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天凉,切记要穿上披风。暖泉虽好,亦不宜多泡。”二夫人给谢妍系紧了红袄大褂的披风,一字一句地叮嘱她要多注意。
沈昭月站在一旁,目光中微微有些羡慕,她也想有一位关心自己的母亲。
谢妍乖巧地点头,母亲总是过于担心她,“母亲,我都十二了。不是小孩子了,这些我都懂。”
“沈姐姐,我们快些去吧。再晚些出发,就赶不上的宴席了。听说今年,可是请了宫中的舞乐来,比起外头的,精彩百倍呢!”谢妍拉住沈昭月上了车,因是出席安平郡主的宴请,到底算是皇家之事。
谢府比平常更用心些,派了一队府兵护送。谢长翎前日才发现了燕国刺客的身影,更是担忧谢妍与沈昭月的安危,可此事试管紧要,暂且秘而不宣,因而这安平郡主的乐清池之宴依旧按时举行了。
等到谢妍上车后,又拉着沈昭月细细说起了往年的乐清池之宴的趣闻,“去年宫中的九皇子来了,他与安平郡主虽不是亲兄妹,但感情一向好。只他性子有些软弱,不过一只蟾蜍就将他吓哭了。半夜里,还闹着要安平郡主陪她睡觉呢。”
“前年办了一场秋花宴,齐家三房的齐颜沐得了魁首,京城人人都说她是一等一的才女,此前还有人将她与我哥配成了一对。不过,到底是嫁给了六皇子。要我说,那六皇子可不过我哥。”
沈昭月听她说了一路,句句少不了她对谢长翎的仰慕,能有这么一个惊才绝艳的哥哥,任谁都想满天下的炫耀吧。
乐清池在京郊的一处宫殿内,原本就是皇家园林之所,因着有一处暖泉的暖眼,才特地开凿了许多泡池,常常用于皇家宴请之所。若是外邦来了使臣,也会在此处接待几日。
许是有人与她说话的缘故,沈昭月第一次没觉得晕车。
只快要到时,谢妍一把抓紧了她的手,变了神情,一脸严肃地叮嘱着:“你若是撞见了公主或皇子,定不可得罪他们。”
“尤其是三公主,她乃娴妃长女,性子一向乖张。她先前还想将我哥召为驸马,我哥没同意。就此之后,她就常常寻我麻烦,好在她鲜少出宫,我也不常进宫。一般,见不到她。”谢妍说起三公主时,脸上划过了一丝气恼。
沈昭月乖乖点了头,她知道谢妍并非只是与她说趣事罢了,这一路上的话,不仅将京城几个世家的关系说透了,还将一些不可得罪的人点了出来。
“好。我记下了。若是真有事,我就把二表哥的名号搬出来。想必,总能得几分颜面。”沈昭月想起了二夫人的话,倘若真惹了麻烦,她自然不会傻乎乎的避嫌。
谢妍听后,双手一拍,“这就对了!有事,只管找我哥去。”
谢妍与沈昭月相处了些时日,原以为她也是那般矜持迂腐的女子,没想到竟是这般聪慧,一点就透。
“沈姐姐,我不怕你笑话。我自幼闯了祸,都是直接报我哥的名头。等到有人找上门来算账,没回挨打的,都是我哥。”谢妍一脸的自豪,虽说事后谢长翎总会罚她紧闭抄书,但挨打的不是自己,她才不怕呢!
远在京兆府查阅卷轴的谢长翎,忽而觉得后颈处一阵冷风吹过,害他莫名哆嗦了一下脖子,“卫安,将窗户关上。”
却不知,这是自家妹妹在接他的短呢。
沈昭月的脑海中,暗自联想了一番,一个替亲妹妹挨打的谢长翎,该是什么样子。
应当是年岁不大的时候吧。
“两位姑娘,这边请。郡主已安排好了各位的住处,车途劳顿,不如先行歇息一会儿。等到晚宴时,自有人来通禀。”一位小太监迎了上来,身上穿的是宫服。
谢妍点了下头,“那就劳烦公公领路了。”
来此的世家贵女颇多,怕是难以在同一个时辰到,自是各自先回去休息,没得空等着人来。
乐清池,虽说以池为名,但主要还是园林造景之所,处处皆是难得一见的名贵花木,白玉石柱支撑起了一间间亭廊。就连墙角一隅,都雕刻着精美如花的图样。
雕梁画栋,红砖绿瓦,处处透着华贵。
“两位姑娘,若有事,直接摇铃吩咐就成。小的就先送到这儿了。”小太监说完话,得了谢妍的示意,就出去了。
“我睡觉最喜安静,安平郡主知道后,就特意给我选了最角落的院子。”谢妍左右看了一圈,布置没变,只这回有沈昭月在,另外在偏房内加了一些陈设。
“妍娘,我有些困了,先去屋里躺一会儿。”沈昭月揉了揉腰身,刚才那一路的马车,实在是折腾人。
谢妍自然也腰酸背痛,“好。要是有人来唤,我让绿柳去叫你。”
到了偏房内,香叶原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现下是长长呼出了一口气,紧张地端起桌上的茶盏就往嘴里倒,好在是温热的茶水,否则定要烫到她不成。
“慢些,别呛着。”沈昭月随意在屋里转了转,虽是短住一夜。但所需的洗漱用具、临时更换的新衣等等,应有尽有,甚至连鞋袜都备好了。
“姑娘,我可从未想过还能来这种地方。若是待会儿真遇见了皇子、公主,我怕是吓得连路都不会走了。”香叶何曾见过这场面,她走了一路,眼底全是惊叹。本以为庆王府已是繁华至极,没想到这乐清池更是壮观。
她是没见过什么世面,只怕给她家姑娘丢人!
沈昭月握住香叶的手,将她带到了床边坐下。“皇子、公主也都是人。你不也见过庆王殿下?与我们并无什么不用。你若是怕,不如今夜就留在屋里。我与妍娘一同去,也算是有个照应。”
香叶低下头想了想,她刚才一时看呆了眼睛,就差点儿踩到了沈昭月的裙摆。“那……那我就在屋里等着,我哪儿也不去。”
“就是……就是姑娘回来时,给我带些吃的就成。”香叶憨憨笑了一声。
“知道啦,你个小馋猫。”见香叶如今谨慎,沈昭月亦是在心中怪上了自己,或许她该早些让香叶出府去,立个女户,再买个属于她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