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嗣获罪下狱,大理寺群龙无首。任命何人为新大理寺卿,关系到三法司的稳定。令人想不到的,僖皇子竟然保举叶安担任大理寺卿。

僖皇子的理由自然很充分,叶安本就是大理寺少卿,熟知大理寺一切事物,大理寺连续两位寺卿出事,正是急于安定人心之时,由叶安这个少卿升任最佳。

不过叶安素来在大理寺混吃等死这事朝臣们也知道,若是将寺卿的位置给了他,大理寺事务能正常进行么?

朝臣们为此争论不休。

金市东把大理寺各种流言蜚语带了回来,并对柳素鳞道:“我还听说因为大人和楚大人一直稳坐司直之位,官场上司直不祥的传言已经平息,现在吏部正在准备将空缺的司直补全呢。”

柳素鳞只是道:“朝臣们争也无用,反正最后大理寺卿肯定是叶安。”

“啊?”金市东大惑不解:“难道是因为僖皇子举荐?”

“叶安曾在太学念书,是吏部尚书的门生,论资排辈,他与刑部尚书成元荣年岁相差是大了些,但有同窗之谊,科举刚中的那一年,曾在御史台为官,与韩少伯乃上下属关系。”柳素鳞整理着各种书本卷宗:“官家现在需要三法司齐心协力处置天下事,自然会选个与刑部、御史台都交好的大理寺卿。”

“叶大人有这能耐?”金市东惊讶。

柳素鳞拿起一份书卷时,书卷下正好是他原本写给李忠,想要在大理寺增设女吏的公文。柳素鳞犹豫了片刻,将公文递给金市东:“估计最迟明日大理寺卿就会定下来,若是叶大人,你就代我将这文书呈递给他。”

金市东收起文书,刚想说什么,就见柳素鳞目光微微抬起,似在看什么。

金市东奇怪,顺着柳素鳞目光看去,立刻就发现翠微郡主蹑手蹑脚地猫着腰从窗台下路过。金市东看了柳素鳞一眼,想问怎么办。

柳素鳞摇了摇头,用手示意金市东出去,自己则朝窗外伸手,抓住翠微的衣角,问道:“微儿?”

“素!素鳞哥哥!”翠微吓得起身,柳素鳞眼看她要装上窗角,急忙伸手一挡。结果翠微撞上了柳素鳞的手,而柳素鳞的手则磕在了窗角,手背立时痛了起来。

翠微急忙抓着柳素鳞的手:“糟了!流血了!一定很疼吧!我去给你找药!”

见翠微担心,柳素鳞摇头道:“别去了,药箱子在这里呢,你进来就好。”

翠微看了看柳素鳞,只能点头,像是做错事的孩子那样,小心地走进来。而柳素鳞已经找出了外伤药,递给翠微:“那就有劳微儿了。”

翠微点头,开始给柳素鳞手背小心翼翼地涂药:“素鳞哥哥,我……本来不想打扰你跟金大哥谈正事的。”

“没有正事,只是些无聊的官场闲话而已。”柳素鳞看着翠微,舒心一笑,问道:“倒是你,有心事,可以告诉我。”

翠微低下头,忸怩了好一会儿,才小声问道:“素鳞哥哥,今天嫂嫂,还有好些夫人,送了礼来,还在家里聊天,拜会,她们说,你画的眉真好看。”

“她们还说了别的,对吗?”柳素鳞小时候跟着永安公主,也有各种女眷会来访,她们聊的内容,想来这些年都差不多。

翠微点头:“嫂嫂说……我该改口称你官人了,其他夫人也说,我年岁不小了,应该……应该……”

看着翠微从脖子到脸再到耳根子都红透了,柳素鳞轻笑:“不用介意他们说的话,称呼无所谓,孩子随缘就好,你要实在招架不了这些夫人,可以说你病了。”

柳素鳞从箱子里拿出个小瓶子,给翠微看:“这是师父在临安时,用来装病跟我骗酒钱的丹,你也可以吃一粒,就能骗过她们了。”

翠微看着柳素鳞,突然鼓起腮帮:“这种事怎么可以装!被发现,不就是骗人。”

“好,总之你先带着。”柳素鳞将丹药瓶子塞翠微手中:“她们还说了什么?”

“就是……我现在是公主府的当家主母?应该掌理整个公主府上下大小事,可是……我……我……”翠微低头揉衣角,在王府这种事她从来不管,母妃也没说一定要学,而她本来就喜欢出去玩,管事她根本不会。

柳素鳞看着翠微衣袖有些奇怪,趁着翠微不注意,抽了出来,竟然全是写得乱七八杂的数字。

“别看!”翠微急忙要抢,柳素鳞却已经翻得差不多了:“原来微儿这么多年,是一点算盘都不会用啊。原来你偷偷摸摸,是想把这东西藏起来?”

翠微脸更红:“堂姐说,被你发现,我这么笨,肯定会不喜欢我的!”

“烧掉就好。”柳素鳞拿着这些写的乱七八糟的东西还给翠微:“你若真的想学,我教你。”

翠微抓着那堆纸,眼神终于有了光,看着柳素鳞问:“不是说,内宅之事,男人都不懂吗?”

柳素鳞听得无奈摇头:“你那些嫂嫂、姐姐还有来访的夫人,都是逗你开心呢,不要放在心上,何况——”

柳素鳞拉着翠微到桌旁,拿出札记:“这是我这些年游历四方的见闻,你想听吗?”

“好啊!”翠微自从出生,还未离开过汴京城,她从小就喜欢听闻各地的故事,想着有朝一日能去一探究竟,今日听柳素鳞问,立刻就想知道。

看着翠微重新露出笑容,柳素鳞心情也更好,或许待他处置完汴京的案子,可以像父亲那样,带着所爱之人踏遍山水,去每个地方,看尽一切风景。

而官家的心思,也果如柳素鳞推测,次日,叶安升任大理寺卿。

不过令人意外的是,空出来的大理寺少卿,则由楚云留担任。

至于柳素鳞,梅落风也没猜错,擢升为寄禄官大理寺丞。

身为寄禄官,柳素鳞乐得清闲,现在司直齐了,他也不用每日准时准点去大理寺当值。正好若是有案子,也方便他亲自去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