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犯规……

翠微心中不免升起了点小小的哀怨,每次都这样。素鳞哥哥总会用那双温柔的眼睛看着她,然后撑起一方天地,让她能够蹦蹦跳跳。

“微儿?”柳素鳞皱眉,翠微是个不会隐藏秘密的人,有心事都写在脸上。上次这么为难,还是周侍生偷偷见她之后:“是不是今天遇上不开心的事了?”

比如说,某人又对她说了些什么,故意让这翠微心焦。

柳素鳞表情依旧温柔,但心里却逐渐阴云密布。

这世上阴谋诡计,终究是诡计,而利用感情,却最让人不齿。

翠微怕柳素鳞多想,急忙摇头,脑子却飞快地转了起来:“素鳞哥哥,你不可以多想!”

“嗯。”柳素鳞点头,伸手轻轻触碰翠微眉心:“可是看你眉间心花凋落,我也会难过。”

“我……”翠微急忙摸了摸眉心:“什么心花?”

“因为只有我能看见啊。”柳素鳞收回手,将翠微揽入怀中:“说吧。”

“我……今天……”翠微想告诉柳素鳞她看到了永安公主和柳冰的小祠堂,但刚要说出口,却又想起官家的话。急中生智,翠微想到:“我在勾栏瓦肆看了一出戏!嗯!”

“什么戏?”柳素鳞看翠微这眼神闪烁的样子,就知道她说了谎,可他愿意听翠微说下去。

“说的是……有个小生,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娶了杀母仇人的女儿为妻。”翠微小声道:“我害怕不敢看下去,但我想知道,这个小生会对他妻子怎么样?”

杀母仇人?这话柳素鳞猜得到是在暗示他们两人,不免担忧,今天翠微见了什么人?莫非跟她说了什么?

“微儿觉得,那小生爱他妻子吗?”柳素鳞手臂微微用力抱紧了翠微,翠微却不看柳素鳞,小声道:“这种事……爱得越深,伤得就只会越重啊!毕竟……是杀、杀母之仇……”

“哈……”柳素鳞终于忍不住轻轻笑了,翠微抬头见柳素鳞笑起来的样子,眉头一皱双唇一抿,试图推开柳素鳞:“还笑!我认真的!”

“对不起啊,我错了。”柳素鳞抱得更加用力,轻声道:“微儿肯定记得,母亲是那么温柔善良的女子,她怎么会忍心拆散你我呢?”

“可是!”翠微很急,然而话说出口,突然发现:“不对!我说的明明是戏!”

“嗯……我知道。”柳素鳞这么一诈,当即发现,果然有人在翠微这里编了故事,安慰道:“我是执掌刑律的大理寺官员,杀母这样的事,首先当以杀人论处,怎么定罪必须依据宋律论处。”

“啊?”翠微愣了一下,柳素鳞道:“微儿知道……父亲想要的宋律是什么吗?”

翠微摇头,她的嬷嬷、先生们教的都是四书五经,女儿家该读的那些书,而宋律可不在其中啊!

柳素鳞抱着翠微,只觉得这份温暖他要留一辈子,为了让翠微安心,解释道:“就是酌情给予犯错者适当的处罚,又限制没有尽头的报复。”

若真的发生这等杀母之事,自然会将凶手羁押,查明杀人动机、行凶过程、搜集人证物证,依法酌情量刑。

“这世上啊,是非交缠,不辩不明,岂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道得明,杀人可以栽赃,证据可以伪造,怎能偏听偏信呢?”柳素鳞的开导,翠微不知该说什么。

柳素鳞继续道:“若我是这个小生,自然会避嫌,将此案交由大理寺其他同僚处置。”

“避嫌?”翠微转头看向柳素鳞,此话戳中了她的心思:“为什么要避嫌?”

“因为……我是审案的官员,此事又事关母亲,万一我感情用事,错判案子,伤了家人,怎么办?何况,叶大人、楚大人,都是清醒之人——”柳素鳞停下话头,看着翠微泛红的眼眶,急忙道:“微儿,别哭啊,世人立下法典,本就是为了减少遗憾。”

“素鳞哥哥,对不起……”翠微揉着眼睛:“我居然忘了你这么聪明,还那么好。”

“不用道歉。”柳素鳞帮翠微拂去眼角泪珠:“害怕是人之常情,微儿……我也要当爹了,怎么会忍心让孩子为了我跟挚爱分别,终生抱憾呢?”

翠微含泪点头,用力回抱柳素鳞:“嗯!”

“微儿帮我个忙,好不好?”柳素鳞安慰了翠微,当即决定,立刻送翠微离开,汴京城是一天都不能多呆。

“什么事啊?”翠微擦干眼泪,柳素鳞沉默片刻,思索利弊后,轻声道:“微儿……师父突然要搞什么大祀,武林人士都收到请柬要去天竺山参加他盛会,日子定在中秋。可是今天辛叔跟我说,他收到了信,师父举动很奇怪,他担心师父干傻事。这些本该由我去处置,可是……大理寺的案子,我还需要两天才能完成,所以能不能请你代我回去看着师父两日,我事情一结束,立刻去临安找你,只要两天就够了!”

“师父干傻事?”翠微想起汴京城中某些传言,问道:“是什么?”

“师父他……似乎布了杀局,请的都是当年与他家灭门有关之人。”柳素鳞没有继续说下去,翠微却懂了。

柳素鳞很愧疚,他不该说谎。可是,以现在的情况,翠微已经被人骗了,一定会把本不属于她的责任揽在身上,而柳素鳞唯一能做的,就是想办法把翠微骗离京城。

这次就把梅落风,拿出来当借口吧。

“对……这次师父在我完婚后立刻离开,我担心他是去布局了,我不想看他晚年被情仇所困,因此拜托你了。”柳素鳞面露痛苦之色:“穆叔死了,李叔也死了,师父是我在这世上最重要的长辈,我不能再失去一个亲人,辛叔也无法再承受失去一个兄弟了。”

“素鳞哥哥放心!”翠微点头,她知道,柳素鳞已经失去太多,不能再失去了。而今晚,柳素鳞已经安了她的心,她相信柳素鳞不会跟父王走到那一步,反倒是梅师父。

柳素鳞被指杀害何连兴时,梅家灭门的旧事,也早在汴京传开,翠微混迹市井,自然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