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够了吗◎

事情败露后, 永徽帝拿他和沈弘之比较一番。

此次沈弘之去乌和镇,重新规划修筑河道的路线,大大缩减了开支, 说沈弘之是栋梁之才, 说他是个庸才, 说沈弘之清廉之官, 说他朝廷的蛀虫,这一笔账, 早已暗暗记下。

如今他被革职在家, 整日沉浸在郁郁寡欢之中, 本想出门散散心, 饮上几杯小酒, 排解一下忧愁,却不想,这沈家人似乎和他杠上了,到处阴魂不散, 连出门用膳,也都能碰见沈家的女儿。

瞧着这位姑娘衣着、气度, 和那些个高门闺女无二,想来也是费了不少的心力和财力,就像花房里精心培育的花,若是这花折了,那育花之人该有多难受。

“这口恶气不出,难以消我心头只恨。”郑成均紧握着拳头, 镇北侯府的人他要忌惮三分, 可一个沈弘之, 他从来就没有放在眼里, 当下,决定做一件令人无比痛快的事。

这厢的人已经酒足饭饱。

魏惜想在这偌大的南楼看一看,楼下有饮茶吃果子的地方,还有一位说书的先生,故事讲的事绘声绘色,魏惜想去瞧瞧,可惜被魏临直接否决了。

他们该回去了,随即从三楼下去。

一楼的大堂人满为患,除了来这里用膳饮茶听曲的,还有卖货的货郎穿梭其中,堪比热闹的街头。

就在这时,魏惜身上的玉佩被一毛头小子扯下,拿着就往人堆里跑,魏惜忙追赶。

身边的三个丫鬟也追了过去,沈云簌看向魏临,想问他怎么不去帮魏惜。

于此同时,迎面一个蒙着面的女子提着一罐油,朝着沈云簌泼了去。

可她已来不及躲避,千钧一发之际,只被人一挡在身前。

油花四溅,惊叫连连,而那罪魁祸首丢掉油罐,逃之夭夭。

沈云簌抬眼,看到挡在自己前面的魏临,心底发颤:“表哥。”

不等她查看伤势怎样,魏临解了身上的棉披风,并交代她:“你们和魏惜赶紧回去,这里不宜久留。”

说着,就朝着泼油之人的方向追去。

沈云簌看着离开的背影,半天没有缓过神来,那么热的油,即便隔着衣物,也定会伤到了人,他不先赶紧去看郎中,却想着先去抓人。

魏惜已经拿到了自己的玉佩,回来就瞧见一滩热油在沈云簌面前,除了魏临,周围的两三个人也被油溅到一些,捂着脸又哭又叫的。

掌柜的也来询问情况,一时间,大堂里乱的很,

沈云簌拉着魏惜赶紧离开了,这是有人刻意报复,此人就是冲着她来的,什么偷玉佩的小贼,想必都是一伙的。

沈云簌让管家先把郎中请过来,若魏临回来,先给他看看伤势。

等了将近一个时辰,听到魏临从外面来的消息,并让妙圆回话,说他身体无碍。

魏临回来的路上让人简单处理了一下后背与脖子上的伤口。

进了府门,见妙圆和一位郎中迎过来。

回到北院,郎中仔细查看一番,好在隔着厚厚的衣物,伤的只是皮肉,先给魏临用了一些特制的药膏抹上,又写了一副方子,忙完一切,已经是深夜了。

魏临趴在**,此刻安静下来,身上的痛意才一点点的袭来,慢慢的痛的让人他抓心挠肺。

“世子,表姑娘还在外面等着呢。”长易道。

“她何时来的?”

“从您来府上没一会就来了,想看看你的伤势怎么样了。”

魏临起身,想要拿一件里衣穿上,却被长易制止道:“您背上的血泡刚挑破,若是穿上衣物,就和伤口黏在一起了。”

“那你跟她说,明日再来。”

她那么在意男女大防,又是深夜,想来不合适,留在这里,应该是觉得替她挡了热油,心有有愧吧。

沈云簌在小厅里等了许久,脑子里一只回想着魏临挡在她前面的那一幕,他过来时,也紧紧的把她揽进怀里,她是一滴油都没有沾到。

往昔对魏临的那些看法,如一道屏障,就在今晚瞬间瓦解。

从来没有一个人像父母那般护着自己,他以为魏临只是贪图一时,时间久了,那份执着也就不会再有了。

可经此一事,放觉得是她想错了,若是那一罐热油到了她的脸上,那么这辈子就毁了。

魏临救了她的命,她拿什么来还?

直到长易过来,告诉他,魏临已经处理完伤口,已经歇下来,要她回去。

“我能不能看看他的伤,就一眼,悄悄的。”若不看到,今晚必定是一夜难眠。

“那表姑娘就进去吧。”

沈云簌来到内室,轻手轻脚的的绕过屏风,慢慢的挪到床边,隔着青色纱账,隐约看到**后背的魏临,他趴在**一动不动。

犹豫了一下,她还是撩开纱账,看看后背伤成什么样了。

触目惊心的一幕,让沈云簌倒抽了一口凉气,后背是大面积的烫伤,顶着这样的伤口,他竟然直接去追人了,一点也不顾惜自己的身体。

“看够了吗?”**的人转过脸。

沈云簌忙放下纱账,背过身去,心虚道:“表哥,你没睡?”

他今夜怕是都睡不着了:“嗯。”

沈云簌蹲在床边,隔着纱账问:“你是不是很痛很痛?”

“有一点,这点伤不算什么。”

听他这么一说,沈云簌就更自责了:“都是我不好,今日本就不该出门的,害的你受了伤,那人是冲着我来到吧,表哥,我……”

沈云簌有些说下去,道歉自责的话此刻显得苍白而无力:“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魏临从纱账里伸出一只手,沈云簌把一旁的茶水递过去:“要喝水是吗?”

“给我你的手。”

沈云簌把茶碗放下,有把手伸过去,被魏临攥的紧紧的:“这样,一点就不痛了。”

“……”

魏临眯着眼睛说:“泼油之人已经抓住,此人是个亡命徒,故意扮上女装,混淆视听,这几日你不要出门,也别把此事告诉沈大人,害他为你担心。”

“我明白。”

“救你,不是为了让你感激我,也不是为了让你答应嫁给我,而是我愿意这么做,不要自责,也不要愧疚,这么一点伤,对我来说真不算什么。”

魏临说的风淡云轻,沈云簌把纱账撩开一些,反正都已经看过了,隔着也没意思了。

再看他背上的伤,心里还是不由的咯噔一下。

“害怕就不要看了。”

“不是害怕,只是觉得自己很不好,连累了你。”

“这只是一场意外,错的是泼油之人,不是你。”

沈云簌觉得鼻尖酸酸的,这个时候,他没一句责备,反而还安慰她。

他有狠厉的一面,亦有温柔的一面,从他拧紧眉头的面容看,身上一定很不舒服。

此刻,魏临想要什么要求,她都会答应,可良久过去,也只是安慰她。

虽然有些舍不得,但魏临还是松了手:“时间太晚了,早些回去歇息,这件事想不要告诉祖母,魏惜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了。”

“表哥,那我明日来看你。”

沈云簌起身,提着裙摆悄悄的离开。

翌日一早,沈云簌去了福安堂,魏老夫人见她面色不佳,以为没有休息好,就让她早早的离开了。

她先去落湘院,取了秋蕊熬制的药膳,和妙圆一起来到北院。

此时魏惜也在,因当时她和丫鬟们都不在场,还以为哪人是冲着魏临去的,一直问他是不是得罪了人,想要找那些人报仇。

魏临被这个多嘴的五妹妹吵得头疼,“我就是大理寺的,这个仇我自己报,还有,这两日你不要来烦我。”

本想表示一下自己的关心,可魏临的那句话都让魏惜气的抓狂:“我就那么惹你心烦吗?”

“只是想耳边安静一些,这里什么都不需要。”

既然这样,那她往后就不来了,魏惜刚出房门,见沈云簌过来,她身后的妙圆提着一个食盒。

“四哥他现在正烦着呢,咱们以后少在他面前晃,走吧,表姐,别打扰他休息。”

“那我也要把这一晚药膳送过去,补身体的,有助于伤口愈合。”

魏惜发现,她这个堂妹还没有表妹贴心,昨日去街上,处处都能感受到魏临对沈云簌的照顾,此刻看来,她才像个外人。

“那你去送吧,我先走了。”

今早两个司直来禀明昨日情况,在南楼附近,若想早些□□的勾当,极为容易,而后背之人是谁,还是个谜团。

像这种买凶害人的事情,一般正主都不会露面,即便所有的刑具都用了,也问不出什么,从昨日到今日,他一直都在思考着一件事,从魏惜的玉佩被抢,到泼油也就片刻的时间,想来背后的行凶之人是认得他们的,故意避开魏惜,目标就是沈云簌。

这个推算的结果,让他不禁担忧起来。

沈云簌提着食盒进了房里,魏临已经起身,身上搭了一件里衣,他坐在一张榻上,面前的小案子上放着一摞厚厚的案宗。

“表哥,你在忙吗?”

“不忙。”

魏临转脸,见沈云簌面色有些苍白,想来她昨晚也未休息好。

“这是今早秋蕊熬的药膳,方子是从一位郎中哪里求来到,喝了它,伤口会愈合的快一些。”

说着,沈云簌已经盛了一小碗药膳,她本想放在小几上,但小几上有案宗,于是把碗直接递给魏临。

魏临摇头拒绝:“我的肩膀一动就疼,算了,不喝了。”

若魏临不早些好,她心里就更愧疚了:“要不,我喂你吧。”

“……”魏临暗自窃喜,面上却摆出一副难为情的样子:“你行吗?”

“表哥是怕我做不好伺候人的事吗?

魏临才发现,沈云簌现在一口一个表哥,叫的极为亲切,竟然亲自喂他,这好像是梦里才有的,后背上的痛意提醒,一切又都不是梦。

沈云簌坐在榻边的方凳上,用勺子舀了小碗的药膳,递到了魏临的嘴边。

魏临尝了一口,眉头紧跟着皱了一下。

“烫吗?”

“嗯,有些烫。”

再舀一勺后,沈云簌轻轻的吹了吹,做的认真仔细。

魏临起初心里是很兴奋的,也要借机表达一下自己的心意,可他转念一想,她忽然的改变,也只是因为救了她才这样。

恩情和感情可不一样。

人性都是贪婪的,他也一样,他希望这份恩情,快些转变成对他的感情,虽然因此受了伤,可今日是个良好的开始。

“你这么做,只是因为我替你挡了一下吗?”

沈云簌把最后一勺药膳送进魏临口中,说道:“不全是,阿簌希望表哥早些好起来,只是希望你好。”

因魏临衣物单薄,故房里的炭火烧的很足,房里很是暖和。

沈云簌穿着镶着兔毛缎面绣花袄,待得时间久了,感觉有些热,她收了小碗,正要走,却被魏临抓住了手。

“你要走?”

“只是把小碗放到案子上。”既然他想留,那就多和他说会儿话,也能分散魏临的注意力。

魏临松了手,手臂撑在一旁的软枕上,身上的雪白柔滑的里衣也随之敞开一些,漏出胸口的结实的肌肉。

沈云簌看了一眼后,忙收回眼睛觉得现在的气氛和方才不一样,魏临眼神比这间房里还要热。

他姿态慵懒,神情柔和,鸦羽般的眼睫微微眨了眨,眼眸似是夏日午后云卷云舒的一方晴空,头上的发也梳的略微潦草,几缕碎发挂在额前,随意又慵懒。

魏临这般瞧着,倒是挺迷人眼睛的。

沈云簌不敢再多看,怕被魏临发现了,只故意的打量着他的房间。

他的房间很大,只是里面的物件太少,显得十分空旷。

沈云簌看了一圈,直到和魏临目光撞在一起,她笑了笑:“表哥,要不我还是走吧,明日我再来给你送药膳。”

魏临点了点头,得到示意后,沈云簌提着食盒离开了。

方才魏临看她的时候,心跳莫名快了不少。

申国公府,郑成均坐立不安,他没想到魏临会做出这番举动。

直到随从外面回来,并告知他所有的事宜都已平息,魏临有伤再身,做不了任何事,即便抓到了人,也查不到是谁。

毕竟暗地里交易时,对方都蒙着脸,谁也不知道是谁。

那日,郑成均喝了一些酒,也是有些昏了头了,不过事情已经做了,魏临和沈弘之没有却别,他一样恨的牙痒痒,只是忌惮整个镇北侯府,不敢硬碰硬。

“爷,您别怕,出了事,奴才替您担着。”

作者有话说:

关于错别字多,作者不狡辩,我就是一个大大大马虎,给大家带来不好的体验我很抱歉,错字会抽出时间慢慢改的,笔芯笔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