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素鳞和段才秀都不再说话。

柳素鳞按照段才秀说的路，把人送到了他师弟那里，直接离开。至于段才秀为什么会救自己，段才秀那七招剑法，现在的柳素鳞其实并不关心。

天地广阔，江湖偌大，不同的人有各自机缘，现在的他并非江湖中人，必须要解决的，是眼下的案子。

那片柳素鳞跟幕后、刺客团大打出手的地方，已被都监司的城卫接管，此时毒烟散去，除了残留的血迹，因为毒烟而死去的花草，什么尸体、刺客都不见了，仿佛并未出现过。

柳素鳞绕了点道，路过此地，城卫并不知道是柳素鳞放的响箭，但见是大理寺的柳司直，都朝他颔首赔笑，柳素鳞也点了点头。

因为查蔺君之的死因，柳素鳞的名声也在都监司传开，他们对柳素鳞都有敬畏，见柳素鳞随身带了把唐刀过来，以为此地他要办什么案子，急忙给让道，不敢阻拦。

谁知柳素鳞没有停留，仿佛路过那样，直接离开。

柳素鳞走了一圈，已经确定，这里什么线索都没了，而毒烟，此时已经烟消云散，什么残留都不剩。

幕后那人拿着唐刀，与大理寺牢中的刀痕一致，他的左手也有伤。也就是说，出现在大牢里的，就是这个幕后。而这个幕后曾在密室于他交手并受伤，调查伤药去向的过程，最大的嫌疑竟然是李忠。

不管天色多晚，他必须去一趟吏部。

玄冥之间的尸体，他越量，心情越沉重，那是个不会武功的人，面皮被割，说明被人换了脸。记忆中，李忠是个文官，也不是江湖中人，更没学过武功。

大理寺地牢里，其实有两种刀痕，一种是他手上唐刀留下的，还有一种——是金市东的。

进入大牢的人，应该怎么都没想到，金市东会出现，并与他交锋，同时还在墙上留下了线索。那是由搏斗的刀痕，留下的一个字——忠。

李忠的忠。

柳素鳞希望自己的推测，是错的，他自入京以来，所见的李忠就从未变过，所以——从一开始，他见的李忠就是假的。

吏部有大宋所有官员的资料，里面就包括了详细的体征，他要去看看李忠的卷宗。

只是令柳素鳞没想到的，他来到吏部，却发现这里灯火如昼，气氛紧张，捕快、城卫甚至是护卫都来了！

“柳素鳞？”冰冷的声音从吏部衙门里传来，柳素鳞仔细看，只见成元荣带了一队人马走了，见了柳素鳞就没好脸色：“李忠人呢？怎么就派你过来？”

看来，吏部出事了。

柳素鳞不想多生事端，只是朝成元荣行礼：“见过成大人。”

成元荣面露不悦：“柳司直多礼了，看来李忠将你纳入大理寺，果然考量甚深！”

柳素鳞不解，听成元荣的口气，是对李忠颇为不满，但这与他有什么关系？只好更加恭敬地道：“晚生不知大人在此，多有冲撞，还望成大人见谅。”

成元荣不知道在吏部受了什么气，现在憋着一肚子的火。柳素鳞当然也不想成出气筒，这种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就不留破绽，让成元荣借题发挥。

柳素鳞礼数上确实没问题，成元荣只觉得更难受。

两人就这么在吏部门口僵着，谁知翠微的声音突然传来：“成大人，让素鳞哥哥跟我进去吧！”

成元荣虽然不乐意，但看着翠微清澈的眼神，只能退了一步。

为什么翠微会在这里？

翠微是秦王之女，秦王称病不上朝，翠微出现在吏部？

翠微见成元荣离开，这才松了口气：“我是跟着僖皇兄来的，他正为吏部的一件事头疼呢，要是知道你来了，肯定很高兴。”

僖皇子在吏部？柳素鳞立刻明白成元荣误会了什么。原来他是皇帝的外甥，跟僖皇子是表兄弟。

皇长子自幼体弱多病，官家虽说对皇子关爱有加，但却将期望放在了僖皇子身上。僖皇子擅长骑射，官家还是晋王时，就有心要立僖皇子为世子。

现在，晋王已经是官家，看来若非金匮之盟的存在，僖皇子，现在应该已经是皇太子了。

此时的吏部，戒备极为森严，柳素鳞跟着翠微一路进去，巡逻的人，堪比丢了万正奇的刑部。想来吏部也发生了大事，否则官家不至于将僖皇子派来。

“素鳞哥哥，你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在这？”翠微看向柳素鳞，脸上带着期待，柳素鳞被翠微不自觉露出的笑意晃了眼，环视四周：“莫非，今天你找殿下玩，结果吏部出了事，就将你带来了？”

“僖殿下，这个称呼，就太生疏了。”僖皇子从吏部大堂走了出来，看着柳素鳞，甚是亲切。柳素鳞却只是恭敬地对僖皇子，依君臣之道行了礼：“殿下，君臣有别，素鳞现在只是大理寺的八品司直而已。”

僖皇子的生母并非皇后，而是贤妃。想当年，贤妃得宠，怀上龙种，诞下了僖皇子，僖皇子凭借母亲的宠爱，也得到了官家的宠爱。接着，僖皇子开始念书，习武，深得官家赏识，这份赏识，又让贤妃得了更多的恩宠。

贤妃和僖皇子，一体而生，后宫朝堂，就这么形成了势力。

当年柳素鳞的父亲是大理寺卿，晋王为了笼络朝臣，并且也要让僖皇子在朝中有些名声，就常让翠微、僖皇子、柳素鳞他们一起玩。

看来，秦王的地位虽说堪忧，但僖皇子和翠微这些年的关系一直很亲善。

“君臣、君臣，你本为我表弟，难道真要为了这层俗礼彻底生疏？”僖皇子叹了口气，十二年不见，柳素鳞变了好多，当年的他，真的就是一条快乐的小鱼，无忧无虑。

父皇要他若是有机会，需得多照顾柳素鳞。

于公，柳素鳞的武功尽得柳冰真传，若是在野，能助他掌控江湖，若是在朝，精通宋律，诸国语言，内可处置刑律之事，外可出使列国扬威四海。

于私，柳素鳞终究是他表弟，比之外臣，姿势亲近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