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素鳞阻止自己去想,他很清楚,自己母亲是永安公主,并非寻常百姓,不管发生了什么,他必须忍耐。不能让任何人看出破绽。

拜门宴上,秦王不时看向柳素鳞,发现他并未有何异常,心中多了痛惜。

试问哪个长辈,见了孩子受此等委屈,心中会高兴?

拜门宴后,柳素鳞和翠微去接了小橙子回公主府时,天色已晚。柳素鳞让翠微自行安排小橙子的住处,就去了书房,等着花辞镜过来。

花辞镜看柳素鳞直接去了书房,知道他肯定是等自己去谈正事。想到,既然梅落风已经提了,时候到了,那就去吧。

不过还没到书房,翠微突然从旁边跑出来:“镜、镜姑娘!”

翠微显得有些局促,花辞镜一愣,暗道不妙,立刻解释道:“郡主,我跟你说啊,我跟死鱼……不是,我跟柳素鳞只是要学怎么查案而已。”

“啊?”翠微愣了一下,想了一会儿才明白:“你以为——”

“像你这么好的女孩子,又是郡主,本就值得世上一切的好。”花辞镜此话真心,要是当初跟她成亲之人,跟柳素鳞一样,她大概也不会逃婚。

翠微的脸泛红,被夸得羞涩起来,她知道花辞镜误会了,小声解释道:“镜姑娘误会了,我信任素鳞哥哥,也信任你,我是别的事要求你帮忙。”

“帮忙?”花辞镜也愣了,误会?她不明白:“我身无所长,又不懂夫妻之道,能帮你什么?”

翠微偷偷往柳素鳞书房看了一眼,确定窗户没开,柳素鳞看不见她,这才牵起花辞镜的手,偷偷摸摸到了无人的屋子,又私下查看,生怕人偷听。

这弄得花辞镜困惑不已,这个无忧无虑的郡主要搞什么名堂?

等翠微转了一圈,看得差不多了,这拉着花辞镜坐下道:“我想请你教我武功,好不好?”

“你学武功?”花辞镜愣了,翠微可是正经的金枝玉叶,秦王掌上明珠,柳素鳞的心尖尖,她需要学什么武功:“学武功很苦的,何况有事让柳素鳞保你就好了,他那武功,整个汴京横着走都没问题,依靠他不是很好吗?”

然而提到这里,翠微低下了头,嘴唇紧抿,眉头也锁了起来,样子楚楚可怜不说,而且说不尽的委屈,吓得似花辞镜急忙安慰:“我没别的意思啊,只是觉得你金枝玉叶的……”

翠微摇头,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道:“素鳞哥哥为了我,把武功废了,我不想成他的拖累,所以就算只是花拳绣腿,万一到时候用得上,我也可以替他分忧的。”

花辞镜怀疑自己耳朵,柳素鳞武功废了?还是为了翠微郡主?郭家那些废物,谁能 “郡主,我没听明白,你能不能再说一遍?”花辞镜急忙向翠微再次确认,翠微头更低了,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废去武功,就是我与素鳞哥哥成婚的代价,我不想让他再继续为我承担了。”

“为什么?”花辞镜无法理解:“有情人终成眷属,哪儿错了,为什么要付出代价?”

而且,这不是官家赐婚吗?官家不是很照顾柳素鳞吗?为什么要这么做?

翠微更愧疚了,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其实她一直有感觉,官家跟父王之间,有什么不一样,她一直觉得,她可以成为改善官家和父王关系的人,但似乎是她一厢情愿了。

花辞镜也意识到自己失态,立刻柔声安慰:“我没有别的意思,也是,各家都有各家的难处,你要学武功,我教你就是了!不过我武功也稀松平常,郡主你可能也学不到太多,只要你不嫌弃,我一定帮你!”

“嗯,谢谢你,镜姑娘。”翠微点头,朝着花辞镜露出感激的笑容,这个瞬间,翠微的暖,透过双眼,传递到了四肢百骸。

花辞镜终于明白,为什么柳素鳞喜欢翠微。

这世上,总有些女子,能温暖一切。

花辞镜应了翠微,这才去了书房,推门后,只见柳素鳞争盯着一块玉佩,思考着什么。

“说吧。”柳素鳞将玉佩收起,花辞镜反倒不知如何开口,柳素鳞没了武功,她要是说了,让柳素鳞陷入危险怎么办?

见花辞镜吞吞吐吐,柳素鳞道:“我方才见你跟翠微在一起。”

“死鱼,你太恐怖了吧?郡主干什么你都盯着?”花辞镜眉头都拧了起来,柳素鳞道:“我见你迟迟不来,还以为有事,出去一看,谁知你跟微儿关系已经这么好了,她想学武功吧?”

“她知道你武功没了,想护着你。”花辞镜见柳素鳞瞒不住,也就都说了,柳素鳞知道翠微心心念念的是他,不由浅笑道:“她学点武功也好,就麻烦你了。”

“那你呢?”花辞镜担忧是真的:“没有武功,真的没关系吗?”

“这世上,办案与谋财害命一样,有心就够了,不在乎是否有武功。”柳素鳞看着花辞镜道:“老头知道我武功没了,他都觉得你将案子说给我听没事,你照做就行。”

有心。

花辞镜不在左右为难,点头道:“好,你说的,其实我逃婚后,离开了扬州,去了应天府辖下颍州,我要说的事,就跟颍州有关。”

“是金矿?”柳素鳞立刻意识到,最近的颍州,最大的案子,就是金矿之事。

花辞镜点头:“我敢肯定,颍州官府上下无一人敢对金矿动心思,但上头查下来,结果就是颍州衙门上下连通他们的家人无一幸免,全都枉死。我就是要替他们讨个公道。”

柳素鳞看着花辞镜坚毅的眼神,他很清楚颍州案代表什么:“你是否知晓,此案可能未结你就已经身死,而且要背负无数骂名。”

“我知道,但这世上,颍州衙门上下,已经无人生还,我若侥幸逃出,若不能替他们奔走,只怕此生都无法安眠。”花辞镜非常肯定地告诉柳素鳞:“他们都是好人,我们既已迟了,没救下他们性命,就不该再让他们死后背负罪名。倘若这都无人去做,天下何来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