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蒙犹豫了半天，也不知道进去干啥，好在这时候，虎子肚子一阵咕咕叫，表明虎子已经饿了，倒是为董蒙解了围。

“赶紧给虎子做些吃的吧！我先在这里住一段日子，以后相处的时间还多着呢，再说，你们是我的恩人，不要这么拘礼。”

未免这对父子再闹什么幺蛾子，董蒙摆了摆手，自顾走到门前，寻了一个破旧木凳，摇晃着脑袋一边活动着酸涩脖子，一边晒太阳，虽说是七月天，湿衣服穿在身上，终究是有些不舒服。

董蒙的这个举动，显然让老牧轻松了许多，只听得一阵悉悉索索，怕是在收拾新捉的鱼，董蒙眯着眼睛，心中想着，一千年前，纯天然无污染的鱼，不知道味道怎么样，正想着，忽而身旁虎子有些胆怯的声音响起。

“董师，您能吃凡间的食物吗？”

啥？

我又不是阿三，不会什么辟谷，喝西北风能喝饱？

虎子倒算是伶俐，见到董蒙脸色，转了语气，再问道：“董师，是吃脍，还是吃煮鱼？”

脍？

董蒙凝神想了半天，才明白虎子说的这个脍是什么意思。

就是生鱼片嘛，捉来的新鲜鱼，直接开膛破肚，然后洗了干净，就直接用刀切成一片一片的，就跟岛国的生鱼片一模一样，而且，这年头，都是野生的，纯天然无污染，味道应该不错。

只是，这个念头在董蒙脑中就打了个转，就没有再想过。

董蒙可是记得，三国时候，有一个老兄，名叫陈登，最喜欢吃海鲜，尤其是生鱼片，吃到三十多岁，吃了一肚子寄生虫，连华佗都拿他没办法，最后捂着肚子一命呜呼。

董蒙斜着身子，余光看到老牧已经停了手，显然是在等虎子问来结果，这时候，董蒙无比惊讶的站起身来，逐步走向老牧身前，待到看清了眼前一幕，心里直想骂娘。

锅呢？

灶台呢？

老牧身旁有一堆黑色灰烬，依稀能看到残余的树木枯枝，可是在余烬上吊着的，是一个张兮兮的布满黑色的东西，下面像是坛子，上面又比坛子大些，倒是和反过来的葫芦差不多。

董蒙不知道这玩意叫啥，他只知道，老牧显然已经朝着里面倒了水，正准备用它来煮鱼，先不说白水煮鱼是什么滋味，也不说这个煮鱼怎么去腥提味，只这个脏兮兮的玩意，董蒙足可以确定，真要是自己吃了，第二天非要闹肚子到脱肛，顺带着又想起来，这东汉，还没有草纸呢…

董蒙一脸的严肃，望着陶器有些发呆。

老牧父子对望一眼，虎子讪讪的小声问道：“董师，怎么了？”

董蒙倒不是为了眼前贫寒的老牧一家而悲叹，而是他突然发现，只是这几个时辰，自己的心态已经有了变化，而且朝着极不好的方向进趋。

不管什么时候，救命之恩大于天，董蒙不知道为什么别人魂穿，自己身穿，也不知道为什么落到了水面上，但是无可否认，是老牧救了自己，一路上，董蒙一直在想着如何在这个世道立足，加上老牧父子对自己毕恭毕敬，又有现代人穿越古代的优越感，董蒙发觉，自己有些飘飘然了。

最起码的一点，哪有让救命恩人为自己做饭的道理，就算是老牧心中情愿，可是作为董蒙来说，又不是全世界都是你爹妈，凭什么别人要惯着你。

就像董蒙一直提醒自己的一句话，不要变成你曾经最讨厌的那种人。

保持初心，方得始终。

董蒙长叹一声，回过神来，定了心神，正色道：“今天这顿吃食，我来做吧，正好教你们一门本领，以后能让你们吃的舒心些。”

虎子怔住片刻，旋即变得喜色，对着老牧连番说了一阵，老牧听完，却是面容犹豫，终究摇了摇头，然后不顾虎子劝阻，扭头就跑开了。

董蒙也愣住了，他还以为自己没说明白，踟蹰道：“虎子，这是怎么了？”

虎子一脸的恭敬恭敬，道：“回董师，阿爹说仙人传授的本领，只让我一人学就好，他不能看到。”

恍然间，董蒙记起来，似乎古人最讲究师承，绝不会做出什么偷师盗艺之事，董蒙感叹于古人的质朴，心中觉得，就算是简化版的荷叶鱼，怕也是可当做一门手艺传下去。

其实，正宗的荷叶鱼，是将鱼洗干净，取了荷叶包裹起来，再裹上湿泥，放在火上烧烤，其中不仅能去了鱼腥，还能增添了荷叶香气。

董蒙左右看了看，在居高一些的隔台上，看到了几块黄色东西，稍微抹一下，恍然发觉这竟然是生姜，而生姜的一旁，还有几提大蒜。

传闻生姜是炎帝时传下来的，董蒙没有觉得什么惊讶，只是这大蒜，三国时候就有了？

虽说现在的山东大蒜很出名，难不成早就有了传承？

再看向它处，果如董蒙所料，油盐酱醋，统统没有看到。

董蒙随口问道：“虎子，你们家有盐吗？”

“有！有的！”

虎子飞快的跑到屋子，然后又飞快的跑回来，摊开手掌，递到董蒙身前，一脸的邀功模样，很骄傲的笑着，道：“董师，这是我们好不容易换来的盐菜，一块能吃好多天呢。”

看着这块黑不溜秋的东西，董蒙强忍着刺鼻的味道，才没有让肠胃上涌。

其实，刚才甫一问出，董蒙就有些后悔，后世听闻过，唐朝时，百姓流行一种叫做盐布的东西，就是一块布腌了盐味，然后要吃盐的时候，拿盐布在食物里涮一涮，这就当是吃盐了。

唐朝尚且如此，那更前的汉朝呢？

眼见虎子宝贝似的捧着，董蒙没好意思说些什么，心中想到，老牧捉的鱼，是在入海口绕过的弯道里，本身可以算作海鱼，体内应是自带着些盐味，权且当是有就好了，至于油酱醋什么的，有生姜塞到鱼腹中，也能去了腥味。

董蒙让虎子把宝贝盐菜放回去，让虎子去找些大的树叶来，然后就着老牧宰杀的鱼再洗了一遍，看着另外几条鱼，董蒙有些疑惑，怎么老牧没有一起把鱼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