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突然升起,所在被照亮,金市东发现,他们竟然身处某个校场!四周竟然都是穿戴盔甲之人!

众刺客知道中计,想逃,却立刻被天网阻拦!这里竟然早已布置好一切机关,就等他们上钩!

“柳大人,老身可有来晚?”云华府杨老夫人意气风发的声音突然传来,金市东这才想起,还有柳素鳞!

“大人!”金市东急忙呼喊,方才刺客那招太猛,柳素鳞不知受伤没有!

“我没事。”柳素鳞提着要逃走的郭嗣回来:“多谢老夫人相助。”

郭嗣与郭宿,终究父子相见,二人的眼中,却只有怨毒。

杨老夫人命人将郭嗣、郭宿分别关押。

犼纹者既然是北汉刺客,整个汴京城中,最熟悉他们的,就只有曾为北汉降臣的云华府杨氏了。

柳素鳞在抓郭嗣前,就向杨老夫人求助,告知犼纹者一事。

由于事关重大,涉及朝廷,还有皇帝,杨老夫人当即应允,并在校场设下埋伏,而柳素鳞则用作为诱饵,将犼纹者引至校场。

至于为什么犼纹者会杀郭嗣……

当最后一名犼纹者被抓,圣旨也下来了,由宰相王宣为主,僖皇子为辅,三法司会审郭嗣。

郭嗣被抓的第二天,正好是朝会时间,官家的案上,几乎都被郭嗣的奏折堆满。大臣们仿佛计划好了,在这天,新仇旧账一起算。

想不到啊,小小一郭嗣,弹劾的奏折竟然如此之多。

柳素鳞、金市东回舍人院时,忽闻院中传出隐隐歌声,唱的是:

寒窗十年功,一朝跃龙门,求名利,结恩仇,步步高升,终成空。金榜钓佳婿,以为女无忧,泪洗面,求上清,声声相劝,丧黄泉。今本怨恨消,酒苦却穿肠,慈父去,母亦消,孤身度,看那庭花寥落。

裴艳姿一身缟素,回头见柳素鳞、金市东回来,露出三分强颜,笑着起身:“大人,我准备好了。”

原本柳素鳞还想说什么,因为她若是作证,就必然承认,她是杀害郭倪的凶手,而杀人就要偿命。

如此,裴家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然而听着裴艳姿凄苦的唱词,他明白,对于这女子来说,有些事比生死重要,所谓准备,是准备讲述这场逼婚害父,亦是准备即将赴死。

一句“准备好了”,就是一切。

三法司会审,王宣、僖皇子见柳素鳞带来了裴艳姿,并不意外。惊讶的,只有郭嗣一人。

现在的他已不再是得圣宠的新任大理寺卿,而是阶下囚,是无数弹劾在身,诸多案件待查的阶下囚。

纵然披发囚衣,狼狈不堪,见了裴艳姿,却恨不得生啖其肉:“还我儿命来!”

若不是堂上公差将他摁住,以郭嗣那激动的模样,甚至以为他才是那个无辜枉死的孩儿讨个公道的父亲。

“郭大人,是真的惋惜郭嗣么?”柳素鳞突然冰冷出声,打得郭嗣一愣,转头问道:“柳素鳞,你什么意思?”

曾经以为只手遮天,嚣张跋扈的郭嗣,此时外表狼狈,内力更是混沌一片,歇斯底里,如此模样,柳素鳞只觉得难堪:“当下,大人自身难保,大公子罪证确凿,二公子与郭夫人自尽而亡,若是三公子活着,不正好能延续你的血脉。”

“你——”郭嗣话未说完,一名会审官员突然站起来道:“宰相、僖殿下,下官以为,郭嗣咆哮公堂,当掌嘴为戒。”

“下官以为郭嗣桀骜不驯,藐视公堂,当杖刑。”另一官员也站了起来。

柳素鳞看他们眼里闪着精光,想来这次安排审郭嗣的,都是与他有仇之人。

郭嗣见众人墙倒众人推,脸色煞白,郭宿却只是冷笑,并未说话。

王宣则是见众人越来越激动,拍下惊堂木,制止了这场闹剧。真让这些大臣们乱起来,这案子怕是审不下去:“裴艳姿,将你的遭遇详细道来。”

裴艳姿见郭嗣已没了方才的气焰,当即应下,开始讲述她自姻缘庙与郭倪相遇,再到逼婚,郭嗣为助郭倪娶她,栽赃陷害裴慎府。

这故事中,裴艳姿终究没有提到,龙颜大怒,严惩不贷。

看来跟着审盈盈混了这么久,裴艳姿也聪明了,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待裴艳姿讲完,郭嗣辩解道:“裴慎府之罪,乃延误新旧交子交替,这十五天罪证确凿,我根本没冤枉他!”

“证据在此。”柳素鳞将从交子务偷出的账本交给王宣:“这账本第一份,乃去年西夏与宋通商后,财货流通增加,为此交子务新增的旧交子数。第二份乃官家御驾亲征辽国时,由于交子用量增加,交子务那年的旧交子发行数。二者数目基本一致。第三份,即征辽那年新旧交子替换花费时间。这用时正好与去年对上。足以说明裴慎府并未无故拖延。”柳素鳞一口气说完。

裴艳姿也非常适时地五体伏地,大摆道:“还请宰相、殿下做主,郭嗣蒙蔽圣听,陷我父入狱,最终害我父死于狱中!艳姿愿承担一切,只愿郭嗣为我父偿命!”

“杀人偿命……裴艳姿,你可知,郭倪是怎么死的?”王宣看着年轻美艳的女子,凄苦跪于面前,她也曾父母在侧,承欢膝下,本应有个美好姻缘,但如今,却只有复仇二字,甚为可惜。

“郭倪乃我成婚洞房之夜所杀,若宰相觉得,郭倪非害死我父凶手,甚为儿女不应替父报仇,小女子虽死无憾。”裴艳姿并未起身,而是用更加无助又无奈的语气诉说一生的委屈。

僖皇子颇为惋惜,对王宣道:“王宰相,今日审的是郭嗣之罪,依本宫看已经审清,至于裴艳姿杀夫,属开封府,应让开封府开堂单独审案。”

王宣抚须,颇为赞同地点头道:“另外,开封府尹苏明道是否因失察而至裴艳姿之母用刑过度而死,也应交由御史台详查。”

韩少伯起身领命。

说完,王宣这才问郭嗣:“郭嗣,裴慎府之死,你可认罪。”

郭嗣脸色苍白,但他发现,辨无可辨,只能道:“认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