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舟刻不知道柳素鳞要去哪儿,只是没想到,柳素鳞直接去了汴河,付钱租船,顺便让江舟刻撑船。

“原来你是让我当船夫啊。”江舟刻撑着艄,柳素鳞则丢了一壶酒给他,并道:“给你准备了阴山雪,怎么走听我的。”

阴山乃辽境名山,覆地千里,山峰连绵,高耸入云。山阳与山阴两侧,如隔天地,阴阳两极。辽境之人采山阴之雪与山阳之果与羊奶,合酿成酒,又在山阴窖藏十年,方可得到的琼浆玉液。其色如玉如雪,自带一股清香,绵柔醇厚,此酒得名阴山雪。

“这不是辽国贡酒吗?你怎么会有?”江舟刻来了兴趣,柳素鳞可不是爱酒之人:“总不能是什么赏赐吧?”

“自然是别人送的,我不喝酒,留着反而暴殄天物,正好送你。”柳素鳞问道:“现在可以撑船了?”

江舟刻饮了一口,顿时清香入喉,甚为欢喜,索性将船桨一放,以内力驱船,炫起了技:“撑船多无聊,这样可以了?”

柳素鳞也不在意,反正船动了就好。

“告诉你个好消息。”江舟刻潇洒地一趟,将一本秘籍丢给柳素鳞道:“听说你自废武功之后,我就日思夜想,翻遍各种秘籍,终于研究出了不需要内力也能用的轻功。你这么聪明,花上两三年,重新仗剑天下,不是问题。”

柳素鳞拿起秘籍,只见上面写着“飞鱼步法”四字。

“人有六气,精、气、神、意、血、脉,六者相通成内功,外发御器乃武艺。不过呢,你现在经脉全废,靠自己的六气是不行了。”江舟刻一边美滋滋地饮酒,一边道:“不过呢,我在竹隐观住的时候,闲着无聊读了几本老头的道经,有了个想法。天地也有六气,风、寒、暑、湿、灵、光,何不聚之以用?”

结果江舟刻并未等到回答,只好抬头看柳素鳞在干嘛。只见这条小鱼正盯着自己送他的秘籍,嘴角勾起笑意,露出两个酒窝,那样子可爱得居然像个拿到糖葫芦的小孩,忍不住打趣道:“这样子可不好啊,若是让天下的恶人见了,他们可就不怕断案如神柳大人了。”

“你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想化天地六气为己用,哪有这么简单。”柳素鳞收起秘籍:“等我们两个想出来啊,只怕案子都没法办了。”

“就现在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踏青。”江舟刻倒是一派悠然的样子,柳素鳞却正了颜色道:“盈盈说,秦王要从穆叔那里得到一张地图,其实是旧式汴梁的古地图。”

江舟刻皱眉:“古地图?要那东西干嘛?”

柳素鳞指了指船底道:“汴京的这后梁开封城则在迁都洛阳后废弃,于一场洪水中被掩埋。”

宋都则是在此之上的第四座城。

由于汴河水系发达,地下又有暗河无数,年深日久水脉流动冲刷,于是形成了汴梁地下的地下城。

“三座城在地下相连,穆叔用他的经脉,为我绘出了地下城的完整地图。”柳素鳞说的地下城,让江舟刻感觉不可思议,但柳素鳞的说法有理有据,让他一时竟然找不出反驳。反倒勾起了兴趣:“莫非,我们要去里面寻找证据?”

柳素鳞点头,继续道:“二十年前,犼纹者为祸汴京,我爹成了他们的目标,为了将兵马藏于公主府,他在公主府挖开了一口枯井。”

而那口枯井,就是柳素鳞抓到发疯的郭天,并救出翠微的那口井,也是后来犼纹者潜入公主府的密道。

现在想来,二十年前,柳冰就知道地下的三座古城,那个枯井,就是柳冰挖开的地下城入口。柳冰选择公主府藏兵,除了可以让犼纹者进入圈套,也是利用犼纹者做掩护,避免被人发现他真正的目的是地下城。

“你爹在家里挖条地道通往地下城干嘛?”江舟刻皱眉,柳素鳞道:“父亲和母亲是死在皇宫里的。辛叔这些年查过,出事那日,皇宫的出入记录,只有母亲,那父亲是怎么进去的?”

“你是说……那三座古城,连着皇宫!”江舟刻恍然大悟,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这皇宫号称戒备森严,却想不到人算终究不如天算!

柳素鳞点头道:“嗯,我怀疑父亲就是从这条路进入皇宫的,而秦王必须抓住穆叔拷问的,也是这条路。”

“我听说枯井不是被你抓犼纹者的时候炸了吗?”江舟刻微微皱眉。

“那口井盈盈知道,官家就肯定知道,我若不炸,岂不是有谋逆之嫌?”柳素鳞道:“何况知道汴京城下有古城的,又不止我一人,还有长生门的雷霆。”

对,当时柳素鳞假扮万正奇,被聂娘子带去的地方,也是汴京地下古城的一部分!

柳素鳞跟雷霆在地下的密室大打出手,雷霆不惜毁掉那个密室,只是想不到柳素鳞水性极好,在密室彻底被毁前落入水中,并借助地下暗河,找到了另一条离开汴京地下城的路。

“只是花的时间有些多,我又有伤在身,这才在出来时晕了过去,被杨老夫人所救。”柳素鳞绝口不提,自己被汴河冲回城中,还是被杨老夫人像钓鱼那样给钓了起来。

江舟刻平日就喜欢拿他寻开心,知道这种事,还不得笑他一辈子。

柳素鳞见二人的船已经行出汴京,水流出现支流,于是指挥着江舟刻怎么走。

“对了,你说要去地下城收集线索,莫非秦王在地下城里干了什么?”江舟刻一边行船,一边问。而柳素鳞听了这话,眉头深锁:“我怕的就是,父王在地下城中练兵。”

“这样,若是让他得到了地下城连通皇宫的那条路,只怕他立刻就能逼宫。”柳素鳞终于沉重地说出了自己最担忧的事。

“你怕再发生万岁殿诡事?”江舟刻听出了柳素鳞的担忧,柳素鳞点头:“我想……通往皇宫的路也许还不止一条,当年太祖迁都,或许也与此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