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君大人, 大石不好了!那个石皮石头石卒了!】
衡昭眼前一黑。
这写得都是什么傻逼玩意儿。
生生心梗了许久,他才反应过来讯息里的意思。
——龙君大人,大事不好了, 那个破石头碎了。
他浅浅地进行了中译中。
但他的思绪很快又被打断,传音器的音乐一变。
鸣放着洛繁音听不懂的乐曲。
洛繁音好奇地看向衡昭, 这又是新的铃声吗?
之前的她作为天上百无聊赖的一个小莲花仙, 不重修炼修炼, 就爱探寻仙界那些新奇事物。可即便如此不务正业, 她也不曾听过、或者见过衡昭手上这些新奇玩意儿。
仙界会弹奏的仙人众多,风格迥异。
但出奇到这般的, 寥寥无几。
太洗脑了。
好像下一秒就要随着乐曲律动起来……
衡昭已经取出传音器, 不等他接通,他的表情已经变得硬朗锋利, 如果仔细去看, 还能觉察出一些为难或者棘手的烦躁煞气。
但他还是接通了。
传音器里面立刻传来喧闹的声响, 似乎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众人围在传音器那头, 分外热闹, 正和衡昭通话。
洛繁音悄悄地竖起耳朵听。
这可不是仙人们的声音,大多是妖修。
因为天界那么大,只有妖修说话这么百无禁忌、且放肆。
但他们说的内容洛繁音却听不清, 因为一个妖修刚没说两个字,就被另外一个妖修截断而去, 这段对话铺设得断断续续, 很没有条理和逻辑。
衡昭叹了口气, 伸手揉捏发皱的眉头。
难得看到他也有不爽和棘手的时候,洛繁音心生好笑。
“说不清楚是吧?那换视频。”
衡昭的话音里带着一种说不清, 道不明的清透。
那头又慌乱起来,似乎还有人产生了激烈的围殴行为。
终于,那头跌跌撞撞地点开了传音器的视频功能。
头一回知道龙君大人临行前赠于他们的传音器竟然还能视物,一个个妖修眼睛瞪得大大的,还有好些耳朵都惊掉了。
等他们看向衡昭身边的洛繁音。
更是惊诧无比,那个掉耳朵的妖修刚安好的耳朵又重新滚落在地,还不知被谁踩了几脚。
“啊!我的耳朵!”
“这个时候还关注什么耳朵?你没看见龙君大人旁边的繁音仙子嘛!”
“看到就看到了!你说话小点声,不要被龙君大人以及繁音仙子听到。”
“对!嘘!”
嘘声比说话声都大生怕别人听不见?
眼见这群妖修又要重新打起来了,衡昭气得上下牙紧紧地磨了一下。
他不是傻子也不是聋子,他们说话这么大声,这边的他和洛繁音怎么会听不见?
面上的不耐烦愈加浓郁,衡昭的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传音器,微微颔首,斜眼看向那些还在扯头花的妖修们。
“罢了,可是出了什么情况?”
那群妖修这才安静起来,想起被龙君大人威慑的可怕和恐怖,你推我搡,好不容易才推出来了一个代表妖修。
“大人,我们在姻缘石这里。”
小妖修激动地冒出了大尾巴,停了停,等尾巴消失,他才小声地继续道:“但是姻缘石不小心被我们弄碎了一块……”
妖修的声音可怜、弱小、又无助。
衡昭却并未同情他。
相反,衡昭的呼吸骤然停滞。
他看一下这群妖修身后的背景,果然有些熟悉。
不就是安置着姻缘石的那片地界,可现在,那片永夜的天空月亮消失,星光却万分闪烁,印出一条银白色的璀璨星河。可星空之下空旷无比,那面极为宽阔的姻缘石陡然缺失的一块,很明显地……少了一块。
旁边的洛繁音意识到什么,目光懵懂地看着上面的姻缘石。
洛繁音:!
这群妖修……
不会把姻缘石给砸了吧……
这力气也太大了吧。
洛繁音唏嘘无比。
同洛繁音的吃瓜心情不同,衡昭想得足够为深透,他看向身旁的洛繁音,视线停滞在她眼尾下方那颗细细的红痣上。
再出口时,却并未责怪。
“姻缘石碎了,所以上面刻的名字也消失了?”
“启禀大人!没有消失!”
小妖仙说到这个就来气了。
他们一群妖怪在这里砸了好半天的姻缘石,也只仅仅破坏了其中一角,而那一角上面刻着的仙人名字刚好就是最近貌合神离,闹出桃色出轨绯闻的那一对。
男主角看到自己和仙侣的名字以一种近乎“残暴”的物理方式消失,当即失去仙人的端方,欣然离开,从前还握着他们的手,重重地感谢了他们,称自己和新道侣的结婚宴上,也要请他们参加……
嘛了个巴子!
他们怎么就不能把繁音仙子和叙清仙人的名字弄掉呢……
一群素来我行我素的妖怪看着传音器里纤瘦的繁音仙子,前面的妖修正在和龙君大人进行对话,后头的妖修不方便对话,双手就化为兽形,尖利的爪子还在“叙清”两个字上扣扣挖挖的,很是努力。
只要把这个烦人的名字挖掉,再把龙君大人的名字填上去。
不就完美了吗。
将这群妖修们的蠢钝行为纳入眼中,衡昭罕言寡语,只得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
这群傻逼能做出什么好事来?
不是偷偷摸摸给他送大胸肌的男女妖修,就是整日在天上蔑伦悖理,**检逾闲,现在还把坚硬无比的姻缘石给砸坏了……
看着这群妖修们亮晶晶的眼睛,难道他们还在等着自己夸他们力大无比么?
可是实际上、他在等待着什么。
又在奢望着什么?
洛繁音和叙清的名字哪有这么容易就分开,当初他以龙形翱翔姻缘石之旁,龙尾那么巨力地敲打,姻缘石毅然岿然不动……
衡昭很烦,同时厌恶着这么就会被别人牵扯情绪的自己。
浓密的睫毛在衡昭的眼里落下一片阴影。
洛繁音不懂,为何只是姻缘石碎了一角,阿昭的情绪就这么低落。
在洛繁音看来,衡昭这样的厉害的妖仙,他的高傲自大始终一贯,他不该为什么事情皱眉烦闷,更多的时候,他就像水边戏水的高贵鸟兽,有着倨傲的本钱,就该总是高高地昂着头。
可现在,衡昭的不悦有如实质。
为什么不高兴?
只是因为姻缘石被那群妖仙们砸了个缺口?
看他如此,洛繁音觉得自己的心也像被什么东西死死地牵扯了一般,揪揪地痛着。
洛繁音慢慢攥紧了手,终于等到衡昭挂断了传音器,她又不自意地伸手理了下头发以作遮掩。
小动作莫名其妙地多了起来。
最终,她看着对方眉目英挺,深邃好看的这张脸。
洛繁音舔了舔唇角,笨拙地宽慰起来。
“阿昭这么难过……是因为那些妖怪们把阿昭和阿昭命定仙子的的名字弄碎了吗?”
那片姻缘石太大了,洛繁音除了关注过自己和叙清的名字,并未关注过旁的道侣,此刻的她胡乱想着,愈发觉得这个原因的可能性最大。
衡昭依旧没说话,他只稍稍低头看了她一眼,神色渺茫。
到底是不是啊……
洛繁音对上他张扬的那双眼,莫名之间,澎湃的心潮翻滚不息。
洛繁音当即移开视线,悄悄咽下一口口水。
“如果石头碎了,没关系的。”
衡昭瞳孔的金色越发深沉,狭长双眼静静地看着她,脸上表情很淡。
“如何没关系?”
见衡昭还愿意和她说话,洛繁音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小莲花仙的面容白皙,如同润着光的汉白玉指,衡昭定定地看向她,一字一句,轻缓复言:“刻着名字的石头碎了,又怎会没关系。”
话语简单,但其中意味玄之又玄。
洛繁音不懂他的深沉。
此刻,她长袖里的手指静静地抠着,心中却觉得衡昭这般模样实在有些好看。
这么好看的阿昭,怎样的仙子才会获取阿昭的喜欢。
没喝忘忧汤,她还记得自己还是音音的时候,阿昭和她谈及的仙子。
那个时候,阿昭的语气还那么低落,让她差点误会,阿昭喜欢的女子已经不在世间。
可现在结合前因后果,大抵不是这般。
洛繁音的脑海闪过一个又一个仙子的身影,心口莫名不舒服起来。
但她将这抹复杂情绪压得死死的,洛繁音唇线绷紧:“阿昭你放心。”
衡昭:“……?”
放心什么?
洛繁音好看的桃花眼睁大,弧度愈发柔和,整个眸子看起来湿漉漉的,说的话质而不俚,同时却气人无比。
“如若是姻缘时刻上了名字,就证明这一对是天道都承认的伴侣,哪怕现在姻缘石碎了,日后姻缘石上也会重新出现那对的名字。”
所以阿昭不用伤怀。
该伤怀的应当是她吧……
洛繁音默然失落,她垂下头,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在她心装若隐若现。
她从来不知道。
阿昭原来也有命定的道侣。
话音刚落,衡昭的脸色越发难看。
他无声地看着眼前认真宽慰他的小莲花仙,脸骨弧线硬朗且锋芒,眸中金光忽闪,毅然闪过一抹嗜血般的煞气,眼底更是溺了一片暗到全然晕不开的墨色。
二人各有各的烦闷。
洛繁音并不知道衡昭的心情不好,还在紧紧跟着衡昭的脚步前往禁地深处。
不会烦忧之事牵肠挂肚,她很快从复杂的情绪里走了出来,彼刻好奇地看着左右,她着实想不到,禁地这里风景优美,树林茂密,居然也镇压着无数魔族,还是不输于万魔窟的魔物。
突然,前面的衡昭停下脚步。
一时不查,洛繁音低头撞了上去,庆幸自己还好没有抬脸。
不然酸溜溜的一定是她的鼻尖。
洛繁音揉了揉已经变红了的额头,想透过他的肩膀往前看,却被男人的手掌按下头颅。
“阿昭……”
怎么了啊。
“别看。”
在洛繁音看不到的前面有一方闪着冰晶的寒冰床,即便落在阳光下,这面床太依旧冰霜凝结。
上面睡着的女子则尸体腐烂,不辨容貌。
衡昭不认识上面的女子,却认识旁边的顾明瀚。
男人的尸体离寒冰床较远,腐烂得很严重,尤其是那下半身,早就尸骨模糊,蚊虫飞鸣。但他的头骨因为靠着寒冰床的缘故,还保留依稀可变的面容。
这不就是之前因为供品不全的问题,被他胖揍一顿的顾明瀚?
不想再次相见,居然成了这般模样。
洛繁音被衡昭遮住了眼,因为好奇,她长长的睫毛忽闪而动,终于将衡昭从沉思中唤醒。
衡昭不禁收紧掌心。
男人掌心的热量熏了她的眼睛,氤氲出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黏糊氛围。
洛繁音下意识地舔舔唇角。
下一刻,她的手就已经附在男人的手背上。
女子的手指小巧玲珑,纤细柔美,此刻攀附在衡昭骨折如竹的指节上,也着实是一番好看场景。
但衡昭现在却没有欣赏的心情。
他总希望洛繁音遇到些好人,能被很好的对待,可事实上洛繁音下凡以后过的都是什么凄惨日子他一清二楚。爹不疼、娘亲还死得早,即便他并不知道顾明瀚曾经亲手夺取洛繁音的血液,他也知道眼前这个男子落得这个下场也是咎由自取……
恶有恶报,但他不需要洛繁音再重新接受这种恶,哪怕一个简单的语句,说不定都会刺痛老婆内心深处的创伤。
洛繁音却没有那么脆弱。
洛繁音将衡昭压着她视线的手慢慢拿下。
顺着衡昭的侧脸,她看向远处的寒冰床,视线不由愣怔一瞬,半捧着衡昭手骨的指节也瞬间收紧。
衡昭能认出顾明瀚,她自然也能。
所谓的爹为了她所谓的娘,什么心狠手辣的事情都能做到。
作为被抛弃的那个,她早就习惯了。
可那是逆来顺受的音音,如今站在亡故二人面前的,是已经渡过生死劫的洛繁音。
洛繁音不动于衷地看着前面快要与尘土合而为一的二人,总是明媚的脸上闪过几分挥之不去的郁气,纤细浓密的睫毛遮住她好看的瞳孔,阳光下垂,在她的眼底落下一片阴影。
此刻的洛繁音,神色厌厌,又病态地感到某种畅快。
是的,这个男人就该死。
这本来应当是好事,可为何她心里有些难过。
凡间的这场经历就像一场梦,只是这场梦里总是接连不断的下着雨,雾气弥漫,不算明朗,以至于洛繁音现在在回忆起来,只能回忆起宗门里连绵不断的阴雨天,还有那些从骨子里就开始变得潮湿腐朽,令她心生不适的人。
顾明瀚给洛繁音留下的印象自然最深。
让她踏入宗门的第一步起,顾明瀚就给她的身上烙下了一个烙印。
不配。
她什么都不配。
不配来到宗门,更不配穿着所谓娘亲的衣服。
可谁知道她才是那个最无辜的人。
凡间的音音就像阴雨天从丛里冒出来的一株潮湿的蘑菇,被横行的动物踩踏撕咬,又被从天而降的枯枝砸晕破坏。
而现在,当初伤害过她的罪魁祸首以这种惨状横行在她面前。
洛繁音深褐色的眼眸闪过一抹奇异而瑰丽的妖冶色彩。
她无动于衷地站在衡昭身后,衡昭却忍不住侧头看她。
不等衡昭开口说话,洛繁音的喉咙里散发出类似破旧风箱一般的嘶哑声音:“阿昭,你看,那就是你要找的寒冰床。”
她的话语不变情绪。
似乎眼前这番情景与她而言无关紧要。
可实际上,衡昭低下头,就见洛繁音怀袖外的手攥得死死的,白皙的手背青筋暴起。
张显其主人并非表面那般从容平和。
衡昭手一挥。
那张寻找已久的寒冰床骤然飘在半空,但楚汾然和顾明瀚的尸体他并没有多加伤害,甚至原丝不动,还维持了原先的模样。
衡昭状似随意道:“这二人如何处理?”
“就这样吧。”
她没有虐尸的爱好。
就这样让人尘归尘、土归土。
而顾明瀚死前依旧挽回不了挚爱的尸骨,这对顾明瀚而言,已经是最残酷的大辟之刑。
-
遇见不想遇见的两个人,只是一道小插曲。
禁地深处山势陡峭,形如交椅,即便树木浓郁,但森林之中依然没有生灵的气息,整个林子陷入全然的寂静,安静到一只鼠兔雀虫闹出的声响都没有。
洛繁音都觉得不对劲。
“阿昭,这个地方确定有魔物吗?”
明明这里的山那么清葱,这里的水那么碧绿。
但衡昭却形色如常:“有些魔物并不是坏魔。”
并非会屠杀生灵。
洛繁音第一次听到过这种说法:“魔物还有好坏之分?”
“嗯。”衡昭点点头,“这处禁地一共有一万五千零三百二十只魔。”
洛繁音打了个激灵。
但她很快想到了一个新的问题。
“但这里的魔族为什么只是镇压就好?”
洛繁音自小接受的就是仙族的教育,仙魔两立的观点已经牢牢刻入她的骨血中。
“如果对方是个善良的人,你会杀他吗?”
“当然不会。”
“那如果对方是个善良的魔,从未看一下任何见血的错事,你也会夺走他的生命吗?”
洛繁音陷入沉默。
衡昭却并没有把自己的思想强加给她。
衡昭只淡淡地继续道:“这里的一万五千只魔从出生起,都只饮兽血。”
“阿昭,你怎么知道的啊?”
衡昭不断加深阵法的结印,面色如常:“龙君大人说的。”
“哦……”龙君大人说的,那必然就是对的。
龙君大人虽然残暴凶酷,可毕竟也是帮助他们先祖打败魔族的龙君大人,而且下凡修整结界,镇压残余魔族的事情本该由他们天上的仙人来做,现在还由龙君大人派出自己的使者亲自下来,已经是他们作为仙人的一种叨扰。
而且阿昭一路要去那么多地方修理结界,实在太辛苦了。
洛繁音不再质疑。
衡昭也并未多说。
“阿昭你辛苦了……”
奔波那么多个地方,修结界。
而衡昭听了洛繁音的话,眉头轻挑。
辛苦?
对他而言,修理结界的事情并不辛苦。
甚至哪里都这样,不论是神魔大战的生死九重渊,埋藏万千魔族的坟冢万魔窟,还是这处魔族最后逃窜的人族禁地,都只是他完成任务的一个分点而已。
他哪有那么心怀天下的大义感。
当初穿成这条龙,懒散万年,就被人族,仙族和妖族与魔族的战斗身唤醒。
他的龙宫地处边界。
没有人、妖、或者仙会想起这一战竟然会惊醒世间唯一一条龙。
在他们眼中,龙是存在于远古之中的善邪两物。
待他清醒后。
大战已经达到制高点,死生九重渊,每天都有无数战士的尸体挥洒鲜血,而他置身事外,像一个玩着游戏的玩家,看着一个个NPC失去生命,却并未找到独属于自己的真实感。
后来,那群所谓正派的人族和仙族渐渐落于下风。
他们哭诉着,大着胆子派人来到他的第一个龙宫,只求他能出手相助。
可这群仙人看到他巨大雄阔,可开天辟地的赤黑龙形,眼中的畏惧远胜亲和。
他本不想出手。
他的存在已经是天道的漏洞。
怎会有人从另外一个世界变成这个世界的另外一个物种?
即便他素来憧憬华夏龙族图腾的存在,可他同时接受了唯物辩证的教育,不习惯作为一条龙,也不习惯这里的人转手间就能决定他人生死。
并且,在他几次罕见的几次睡醒光景来看,这里没有绝对的善和恶。
仙族之中有贪生怕死,争当逃兵的废物和叛徒。
魔族之中亦有不曾伤害过人命,重视母子情深、兄弟情谊的好魔。
可惜天道逼迫他作出选择。
看着仙族日渐消亡于魔族之手,他沉睡时经受的剔骨之刑就愈发严重,感受着一片一片龙鳞从经脉里断开,生生被拔出来的痛感,他最终选择了出手……在死生九重渊以一己之力镇压万千魔族,这才将神魔大战的进度拉到最后。
而结果呢……
所谓正派,洋洋得意,兴然地摘取胜利的果实。
甚至还不断排斥那些帮助过他们的妖族。
妖魔,妖魔,都是邪物。
而失败的魔族则放弃死去的万千同僚,奔走逃亡。直到现在,他还要不断镇压那些蠢蠢欲动的魔族。
也只能他去镇压。
在他的镇压下,不曾犯下罪孽的魔族不过是换了另外一个地方生存,如若换了旁人,这些魔族余孽只会被斩草除根。
于是,衡昭选择了这种方法——
这种不被天道认可的方法。
无人知晓。
魔族一日不灭,他的鳞甲就犹如火烧。
-
禁地的魔族很是安分,似乎在畏惧着什么,不敢发出一点声响,但洛繁音走在丛林里却觉察到无数双眼睛,正在好奇地看着她。或懵懂、或单纯、总归没有之前两个地方来得那般凶狠。
甚至在他们准备御剑离开时,近地的碧绿水谭波纹**漾。
远远看,竟然离奇的组合成了洛繁音看不懂的新图案——BB~
紫剑之上,洛繁音仔细琢磨这两个图案的意思。
她琢磨不出,总觉得这样的图案形式让她感到难言的熟悉感。
似乎阿昭之前送给她的炼丹册子,上面就有差不多的图像,不过那是“g”。
不是现在的“BB”。
似乎觉察到洛繁音的疑惑之处,衡昭默然笑了一下,他也低头看向远处越来越小的水波图案,睫毛漫不经心地垂着,眉眼一如既往的寡情,但低沉的声音从喉咙溢出,莫名轻柔且温和。
“是再见的意思。”
“再见?”
“嗯。”
还是他教的,不想只写了一次,他们就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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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念叨着这个图案。
他们终于到达大陆的极北之端,也就是当初音音大师兄,顾叙之飞升渡劫的那个山渊。
九重秘境在极北之地,代表了无尽的严寒与冰酷,这里的冰雪下了数万年,和这个世界俨然同源,洛繁音上次过来的时候动用了自己的财物换取无数驱寒取暖的衣物,还炼制了众多的暖周丹,可即便如此,她站在大师兄顾叙之的长剑之上时,还畏畏缩缩的,差点被冻得涕泗横流。
可现在,物是人非。
她从衡昭的紫色长剑上下来,原本料峭欺寒的风落在她面骨上,不过凉凉爽风而已。
但这风依旧很大。
洛繁音理好耳边乱飞的发丝,一抬头就看见衡昭面色冷酷,眼睛直直地看向远处。
“阿昭,怎么了?”
这前面有什么东西吗?阿张怎么看的这么入神?
毕竟和衡昭的修为有些差距,就论平时的警惕心,洛繁音也大不如衡昭,衡昭刚到一个地方,他的神识必定囊括千万里,用以觉察此处是否有危险之物。不想这么一检查,危险之物没发现,却发现了一个尚且算的上熟稔的人。
“这处有人。”
叙清飞升的那个山头,正有一人影攒动。
此次叙清下凡,前来此地搜寻音音的魂魄,根据凌瑶仙人的言语,凡人是能够起死回生的,但有前提。
首先便是收缴其三魂六魄。
再借由魔气,将她重复为最初的那个人。
可无论叙清在这里怎么搜寻,他连音音的一魂一魄都发现不了。
叙清眉头紧皱。
他只是一剑剜了音音的心,音音的魂魄会散得如此之快。
叙清毫无所获。
正当他准备离开之际,紫剑冰霜,三人骤然交锋。
叙清眉眼冰冷。
他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洛繁音,洛繁音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躲避不及的叙清仙人。
但他们的面色都很淡。
洛繁音看着这个和他有婚约的仙人,明明没认出来他就是大师兄顾叙之,可洛繁音的心在一瞬间沸腾,呼吸骤停,她的柔软指腹情不自禁地轻轻搭在左胸膛。
就是这个地方,曾被一箭穿心。
血流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