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离足足在**躺了七日才消肿,这么一折腾,连她仅存的灵气也败光了。期间千绒帮她抹了许多药膏,也渡了不少灵气,但都收效甚微。

千绒拿来长命灯:“符离,再存些灵气吧?”

现在正好是夜里,夭乞生睡觉的时候,存灵气的最佳时机呀。

符离一脚蹬开。

看到它就烦。

千绒知道她心情不好,只得叹息一声:“那我再去问问奇师父有没有别的办法……”

符离望着自己红彤彤的手,虽然现在消了肿,可她还是跟烫熟了的大红虾一样难看,红得发亮,一点儿也不漂亮。

“吥!”一声轻响。

她回头看向长命灯,擦擦眼,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一个小人儿正扒着灯口往外爬,脑袋也就灯口大小,方才那声轻响就是他发出的。

什么东西?

“哎呀,憋死人啦。”小人儿终于爬了出来,坐在长命灯上翘了二郎腿,甩了个兰花指,“小红姑,这是哪儿?我怎么来这了?”

小红姑……

符离被戳了心窝子,偏过头,不想理这个灯笼里的小妖精。

可小妖精脾气不小,遭了冷遇,趾高气昂地就扬起鼻孔来:“小红姑,我跟你讲,别看我个头小,我可是位神仙,知道吗?你得对神仙恭敬点儿。”

符离终于匀出眼神儿来看他。

“你是什么神仙?”

妖界里怎么会有神仙?

“我是恭神。本是被发配到人界的,可我迷路了,不晓得怎么就来到这里了,小红姑,这是哪儿啊?”

“这里是妖、界。”符离一字一字往外蹦:神仙怎么会来问她问题?这神仙怕是假的吧!

恭神显然一愣。

“不可能,我堂堂一个神仙怎么会入妖界?!不对,妖界怎么会有恭房呢?”

恭房?

妖界还真有。

符离没理他,而是想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做,该怎么拿到头发呢?

符离突然眼一亮,看向那个小人儿。

“你是神仙?”

“是啊。”正打量她的恭神受了重视,拍着胸脯保证,“如假包换!”

“那你都有什么本事?”

恭神一展傲娇脸:“我会的可多了!”

“会不会偷人头发?”

“偷谁的?”恭神一愣。

符离悄悄凑过去:“偷夭乞生的。”

少顷。

“吱——呀”一声。

符离急忙趴了床框去看,只见远处一顶头发成了精,正撩了帘子往这边飘!她捂住嘴巴,好悬没嚎出来。

竟然……成了?!

恭神从头发中冒出小小的脑袋,得意洋洋:“怎么样?这下你相信我是神仙了吧?”

符离点头如捣蒜。

相信!她太相信了!

这头发她已经盯了好多天了,熟悉得很——没错,就是夭乞生的漂亮头发!

可是这头发也太完整了,恭神是怎么做到的呢?

“你们神仙都这么厉害吗?”

夭乞生可是妖界的二王子呀!这头发说剃就剃了?

恭神摇头晃脑地嘚瑟:“那个叫夭乞生的修为确实不错,按寻常,本神仙是不可能这么顺利滴,可耐不住本神仙擅长催睡术啊!他这一睡,纵有什么本事也白搭!”

哇,原来是这样。厉害啊!

符离感叹之余,又忙把长命灯搬了出来。

今夜天时地利人和都有了,她要——

烧头发!

这下子,她定要修为大涨了!

恭神本想继续躺着翘腿抖甩,可见符离拿了一堆头发怼到灯笼里,当即使了法术打掉。

“你干什么,要放火啊?”

符离好脾气地捡起头发,解释:“不是放火,是涨修为,你不懂。”

恭神:“还有本神仙不懂的事儿?这长命灯,也是夭乞生的吧?你拿了夭乞生的头发,又拿了他的长命灯,来涨自己的修为?”

“你也太无耻了。”

符离涨红了脸,她无耻?

“是他活该!”符离愤愤。

恭神见此,不知顿悟到了什么,突然了然似的点了点头。

不就是儿女情长的那些事情嘛——他都懂的。那个夭乞生本事不小,定是招蜂引蝶、做了对不起小红姑的事情,修理一下也是应当的,的确活该。

“可你也不能把头发全点了。”恭神好心教导,“一口吃不成个胖子,最少也得凑个七七四十九日。”

“四十九日?”

符离依言剪了四十九份,临了,她又问:“神仙,你确定他不会找来吗?”

“放心,中午之前醒不了。”

符离这下是真的放心了。

烧头发、盘腿打坐,一气呵成。

长命灯有了头发的加持,整个灯身都萦绕着一股淡淡的白玉之光,这一夜,符离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惬意……

直至清晨。

白玉之光随着日升而淡去,符离也睁开了眼睛,她甚至能感受到体内澎湃的灵气,起初那种能令杯子瞬移的稀薄灵力根本不能与其相比。

这些灵气,足以毁了整个乞生殿!

如此神奇,她得好好谢谢恭神。

可是,她找遍了整个房间都没找到他,这神仙来有影去无踪的,若非看到床洞里的那些个头发,她简直以为昨夜是在做梦呢。

蓦地,她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又看了看自己的手。

原本是“小红姑”的自己,现在居然恢复如常了?

她不由抚脸自叹:白白嫩嫩的,真漂亮!这头发果然没白烧!

“符离!符离!”

突然,千绒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脸上一片焦急,“符离,你快去法定阁看看,二王子的头发没啦!”

“哈?”符离一呆,消息传得这么快,连千绒都知道了?

千绒又打量着她,咦了一声:“符离,你终于不红啦!”

符离点头,正欲说出昨夜的奇遇:“千绒,我用长命灯烧了……”夭乞生的头发。

“符离,二王子现在正彻查这件事呢,把小妖都叫去问话了。大家猜测许是大王子派人来作的孽,你放心,以二王子的本事,肯定能找回来!”千绒安慰她,“你还是有机会的!”

符离懒得再说话,跑到床脚正欲掀开洞口显一显,千绒却又跑了,一边跑一边道:“这件事我还要去告诉平哥哥,符离,你要放平心态,莫要着急啊!”

符离看着千绒的身影:她不着急。她心态很稳的。

法定阁。

夭乞生没了头发又要审讯,摆了个隔帘不让人瞧。小妖们跪在地上,都没交代出个所以然,惹了夭乞生发火,又丢出几个物件来。

叮叮当当的好不热闹。

符离本在看热闹,谁知夭乞生长了一双会拐弯的眼睛,张嘴就点了她:“符离,进来!”

进就进呗。

她可不怕。

符离瞅着帘子后,笑:“二王子,听说您秃了?”

夭乞生没说话。

符离嘿嘿一声,继续道:“现在天儿这么冷,您好歹要戴个毛毡帽子挡一挡。我觉得,许是戴上帽子,旁人就看不出您秃了!”

“你觉得本王怕冷?”夭乞生凉凉道。

符离想了想:“还是戴顶帽子吧。”

夭乞生撩了帘子。

露出锃亮的大光头。

哇,这恭神剃头的手艺真棒呀!

符离强行忍住笑,抿了唇看他,一脸正经:“二王子喜欢什么颜色的帽子,我帮您去找呀。”

夭乞生缓缓坐下,眼睛一直盯着她看。

符离也不怵,好心询问:“红的?”

“绿的?”

“还是紫的?”

“都不行啊?要不然整个五颜六色的?”

夭乞生终于开了口。

“符离,几日不见,你修为见长啊。”

这话说的,颇有些阴阳怪气。

符离也借机装傻,一边又奉承,道:“是啊,按照您的教诲,我每日都去雷霆涧受苦锤炼的。上天垂怜,我才涨了些修为——当然,跟您是没法比的!”

夭乞生嘴角一撇,不过遑论真真假假,那点儿修为在他眼里实在不够看,也就这狐狸当成宝贝。

夭乞生敲敲桌子:“狐狸,我给你的项坠儿呢?”

“嗯?”符离一愣,“什么坠儿?”

眼见夭乞生目光越来越不善,符离终于想起来了。

嗨,挂脖子上的那个坠儿呀!

她早就丢了并忘到九霄云外了。

“我收起来了。”符离的脑袋瓜一向灵活,既然夭乞生爱听奉承话,那她当然也不会小气了,“那坠子毕竟是二王子赏赐的东西,我特别害怕磕着、碰着,一直好生放在房间呢!”

“是吗?”

“是啊。”符离睁眼说瞎话。

然后,夭乞生抬起手。

“提溜”一下,掉出个东西来。

白白的,小小的。

还有根儿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