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娘只朝着傅恒之上下看了一眼,便将他打量了个七七八八,道:“这般贵气的公子若说是来这里寻开心的,妾身还信几分,若说是来这里献艺,赚几个银子的,妾身便是打死都不敢信了。娘子年轻贪玩,还是去别处玩闹罢,妾身事忙,就不奉陪了。”
她说着便要走,沉鱼赶忙拦住她,道:“姐姐慧眼如炬,当真是半分都瞒不住姐姐。我们兄妹二人只是因着与旁人打赌,因此非要赚些银子回去不可。不若这样,姐姐带我兄长上去给贵人瞧瞧,若是贵人看中了,多少给我们十几两银子也就罢了。”
“小爷我就值十几两银子?姜沉鱼,你就这点出息?”傅恒之不耐烦道,“十几两金子还差不多!”
十一娘嗤笑一声,道:“金子?公子当我们沈老板这里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
沉鱼赶忙打圆场道:“赚不赚钱不是全看各人本事?姐姐瞧我兄长,容颜如玉,身姿如松,自然不是凡夫俗子所能比的。”
十一娘道:“娘子只怕是想的简单了,这风雅集全因我们老板爱才而设,长相chut 虽能沾点光,也得有些真才实学傍身才是,否则实在是入不了我们老板的眼。”
话音未落,便听得二楼包厢吵嚷起来,包厢的门被猛地推开,几名男子连滚带爬的跑了出来,脸上狼狈不堪。
“怎么回事?”十一娘瞥向二楼,申斥道:“这种东西也敢带上去,我要你们何用?”
那几名男子早吓得说不出话来,倒是十一娘身边的小厮低声道:“老板说他们几个太俗了。”
十一娘笑笑,道:“这就难怪了。”
她冲着那些男子道:“公子们都下来罢,我们老板眼界高,能落她说个‘俗’字,已然是不错了。”
那几个男子听着,皆是面面相觑,赶忙走了下来。
十一娘轻笑一声,看向傅恒之,道:“公子若是能入了我们老板的眼,别说是黄金,便是要珠要玉,老板都给得。”
“当真?”沉鱼眼睛一亮。
“当真。”
“要怎么才能入你们老板的眼?”
十一娘道:“这便不好说了,不过我们老板爱才,若有真才实学,定不会亏待的。”
“我兄长舞的剑极好,他能把剑花挽得出神入化的。”
傅恒之神色一凛,道:“舞剑岂是能随便给人看的?须得是……”
后面的话哽在了他喉咙里,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沉鱼见他不肯再说,只当是他说完了,便推搡着他上去,道:“姐姐放心,我兄长定能让你们老板满意。”
“姜沉鱼,你……”傅恒之一脸无奈,回过头来看着她,道:“这地方鱼龙混杂,最是危险,你不许乱跑,知不知道?”
沉鱼忙不迭的点头,道:“你不用管我。”
她顿了顿,又忍不住道:“当心点。”
傅恒之紧抿了唇,大步走了上去。
十一娘笑着走到沉鱼身边,道:“小娘子,那位公子不是你的兄长,而是你的情郎吧?”
“胡说什么?”沉鱼赶忙否认。
十一娘笑着摇摇头,道:“男人我见多了,他那眼神我不会认错的。”
“什么眼神?”
十一娘道:“他虽不屑来我们这种地方,却为着你来了。虽不屑展示什么才艺,却为着你做了。他心中虽百般不愿,却仍惦念着你的安危。你说,这是什么眼神?小娘子,有这样神仙似的男子倾心待你,你要珍惜呐。”
十一娘说完,便摇曳着身姿走了。
她身旁的小厮带着沉鱼寻了个僻静处坐下,道:“娘子别急,且在此等候便是。”
沉鱼望着二楼的方向,不觉有些担忧,道:“那沈老板是什么人?不会……不会很难缠吧?”
小厮道:“我们家老板是个生意人,早年里死了丈夫,便独自一人带着商队在西域讨生活,很是辛苦。她能干,性子也爽利,是西域有名的富商,在咱们长安城也有好几处产业,据说她家里连痰盂上都镶着金银,连鞋袜都是金线描的。她在我们这里办风雅集,也就是找人说说话,解解闷。只不过她是见过世面的女娘,这一般的男子便入不了她的眼了,似娘子兄长那般的也许能和她说上话,也未可知呢。”
沉鱼听着,这才略略放下心来。
*
约么小半个时辰的功夫,二楼包厢的门便被推了开来。
一个二十多岁的美貌女娘款款走了出来,满脸的春风笑意,身姿窈窕得不像话。
众人不觉齐齐看向她,连沉鱼都被她吸引了目光。想来,她便是大名鼎鼎的沈老板了。
她并不像小厮口中所说的那样富贵雍容,反而妩媚婉约的很,一举一动满是风韵,身上所著的衣衫用料考究而低调,并不似寻常商人,除了她腰间的匕首和手指上戴着的戒指一望即知是胡人的东西,其余装扮皆与世家出身的贵女一般无二。
十一娘见她出来,赶忙迎上来,道:“老板怎么这么早便出来了?若是对这位公子不满意,妾身……”
话音未落,那沈老板便把一袋银子随手扔在十一娘手中,道:“这位公子的见解极有见地,我打算同他一道出去走走。这些银子你拿着请诸位公子喝茶。”
十一娘看了沉鱼一眼,笑着道:“这件事只怕要问这位小娘子。”
“不……”沉鱼下意识的拒绝,她不由得朝着二楼的包厢看去,那里空空如也,只是被风吹皱的门帘让她脑海中不住的浮想联翩。
沈老板轻笑一声,道:“小女娘瞧什么呢?怕我是妖怪,会吃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