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之所以想堵住她的口,是因为他知道,他所处理的这种结果不管是对陶舒晚来说,还是对十公主来说,都是不公平的。
十公主在这件事情上何其无辜,甚至差一点丢了性命,是陶舒晚费尽心血才将她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
而国家社稷自不必多说,若是皇后与大皇子当真薨逝,那育有二皇子的静贵妃就会成为继后,而二皇子也会顺理成章的成为皇帝立储君的第一考虑对象。
若如此,朝野内外都是二皇子的人,江山易主,轻而易举。
但这些话陶舒晚并不能对皇帝说,秦邺因为近一个月皇帝在朝中大换血的事情忙的根本无暇顾及她。
而十公主也在是事情过去的第三天后苏醒,虽然毒素已除,但十公主的身体仍然虚弱的不行。
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的原因,十公主醒来后特别粘她,所以不管睡觉还是醒着,都想陶舒晚陪在她身边。
陶舒晚也派了如月时时刻刻留在十公主身边,以方便加紧给十公主调理身体。
十公主渐渐恢复,陶舒晚也有时间自己独自待一会儿,可心中的郁结还是无法靠自己来驱散。
为此,在一个月黑风高夜,陶舒晚拎了一壶好酒,去找她爹爹抒发一下心中的怨怼。
陶子城见到陶舒晚并没有显得有多惊讶,他似乎早就料到陶舒晚能来一般,只是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便又继续仰头赏月。
陶舒晚惆怅的在陶子城身旁落座,也顺着他的目光抬头望着夜空。
今夜的夜仿佛与之前过得每一夜没有什么不同,依旧是月圆星稀,只是天气比以往要冷一些。
“爹爹,你似乎只教我如何开心自由的长大,却未曾同我说过,人生还有诸多无奈之事……”陶舒晚给二人斟了一杯酒,而后自己一饮而尽。
陶子城看着被皇命妥协的自家女儿,悠悠的叹了一口气道:“你只知论断对错,却不知,世上不止有正反两面,有时候,对也是错,而错又何尝不隐藏着对呢……”
陶舒晚心中有些迷茫,她不想去纠结对的背后是否有错,而错的背后又是否是对。
她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保护好她想要保护的人。
若是连想要保护的人都保护不了,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见陶舒晚低首不语,陶子城又道:“爹爹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过觉得陛下放过了二皇子,所以你替十公主有些委屈对吗?”
陶舒晚道:“难不成就因为曾经亏欠过,所以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做坏事吗?亦或者因为亏欠过,就应该无条件的原谅呢?”
陶子城喝了一口酒,轻笑了一声,而后对着自家女儿道:“佛家说,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二皇子与静贵妃之所以如此,除了自身的原因以外,外界的残酷也是有一定的原因,就如同你在临江结识的白家幺女,本是无辜人家,奈何一夜骤变,你可会劝阻她一心向善,放下仇恨?”
陶舒晚沉吟着,并不回应。
若是她,她确实做不到那么坦然的放下。虽如此,如今十公主不过是无辜人,却被他们这些大人牵扯进来,何其不公……
陶子城知道她如今钻进了牛角尖也不多说些什么,只是和蔼一笑,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淡然道:“做人啊,需得看得开,若事事必须通透,岂不让自己徒增烦恼。有些事情,只要面子上过得去,装一装糊涂也没什么不好。”
陶舒晚一知半解的看了她爹爹一眼,而后郁闷的喝了好几口酒。
陶子城就那般慵懒的望着天上的圆月,轻声的哼着调子。
他知道陶舒晚的心情,只因她跟自己年轻时一样。
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要求公平,要求无愧于心。
可有句话叫过刚易折,所以也容易受很多的苦。
很多事情,不管过来人说的再多,年轻人总要自己经历过,受过伤,才能理解过来人话中的含义。
“晚晚,你只需知道,那个人他虽然是皇帝,可也是人,也是父,他一生都是为了江山社稷,只这一次,让他一让又何妨?”
陶子城能说的只有这么多,再其他的,只能让陶舒晚自己去悟。
从陶子城处回来,陶舒晚更觉难过,心中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也让她无处发泄。
她知道,他爹爹说的那番话都是对的,只是她太过在意身边人,所以无法说服自己放下。
公主府的夜晚静悄悄的,而今已至半夜,下人们早已休息。
陶舒晚却怎么也睡不着,为此,她起身下床,只穿一身单薄中衣,来到窗下,推开窗户,任由冷风灌入房内,带走她仅剩的体温。
秦邺深夜而归,刚至院内,便见陶舒晚坐在窗边,两腿蜷起,放在凳子上,头放在膝上,静静的吹着冷风。
风吹过她散乱的长发,露出她若隐若现的苍白脸庞。
秦邺这是第一次看见陶舒晚所流露出来的脆弱,很多的时候,她总是坚强的似乎没有弱点。
秦邺不再多想,打开门,径直走到陶舒晚的面前,打断她内心倾泻而出的难过:“天气这样冷,竟还敢吹冷风,是不拿自己的身子当回事了吗?”
面对秦邺的斥责,陶舒晚只是回以淡淡一笑,然后也不动弹,只是这般歪着头瞧他。
秦邺拿她没有办法,只好自己动手将窗户关上,然后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来,披在她的身上。
“你说,我这般纠结对与错,是否挺无理取闹的?”陶舒晚淡淡开口,许是吹了风,她的嗓音有些沙哑。
秦邺知道她只是迈不出自己内心的那一道坎,又没地方发泄,只能郁结在心中,惹自己不快。
他上前去抱住陶舒晚,然后轻声哄道:“十公主自出生没了生母,你只是心疼她无人可依靠,想做她的后盾,我懂的……”
听完秦邺这番安慰的话,陶舒晚鼻头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为了不让秦邺发现,她只得伸手搂住秦邺的腰,将自己的脸埋在他身上。
所有人都在劝她看开一些,体谅皇帝的心情,可她心中憋闷,无处发泄,谁又来体谅她的心情。
难不成就因为十公主年幼,不会诉说自己的委屈,所以就要无视她了呢?
秦邺揉了揉她的发顶,半玩笑道 :“娘子乖,知道你心情不好,不如打为夫一顿,就当发泄发泄?”
陶舒晚原本欲哭的神情被秦邺这般一哄,竟硬生生的打断了,现下是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她心中郁闷,只好伸出手掐了一下秦邺的腰间软.肉解气。
陶舒晚为了哄她便提高了声音嚷着,假意特别疼的模样,来解陶舒晚脸上的阴郁。
果然被秦邺这般一打断,陶舒晚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笑出声,然后伸出手半轻不重的给了秦邺一拳,瞪了他一眼道:“我都没使劲,你使坏心眼骗我!”
秦邺无辜的看了她一眼,而后委屈道:“是真的疼,是不是要为夫解开衣服娘子才能相信?”