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郭福会成为弃子,则是为了更逼真地嫁祸郭嗣。因为从柳素鳞在郭福房中找到蛊虫时,就已经是嫁祸的一部分了。

郭福身为管家,必然事事听从郭嗣。

只有让郭天练功的郭嗣,才会命令郭福下蛊,也才会在事情败露后,杀郭福灭口。

只是……柳素鳞都没有中计。

而郭宿没想到,郭夫人和郭天会选择自杀。

至于大理寺被围那晚,郭宿原本打算让下人去上清宫,刺激郭天蛊虫爆发,从而控制郭天杀入大理寺杀了郭嗣。

只是没想到,郭天竟然会融合柳素鳞给的内功,摆脱控制。

所以郭宿只好亲自到大理寺杀郭嗣。

“虽说如今成了阶下囚,但目的已成。”牢狱中的郭宿,不再是郭家大公子,与河间孙氏的婚事也没了,郭宿却仿佛得到了宁静:“柳大人肯定听过一个说法,墙倒众人推,我那位父亲,应该永无翻身之日了。”

柳素鳞的目光却落在整个牢房,多少人监视,武功如何,他都心中有数,片刻后,柳素鳞才道:“是谁?”

郭宿仿佛没听到,悠闲地靠着墙壁,甚至还唱起了很多年的旧词曲。

柳素鳞问的,是郭宿背后是谁。

这次抓住的犼纹者,也不过数十人,柳素鳞知道并不是全部的犼纹者。然而,郭嗣的案子已经由宰相负责,柳素鳞能找的真相,也找完了。

他从一开始承办的,就是将郭嗣绳之以法。

见郭宿什么都不说,柳素鳞觉得自己留下也无意义,只能转身欲走。

郭宿却突然道:“都说结了缘,就有了却之时,我母亲喜欢去上清宫祈福,若是大人垂怜,可否替我走一趟,了却此事?”

柳素鳞回头看了郭宿,最后点头。

郭家之事,到此,算是了结。

翠微也不用嫁了。

柳素鳞一人去了虹桥,慈娘依旧在这里买豆腐脑,见柳素鳞过来,照理端上一碗后,笑道:“这次鱼公子是想带几份走?”

柳素鳞摇头:“不用,让我在这里坐会儿。”

慈娘点了点头,就去张罗其他生意。不过慈娘还是会偷偷看柳素鳞,她感觉,今天的鱼儿公子有些不太一样。

慈娘在这虹桥上摆摊已经很多年,知道这汴京城太大,达官显贵太多,而这些人呢,名满天下的速度很快,消失得更快。

这不,前些日子,大理寺卿李忠大人刚传出死讯,随后就有破格提拔的新大理寺卿郭嗣。慈娘虽说不关心朝政,只在乎每天的豆腐脑能挣多少银子,但这郭嗣的恶名,她却听过,只觉得这世道容得郭嗣这样的货色逍遥,实在不公道。

谁知,这才过了几天,就听郭家已经被治罪。

慈娘知道柳素鳞在朝为官,今天见他这沉默寡言的模样,又想起那日柳素鳞带来的女孩,待摊子上的人都招呼得差不多了,于是倒柳素鳞身边坐下道:“公子,是不是那天跟你一起来的姑娘,卷到朝廷的事里了?”

柳素鳞摇头:“现在已经没事了。”

看来是发生什么了。

慈娘犹豫着想安慰点什么,却突然听见:“慈娘豆腐脑?原来当年姑姑分给我的豆腐脑,就是这里买的啊。”

柳素鳞抬头,只见僖皇子已经坐下。

慈娘见柳素鳞眼神瞬间变得锐利,立刻起身,招呼道:“公子也要一碗?”

僖皇子点头:“有劳了。”

见慈娘离开,柳素鳞道:“殿……”

“这里不是公堂,亦不是皇家,在外,你得唤我表兄。”僖皇子今天心情非常好:“郭家锒铛入狱,朝堂又少了个害群之马,可喜可贺,只是鱼儿怎么看起来不高兴?”

“我还欠表兄一事,你说吧。”柳素鳞自然记得,当时自己为了阻止翠微成婚寻求僖皇子帮助时应允了什么。

“此事不急,我是来问你,可知掌上明珠是什么意思。”僖皇子不急不慢地抛出问题,柳素鳞放下勺子,冷道:“表兄又想拿微儿干什么!”

“又?”僖皇子愣了一下,柳素鳞道:“你是最得宠那个,又最宠微儿,但这次的婚事,你却从头至尾,一言不发,以为我不知道吗?”

在众皇子中,僖皇子一直将翠微当成亲妹妹对待,有求必应,而这一次赐婚,如此违背微儿意愿,等同于将微儿推入火坑,这个最宠她的“僖哥哥”,却一直袖手旁观。

不,比袖手旁观更糟糕,根本就是推波助澜。

僖皇子第一次想拉拢柳素鳞,遭到拒绝后,就发生了微儿强行婚配。眼前这个僖皇子,竟然成了微儿最后的希望!

自然是僖皇子策划的!

柳素鳞冷眼相待:“表兄知道我在说什么。”

僖皇子点头,颇为赞许:“不愧是鱼儿,果然敏锐。既然你不想答,我告诉你好了,所谓掌上明珠,自然是妥善安置,交给恰当的人才行。”

“让她离开,不行吗?”柳素鳞暗暗握拳。

“明珠岂能失其主?”僖皇子道:“即是赵氏儿女,就躲不开注定的命运,她的婚姻,注定是要为天下开太平的。”

柳素鳞终于无法掩饰,脸色彻底阴沉下来,僖皇子却道:“可还记得我那天的话?”

那天的话?

难道是……僖皇子可以说服官家,让自己和微儿成婚?

慈娘小心地将豆腐脑端上来,这贵公子吃得倒是很高兴,而柳素鳞却一副心不在焉,甚至有些阴沉。

“条件是什么?”柳素鳞冷静下来,僖皇子对这豆腐脑极为满意,一如既往,风轻云淡,运筹帷幄的模样:“父亲对我说,其实世上并未什么《冼化心法》,寻找密令真正的关键其实是你的内功,可他认为,找东西劳民伤财,不如让关键消失。”

原来,官家这些年,知道得不少。

柳素鳞终究平静地道:“可以。”

反倒是僖皇子愣了一下:“鱼儿?”

柳素鳞放下铜板,站了起来,他本想来慈娘这里清净片刻,结果却还是被僖皇子找上门,惹得片刻不得安生。

或许当他踏入汴梁时,就已经注定了:“只要你们不再利用微儿,怎样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