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对面安静了。
路漾大脑转了半天，还是没看懂这什么意思，于是问出了声。
苏折夜：“闭嘴。”
路漾：“嘤QAQ”
苏折夜知道这小孩儿理解错意思了，又道：“这四个字母的意思是，闭嘴。”
路漾一愣，而后“嗷”了声：“懂了懂了。”
他一秒变得激动：“我把这波线推进去然后回家，再上线的时候卡住线，他这把不用玩了。”
“嗯。”
苏折夜道：“我六级再来下。”
路漾更激动了：“来来，这把我必C。”
苏折夜tp落地，第一波兵已经被推到塔下，只剩了三个。
补完塔刀后，他点了一下打野，打字：[三级可以来中，我闪W。]
打野回复：[1。]
因为上线晚，苏折夜经验少于对面中单，但他刻意控线下，兵线一直在己方这边。
银龙王还是偏短手的英雄，补刀需要越过半区，所以就置在了一个相对危险的位置。
打野三级时，苏折夜也刚好三级。
他直接闪现调整身位，在小兵间隙出手，W【祭祀之印】扔出，稳稳控住银龙王。
而后E【绯红迷雾】减速并施加中毒效果，配合打野补伤害，最后一个Q【莲花盛放】收下人头。
开局五分钟，苏折夜已经是2/0/0（击杀/死亡/助攻）。
打野头顶亮起一个[星星眼]的表情包，苏折夜回了一个[大拇指]。
祭祀这个英雄基础伤害都不算高，靠的就是E技能施加毒素，再用cd（冷却时间）很短的Q技能不断增伤。
她的Q技能是非指向性，可以走位躲过，但苏折夜每次Q出手，却像是锁定了敌方英雄一般，总会预判其走位、而稳稳落在脚下。
于是六级的时候，苏折夜直接甩大，R【血莲花阵】锁定了银龙王，接连的E和Q，再收一个人头。
对线单杀！
“喂！”
路漾这小孩却不愿意了：“你骗人，你说好的六级来下呢呜呜！”
苏折夜：“。”
苏折夜：“我回家后就tp下草丛，留个眼。”
路漾秒插眼，而后道：“但你没大了，夜莺双招都在不好杀。”
毕竟是职业选手，还是世界亚军下路组，就算一级被线杀，很快也凭借着自身能力把劣势打了回来。
而己方辅助说到底也是钻二水平，渐渐有些力不从心。
苏折夜：“先打个闪，一会儿有大招了和打野来越。”
路漾：“好！”
苏折夜在游戏里的指挥与预测，基本是不会出错的。
tp下路，先是打掉Minimun夜莺的净化和闪现，而后回线。
巨大的对位经济差，又是单杀了一次，银龙王已经缩在塔下不敢出来了。
把这波炮车兵推进敌方塔内后，苏折夜再度来下路。
不知道是对面中单没报信息，还是RCG下路组那两人太过自信，他们并没有走，而是继续在塔下补刀。
“我来扛塔。”
苏折夜道。
路漾：“收到。”
依然是W起手，完美预判到夜莺的走位，将其禁锢在原地。
前期技能的禁锢时间不算长，而且苏折夜一直在扛塔，转眼就剩半血，控制解除后Minimum夜莺直接开大，就要去换苏折夜。
然而就在这时，苏折夜大招交在了自己身上，顿时变成无法选中状态，规避一切伤害。
防御塔的仇恨转移到打野身上，同时路漾一发加强平A收下夜莺的人头。
打野拉开距离，换由辅助扛塔。
最后苏折夜WQ连招杀掉辅助，闪现撤出防御塔攻击范围。
三人轮流扛塔，完成一波完美的四包二。
“帅啊！”
路漾道：“这夜莺一直捏着E不交，估计就是为了防你的大，没想到你直接R自己。”
“R她的话伤害不够。”
苏折夜：“来打小龙。”
路漾：“收到！”
己方中野ad三人正在打小龙时，左下角突然又出现了全局消息。
[RCG Minimum（夜莺弓箭手）：MID GAP.（中路差距）]
这是外服很常见的话术。
苏折夜嗤了声。
他打字。
[Night（血莲祭祀）：AD GAP.]
路漾：“？”
路漾：“？！！”
路漾兴奋：“卧槽！苏哥夸我了！我也觉得我这把打得真好。”
“不。”
苏折夜道：“是他们太菜了。”
路漾：“……嘤。”
打完第四条小龙后，这把刷出来的模式是【黎明】。
本来这个模式就是加快游戏节奏的，大龙变成【飞升者】，击杀后会提供更强力的团队buff。
苏折夜不太想跟对面耗着，pin信号大龙坑处逼团，自己绕后直接秒掉了Minimum，随队拿下了飞升者。
推上高地的时候，他问：“这帮人赢对局是怎么嘲讽的来着？”
路漾愣了一秒，而后立刻道：“亮标，先亮那个[Loser]的表情，然后亮我们赛区的标。”
“啧。”
苏折夜道：“我没有DCK的标。”
于是在敌方水晶炸裂的那一刻，血莲祭祀的头顶亮出了大拇指朝下的[Loser]表情。
同时左下角的全局聊天消息固定在——
[Night（血莲祭祀）：Go back to ur fking KR.（滚回你的韩服去）]
“妈呀。”
路漾夸张地打了个哆嗦：“好帅，苏哥我要爱上你了怎么办。”
苏折夜直接alt+F4退出了界面，连对局结算和数据统计都不想看。
他也没有搭理路漾，而是卸下耳机挂在脖子上，去拿水杯。
苏折夜动作突然一顿。
侧过脸，他发现顾垣正在看自己。
而余光里顾垣的屏幕还在组排界面，似乎从路漾叫出“Minimum”时就取消了一直没再进入。
“你一直在看么？”
苏折夜问。
顾垣：“嗯。”
苏折夜一怔，眼睑微垂，抿了口水：“见笑了，一遇到这群棒子*我就控制不住情绪。”
“没事。”
顾垣道：“你打的很漂亮。”
从在全明星场馆门口遇到DCK记者那次起，顾垣就知道，苏折夜对DCK赛区莫名有一种敌意。
其实不怪他，相比国内18岁以上才能打职业，韩国那边年龄更小就辍学开始训练、比赛。
这就导致电竞选手普遍受教育程度低下，大多数素质也不高，而游戏又打得好，获得了其大的优越感，便逐渐骄傲自负、目中无人。
尤其一部分人自诩“爱国”与“为国争光”，这几年世界赛舞台上DCK还总是压过DPL一头，让他们愈发看不起中国赛区，来了国服就各种口臭和鄙视。
DCK与DPL结怨已久，是双方赛区选手和粉丝公认的事实。
……但其实，顾垣是喜欢看到这样的苏折夜的。
平日里的苏折夜，对什么都不在意，对自己的身体、对别人的言语、对外界的评价，就好似活在这世上，如同一缕飘渺无痕的烟，没有任何事物与情感会对他产生影响。
让人摸不透也抓不住。
但方才看他打游戏时带了个人情绪，针对敌方下路，还会在聊天框里打字对骂。
——这就让他多了一种人类的情感，不再对一切置身事外，而更像是有血有肉的生命了。
只要有在意的事情，他就不再是无懈可击。
只是顾垣没有想到，连自己身体和感情都漠不关心的苏折夜，最在意的居然是这两个赛区的恩怨。
也是，苏折夜就出道DPL最黑暗的那段时光，终于拼死拼活把XY带进了世界总决赛，却因为队友的假赛而止步于最高荣耀之前。
还没亲眼见证中国赛区的真正崛起，他就陨落了。
心脏忽得一疼，下意识的，顾垣抬起手，抚向苏折夜的侧脸。
——而且打游戏时的男生，操作惊艳、思路清晰、杀伐决断，莫名就有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魅力。
苏折夜喝水的动作一顿。
身后，想要跑过来扒拉苏折夜的路漾，如同见鬼般，瞪大了眼。
“队……队长……”
路漾咽了口口水，半晌才结结巴巴出声。
他的话语瞬间唤醒了顾垣，后者骤然就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立刻收回了手。
“有根头发。”
顾垣十分平静地开口。
苏折夜却是大概猜到了顾垣这动作的含义，朝他轻眨了一下眼，眸底闪过一丝戏谑夹杂着勾引的光。
顾垣别开了视线。
脚步比大脑速度快，路漾都走到苏折夜身边了，才察觉到什么：“我……我是不是打扰到了你俩？”
苏折夜挑眉：“我俩能有什么？”
“……奥。”
路漾狐疑地看了顾垣一眼，又看了苏折夜一眼：“也是。苏哥你好猛！我靠帅炸了！——所以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苏折夜：“……”
苏折夜：“让他们滚回韩服。”
“操。”
路漾喃喃：“更帅了。不过你这几句话肯定会被人发到微博和外网上去，DCK的粉丝绝对会在他们社交媒体上骂你。”
“骂呗，我又不会掉块肉。”
苏折夜语气散漫：“他有本事买张票来上海当面指着我鼻子骂，这我还能敬他是条好汉。”
“确实。”
路漾摸了摸鼻子：“你连咱们自己人骂都不care，别说韩国粉丝了。”
顾垣突然出声：“自己人？”
说到这儿，路漾话更多了：“队长你不知道吗？就是全明星正赛结束后，苏哥没第一时间起来和你握手，你的和咱SEA好多粉丝都在骂他。”
顾垣蹙了蹙眉：“他是身体不适。”
“我知道。”
路漾耸了耸肩：“我看到了，害，那天回休息室的时候我问苏哥要不要替他解释一下，他说不用。”
眼见路漾又要发表什么长篇大论，苏折夜出声打断了他的话：“还打不打了？”
路漾一顿，赶紧道：“打，我来了我来了。今日必上钻一！”
这个话题被转移，顾垣却记在了心里。
上微博超话和论坛看了看，果然，很多标着SEA和自己微博的铁粉，都在抨击苏折夜。
不少言语不堪入目，也有很多攻击苏折夜外貌与长发的。
虽然苏折夜并不在意，但顾垣在意。
而且苏折夜的粉丝量也不是盖的，评论里全是双方粉丝的骂战。
……这种水火不容的程度，官宣Night转会来SEA的那天，网上该会是什么盛况。
顾垣有些发愁地按了按眉心。
思索片刻，他发消息给黄和然：[能不能找官方要一下全明星正赛结束后握手环节的视频。]
末了，又发：[照片也行。]
很快，那边回复：[我问问，怎么了顾长官？]
顾垣打字：[Night什么时候官宣？]
黄和然：[一般不都是转会期最后一天，不过我们今年定的早，也可以早点。]
黄和然：[噢，但也得XY官宣他离队后。]
顾垣：[行。]
顾垣：[到时候有用。]
刚要收起手机开始排位，他突然又收到了黄和然的消息，还是爆炸式的刷屏。
[卧槽，折夜咋跟DCK那边吵起来了？？]
[还他妈是RCG？这战队不是想要他吗？？]
[路漾咋也在？他俩在双排？？]
[他怎么还让人滚回韩服，我靠，RCG的粉丝也一堆，折夜这是真的口无遮拦啊。我靠我靠，我直接从**跳起来加班。]
转眼聊天界面就被填满，等黄和然的信息消停后，顾垣指尖顿了顿，回复：[辛苦。]
黄和然：[…………]
黄和然：[捂心口.jpg]
-
苏折夜和路漾排位到下午五点多，后者去放水的时候，苏折夜转过身来。
见顾垣这把也结束，他出声：“刚才的话没说完，我一个朋友从国外回来了，一会儿我去和他吃个饭，然后喝酒聊聊天。顾长官，向你请示一下，望批准。”
顾垣：“你去吧。”
“好呢。”
苏折夜弯起眼，退出客户端：“那我换个衣服出门。”
刚好到做饭吃饭的点了，顾垣也关机，起身。
在客厅站了一会儿，看到苏折夜下来，两人打了声招呼后，顾垣走进厨房。
今天苏折夜穿的没那么**人。
顾垣心里如此想着，从冰箱拿出食材。
没多久，路漾突然毛毛糙糙冲了进来：“卧槽卧槽，队长，我看到苏哥的男朋友了！！”
顾垣：“？”
“我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他就在咱楼门口接他。”
路漾双手齐用，开始比划：“还挺高的，也很帅，像是当老师的特别有气质。两人站一起贼养眼。”
“？”
顾垣：“为什么说是他的男朋友？”
路漾眼睛亮亮的：“因为他一见到苏哥就很宠溺地朝他笑啊，而且苏哥也在朝他笑，我都没见过苏哥那样笑呢。”
顾垣一怔。
心底没来由泛起一阵莫名的情绪，说不上来什么，就是有些许……酸酸涩涩。
很奇怪。
但也半天压不下去。
片刻，顾垣才出声：“那不是他男朋友。”
路漾：“啊？”
路漾诧异：“队长你见过他男朋友啊。”
顾垣：“嗯。”
“好吧……”
路漾挠了挠头：“这都不是他男朋友，那苏哥和他男朋友该多甜啊。”
顾垣抿住唇，没有再说话。
饭做了一半，他还是没忘掉这件事。
擦净手，顾垣拿出手机。
打开和苏折夜的聊天记录，映入眼帘就是明晃晃的“炮友”二字。
像是什么心照不宣的约定与提醒。
犹豫了半晌，顾垣终是收起了手机。
然而吃晚饭时，看着漆黑无光的夜幕，他还是没忍住，给苏折夜发去了消息。
[Ruins：结束了我去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