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伉俪情深◎

虽然嘴上这么说, 但他却未这样做。

僵持了一会,魏临伸出手捧着沈云簌的脸,让她看着自己。

四目相看时, 沈云簌眼中的热泪滚落出来。

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情有可原, 也深知魏临任务的艰巨, 可心里积压的委屈与愤慨让她无法立刻原谅魏临。

“我不原谅你……一辈子都不会, 你莫要再这样看我,你走吧。”

魏临声音低哑道:“那你就恨我一辈子, 我会求你一辈子, 但是现在, 你别推开我。”

沈云想把眼泪憋回去, 奈何泪珠像豆子一样, 越来越多,她想要伸手擦眼泪,却被魏临捉住双手,只见他俯身过来, 从脸颊到眼角,把她的眼泪一颗一颗的吻掉。

突如其来的亲密让她手足无措, 沈云簌扭过脸,做出这种举动后,她现在更加心乱如麻了。

沈云簌不知,与他而言,何尝不是日日夜夜的焦灼,若是再继续等下去, 他迟早会疯掉的。

魏临起身, 揽着沈云簌的后背, 把她紧抱在怀里。

不管她反抗还是咒骂, 甚至像以前那样,不满的时候咬他,也都不会松开,她心里既然还有怨,那他等她发泄出来。

可得许久过去了,只听她盈盈弱弱的问了一句:“那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我身体很好,如说有伤,也是心里的伤,但见到你后一切都好了,你就是我的药。”

这些话听的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松开我。”

魏临在她耳边说道:“阿簌,我想你。”

沈云簌觉得自己也挺没骨气的,在他的软磨硬泡之下,她不想和他再对峙了,至少,先窝在他的怀里要一点点点慰藉。

“你别哭,哭了对眼睛不好,要不你骂我吧,想怎么骂就怎么骂。”魏临低头,看着沈云簌哭红的双眼。

沈云簌也正视着魏临的目光:“你为何不早些跟我说,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值得你信任。”

“当然没有,我若见你,一切就前功尽弃了,你回京都后就被人盯上了,你知道吗?”

沈云簌点了点头,她是在见了康三爷后,察觉到有人跟踪她。

沈云簌不知,其实在上元佳节的时候,魏临就险些忍不住了,很想出来告诉她,自己一直都很好,可后来意识有人跟踪沈云簌,察觉到恒王已经开始怀疑了,他到底是忍了下来。

窗外的天光逐渐黯淡,西边的云霞漫天,几麻雀在树枝上跳来跳去。

春罗和妙圆坐在房前的石阶上,两人已经吃了一盘子的桂花糕,桂花糕吃完,妙圆又从一个荷包里掏出两个核桃:“我们一人一个,这核桃皮薄,我能徒手把它掰开。”

“咱们还是去看看夫人吧,都这么久了。”

自从魏临进了房里就未出来过,算下来差不多快两个时辰了。

沈云簌的药膳还在火上煨着,春罗厚着脸皮敲开了门,进入房里,却见魏临端着小碗,正在哄沈云簌多吃一些。

见两人和好如初,春罗忙从房里出来,跟外面的妙圆说了此事。

妙圆把掰开的核桃递给春罗:“夫妻吵架,床头吵,床尾和,我还未见过比咱们世子和夫人更伉俪情深的呢,两人正腻歪,我们要做就是躲得点。”

“是吗?这府里难道不是三公子和三少夫人最恩爱吗?”春罗不解的问,至少她从未见过两人起争执,倒是自家姑娘和姑爷吵了许多次架。

“这不一样,世子深情不是表面上的就能看出来的。”妙圆道。

也难怪春罗不知,当初被魏临派到落湘院的时候,就觉得他对沈云簌的好不一样,明明可以直接霸道的娶过来,非得绕一大圈,只是希望沈云簌嫁过来时是心甘情愿的。

到了深夜,魏临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妙圆提醒道:“世子,隔壁房已经整理好了,您该去休息了吧,夫人这会也累了。”

魏临还未想要从这个房间里出来,只吩咐她们先下去。

不管魏临愿不愿意,春罗也要把话说出来:“夫人月子都未出呢?您不能就在这里。”

“等夫人睡着了,自然会离开,端水递茶这些小事我来做就好。”见春罗和妙圆都犹豫着不动,魏临继续道:“照顾自家媳妇不是应该的吗?你们别跟我抢功,赶紧走。”

每次睡觉前,奶娘都会把孩子抱过来一会,魏临却说等明日了看也不迟,沈云簌不乐意,躺在**,眼睛看着纱账,问道:“你不喜欢他吗?”

“嗯,的确不太喜欢,为了把他生出来,把你折腾成这样,我都以为差一点失去你了。”

沈云簌瞪了魏临一眼,扭过脸去,也不跟他说话了。

魏临从椅子上起身,来到床边坐下:“你生的孩子怎么能不喜欢呢,为夫逗你呢,孩子名字你起好了吗?”

沈云簌扭过脸道:“没有,这不是你的事吗?”

“那你之前为何翻看古籍?”

“你怎么知道?”

他在窗子外站了三日,一举一动都清楚的,但又不想被沈云簌知道,只清了清嗓子道:“妙圆说的。”

“你胡说,帮我拿书的向来都是春罗。”

“那你想好了吗?”魏临问。

“没有。”沈云簌发现,那么多的字,竟然不知道如何选择。

“就叫魏翊吧,希望他以后积极向上,不断进取,振翅高飞。”其实再得知沈云簌有孕时,他就想好了两个名字,一个男娃名字,一个女娃名字。

“魏翊。”

的确是个很好的名字,沈云簌可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像魏临一样一直往前飞,抓都抓不到,她想了一会道:“那他的字就让我来取,就叫燕归吧,飞得再远再高,也要像燕儿一样,每年都要归来。”

“好。”魏临笑着答应。

等着沈云簌睡着了,魏临出了房门。

见魏临出来,长易忙过来道:“世子,温公子已经等你多时了。”

“怎么不早些告诉我?”魏临不满的说。

“您不是吩咐过,您进了房里,天大的事都不要过来打扰吗?再说了,温公子也不是什么大事。”

魏临一时无言对,径直来到前院的书房里。

战场已经清理干净,所有的事情都已经落实,回报完一切,魏临道:“以前委屈你了,本可以在朝着某个一官半职,安稳度日,却偏偏要风里来雨里去,还要做一些危险的事,以后在京都安顿下来吧,先在镇北侯府住着,等朝堂稳定后,我会带你见陛下。”

“世子,做这些事都属下愿意的,并没有觉得委屈。”

“嗯……你先留在南苑,往后,皆可光明正大,无需躲躲藏藏。”

“是。”温言道。

九月,天气转凉。

在一场绵绵小雨中,太子薨逝了。

太子妃哭的肝肠寸断,在外人看来,太子妃对太子情深不渝,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太子对她不好,心里还有别人,她伤心最主要的原因往后就没有了依靠,在宫里定然举步难行。

何皇后失魂落魄的坐在椅子上,早已心如死灰。

她早就想好了,若她儿离世,她就跟着一块去皇陵里守着。

经此一事,觉得做的最后悔的事,就是把大量的精力放在和曹贵妃的较量上。

永徽帝本不愿何皇后守皇陵,但何皇后心意已决,商议后,便决定把皇陵附近一座院子修缮一下,再让何皇后过去。

见太子妃几次哭的晕厥过去,何皇后也觉得她呆在这宫里也没什么意义,提议可以跟她一起去。

听到这里,太子妃慌了,她还有大好的年华,怎么住在皇陵里孤苦一生呢。

“臣妾当然是愿意的,但臣妾还有父母未尽孝,若是可以,准许臣妾回家。”

自古哪里太子妃再回家的道理,何皇后冷哼道:“也难为你了,想走也行,以后不要出行在京都,远走他乡,你可愿意?”

“臣妾愿意。”

何皇后之所以答应,也是太子醒来的那一日,要她往后不要难为太子妃,也算回报她多日的照料,她已经心如止水,不想再难为任何人。

大丧过后,一切趋于平静。

永徽帝上早朝的时辰越来越短,甚至有几日不上朝,奏折也是一日一日的堆积在那里。

这日,永徽帝叫来了魏临,两人在御花园中散步。

正直深秋,凉风飒飒,往昔青翠的草木有的泛了黄,有的染了红,放眼望去,满园五彩缤纷,看的人眼花缭乱。

永徽帝上了几层台阶,来到观景台,俯瞰看着御花园,这里是他从小到大的地方,一切皆如过眼云烟。

“朕看似赢了,实则是两败俱伤。”

魏临道:“陛下,切莫太过伤心,保重身体要紧。”

“魏爱卿,让你假死日子,苦了你了,你为大燕费心费力,为的是什么?”

“陛下,臣在战场上时,只为打败狄国,能早些回家和家里人团聚,在大理寺的时候,见了许多冤案错案,为的是一个公正,假死之后,与家人隔离,为的是死于庐城的兵将讨回一个公道,若恒王篡位成功,大燕将来会陷入一场劫难,他们说臣善战,但臣最不愿的就是征战。”

“说的好,未来的大燕需要你,听说你有几个人要举荐?”

“是,这些人里都是能力出众之人,如今朝廷正需要人才。”

“你的折子朕会批阅,今日就到此,你回去吧。”

沈云簌出月子已经一个半月了,魏临公务繁多,又赶上太子之事,满月宴延迟了将近半个月。

满月宴这日,沈家人来的最早,沈弘之是第三次见自己的外孙,沈时尧和庄晓仪则是第一次来,几人站在小木床前看了又看,直到魏启忱把他们请正厅里叙话,他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今日满月宴由元氏操持,沈云簌也乐得轻松,将一众闺友请到了花厅里品茶闲聊。

因太子的事,南佳县主心情不佳,毕竟与太子关系一直很好,来这里送了礼后叙了会话就走了。

秦悠与薛齐光的婚事因太子的丧事延迟到了明年春,戚灵溪婚事已经有了着落,是太府卿家的长子,令她苦恼的是,她那日因身子不适,没能见到人,但听父母说,此人长相不俗,不能错过,一口答应下来。

只是往日里总喜欢热闹的魏惜不知道哪里去了,一直都未见人。

沈云簌让妙圆去寻她过来,妙圆去了许久后才返回,趁着旁边没人时,悄悄告诉她,魏惜没来花厅是因为去了南苑和温言先生下棋。

沈云簌不甚在意,到了开席时间,却还未见魏临从宫里回来。

昨日还说以后要以家里事为重,自己儿子的满月宴也能撇下不管。

正当她决定不等他的时候,见魏临带着长易匆匆赶来。

沈云簌正要走,被魏临叫住,并解释道:“今日大理寺来了一桩案子,去了一趟城外,夫人,等急了吧。”

听到一件棘手的公务,沈云簌也不在意了,只到了一句:“开席了,赶快进去吧。”

走至门口,两人分开,沈云簌去了女席,却见魏惜站在厅堂门口,对着男席那边偷看。

“看什么吗?”沈云簌凑近问。

魏惜吓了一跳,捂着胸口说:“四嫂,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一直都在外面,你站在这里看谁呢?”沈云簌顺着魏惜的方向看,这个位置除了可以看到魏家的几个宗亲之外,还可以看到温言,宗亲中一位长者和温言正在攀谈。

“四嫂,咱们进去吧。”

“你是在看温先生?”

“没有,我只是觉得大伯有些奇怪,平日里总是严厉极了,见了温先生怎么笑的合不拢嘴呢。”

“这有什么奇怪的,她家的女儿到了年岁,该订婚了,怕是想让温先生做他的女婿吧。”

魏惜听了直皱眉头,那位旁支姐姐虽然容貌不差,但人挺高傲的,与温言并不想配:“真的吗?”

“我乱猜的。”

满月宴结束,沈云簌也有些乏累,送走了女宾,她回到房里小憩。

外面起风了,银杏树上的叶子被风吹落,有几片叶子从窗子处飘进来,妙圆见状,忙关上门窗,回身时,见侧躺在榻上的沈云簌已经睡着,帮其盖上毯子后,离开了房间。

睡梦中,沈云簌感觉有人揽了她的腰,她睡的正好,把那人的手推了一下,翻个身想要躲开,一股温热的气息随之扑面而来,沈云簌睁开眼睛,看到魏临的脸近在咫尺,还霸占了一半的美人榻。

“你怎么在这里?”

“官署的事都处理完了,今日到明日,我都留在府里陪你。”

“哦。”

沈云簌继续闭上眼睛,她做了个在河边抓鱼的梦,刚想继续做梦,又被魏临打断,他凑过来,在她的唇上啄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