她只是苦
着脸说,“我又得参加补考了。不过庆幸的是高数过关了,还考了八十多分呢。得给你记一次功。”
我说,“除了高数,我还真想不出你哪一门可以挂红灯的。”
“英语呀。”
我大吃一惊,怎么可能呢,听然筝同学说,她外语成绩虽排不上前三,至少也是前列的呀。
我问,“问题到底出在哪呀?”
然筝没有说话。我知道就算问了也是白问。就随她了,反正英语过关对她来说也不是难事。
晚上吃饭大多时候都是陈姝和我聊,她们最多也不过是相对着不自然的尴尬一笑。我奇怪的是,为什
么今晚然筝一直那么沉默,仿佛变成哑巴似的。
然筝吃得很少,几乎可以说没有动筷,陈姝时不时夹点菜给她,说,这都是你以前最喜欢的哟。然筝
也只是客气的说声谢谢。后来程姝建议来点酒,我没有拒绝,结果她两人大醉,还拥抱着指着我大笑。我
简直有些莫名其妙,实在不懂这些女人怎么想的。回来的时候陈姝叫了辆出租车,把她们直接送到宿舍楼
下。
第二天,我又看见她们手牵着手说说笑笑着。搞得我是接二连三的捉摸不透。后来一次去食堂吃饭的
时候遇到然筝的姐妹晓丹,她向我说明了事情的始末。
原来英文考试那天,他们班的一个男生在考试前大姐小妹的称呼着讨好陈姝,为的是让她在考试的时
候多多“照看”他。陈姝经不住他那副乞讨般的可怜相就心软了。考试快结束时,陈姝看到自己的题目也
做得差不多了,想起答应人家的事,就将自己的答案抄写在纸条上抛向那男生,不想这一幕恰恰被门外进
来的监考老师发现。幸运的是监考老师只知方向,不知确切位置,但这一边也就然筝和陈姝两人。监考老
师拣起答案就要查两人试卷,结果然筝做了回烈士,站了出来把自己交了出去,可付出的代价也堪称惨重
,她被罚出考场不说,还取消了这科成绩。再后来陈姝高数考试时巧的是笔又坏了,然筝二话不说就将自
己的借给了她,结果她自己还有几道题没答完。
这样说来,然筝的英文挂红灯就不足为怪了,可然筝这种所谓的大义还真让我有点迷惑。我敢肯定
的是若是胡子遇上这种事,说不定还会楸住我的耳朵,并指着我向监考老师讨好说,就是这家伙。可惜我
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表现的。
一个星期四的下午,胡子让我陪他去操场散散心,他说他肚子撑得厉害,本来我是不想陪他的,因
刚刚吃过他的饭,终究是吃了人家的嘴软,我不好拒绝。
来到大操场的时候,看见操场边的台阶上放有一双鞋子,我笑着对胡子说,看,那有一双鞋子。
胡子说,“一双破鞋有什么奇怪的。”
“这是一双很特殊的鞋子。”
“你尽胡扯,这双破鞋有什么特殊的?”
“如果我没说错,这应该是一双女人的鞋子。”
“不就是一双破运动鞋吗?凭什么说是女生的?”
“因为它不是三十六码就是三十七码。”我只想逗逗胡子其实纯属胡扯。
胡子动了好奇心,真的走过去提起来仔细端详着,“真的是三十七码耶,前哥你还真牛!”
“你表现的机会来了,至少你明天可以贴张失物认领再来个守株待兔。”
“去,我十年前也穿过这个码数的鞋子,能代表什么呢?“
“你现在能穿吗?”
“这倒也是,不过也不能排除小个子男生。”
“金龙个子算小了吧,他穿多大码子?”
“好象是39吧?”
“这不就得了,何况这鞋带记得这么整齐,又洗得如此干净,试问你们哪一位可以做得到?”
“好象真有这么回事。”
“这是个运动型的女生!”
“你又在瞎掰。”
“没看见上面的李宁牌标志吗,还可以证明这是个不缺钱花的女生。”我继续胡扯着。
“你这么牛为什么不去做侦探?”
“那是因为这年头警坛精英太多,轮不到我上阵,所以我只得坐守卧龙岗。”
“谁信你?”
“信不信由你,不过一个运动型的女生绝对不会是个丑妞,至少她不会丢人现眼。”
“真的?”我看见胡子口水都流出来了,舌头不停的在两边打滑。
“那还有假的,我还敢判定此女身高在一米六五左右,因为正常情况下脚掌与身高是成正比的。
”
“那古人七寸金莲如何解释。”
“那是刻意而为之,不属于正常范畴。”
看得出胡子冲动了,“也有些人天生脚掌大哟。”
“那你就去相信她身材矮小,脚掌奇大吧,她用得着穿双李宁跑在操场上丢人嘛。”
“说得有些道理,下一步如何进行,还请指示?”
“当前你应该立即采取行动,免得让人捷足先登。”我为我的恶作剧而得意。
“有道理。没准是段缘分”胡子彻底被俘虏了。与我回了宿舍,开始他的泡妞大计。
第二天,他写了份失物认领启事交由我审视,我念了一遍。“本人在校园操场某处拾得美女香靴一双
,吾本欲收入囊中,无奈女友身长脚大不遂,还请某位美女行点善意速来认领,切记,今晚我心情甚佳,
不想喝酒,可以勉为其难的陪你吃顿饭.....”
“怎么看你这也象是一篇散文,还有古文不象古文白话文也不象白话文,感觉就是四不象,最要
命的是你都是孩子他爹了,还找人家干嘛?”
胡子恍然大悟,说,“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便着手修改起来。
结果下午贴出来,就有许多人围观,宿舍里的电话也来了两三个。胡子懵了,说,有多少美女凋谢(
掉鞋)了呀?我有这么多鞋子吗?
我说,你索性去多买几双,机会多多。
胡子白了我一眼,说,我真后悔没在启事上加个李宁牌呀。
不过后来,经过排除,也就一个对得上号的,胡子就把鞋子挂在脖子上出门了。
晚上回来的时候,我们问胡子情况进展怎么样?有没有请吃饭?
胡子得意的说,请了。
耗子问机会大不大。胡子又哭丧着脸,说,没机会了,人家都快成孩子他妈了?
耗子说,“孩子他妈又怎么了,你平常不总说就爱那种女人的韵味吗?”
胡子痛心的说,“话是没错,可孩子未来他爹就坐在旁边呀,我是左右哽咽着吃不下去,想来
想去这和死囚最后的晚餐又有何异?”
南方的五月份就已经很炎热了,星期六的早上,然筝打来电话,约我到邻市的海边游玩。我最近一段
时间比较郁闷,就说,为了一次玩耍犯不着跑这么远吧?然筝没察觉我的不快,说,陈姝自己开车送我们
去,不会太麻烦的。
想想出去散散心也不是件坏事,就答应了。说真的长这么大还不知道海长什么样子,心里也有些
好奇吧。
一路上碰碰磕磕,说实话,我还真的怕坐陈姝的车子,真不知道这丫头的技术是好还是坏,开得速
度奇快,颠簸得我几乎连胃里的苦水都要吐出来,我都不敢往车窗外望。我说,丫头你跑高速呀,不能慢
点吗?
“这本来就是高速公路呀,慢了交警要抓。”
“但也不至于跑到一百几十码以上哟。”
然筝也坐在副驾上若无其事的笑着。我叹了口气。
陈姝呵呵一笑,放慢了速度,并且打开了播放器,车厢里立刻传来一首温柔的歌曲,本多如如的《
美丽心情》。
多雨的冬季总算过去
天空微露淡蓝的情
我在早春清新的阳光里
看着当时写的日记
原来爱总给我美丽心情
象一页顺水的风景,
那曾经爱过他却受伤的心
斟满了人生的记忆
...............
我昏昏欲睡,也不知颠簸了多长时间,然筝拍着我胳膊,大声的说到了。我听见了海浪的声音,打开
车门,便跟着她们朝海边走去。陈姝在旁边小贩处租了三套泳衣,又要租救生圈,我说我不要,我对水性
素来自负,自小生于水边,家里水库十六里水域我哪一块没去过。她们也不勉强我。换了泳衣回来,看见
然筝她们那样子,真的可以用春光乍露来形容。说实话,我反感然筝穿成这样子,不是不喜欢,是不想和
别人分享。
远远的望见大海,我心潮澎湃着。一望无垠的,多蓝,象儿时故乡的苍穹。汹涌的海浪恨不能欲吞
噬着整个世界,一层一层的永不停息。与我之前看到的长江实是不可相提而论。
海边上海水侵蚀着沙滩,一波接一波,我赤脚踩在沙滩上,感觉软绵绵的甚是舒服,微风吹过,一
股深深的鱼腥味钻入鼻孔,感觉有点死耗子的味道,着实让人作呕。
下了水,冰凉凉的,我豁尽全力冲向大浪,几次却被浪头推了回来,才感觉到自己水性还是有限。
所谓是不登泰山,不知泰山之老。
陈姝她们还没下水,就听见后面有人叫。
“陈姝大姐,原来你们早到了哟。”几个穿着泳衣的帅小伙走了过来,还把手搭在陈姝和然筝的肩
上,陈姝白了他一眼,说,张旋,放开你的脏手。那男孩子还要嘻嘻哈哈的,陈姝和然筝一人一脚踩在他
脚掌上,那家伙疼得直呲牙。
这几个家伙我认识,去年然筝生日那天特张狂的几个。我看不怎么顺眼。
我上岸的时候,被他们瞧见了,刚才那个呲牙叫张旋的家伙说,哥们,你也来了噢。
我说,谁和你是哥们。
“大哥,喝酒我们是服了你,游泳这玩意你不会是旱鸭子吧?“
“谁和谁是旱鸭子呀,兄弟你得把话说明白了。”刚才我看这小子动手动脚的本来就看不惯,不想
这家伙还挑衅起来了,我有些窝火。
“嘿,摆明了你还是行家咧,来来来,我们赛一场如何?”
“来就来,我就不信还赛不过你一个小牛犊。”
“哥们,你还很自信的。”
划好局子,随着陈姝的一声开始,我奋力向前划,不过终究是慢了人家一拍。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
是老迈了。力气总是使将不出来。
那帮小子正要起哄,一个响雷般的声音炸了开来,不知是水里哪个家伙的救生圈爆了。大家张大了嘴
巴,惊讶了半天。
我在海滩上坐了半晌,看着然筝和那帮家伙打打闹闹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忽然有人拍我的肩膀,说
“哥们,吃醋了吧,要不要我帮你搞定这帮家伙。”
我一回头,是耗子,还有程城,金龙,沈文及班上的其他几个同学。全宿舍就差胡子和苦瓜没到。
我惊讶了,问,“你们怎么过来的?”
耗子说,“哥们你还真讲义气,这是我的家乡你都忘了?一大早听你打电话说要过这边来,我就和
程城商量着。程城也觉得来这边游泳主意不错,就跑回家里开了辆车赶过来了。”记得耗子说过他的家在
海边,却实不知他家就在这里。
程城不等耗子说完,就脱得只剩条短裤,“扑哧”一声跳下水。说,“哥们帮你料理他们。”
耗子笑着说,“就你那技术差远了,还是我去帮前哥讨口恶气吧。”耗子从前就吹嘘过自己水里的
能耐,我们都不太相信。因为他那庞大的身躯实在与灵巧挂不上号。
耗子游了过去,看那姿态,灵巧性,让我们瞠目结舌。不愧是海边长大的孩子。
耗子指着张旋说,“听说你小子挺张狂的吧。”
张旋说,“你谁呀你。”
耗子说,“我是你老哥。”
旁边有人认识耗子,说,“他是耗子,别惹他。”耗子在校的所作所为是“臭名远扬”的。打架喝
酒闹事,上学校的处罚名单,他一样都不少。许多人一听到耗子的大名,或是给他几分面子,或是敬而远
之。
张旋虽不认得得耗子但多少也听过耗子的事迹,本来也有所顾及,但在众美女之前又不想丢了面子,
说,“耗子是谁呀,耗子又算老几哟?”
不想这一下触怒了耗子,耗子说,“我是你老爹。”冲过去抓住他,把他往深水里拽。张旋也不甘示
弱,说,“在岸上我他妈的斗不过你,水里我还怕你不成。”也不挣扎,随他往深水里潜。两个人在水里
扭打着,突然耗子一使力,把张旋按进了水里,自己也潜下去,好长时间两个人就好象消失了一样。
然筝认识耗子,她让我赶紧叫耗子住手。其实我也心急,万一闹出点大事来大家都不好受。
我跳进水里大声的叫着耗子,耗子终于露出个头来,抹了把脸笑着对我说,“前哥,这小子水性不
赖哟,不过遇上我算他倒霉。”耗子拖着他象拖一条麻布袋一样朝岸边走来。张旋脸色苍白,双唇近乌,
嘴里还不停有海水压出来。耗子把他的手往地上一抛,像丢垃圾一样的很随手,然后找块石头坐下来喘息
着。外语系的小生被吓懵了,等清醒后,赶紧跑过来进行抢救工作,他们按肚子的按肚子,掐腿的掐腿,
分工明细忙得不亦乐乎。陈姝抱着个肚子哈哈大笑,说罪有应得。
弄了半天,张旋总算醒了,大家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晚上耗子留大家吃饭,大家没有拒绝。
耗子的家境比较殷实,五层的小洋楼另加一个很大的庭院,据耗子和我们介绍,近年来他父亲买了
几艘渔船,挣了数目不少的一笔钱。这一两年他父亲几乎都很少自己亲自出海,一般都呆在家里研究茶道
种些花草之类的消遣着打发时光。海上的事务则全交给他手下的兄弟打理。近两年又招了一批外地工人,
人手方面也比较优裕,有时想帮上点忙又插不上手。
在耗子家吃了饭,大家就回去了。在车上,陈姝还忿忿不平,说张旋那家伙就得给点教训,否则无法
无天,还列举了张旋的种种劣迹:打架喝酒抽烟,对女孩动手动脚,把钉子放在女孩子的座位上,在女孩
子的包里放条假蛇或小白鼠之类的,还玩弄大一学妹,换女友比洗澡还勤快等等。说得然筝点头哈哈大
笑。
对于看球赛我是兴致有增无减的。诸如欧冠联赛欧洲杯之类的,我常常是半夜跑起来找个有电视的
地方一赌为快,哪怕是再冷的天,最矮的角落。对于世界杯就更不用说了,通常是物以稀为贵,世界杯四
年也就一次,我们奉为珍宝。而这一届的世界杯无疑是我们最为期盼的一届。不仅因为在韩日举办,更重
要的是有国家队的加入。开幕式的前几天,大伙围在一起兴奋得几天几夜睡不着觉。耗子的偶像是罗纳尔
多,而我最喜欢的是加布里埃尔.巴蒂斯图塔。大家彼此关注着自己心中的英雄,有些时候不经意间伤及
彼此的偶像,我和耗子还会拳脚相加。
世界杯的那一月,我们几乎是住在学校食堂里,吃喝拉撒都在那里解决。对于巴蒂斯图塔,我常常
的感慨着:廉颇老矣,尚能饭否?与直成鲜明对比的是耗子心中的英雄罗纳尔多,他正值壮年,勇不可挡
。很多时候我都有些沮丧。不过沮丧终归沮丧,待见到罗纳尔多高质量进球时,我又忍不住为之欢呼。
关于国家队的比赛,我听得太多的是唏嘘声。整个食堂的喧嚣也掩饰不了大家内心的失落感,有的人
流泪了,有的人漫骂着,有的人冲动着敲坏食堂的玻璃,种种都是在发泄着心里的不快。
决赛是巴西对阵德国,结果如我所料,巴西队靠罗纳尔多的出色表现,独中两元并以2:0轻取德国队
问鼎球场捧得大力神杯。本届世界杯罗纳尔多进8球还荣获最佳射手。耗子是卖力的把饭盆当鼓敲。
对于结果,我并不怎么看重。尽管阿根廷队早早出局,让我倍感安慰的是阿根廷与尼日利亚的那一
场比赛,巴蒂零度角头球攻入一球,或说多少也给我挽回了些面子罢,随之也深觉老将如此也不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